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竹院,长曦和荀梅韧欢欢喜喜的拜过天地,新房里红绸招摇,长曦一抬手拨开荀梅韧的却扇,笑着抚摸她的脸颊。

    “你这是从哪里找的胭脂,颜色调成这样,生意还能做的下去吗?”长曦笑她

    荀梅韧跑到铜镜前照了照,没觉出什么异常,便扭过头对他说:“现下就时兴这个颜色的胭脂,不好看吗?”

    涂着胭脂的姑娘笑的眉眼如画,额头光洁,露出一排漂亮的小白牙,睫毛一眨一眨的,满是朝气与爱意。

    “怎么不好看?”长曦将她拉到怀里道:“我们盛秋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怎么打扮都好看,不打扮都好看。”

    长曦从来不吝惜夸她,可却甚少在相貌妆容上称她好看。她只觉得那是因为徒弟的样貌对师父无关紧要,可妻子的外貌却能引起丈夫的关注。

    能成为长曦美丽的妻子,荀梅韧觉得无比欢喜。

    “师父,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长曦看着自己怀中羞红了脸的妻子,她满脸都是难以抑制的快乐,让他不由自主的也被感染,长曦低下头,嘴唇轻轻落到爱妻的唇上。

    轻薄的嘴唇一经触碰,两人具都心下一颤,那样奇异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唇贴唇的温存了许久,不知是谁先按捺不住,闭在一起的唇被撬开,起初牙齿还生疏的磕碰到一起,再后来便水到渠成,连魂魄也交织到一块去了。

    “师父。”荀梅韧靠在长曦怀里,满脸通红的大口喘气,露出的那截湿润的红舌香艳无比,不过片刻便又被长曦叼了去。

    她的师父一向天赋异禀,做什么都无往不利,即便情事,都叫人蚀骨入髓,难以自拔。荀梅韧被弄的大汗淋漓,湿热无比,只能任由长曦剥开她的喜服。

    原本最是白皙的肌肤被红色喜服衬的越发艳丽,她的肩头小小的落在长曦手心,他揉了揉,好叫她放松些,别这样紧绷。但见效甚微,长曦便是没了耐性,低头含住她的脖颈咬上一口。

    “嗯。”

    荀梅韧像是一泓水,彻底软在了长曦怀里。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梦寐以求,到现在终于都化为了实质的触碰,她是唯一一个与他唇齿相交抵死缠绵的人,从前是他唯一的徒弟,往后是他唯一的妻子。

    迸发在心头的满足远比身体的快感更让人迷恋,她陷到和长曦接触的感觉里无法自拔,魂魄都是迷离恍惚的,以至于一时都没有察觉,长曦已不知何时停了手。

    他仍抱着她,神情珍视,但握在她腰间的手却慢慢上移,将她的衣襟拉好。

    红裳遮住了透粉的肌肤,脖颈,散落星分的吻痕,所有暧昧的痕迹。他将她收拾好,好像没了那些缠绵痕迹,他们就又成了纯粹的师徒。

    “盛秋。”

    长曦再唤她的声音清清冷冷,没有丝毫情欲的痕迹,就仿佛刚才和她交颈相亲的人不是他一样。

    “是为师,执念难消,思虑不周。”

    他在道歉,他一向不会在荀梅韧面前端什么师长的架子,哪里做的不妥当不周全都会道歉。

    可是现在,新婚之夜,他做什么她都只有喜欢,为什么还要道歉?

    “盛秋,是为师不好。”

    荀梅韧忽然觉得灵台震动,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坍塌。

    她什么都顾不上,只能慌忙的抓住长曦的手。可长曦忽然就离她那么远,远到再怎么伸手,也只能抓住他的半片衣袖。

    那样凉,那样飘忽,丝缎一样的质感,抓到手里也不过片刻就消散了。

    可是怎么能这样,眼泪无声无息的滚落下来,心都要碎了。

    怎么能这样,让她得到了此生唯一觊觎难以割舍的东西,却又顷刻之间,摔个粉碎,收都收不起来。

    “师父,不要。”

    她不肯接受,却又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一刻还和她肌肤相亲的人变得透明起来,然后倏忽消散在她的闺房。

    “师父!”

