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顾宁筝还是离开了。
转眼间月潭下起了雪，林佳木的生意最近不太好，雪天骑车的人少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空虚席卷而来。
林佳木打开了一本妹妹的杂志，里面五彩缤纷的世界和灰白的月潭不同，或许顾宁筝早就应该离开这里。
林佳木有些疲惫，靠着椅闭上双眼。
“佳木哥！”
“哥！”
小黎和佳人一同喊他，脚步声越来越重，林佳木无奈的睁开眼睛。
“怎么了？”
“海城来人了！”
“是啊，佳木哥，他们要带你回去。”
小黎有些焦急地看着林佳木，她不想他离开。
在她心里月潭里所有的男孩，谁都不如他，她更害怕林佳木这样的人，一旦离开，就不会回来了。
林佳人只是问他一句：“哥，你还回来吗？”
林佳木起身，披上自己的黑色羽绒服，该来的总会来，他也逃不了。
只是和佳人说一句：“放心，她们带不走我。”
只是这次，他没想到来的人是她。
他走出去时，已经有一群人站在街上。
风雪中，站在前面的是一名瘦高的女士，听见动静，她推开为她撑伞的手，直直向他走过来。
“你十六岁的时候躲在你外公家，不肯和我走，今年你不是十六岁了。”
对面的人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的处处透露着不容他拒绝的味道。
这是他的母亲，他车祸失忆那么久，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从前不是没人来劝过林佳木，在他失踪之后，长房大权旁落，这些年他母亲的辛苦经营又回到了他那些叔伯手里，她又怎么甘心。
豪门间的联姻，往往没有选择。可是赵美蓝幸运的多，温家长房的少爷和她青梅竹马，两个人刚开始也恩爱不疑。
可人心总是易变，赵美蓝比其他豪门太太幸运，她有一对足够开明又足够强大的父母。
女儿和襁褓中的外孙不必在温家争夺那点自己丈夫和父亲可怜的宠爱，温澜的外祖母把她们母子接回家，把温澜养大。
“那这次您也要强行把我带走吗？”
温澜的人生从16岁开始改变，那时他亲生父亲骤然离世，财产继承自有章法，可继承人的位置却被人盯上。
赵美蓝也是从那时将他带回温家，用她的话来说，她的儿子必须是温家的继承人。
她可以把握不住下丈夫的心，她在感情里被人打败，溃不成军，人生走错一局，她不能再丢一成，她舍弃掉可笑爱情的代价是她必须得到温家。
温澜也许是天生没有富贵闲人的命，争权夺位，搅动风云做得得心应手，7年时间，他已经掌握整个温氏，没人记得他被人从外祖家带走时他是被人哭着绑上车的。
“你都想起来了。”
赵美蓝盯着他，是已经肯定的口吻，又似乎不愿相信，为什么恢复记忆也不愿意回海城。
难道就这样愿意在这镇上打鱼修车吗？
“我以为您会一眼认出我。”
赵美蓝叹了口气：
“我是一个太失败的母亲。”
温澜不去看她，只是怀念地看着月谭飘雪的海滩和更远处冷寂的大海。
温家人给他无数温氏以及他写着过去辉煌人生的资料，他们不信有人能拒绝海城第一豪门继承人的人生。
林佳木从前一眼没有看过，仿佛天大的富贵也与他无关，他的潜意识在排斥有关温家的一切。
可是在顾宁筝走好，他把那份资料完完整整读了三遍。
关于她的内容只有三页，豪门联姻，和平离婚。
三页纸的篇幅两页半是记载他们离婚时按照婚前协议分给她的财产。
连张合照都找不到，像是有人故意抹去她的痕迹，他说不上来自己的无措和闷痛，只是静静地坐着。电视里清脆的女声播报着天气预报。
“海城，暴雪转中雪……”
暴雪来临前，月潭比海城更早受影响，黑云压城，北风呼啸，他关上被风吹开的老窗，可是下一秒狂风就卷着雪花袭面，留他在风中感受冰雪在皮肤上融化的凉意。
远处是奔涌的海浪声，清晰地涌入他的记忆。
暴雪，海浪，奔涌的记忆。
林佳木停驻在原地，被惊痛控住发不出任何声响。
吹了一夜的海风，他几乎大病一场。
病中人不爱说话，没有力气，没人觉得他反常。
他除了不爱说话，还是林佳木，是家人眼里最懂事的孩子，最好的哥哥，是朋友眼里最好的兄弟。
所以他也不知道在见到赵美蓝的时候自己在期待些什么，豪门母子，聚少离多不是稀罕事，小时候她们见面的第一句话一定是说他怎么又长高了许多。
外婆总会嗔怪她，你再几个月不回国，孩子可不是要长到天上去了。
