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运道委实好，周泰山和丁北斗恰好去的西域，找到了天山雪莲、一品红，又恰好我这毒的解药需要天山雪莲和一品红，否则想要养好眼睛和解毒只怕还需费一番工夫。”
“当真！夫子竟然找到了这样的好东西，我还没见过天山雪莲到底长什么样。”
五公子即使眼睛看不见也能猜到小姑娘此时定张圆了眼睛，那浅色眼眸中如有银河倒悬，闪烁璀璨。
“听影三说生得很寻常。”并非传说中生在天山顶上的雪色莲花模样。
“那一品红呢？”
……
里间的闲谈时不时飘到外间，站在角落里的影三被欢欣明快的语气感染，不自觉露出微笑。
主子有多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好多年了吧。而今总算是有些刚及冠的年轻人模样了。
是以他一点也不同情影七那个傻瓜蛋，挨了三十棍，后又被打发回京，活该。
暮色洒在官道上，俞唱晚抱着几本书、小豆苗抱着十四，两人坐着影九赶的马车归家。
前次得了榜首也仅是可以进藏书楼的一二三层，且为期一个月。今日五公子私下开了顶层，让她随意看书，还可借走。
顶层珍藏了许多书籍，甚至有《青囊集》《扁鹊十问》《毒草注疏》等外面已经失传的医书和药书，她自然不会客气，通通借走。
俞唱晚脸颊泛红，咬了咬下唇，手缩回衣袖里，摸到一个长长硬硬的东西，正是藏书楼的钥匙。五公子说，她可以随时进去看书借书，只是不能带别人去，这些书不能给别人看，此事连周泰山和丁北斗都不能说，是二人的秘密。
到了官道口，俞唱晚便叫影九停车，再往里便太引人注目了。
姐弟二人推开院门，便看到了一位个子高高的黑皮少年正立在院子中央。他听见响动，扭头过来，中正俊朗的脸上瞬间染上少年气的笑容。
“真是稀客！”俞唱晚笑意爬上双颊，“大半年没见倒是长俊了不少。”
赵彦青看着小姑娘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怦怦跳起来，她长高了一些，肤色白回来了，跟以前一样像块儿掐得出水的嫩豆腐，也变得更美，脸上的水肿和稚嫩的婴儿肥逐消失，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和柔美的脸型。由于快过年了，她穿的衣裳料子比平素好，颜色也更加鲜妍。
“你，你也变好看……不，你一直都好看。”
俞唱晚噗嗤笑出来，这赵彦青怎的越发呆了？回屋放下书再出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走之前特意来告别，说是要出几个月的公差。
“前日回的，听我爹说你今日回，便来送年礼，顺道瞧瞧你。”赵彦青这会子平复下来，语气自如不少，“你呢？游历了哪些地方？”
俞唱晚便捡了些趣事来聊。
俞良生那边饭菜上桌，招呼众人，边吃边说。
两个大老爷们儿少不了喝酒，俞良生突发奇想，给俞行舟和小豆苗倒了一杯：“男人十四五，哪能不喝酒？”
两个小家伙早就好奇得紧，眼下得了允许馋得不行，端起酒杯便喝了一大口，不出意外，被辣得眼泪直流，赶紧跑出去漱口。
周氏笑出了眼泪，怀里的小青山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瞧以后这兄弟俩还馋不馋嘴。”周氏嗔了小的又嗔大的，“十六之前不许给他们喝。”
俞良生一向听话，立马双手合十保证。
周氏瞪了丈夫一眼，转向年轻人：“县里出了何等大事，你一出门便是好几个月，事儿可办妥了？遇见你娘好几回，回回说你整日忙公事不着家。”
“实话告诉伯父伯母，我只是名义上属于桃源县衙。”赵彦青放下筷子，低声道，“实际上我在替京里一位大人物办事，常常会在外。”
“呃，俸禄比县衙高不少，都是我自己攒着。”他又添了一句。
想起他回来后他娘旁敲侧击要给他定亲，唱晚妹妹翻年十七，朱茂一事也过去良久，伯父伯母应该会替她相看起来了，那他先来挂个名。