    怎么能那么残忍,怎么能对她这么残忍,对她这样倒不如一剑杀了她来的干脆,她宁可死在长曦手里,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心头的雾一下散开了,闺房里的红绸喜缎尽数消散,荀梅韧躺在床上,猛的睁眼看向站在她床头的长曦。

    长曦穿的仍旧是一身寻常道袍,木簪束发。

    她也是。

    荀梅韧看着他,一时无言,过了良久才慢慢起身与长曦相对道:“不孝徒儿盛秋,谢过恩师用心,但仍有一愿望师父成全,望师父宽宏大量施以援手,救救我那生死一线的夫君。”

    醒来的第一眼,理智便驱使她想起了自己此来的目的,想起来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夫君。

    果然是“大梦三生”,黄粱一梦几乎抽去了她平生所有的生机,她不知自己梦了多久又醉了多久,醒来后全是和长曦亲密无间的错觉,他就站在她身边,距离近到她恍惚的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欺上来亲吻她,可理智却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他连梦里都不愿意成全你,连梦里都不愿意与你做夫妻,你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

    与长曦重逢那日他递给她的酒,大梦三生,她知道那是什么酒,大梦三生,南柯一梦,是要做一个美梦的囚笼将她困住,再不知今夕何夕年岁更迭。

    她那时不该饮那酒的,只因长曦给她的梦,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如果不是她梦的太过分,如果不是长曦接受不了,如果不是他主动放她走。那么她可能永生永世都会陷在那美梦里了。

    “盛秋,那并非全是梦。”长曦不舍,仍想挽留她,“我曾为他注入一魄。”

    只因梦里那人的的确确算是长曦的一部分,所以她便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不由自主的忘记了分别后的一切,忘记了她曾嫁过一个人。

    “师父,我想要的,你不肯给我,如今有一个人肯给我了,肯全心全意的爱我珍视我了,难道你还要我放弃,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上死路吗?”荀梅韧如泣如诉,“师父,我求你救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夫君,是那个应当如梦里那样与我朝夕相处,日夜缠绵的人。”

    她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一如当年离开蓬莱时一样绝情,头也不回的就要走,想都不想的就要他割舍。

    割舍他们之间的师徒情意,割舍他们共处的日日夜夜。

    然后逼迫他,逼他成全她和另一个人。

    “为师教了你那么多年,难道现在连个凡人都救不了吗?”长曦苦笑

    “命易救,运难改,师父为何不算一下我的夫君遇到是什么死劫呢?”

    荀梅韧的命星,无论天上人间长曦都时时关注,他看着她红鸾星动,看着她弥足深陷,看着她缔结姻缘。

    可却从未去探究过她嫁的那个人。

    长曦觉得,他的盛秋愿意嫁的人,应当是出类拔萃,在芸芸众生中十分出挑的那一个,但这样的人在这世上有很多,他知道他的徒弟会照顾好自己,会保护好自己的心,所以年轻时去红尘闯荡一番,历一回情劫也是件不错的事,所以他放手放的潇洒,可他没想到,她最后嫁的会是那样一个人。

    那人的命星与一朝国运连在一起,却无紫薇星庇护,当为亡国之君相。

    “为他改命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留下,从此之后专心修道,与为师飞升。”

    荀梅韧摇头:“不,我不留下,我就是想要这红尘里的男欢女爱,非要不可。”

    “盛秋,你何必执念?”长曦劝她

    “我原本就是凡人,凡人都会被七情六欲操控,我想要一个人,如果不是你,那就该是他。”荀梅韧道:“师父,他也很喜欢我,我们应当如这世上所有的夫妻一样,祸福相依,生死与共。你不肯施以援手,难道是要看着我和他共同赴死吗?”

    “劝他避世吧。”长曦叹气道:“国运难改,但你若能带他远离世俗,自然可以保全自身。”

    荀梅韧何尝不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可是,她怎么忍心呢,“师父,他是个很好的皇帝,很称职的君主,他同我一样,有血有肉,不能超脱世外,看着自己的国家破亡,看着自己的子民受难。他想为他的王朝续一线生机,我劝不了他,也自觉不应该劝他。”

    不知是下来怎样的决心,还是赌气之类的,她忽然仰头盯着长曦说:“师父,那也曾是你的国家,你的王朝,你的子民。”

    紫薇星庇护人间君王,天生慕强,所以会在皇帝更迭改朝换代时选择那个最强的天命所归之人。

    可是现在的紫薇星没有落在已是皇帝的赵明和身上,甚至没有丝毫偏向他的轨迹。

    “移星之术我的确会。”长曦道:“但是盛秋,你在为难我。”

    “师父不是也为难我了吗?师父应该知道,我梦中的这些时日对凡人来说有多么漫长,而等我的那个人,又会有多么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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