“哟，女娃你要问谁啊？”妇女问。
“一个叫沈白的男生，应该有……二十岁左右，以前他是北安学校的，您认识吗？”方昭说。
妇女一听，咧开嘴，露出一排黄牙：“沈家那儿子啊，我知道我知道，这片还谁不知道他啊！”
“真的吗？”方昭眼睛一亮，没想到一问就问着了，以为要费好大功夫呢，还真是容易，“那您能告诉我他住在哪里吗？”
“女娃啊，你找他做什么啊？”妇女看方昭的眼神有些变了，似笑非笑，“他可不是什么正经人，我见你一个乖乖的女学生，怎么找上一个……”
方昭皱起眉来。
“唉，算了算了。”妇女没再继续说下去，手往一个方向一指，“他家在那边，有号牌的，1075就是他住的地儿。”
方昭点点头：“谢谢阿姨。”
她转身走的时候，还听到这妇女在讽笑叹息。她不解其所，直到接近了目的地，才明白是什么一回事。
“贼沈白，沈白贼，偷东西，断条腿！活该活该！嘻嘻！”四五个孩子绕着圈跑着，对着地上那人大笑着反复地唱着词。而地上那人愤怒地吼着滚，正无比费力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左腿却只剩下了半截，拐杖又被一孩子给拿走了。
方昭没想到会见到这幅场面，赶紧上前去，从一孩子里抢过拐杖：“你们快点回家，怎么能在这里欺负人啊？！”
小孩子们又唱了一遍词，才叫着散了。
方昭看着地上的沈白，想要上前去扶，被却他推开了。
“滚开！”沈白拿过拐杖，喘着气自己站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方昭，转身就要走。
“你……”方昭跟上去，“请问你是沈白吗？”
沈白听到这话，才停下来看向她，脸色依然不好。
“我叫方昭。”方昭思考着要怎么说，“我也是北安中学的，受人所托，来找你。”
“什么事？”沈白皱着眉问。
方昭顿了顿，说：“你还记得学校操场的桃花树吗？”
沈白已是不耐烦，没听完方昭的话就要走。
“那里的桃花树要被砍伐了，我想请你去再看一看，有个人……很想念你。”方昭轻声说。
“谁？”沈白问。
方昭一言不发，因为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我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但是别再来烦我了。”沈白嗤笑一声，“这世上哪还会有人想念我，真是会开玩笑。”
“不是，我是说真的沈白先生。”方昭焦急地说，“我没有任何戏耍你的用意，真的只是想你去看一眼，这样就够了。”
沈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没兴趣，你回去吧。”
方昭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她自己设定的闹钟，如果再不去学校可能就会迟到。她望着沈白一瘸一跛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沈白一事，方昭在下午放学后抱歉地对梁珩说：“今天我们不补习了，我有点事，好吗？”
梁珩把刚拿出来的卷子放回去，说：“好。
方昭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收起书包，又听见梁珩说：“今天下午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是有什么困难吗？”
“诶？”方昭有些错愕。
“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跟我说。”梁珩看着她，眼里流转着温和的光，“昭昭，以前的你也帮过我，所以你有困难我也想帮帮你，好吗？”
方昭回视着阳光下整个人都变得暖融融的梁珩，从他的话回忆起童年那段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时候的梁珩……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子呢。
她垂下眼，点了点头。
-
“是前面吗？”梁珩指着前方问。
方昭点点头，慢了一步走在梁珩的后面，她低着头，尽量不去中午已经路过一次的地方。
她的走路方式一向这样，梁珩没有太注意，只是放慢脚步，怕她跟不上。
方昭的目光放在梁珩洁白的衣角，这样……好像内心也会稍微平静一点，没有那么难受了。
“昭昭？”有人惊讶地问，“是昭昭吗？”
梁珩是先看见人然后才听见声音的，所以比方昭要快一步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后头的方昭一歪头，没能及时回神，就撞上了梁珩的背。
“唔。”
“昭昭。”梁珩转过身，伸出手拉住她的肩膀，帮她稳住后退的身体，“没事儿吧。”
