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烛小筑的灯燃了一夜,侍女进进出出的,连荣嬷嬷都赶来帮忙。

    顾知栀跟汤药仿佛天生有仇,云澈给她灌药比之前还不顺畅。

    喂一口,吐一口不说,醉猫的爪子从肉垫里伸出,抓得他一脸红痕。

    大夫检查过剩余的酒水,里边确有美人香,虽然量不多,但药性极烈。

    云澈把买酒的过程反复在脑海中推导,可每一环都没有发现纰漏。

    直到他联想到跟顾知栀介绍时说的那句话——悦仙楼独家秘酒。

    后日便是荣嬷嬷按例给母后汇报的日子,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扣下这封信。

    制作美人香的原料价高且不易得,这东西除了宫里,民间拥有者屈指可数。

    这种腌臜手段,交给母后惩戒再合适不过。

    顾知栀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悠悠转醒。

    醒来后,她觉得浑身酸疼无力,头更像是挨了一闷棍,沉得厉害。

    她推开明楚手里的茶杯,端起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饮下大半壶水才觉得活过来了。

    这酒,劲儿这么大吗?

    顾知栀指尖在太阳穴处打圈,忽然发现更可怕的事情,她失忆了!

    她最后的记忆只停跟云澈一起吃火锅,之后的事情她没一点印象。

    顾知栀用心迅喊出翠花,刚想发问,就瞥见右下角的日期。

    她竟然睡了那么久!

    翠花将美人香事件全过程跟她一五一十播报清楚后,她气得血压值能爆表。

    又是她!

    洗漱的时候,顾知栀都不敢多看镜子一眼。

    她面色惨白,跟女鬼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热乎乎的小米粥才端在掌心,太后身边的桂嬷嬷就捧着她老人家的懿旨来请顾知栀入宫小叙。

    她望着粥,可怜兮兮瘪嘴,然后依依不舍地放到桌面,上楼更衣。

    粥啊,浓稠香滑的小米粥啊,你不要急,等我回来再喝你哦。

    因为胃腹空空,顾知栀走路的时候颇有几分刘知忆的风格。

    她刻意未施粉黛,病恹恹的,太后就算再想罚她,也得顾忌闺中密友和自己的声威。

    “怎的病得这般严重?桂嬷嬷去宣太医来。”

    身正不怕影子斜,顾知栀大大方方将手腕搭在脉枕上,她又不是装的。

    作为上一届宫斗的最强王者,太后玩过的招数比顾知栀切过的萝卜还多。

    她看完荣嬷嬷的信,一早就去太医院调来账簿,查过各宫使用记录。

    作为太后,她可以对王妃宽宥,但作为母亲,她还是得对顾知栀小惩大诫,给儿子撑腰出气。

    “作为妻子,自要怜爱夫君,不可恃宠而骄,学鸾凤殿那种勾栏烟柳的作风。听闻你厨艺了得,既然你身体不适,就去小厨房给午膳添两道菜,算是你对夫君的赔礼吧。”

    “是。”

    顾知栀乖巧应下,转头立马笑容消失。

    赔礼?她把云澈那个狗东西怎么了?打残了?还是打成智障了?

    御膳房有新鲜的牛肥油和牛腿肉,让顾知栀一下子联想到藏式锅贴。

    虽不敌牦牛肉更原汁原味,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肥油和肉切碎,剁成馅。

    姜片、小葱、花椒、八角,像泡茶一样,冲出一碗料水。

    小茴香、桂皮、香叶、小葱用热油炸出香味后,去料留油。

    把料油、料水跟肉馅混合,用少许盐和鸡精调味。

    藏式锅贴的包法跟普通锅贴有很大不同,跟四喜蒸饺的手法类似。

    对边合拢,在中间捏合,再把四个孔室打开,相邻的孔室再次捏合到一起。

    锅贴放入油锅,盖上锅盖焖着煎。

    趁这功夫,调碗面粉水,等锅贴底部微焦时,淋入锅里,再次扣盖。

    待锅里发出滋滋滋的声响,就代表着此时水分已经蒸发的差不多,可以出锅了。

    桂嬷嬷有意提点顾知栀,装不在意地跟她说起过太后胃腹寒凉,食欲不佳的事情。

    顾知栀眼睛微微侧首,看向回去复命的桂嬷嬷,眨眨眼。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拿起一块小黄姜在手心抛着玩,低头沉思。

    姜撞奶有祛寒暖胃,暖宫止痛的作用,而且是道甜品,这样的马屁应该拍不错吧?

    小黄姜擦出姜蓉,挤出姜汁。牛奶烧开放置120个数,温度就大致合适了。

    牛奶距离姜汁碗合适高度,匀速冲入,静置一炷香时间。

    御膳房做点心,正好有蜜豆,顾知栀就想着顺手给自己做碗红豆双皮奶。

    剩余的牛奶彻底放凉,护好表层的奶(皮),小心倒出底下的牛奶。

    不过,碗底留一丢丢,用来支撑奶(皮)。

    倒出的牛奶和蛋清、白糖混匀,过筛完,沿着碗边缘小心倒回。

    奶(皮)跟着液体慢慢浮起,碗上扣个盘子,上锅,用小火蒸两盏茶的时间,再焖一盏茶的功夫。

    等待的间隙,顾知栀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腮,望着御厨忙碌的身影,双眼出神。

    她当初学食品,就是向往能天天跟美食打交道。

    她爱吃,也爱学着自己做饭。

    一时兴起,泡在厨房做顿可口的饭,这也算是无聊生活中的小情调。

    可被太后压迫着来厨房,她觉得自己像极了过年时,在厨房给一大家子做饭的小媳妇儿。

    顾知栀咂舌,婆媳关系真是古今中外的一大难题!