不过也没人会怪她，她是赵家的小女儿，顺风顺水娇惯长大，长大后却在婚姻里失意，沦为海城豪门八卦里的悲情夫人。
记忆恢复，温大少爷不会将时间浪费在确认别人爱不爱他这种无聊问题上，是作为林佳木感受到的温情让他不切实际。
赵美蓝从香港回来亲自接他，他的那些叔伯应该蠢蠢欲动了，他必须回去了。
“走吧，我和你回海城。”
*
林佳木的东西不少，但是能带走的也不多。
他回到卧室，环顾之后，看见了对着他卧床的那幅日照金山。
来帮他搬家的是老宅他用惯的佣人，他的东西别人不能轻易触碰。
他的房间太小，站不下这么多人，温澜只留了他的老管家在房间帮忙，其他人被要求在楼下待命。
不久之后，他们看见少爷从狭小楼梯走下来，面色阴沉，怀里抱着一幅画，管家阿部更是两手空空。
有人眼疾手快上前，却被阿部示意不需要来帮忙，温澜上了车，毫无波澜地闭上眼。
“走吧。”
车门关闭，车内隔音极好，温澜还是听见了有人在轻声唤他：
“哥……”
他早已经和林家父母告别，说会经常来看这里的家人，林佳人自知哥哥已经恢复记忆，自己不应该干涉他的决定。
可是车窗降下，她听见自己哥哥在问她：“小妹，还有什么话想和哥哥说？”
林佳人一下委屈地哭出来：“哥，你说过你不会被带走的。”
“爸妈救我性命，又收留我这么久，我永远都是他们的孩子，你的哥哥。”
林佳人楞在原地，这话太重，爸爸妈妈救了他的命，这两年却是哥哥照顾她们多一些，他说收留，但是她不能不懂感恩。
于情于理，她应该祝他一路顺风。
可是……
“可是，宁筝姐回来之后怎么办，她如果回来，你却不在了……”
温澜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她。
压抑多日的情感反噬，他声音有些沙哑。
“她不会回来了。”
他不敢多想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世界不去探险，为什么来到月潭陪懵懵懂懂的他看了半年的海湾和月亮，又要忍受自己带着傻气的混账话。
答案是什么他不敢想，他怎么值得她特地来一场盛大的告别。
他何德何能，能让她为了他驻足片刻，滚滚红尘，被她爱过片刻，是神明眷顾。
没有一片海岸能困住她的人生。
他也不配。
转眼间月潭下起了雪，林佳木的生意最近不太好，雪天骑车的人少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空虚席卷而来。
林佳木打开了一本妹妹的杂志，里面五彩缤纷的世界和灰白的月潭不同，或许顾宁筝早就应该离开这里。
林佳木有些疲惫，靠着椅闭上双眼。
“佳木哥！”
“哥！”
小黎和佳人一同喊他，脚步声越来越重，林佳木无奈的睁开眼睛。
“怎么了？”
“海城来人了！”
“是啊，佳木哥，他们要带你回去。”
小黎有些焦急地看着林佳木，她不想他离开。
在她心里月潭里所有的男孩，谁都不如他，她更害怕林佳木这样的人，一旦离开，就不会回来了。
林佳人只是问他一句：“哥，你还回来吗？”
林佳木起身，披上自己的黑色羽绒服，该来的总会来，他也逃不了。
只是和佳人说一句：“放心，她们带不走我。”
只是这次，他没想到来的人是她。
他走出去时，已经有一群人站在街上。
风雪中，站在前面的是一名瘦高的女士，听见动静，她推开为她撑伞的手，直直向他走过来。
“你十六岁的时候躲在你外公家，不肯和我走，今年你不是十六岁了。”
对面的人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的处处透露着不容他拒绝的味道。
这是他的母亲，他车祸失忆那么久，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从前不是没人来劝过林佳木，在他失踪之后，长房大权旁落，这些年他母亲的辛苦经营又回到了他那些叔伯手里，她又怎么甘心。
豪门间的联姻，往往没有选择。可是赵美蓝幸运的多，温家长房的少爷和她青梅竹马，两个人刚开始也恩爱不疑。
可人心总是易变，赵美蓝比其他豪门太太幸运，她有一对足够开明又足够强大的父母。
女儿和襁褓中的外孙不必在温家争夺那点自己丈夫和父亲可怜的宠爱，温澜的外祖母把她们母子接回家，把温澜养大。
“那这次您也要强行把我带走吗？”
温澜的人生从16岁开始改变，那时他亲生父亲骤然离世，财产继承自有章法，可继承人的位置却被人盯上。