“嗯。”方昭捂着头，只是呆呆地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女孩子。
梁珩也疑惑地看过去。
认识？
女孩子与方昭年龄相近，身上穿着已经洗得发白的职中校服，一头染成看起来十分营养不良的黄发乱糟糟的。她的妆很浓艳，颜色糊成一团，都看不清这人五官的轮廓。她惊讶地看着方昭，嘴角本来叼着的香烟都掉在了地上。
“昭昭，真的是你啊昭昭？！”她盯着方昭看了好久，确定之后眼睛猛地一亮，向前抓住方昭的肩膀摇晃，“昭昭我都好久没见着你了！”
方昭：“……”
方昭：“你谁？”
女孩子愣了两秒，也没想到方昭居然没认出自己来，说：“我啊，我是周萝啊！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方昭仔细一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萝萝？！你是萝萝？”
“对啊，是我啊。”周萝红着眼眶，把方昭抱紧了，“我可想你了，昭昭。”
“啊。”方昭挠挠头发，有些缓不过来。
周萝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梁珩：“靠，你们还混在一起呢？”
“注意点用字。”梁珩叹了口气，“我都认不出来你，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哈哈，是吧？”周萝扬着小下巴，“是不是变时髦很多？”
梁珩讪讪道：“……对啊。”你开心就好。
周萝说：“我们几个小初中同学都好久没见了，我跟昭昭这都……快三年了吧？”
“嗯。”方昭点点头，微微笑着，对碰上以前的好朋友也很高兴。
“你个小没良心的，今天你可得请我吃烧烤。”周萝娇嗔着戳戳方昭的肩膀。
“今天不行。”方昭抱歉地说，“要不改天吧？”
周萝问：“哟，那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啊？”
梁珩接过了话：“找人。”
“谁啊？”周萝鼓起腮帮子，“好啊，我一直住在这片从没搬过家，结果你们到这里来不找我找别人？我真是白把你们两个当朋友了”
梁珩笑着说：“行了，你说这话昭昭会当真的，我们是真的有正事。”
周萝一看方昭勾着头的内疚样，伸出手拍拍她的脑袋，说：“你们说是找人，是要找谁啊？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认识。”
“我们找沈白。”梁珩说。
“哦，他啊。”周萝若有所思，“你们找他做什么？”
梁珩看向方昭，因为他只问了方昭是何事，但没有追问目的和原因。方昭摸了摸鼻子，说：“对不起，我不能说。”
说出来也会觉得很奇怪吧……
要是其他人一听肯定就不高兴了，但周萝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行，没事，要不我和你们两个一起去吧，沈白住的地方我也熟。”
如此，两人行成了三人行。路上的时候周萝拉着方昭说个不停，还交换了彼此现在的联系方式。
方昭与她自小认识，再加上梁珩三个人小学和初中都是同一个学校。她们俩家挨得近，所以关系很好。只是家中出了变故方昭就没有再和周萝这些以前的好友来往了，不曾想现在重逢，彼此的变化都这么大。
周萝唏嘘方昭性格的转变，方昭也震惊她现在的打扮风格。
“我中考没考好，就去职中读了，那边的学生乱得很。一个个化妆比我还夸张，我这都算低调的了。”周萝摸摸一头黄发，“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我从这里找到了自信。”
以前可是个小胖子，总被人嫌弃。
“也挺好的。”方昭看着她眼中带着别样的光彩，也跟着高兴。
“倒是你，你以前是个多好……咳，我不是说你现在不好。”周萝抓抓头发，“就是你以前挺活泼的，现在话都这么少，我有点不习惯。”
她拍拍方昭的头发：“你头发留长了，性格也文静了。”
方昭摇头笑笑，没有多说。
梁珩一直跟在后面注视着两个人的互动，留意着方昭脸上的温暖笑容，也由不得勾起嘴角。
找到了沈白之后，周萝和梁珩都识趣地没有跟着向前，在一边等着，给方昭留出空间。
周萝插着兜，看着方昭小心翼翼地跟沈白说着什么，嗓子又痒起来。她从兜里摸出香烟，点燃了抽上，还转头问梁珩：“要来一根不？”
“不了。”梁珩拒绝。
“唔。”周萝也不在意，继续看着方昭那边的状态，“我是真没想到……昭昭会变成这样，你看她那小可怜的样儿，我都不忍心了。”
“你别插手。”梁珩也担心地看着。
“我知道啦。”周萝说，“哎你怎么又跟昭昭一个学校了？这些年她过得好吗？”
“她是突然转学过来的。”梁珩说，“我也很惊讶。”
那天早晨的光很好，梁珩因为班务没来得及吃早餐，胃里空得难受。他用手捂着胃部，班主任就走进来了，后头跟着方昭。
