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卢的清明节融合了上巳节和寒食节的风俗习惯。不仅要扫墓祭祖,还有祓禊、踏青、放风筝、插柳等的活动。

    最热闹的要数夜晚的蚕花会了,连开三日,有迎蚕神、拜香凳、打拳、唱戏文等十多项活动。

    除了锦绣司这种维持治安的官署,其余官员都能休沐。

    在节日这段时间,全国都禁烟火,只能吃冷食。除了皇宫和街上的花灯,百姓家里还不能燃灯照明。

    所以家家户户都会赶在清明节前,将未来几天的食物准备好。

    顾知栀特意去厨房瞧过,很单调,就两种食物,子锥馍和清明粿。

    她真不是矫情,但坦白讲,她吃不惯这两样。

    谈起不能用明火烹饪的食物,顾知栀一下子就想到了自热小火锅!

    翠花能沦落到回不去家的境地,绝对跟它自身逃不开关系。因为这货实在是太坑了!

    她明明买的某牌小火锅,收到货却是带着自热包和调料包的空盒。

    她气呼呼找客服理论,人家都不搭理她,咔嚓就给她全额退款。

    这波操作弄得顾知栀都不好意思当键盘侠。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要不是时间紧急,她一定发挥出辩论赛冠军的水平跟它对标。

    顾知栀记得之前在药铺排队买香料的时候,瞥见药童拎着大团的乌菜往库房搬。

    虽然只是在人海中看了它一眼,但顾知栀确定,那就是紫菜!

    有了它,就能做出海苔。箱子里还有翠花送得沙拉酱,做份饭团应该不成问题。

    顾家祠堂里,坐着一圈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

    顾知栀先是被女巫师带去验明身份,确认图腾无误后,族长拿出一卷厚厚的祝词,词汇很优美,但顾知栀一个字都没听懂。

    然后她祖父、父亲、兄长依次上香叩拜,把写着她八字的庚帖交给另一个胖老头,密封在紫檀木匣里。

    蓄着山羊胡的老头交给她三支小拇指粗的檀香,指导她跪在蒲团处叩拜,拜完还得交还给人家,由他亲手掐灭在烧着符咒的水里。

    用被燃烧那段把顾知栀的生辰八字写在红纸上,再次燃烧在那晚水里。

    最后,把水倒进苹果大的翡翠罐中,用红布封口,摆在祠堂里。

    族长换了一卷唱词继续念,等全文完,顾知栀换份香重新叩拜。

    然后她起身换方向,跟云澈一起跪在一个大蒲团上,接受族长用柳枝蘸着露水往她们身上敲打,巫师在一旁念咒语为她们祈福。

    二人合拿一缕香,低头三拜,再一起放进香炉,这才算礼成。

    族长慈爱地摸摸顾知栀的头,交给她一张奏折样的官籍。

    她打开,里边像极了高中文言文翻译的文章,文绉绉的词句看得她眼晕,但最前边的一页那段单独的话写得清清楚楚,

    故贵籍桐荫顾氏嫡长女,今贵籍靖王妃顾知栀。

    皇家祭祖有特定日子,是以云澈穿着一袭素衣,挤进顾家扫墓队伍,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

    洒扫完,小辈们也不用再拘着,可以自由活动去。

    顾柳拽着顾惜朝,央求她去月老庙那踏青,顾知栀也想撮合他俩,便拉着云澈去作陪。

    冤家路窄用来形容顾知栀和刘知忆再合适不过。

    她们这边餐布刚铺在草地上,那位小青梅带人往这边凑。

    顾知栀戏谑看云澈一眼,小跑追上顾惜朝,一起去拿马车上的食篮,给这对青梅竹马留足叙旧的空间。

    “王妃留步,小女这有一品铺子新出的糕饼,可否请王妃赏个脸?”

    竟然先找她搭话,顾知栀扭头往身后快速瞥了一眼,随后粲然一笑:“好啊!”

    顾知栀借着马车遮挡身形,拔下头顶的桂花双层流苏簪放进袖筒里,让翠花变成刘知忆熟悉的玉佩后,挂在腰间最显眼的地方。

    “刘知忆身边那女人是她四姐,圣京城出名的母老虎,嫁进永安公爵府三年无所出,婆母都没给她立规矩。”

    顾知栀嘴巴张成“o”形,这刘家都是什么妖魔鬼怪,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食篮里是顾知栀准备的紫米饭团、鸭货和鲜果拼盘。

    顾知栀刚把鸭货拿出来,就听见刘四姐傲慢的轻嗤声,她掀起眼皮子白她一眼,把盘子全挪到她们这边,还把篮子挡在正中,界限鲜明。

    饭团外边的油纸包装独特,顾知栀拿起一个给他们示范如何找到撕口。

    乍一看,绝对容易将它错认为肉松小贝。

    紫米掺着糯米蒸熟,趁热加入适量糖搅拌均匀。放凉后揉搓成圆球,再按扁,均匀涂抹一层沙拉酱后,在外表沾满海苔肉松。

    这样做出来的饭团不仅颜值高,而且味道浓郁。

    软糯的糯米外边是海苔和肉松咸咸的味道,咀嚼过程中,沙拉酱的甜也被挤压出来,中合掉咸味对口腔的刺激,咸甜适中,好看又好吃。

    刘知忆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四个人认真干饭,没有想要跟她交流的想法,暗暗咬唇。

    她端起骨碟,扭着小腰往云澈身边凑。

    顾知栀放空大脑,嚼着嘴里的东西,景色晕眩,她的视野忽地调高。

    她歪头看向禁锢在腰间的手,偏头睨着云澈:你干嘛?