    厨房油烟大,但顾知栀宁可坐在门边吹热风,也不想这么早回去。

    她们母子相亲相爱一家人,她才不想去当电灯泡呢。

    皇家重规矩,讲礼法,就跟第一回来柔福宫一样,按照位次排序就坐。

    顾知栀没想到皇上和皇后竟然也被太后叫来吃饭,手心紧张的直冒汗。

    云澈还暗戳戳地,故意跟她衣袖交叠,好像看起来握着手似的。

    顾知栀怕一会儿拿筷子手滑,自然而然拿他的衣服当成了擦手帕。

    宫中什么品阶该吃何等菜色都是有明文规定的,御厨是不能更不敢擅自做主更改的。

    顾知栀为了配锅贴,跟他们商量好久,费了好大口舌才说服他们把汤改成羊肉粉条汤。

    任凭桌面珍馐无数,但云澈一眼就能认出哪盘是出自顾知栀之手。

    造型特殊,香气十足的那份准保没错。

    他用筷子去夹锅贴,四个酥脆的“小碗”盛满汤汁,稍不注意就流淌出来。

    他学着顾知栀,把汤汁倒在碟子里,一口咬下大半。

    底皮酥脆,上部柔软,肉馅弹滑多汁。

    特别是焦焦的脆皮跟暄软的面皮混合时,一刚一柔的口感,同时带给味蕾两种截然不同的刺激。

    喜欢口重的,还可以往孔室里淋上少许醋汁,酸度能很好调和肉香的油腻感,让口腔欲罢不能。

    或者把锅贴当成调羹,从羊肉汤里舀起部分汤汁,使得牛和羊的滋味被综合成一股极致的香。

    云澈不挑食,对姜不排斥,可他更馋顾知栀的红豆双皮奶是什么滋味,余光总是往那边瞄。

    太后吃不消这种油腻的东西,吃一两个尝个味已经是极限了。

    倒是姜撞奶让她眼前一亮。

    嫩滑地仿佛是块豆腐般的东西,几勺下肚,感觉身体从内到外有股暖气在发散,舒服惬意。

    她惊奇地望向顾知栀的位置,正巧瞧见云澈在偷吃顾知栀的双皮奶,还被人家抓包、打手背的场景。

    太后慈祥地笑笑,真是老鼠心甘情愿被猫玩(弄)。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情,她老婆子以后还是少管,免得讨人嫌。

    鸾贵妃盛宠的名头果然不虚,皇上发现姜撞奶的奥秘后,都没寒暄就用一种上(位)人的口气,向顾知栀要食谱。

    语气里全是对鸾贵妃手脚冰凉、体虚体寒的关切之意,压根没看到太后阴沉的脸和皇后委屈却强装不在乎的神色。

    顾知栀觉得为难,她对刘家人可没同情心。她拽住云澈的衣角轻扯,后者立马会意,发挥嘴替功能。

    “皇兄手下有这么多太医,都治不好贵妃的疾病,她这点雕虫小技还是别拿出去献丑了。”

    皇上还是第一次见他弟弟对一个女人如此维护、宝贝。他左边眉毛高高挑起,转瞬即落,接着吃饭,没再追问。

    临走的时候,顾知栀回头往后望了一眼,太后和皇后显然达成一个阵营,皇上此举倒是帮她个大忙。

    “我那日醉酒后,没把你怎么样吧?”

    翠花只跟她讲述前因后果,对云澈半点没提。顾知栀也不清楚自己酒品如何,但他脸上未消退的红道子着实让顾知栀汗颜。

    云澈本想大度地说没事,但话到嘴边却被他吞回肚子里。

    他哀怨地注视顾知栀良久,像是被渣女抛弃的良家妇男般,刻意朝车厢那边挪蹭,好像顾知栀吃干抹净不认账似的。

    不是吧!她不会真把他……那个了吧?

    云澈猝不及防的娇羞,让顾知栀心里装了只兔子似的,咚咚咚地,连手心都变得潮润。

    直到马车停靠,云澈也跟她说过一句话,还疾如风地往贤竹院小步跑,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顾知栀扶着门口的红柱,神色颓废。

    完了!肯定是生米煮熟饭了!

    她盯着自己手心,追究还是舍不得往自己脸上招呼,一巴掌拍到柱子上。

    “真是喝酒误事!”

    云澈作为老狐狸,办事滴水不漏,当即就让那日涉及的在场人员全部封口,保证顾知栀查不到蛛丝马迹。

    想起那晚温香软玉在怀的滋味,他的苹果肌收不住地上提。

    酒真是个好东西,要不是那丫头酒后吐真言,他又如何能得知她竟对他早已芳心暗许呢?

    想起前几次自己惨痛的追妻经历,他呲着牙,笑得更加春心荡漾。

    这姑娘还挺能装的,戒备心挺强,恐怕那时候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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