赵美蓝也是从那时将他带回温家，用她的话来说，她的儿子必须是温家的继承人。
她可以把握不住下丈夫的心，她在感情里被人打败，溃不成军，人生走错一局，她不能再丢一成，她舍弃掉可笑爱情的代价是她必须得到温家。
温澜也许是天生没有富贵闲人的命，争权夺位，搅动风云做得得心应手，7年时间，他已经掌握整个温氏，没人记得他被人从外祖家带走时他是被人哭着绑上车的。
“你都想起来了。”
赵美蓝盯着他，是已经肯定的口吻，又似乎不愿相信，为什么恢复记忆也不愿意回海城。
难道就这样愿意在这镇上打鱼修车吗？
“我以为您会一眼认出我。”
赵美蓝叹了口气：
“我是一个太失败的母亲。”
温澜不去看她，只是怀念地看着月谭飘雪的海滩和更远处冷寂的大海。
温家人给他无数温氏以及他写着过去辉煌人生的资料，他们不信有人能拒绝海城第一豪门继承人的人生。
林佳木从前一眼没有看过，仿佛天大的富贵也与他无关，他的潜意识在排斥有关温家的一切。
可是在顾宁筝走好，他把那份资料完完整整读了三遍。
关于她的内容只有三页，豪门联姻，和平离婚。
三页纸的篇幅两页半是记载他们离婚时按照婚前协议分给她的财产。
连张合照都找不到，像是有人故意抹去她的痕迹，他说不上来自己的无措和闷痛，只是静静地坐着。电视里清脆的女声播报着天气预报。
“海城，暴雪转中雪……”
暴雪来临前，月潭比海城更早受影响，黑云压城，北风呼啸，他关上被风吹开的老窗，可是下一秒狂风就卷着雪花袭面，留他在风中感受冰雪在皮肤上融化的凉意。
远处是奔涌的海浪声，清晰地涌入他的记忆。
暴雪，海浪，奔涌的记忆。
林佳木停驻在原地，被惊痛控住发不出任何声响。
吹了一夜的海风，他几乎大病一场。
病中人不爱说话，没有力气，没人觉得他反常。
他除了不爱说话，还是林佳木，是家人眼里最懂事的孩子，最好的哥哥，是朋友眼里最好的兄弟。
所以他也不知道在见到赵美蓝的时候自己在期待些什么，豪门母子，聚少离多不是稀罕事，小时候她们见面的第一句话一定是说他怎么又长高了许多。
外婆总会嗔怪她，你再几个月不回国，孩子可不是要长到天上去了。
不过也没人会怪她，她是赵家的小女儿，顺风顺水娇惯长大，长大后却在婚姻里失意，沦为海城豪门八卦里的悲情夫人。
记忆恢复，温大少爷不会将时间浪费在确认别人爱不爱他这种无聊问题上，是作为林佳木感受到的温情让他不切实际。
赵美蓝从香港回来亲自接他，他的那些叔伯应该蠢蠢欲动了，他必须回去了。
“走吧，我和你回海城。”
*
林佳木的东西不少，但是能带走的也不多。
他回到卧室，环顾之后，看见了对着他卧床的那幅日照金山。
来帮他搬家的是老宅他用惯的佣人，他的东西别人不能轻易触碰。
他的房间太小，站不下这么多人，温澜只留了他的老管家在房间帮忙，其他人被要求在楼下待命。
不久之后，他们看见少爷从狭小楼梯走下来，面色阴沉，怀里抱着一幅画，管家阿部更是两手空空。
有人眼疾手快上前，却被阿部示意不需要来帮忙，温澜上了车，毫无波澜地闭上眼。
“走吧。”
车门关闭，车内隔音极好，温澜还是听见了有人在轻声唤他：
“哥……”
他早已经和林家父母告别，说会经常来看这里的家人，林佳人自知哥哥已经恢复记忆，自己不应该干涉他的决定。
可是车窗降下，她听见自己哥哥在问她：“小妹，还有什么话想和哥哥说？”
林佳人一下委屈地哭出来：“哥，你说过你不会被带走的。”
“爸妈救我性命，又收留我这么久，我永远都是他们的孩子，你的哥哥。”
林佳人楞在原地，这话太重，爸爸妈妈救了他的命，这两年却是哥哥照顾她们多一些，他说收留，但是她不能不懂感恩。
于情于理，她应该祝他一路顺风。
可是……
“可是，宁筝姐回来之后怎么办，她如果回来，你却不在了……”
温澜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她。
压抑多日的情感反噬，他声音有些沙哑。
“她不会回来了。”
他不敢多想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世界不去探险，为什么来到月潭陪懵懵懂懂的他看了半年的海湾和月亮，又要忍受自己带着傻气的混账话。
答案是什么他不敢想，他怎么值得她特地来一场盛大的告别。
他何德何能，能让她为了他驻足片刻，滚滚红尘，被她爱过片刻，是神明眷顾。
没有一片海岸能困住她的人生。
他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