    顾知栀双脚点地,试图想起身,还没找到着力点,云澈大腿一抬,就把她又颠回盘着腿的缝隙里,死死卡住。

    瞧着远处刘知忆又要往这边来,云澈手疾眼快叉起一块甜瓜,堵住她要骂出口的声音。

    “小女记得王爷最爱吃一品铺子的糖方糕,正巧他家出了新品,您可要尝尝?”

    顾知栀的脸被云澈投喂成小仓鼠,鼓鼓囊囊的,嚼得她下巴挂钩处隐隐酸痛,不得不停下休息会儿。

    “多谢刘七姑娘美意,但本王最爱的是王妃亲手做的饭团。”

    高端的绿茶往往采用最低级的套近乎方式,刘知忆的嘴角只拉平0.01秒便立马提起。

    “想不到王妃竟有一手好厨艺,请恕小女唐突,可否请王妃赏我一个?”

    “即知唐突,就不该多此一举。”

    顾知栀瞪大眼,惊奇地都忘记咀嚼。

    狗男人被夺舍了?这么不留情面,真是无情。

    这种被人抱在怀里的姿势,使得顾知栀腰间的玉佩滑落到身体侧面,在刘四姐的方向格外显眼。

    “王妃腰上的玉佩甚是眼熟,跟小妹半月前丢的那块一摸一样呢。”

    刘四姐简直被焊死在圣京母老虎南波湾的位置上,这尖酸刻薄的语气,一般妇女都干不过她。

    “是吗?”

    顾知栀解下翠花,故意握在掌心摩擦。

    “天下相似之物何其多,不知刘七姑娘的玉佩是哪家铺子买的?可有标志?”

    刘知忆盯着玉佩,目光深沉晦暗。

    刘四姐之所以愿意跟这个庶妹交往,就是对她有事相求。

    她这个妹妹有一奇宝,能包治百病。她能嫁入公爵府就是靠的刘知忆救过她婆母的恩情。

    刘四姐想让刘知忆帮她诊治,助她一举得男,省的那些碎嘴子背地里说她断香火、是不生蛋的母鸡。

    她就说总觉得刘知忆今日推三阻四的,原来是把那宝贝弄丢了。

    刘四姐不像她妹妹那样沉得住气,粗暴地夺过顾知栀手里的玉佩丢给刘知忆。

    “这玉佩我家小妹自小戴到大,难不成我会认错?”

    顾知栀反手按住她三哥,用眼神示意他们放宽心,然后冷声对着母老虎道:“世事无绝对,若公爵夫人错了,该如何?”

    对方眼珠子都要瞪出去,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说:“我若错了,大可随王妃处置,但若确实是你偷得,那王妃便自请下堂。”

    顾知栀白云澈一眼,端正身体对刘知忆扬了个头。

    刘知忆的指尖沿着玉佩侧边凸起处反复摩擦,可它不像刘知忆预期那样泛起红色光芒。

    她反复摩挲几个回合,玉佩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刘知忆双手递还,“是家姐冒犯了,这的确不是小女那块。”

    刘四姐面色囧红,头顶都要气冒烟了。

    顾知栀笑得像个小恶魔,“既然公爵夫人说道自请下堂,那不如您自己愿赌服输吧。”

    “我……”

    “杜仲,把人给本王拖走。”

    云澈的主动示好,顾知栀半点不领情。

    她带着怒气起身,手掌刚好压中云澈身上最脆弱的部位。

    顾知栀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只要她肯回头,就能看见缩在地上半脚踏进鬼门关的虚弱样。

    萤烛小筑门口挂起一块做工粗糙的木牌:云澈和狗禁止入内。

    后来似乎是觉得不妥,那个狗字还被用斜杠划掉了。

    云澈看着那一(手)狗爬字,忽然觉得肚脐下凉嗖嗖的。

    薄厚均匀的土豆和藕片整齐码在碗底,然后利用缝隙放置宽粉。这几样食材没事先焯过水,顾知栀怕它们煮不熟,特意安排的vip宝座。

    金针菇、海带、木耳、毛肚丝、肥牛这些就在上层空间随意放处,最顶上放置火锅底料,加水没过食材。

    生石灰遇到热水会发生剧烈化学反应,因此为了生命安全,装加热包的底盒只能加凉水。

    云澈推开院门,看见石桌上冒着热气的小火锅,急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你疯了!清明用明火轻则杖责二十,重则监(禁)三年!”