“一个叫沈白的男生，应该有……二十岁左右，以前他是北安学校的，您认识吗？”方昭说。
妇女一听，咧开嘴，露出一排黄牙：“沈家那儿子啊，我知道我知道，这片还谁不知道他啊！”
“真的吗？”方昭眼睛一亮，没想到一问就问着了，以为要费好大功夫呢，还真是容易，“那您能告诉我他住在哪里吗？”
“女娃啊，你找他做什么啊？”妇女看方昭的眼神有些变了，似笑非笑，“他可不是什么正经人，我见你一个乖乖的女学生，怎么找上一个……”
方昭皱起眉来。
“唉，算了算了。”妇女没再继续说下去，手往一个方向一指，“他家在那边，有号牌的，1075就是他住的地儿。”
方昭点点头：“谢谢阿姨。”
她转身走的时候，还听到这妇女在讽笑叹息。她不解其所，直到接近了目的地，才明白是什么一回事。
“贼沈白，沈白贼，偷东西，断条腿！活该活该！嘻嘻！”四五个孩子绕着圈跑着，对着地上那人大笑着反复地唱着词。而地上那人愤怒地吼着滚，正无比费力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左腿却只剩下了半截，拐杖又被一孩子给拿走了。
方昭没想到会见到这幅场面，赶紧上前去，从一孩子里抢过拐杖：“你们快点回家，怎么能在这里欺负人啊？！”
小孩子们又唱了一遍词，才叫着散了。
方昭看着地上的沈白，想要上前去扶，被却他推开了。
“滚开！”沈白拿过拐杖，喘着气自己站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方昭，转身就要走。
“你……”方昭跟上去，“请问你是沈白吗？”
沈白听到这话，才停下来看向她，脸色依然不好。
“我叫方昭。”方昭思考着要怎么说，“我也是北安中学的，受人所托，来找你。”
“什么事？”沈白皱着眉问。
方昭顿了顿，说：“你还记得学校操场的桃花树吗？”
沈白已是不耐烦，没听完方昭的话就要走。
“那里的桃花树要被砍伐了，我想请你去再看一看，有个人……很想念你。”方昭轻声说。
“谁？”沈白问。
方昭一言不发，因为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我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但是别再来烦我了。”沈白嗤笑一声，“这世上哪还会有人想念我，真是会开玩笑。”
“不是，我是说真的沈白先生。”方昭焦急地说，“我没有任何戏耍你的用意，真的只是想你去看一眼，这样就够了。”
沈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没兴趣，你回去吧。”
方昭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她自己设定的闹钟，如果再不去学校可能就会迟到。她望着沈白一瘸一跛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沈白一事，方昭在下午放学后抱歉地对梁珩说：“今天我们不补习了，我有点事，好吗？”
梁珩把刚拿出来的卷子放回去，说：“好。
方昭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收起书包，又听见梁珩说：“今天下午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是有什么困难吗？”
“诶？”方昭有些错愕。
“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跟我说。”梁珩看着她，眼里流转着温和的光，“昭昭，以前的你也帮过我，所以你有困难我也想帮帮你，好吗？”
方昭回视着阳光下整个人都变得暖融融的梁珩，从他的话回忆起童年那段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时候的梁珩……也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子呢。
她垂下眼，点了点头。
-
“是前面吗？”梁珩指着前方问。
方昭点点头，慢了一步走在梁珩的后面，她低着头，尽量不去中午已经路过一次的地方。
她的走路方式一向这样，梁珩没有太注意，只是放慢脚步，怕她跟不上。
方昭的目光放在梁珩洁白的衣角，这样……好像内心也会稍微平静一点，没有那么难受了。
“昭昭？”有人惊讶地问，“是昭昭吗？”
梁珩是先看见人然后才听见声音的，所以比方昭要快一步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后头的方昭一歪头，没能及时回神，就撞上了梁珩的背。
“唔。”
“昭昭。”梁珩转过身，伸出手拉住她的肩膀，帮她稳住后退的身体，“没事儿吧。”
“嗯。”方昭捂着头，只是呆呆地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女孩子。
梁珩也疑惑地看过去。
认识？
女孩子与方昭年龄相近，身上穿着已经洗得发白的职中校服，一头染成看起来十分营养不良的黄发乱糟糟的。她的妆很浓艳，颜色糊成一团，都看不清这人五官的轮廓。她惊讶地看着方昭，嘴角本来叼着的香烟都掉在了地上。
“昭昭，真的是你啊昭昭？！”她盯着方昭看了好久，确定之后眼睛猛地一亮，向前抓住方昭的肩膀摇晃，“昭昭我都好久没见着你了！”
方昭：“……”
方昭：“你谁？”
女孩子愣了两秒，也没想到方昭居然没认出自己来，说：“我啊，我是周萝啊！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方昭仔细一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萝萝？！你是萝萝？”
“对啊，是我啊。”周萝红着眼眶，把方昭抱紧了，“我可想你了，昭昭。”
“啊。”方昭挠挠头发，有些缓不过来。
周萝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梁珩：“靠，你们还混在一起呢？”
“注意点用字。”梁珩叹了口气，“我都认不出来你，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哈哈，是吧？”周萝扬着小下巴，“是不是变时髦很多？”
梁珩讪讪道：“……对啊。”你开心就好。
周萝说：“我们几个小初中同学都好久没见了，我跟昭昭这都……快三年了吧？”
“嗯。”方昭点点头，微微笑着，对碰上以前的好朋友也很高兴。
“你个小没良心的，今天你可得请我吃烧烤。”周萝娇嗔着戳戳方昭的肩膀。
“今天不行。”方昭抱歉地说，“要不改天吧？”
周萝问：“哟，那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啊？”
梁珩接过了话：“找人。”
“谁啊？”周萝鼓起腮帮子，“好啊，我一直住在这片从没搬过家，结果你们到这里来不找我找别人？我真是白把你们两个当朋友了”
梁珩笑着说：“行了，你说这话昭昭会当真的，我们是真的有正事。”
周萝一看方昭勾着头的内疚样，伸出手拍拍她的脑袋，说：“你们说是找人，是要找谁啊？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认识。”
“我们找沈白。”梁珩说。
“哦，他啊。”周萝若有所思，“你们找他做什么？”
梁珩看向方昭，因为他只问了方昭是何事，但没有追问目的和原因。方昭摸了摸鼻子，说：“对不起，我不能说。”
说出来也会觉得很奇怪吧……
要是其他人一听肯定就不高兴了，但周萝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行，没事，要不我和你们两个一起去吧，沈白住的地方我也熟。”
如此，两人行成了三人行。路上的时候周萝拉着方昭说个不停，还交换了彼此现在的联系方式。
方昭与她自小认识，再加上梁珩三个人小学和初中都是同一个学校。她们俩家挨得近，所以关系很好。只是家中出了变故方昭就没有再和周萝这些以前的好友来往了，不曾想现在重逢，彼此的变化都这么大。
周萝唏嘘方昭性格的转变，方昭也震惊她现在的打扮风格。
“我中考没考好，就去职中读了，那边的学生乱得很。一个个化妆比我还夸张，我这都算低调的了。”周萝摸摸一头黄发，“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我从这里找到了自信。”
以前可是个小胖子，总被人嫌弃。
“也挺好的。”方昭看着她眼中带着别样的光彩，也跟着高兴。
“倒是你，你以前是个多好……咳，我不是说你现在不好。”周萝抓抓头发，“就是你以前挺活泼的，现在话都这么少，我有点不习惯。”
她拍拍方昭的头发：“你头发留长了，性格也文静了。”
方昭摇头笑笑，没有多说。
梁珩一直跟在后面注视着两个人的互动，留意着方昭脸上的温暖笑容，也由不得勾起嘴角。
找到了沈白之后，周萝和梁珩都识趣地没有跟着向前，在一边等着，给方昭留出空间。
周萝插着兜，看着方昭小心翼翼地跟沈白说着什么，嗓子又痒起来。她从兜里摸出香烟，点燃了抽上，还转头问梁珩：“要来一根不？”
“不了。”梁珩拒绝。
“唔。”周萝也不在意，继续看着方昭那边的状态，“我是真没想到……昭昭会变成这样，你看她那小可怜的样儿，我都不忍心了。”
“你别插手。”梁珩也担心地看着。
“我知道啦。”周萝说，“哎你怎么又跟昭昭一个学校了？这些年她过得好吗？”
“她是突然转学过来的。”梁珩说，“我也很惊讶。”
那天早晨的光很好，梁珩因为班务没来得及吃早餐，胃里空得难受。他用手捂着胃部，班主任就走进来了，后头跟着方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