    他拎着酒坛,一个滑铲就闪现到顾知栀面前。

    云澈忍者烫,猛地端起木盒。

    咦?没火?

    他将东西放回原位,盯着小孔窜出来的热气仔细打量。

    “这是何故?为何无火能起烟?”

    顾知栀深刻知道现在自己看起来有多矫情,但她知错不想改。

    狗男人凭什么对她动手动脚的!

    云澈发起对话失败,只能更换策略。

    “这可是悦仙楼独家限量葡萄酒,可想品尝?”

    顾知栀惊诧看向他真诚的大眼睛,他怎么敢在她面前提悦仙楼!

    似乎察觉到言语上的漏洞,他尴尬起身去厨房挑了两盏琉璃杯回来。

    宝石红色的葡萄酒缓缓流入翡翠色的琉璃高脚杯,一下子就吸引到顾知栀的兴趣。

    原来有些现代人追捧的,真是古人玩剩下的诶!

    瞧瞧这做工,瞧瞧这琉璃的透明度,比她用过的玻璃杯精致太多了!

    她没骨气地接过云澈递过来的酒杯,内心还在给自己洗脑。

    她是大气,才屈尊接受他的道歉。而且刚刚他是双手奉上,她是打手接过,这局她没低头!绝对没有!

    葡萄酒嗅起来果香味很浓,酒精的味道浅的很难让人察觉,说成葡萄汁似乎更合其名。

    入口苦涩中带着微甜,酒中的单宁与唾液中的蛋白质结合,使得口腔局部肌肉收敛,唾液分泌减少,产生收紧感,让人觉得干涩。

    液体划过喉咙的直接感受是灼热和刺激。

    顾知栀以前从没喝过酒,只喝过酒精饮料,她还以为所有的酒都是甜滋滋的呢。

    她拧紧眉,小口又抿了一嘴。

    或许是适应了这种口感,她觉得这酒还不错。

    酒水停留在口腔时,清爽幼滑,能逐渐感受到它的香醇,随后味道开始丰富,令人回味的酒香在口腔内久久不散。

    咕嘟咕嘟的生意满满消失,顾知栀打开盒盖,香辣的气息随着白雾喷涌而出。

    她用筷子将汤里的食材搅动,每拨一下,就能听见一声吸溜声。

    到第六声,她无语地望向声音来源:“你作为堂堂戎卢三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王爷,没吃过好东西吗?一盒最低配置的火锅也能让你馋成这样?”

    云澈可怜兮兮地点头。

    其实他也不想的,可这味道真的好勾人胃口啊!

    顾知栀加起一片土豆,被牛油炖煮后,极其入味。口感脆生,入口却是软绵。

    实在受不住对面直勾勾的修狗眼,她停箸,用凶狠的目光回视:你想怎样?

    云澈羞赧地用手指点木盒:想吃。

    顾知栀眼里鄙夷,难怪先给她喝酒,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你不许偷吃啊!”

    顾知栀一步三回头地去往厨房走,生怕一不留神,身后的智障君会把口水流进去。

    葡萄酒配自热锅和子锥馍,真是诡异却和谐的名场面。

    重煮一锅需要时间,她俩只能暂时分食一份。

    薄薄的肥牛香嫩鲜滑;切成细丝的毛肚团在一起,肥厚脆韧。

    云澈见她爱吃,很识相的不跟她争抢,只挑素菜下筷。

    顾知栀饭量小,只要先把她喂饱,下一盒便都是他的了!

    热,顾知栀觉得自己像是蒸在笼屉里的馒头,燥得不行,额头、脊背全是汗,里衣好像都湿透了。

    头越来越晕,顾知栀对桌子上的饭一点胃口都没有,倒是瞧着对面的狗男人咽着口水。

    他看起来好香啊!

    喝下的半坛子酒全部化为胆量,她提着裙子咚咚咚绕过桌面,扒拉开云澈的手臂,岔开腿坐在云澈大腿上,考拉抱树般手脚缠绕到他身上。

    好凉好舒服啊!

    她的手滑得像条泥鳅,哧溜就顺着衣领钻进云澈衣服里,在他胸口为非作歹。

    起初,云澈还以为顾知栀不过是只喝醉的色猫,但慢慢他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温度不对,行为也不对劲!

    他拿出顾知栀的手,搭在她手腕处,粗粗把了下脉象。

    不好!

    他抱起顾知栀快步往小楼走,刚踏进卧室,他整个人忽然僵住,不自觉想起上午大夫叮嘱的话。

    “王爷切忌,七日内需清心寡欲,切莫因小失大,伤及根本。”

    云澈好了好大力气才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他看着顾知栀在床上乱滚的痛苦模样,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随后他站到门口,对外边大喊:“杜仲!去请大夫,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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