俞良生和周氏闻言直夸他有出息，但并不多问是哪位大人物。这也是他喜欢和俞家人相处的原因之一，他们都进退有度。
在俞家用完饭又喝了一盏茶，赵彦青方才告辞。
腊月夜里，他顶着寒风敲响了秘宅的门。
没想到等了两刻钟才有人来开门。
见着是影三，赵彦青微怔连忙行礼，又道：“怎么是大人亲自来？难道主子已经回来了？”
影三是他们最大的头儿，年中跟着主子出征高句丽，留在桃源县接头的是影九。
影三颔首，侧身让赵彦青进去。
屋子里烧着炭盆，但还是凉飕飕的，五公子轻裘宝带，玉冠束发，似乎是才来秘宅。
赵彦青不敢多看，埋头行礼，随即禀报起这大半年追查到的事。
年初时俞唱晚是翟药师的事被与她有仇的刘老实发现，无奈之下她只能使出狗咬狗之计，让镇远镖局和刘记药铺两败俱伤，她好趁机逃跑。
没想到双方火拼当夜，她的小伎俩被红祥，也即杨祥看破，抓了她到寒食丸主理人王世贞面前。王世贞觊觎翡翠丸，打算让她教会药师邱岭制翡翠丸，而后将她除掉。
未成想轩辕十四凭借味道追踪到了俞唱晚，并求救于五公子。同时，俞唱晚觉察到王世贞其心险恶，先发制人杀掉邱岭，为五公子部署计划争取了时间。
俞唱晚被救回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五公子，其中杨祥和张大强二人身份可疑，尤其是杨祥，面带黥面该是戴罪之身，却给官府中人当差，其中意义可大可小。
五公子当即命赵彦青追查杨祥和张大强。张大强即红吉的本名。
二人皆是到了王世贞身边，因办事得力而得赐名红祥、红吉，成为王世贞暗处的心腹。
杨祥与张大强跟寒食丸组织关系密切。寒食丸之事似一根链条，要厘清寒食丸所需药材种植、运送、制作、售卖、买家等一系列事情，此二人必不可少。
盖因杨祥明面上的身份是江洋大盗，掌控着水域运输，他与张大强很可能参与寒食丸药材和药丸运送一环。
“属下一路南下，在岭南流刑处打听到杨祥三年前，该是四年前逃走后便再没返回流刑场。可属下通过流刑场其他人得知，此杨祥非彼杨祥。”
五公子猛然抬眼，无光的双眸依然凛冽无比。
赵彦青接着道：“据流刑场的人说，他跟杨祥一起被流放到岭南，路上处得不错。那杨祥性子温和，斯文体弱，身量不高，根本不像是会杀妻之人，平素在流刑场干活儿也勤恳，是以他得知杨祥逃跑时万分吃惊。此后不久，同期流放岭南的人一起死于矿难。他那日正好不舒服与人换了值才侥幸得活。”
影三拧眉，他得到的消息称杨祥高大魁梧，孔武有力，否则不能逃离岭南后短短时间便成了江洋大盗。
“不错，这与属下在县衙文书上找到的记载毫不相同。文书上记录杨祥父亲早逝，叔父欺辱寡嫂多年。嘉会十五年，他叔父更是当着他的面欺负他娘，他一气之下砍杀了叔父，事出有因，当年并未判他死刑，而是流放岭南。”
这与同期犯人所言毫无相似之处。是以赵彦青回了桃源县，在县库翻遍了卷宗都没找到其他线索。还好他乃韩县令侄儿，直接从韩县令处了解到有些文书是放在州库的。
赵彦青立即打马前往州城。
前任中州知州因派人帮王世贞屠杀镇远镖局，被五公子的人找到黑料撸了下来，新上任的知州则是他的人。
当赵彦青出示令牌时，新任知州当即给了最大方便。
“属下在州库找了半个月，终于找到了相关线索。原来当年桃源县还有一个同名同姓的杨祥，根据文中记载，比发配岭南那个大六岁，此人正是妻子与人偷情，并意欲毒杀他，他发现后惊怒之下掐死妻子而入狱。此人犯事在嘉会十四年，但因三奏和其他原因，拖到了嘉会十六年，因是误杀，判处流刑。”
这便对上了，两个杨祥前后犯事，但三奏时间批复下来几乎是同时。
“有人调换了二人的去处。”五公子淡淡道，“魁梧的杨祥去了西北？”
赵彦青拱手，“主子英明。那年朝廷攻打突厥，要从西北调兵往北地去，但又怕西北防线松散让西边的胡人钻空子，便从全国征集魁梧的流刑犯去戍边。”
五公子左手靠在凭几上，身子后仰，右手曲食指敲击紫檀案面。
“可有实证？”影三问。
赵彦青颔首，“属下得知此事后便前往西北取证，找到了当年同期戍边的流刑犯，如今都在采石场。据犯人回忆，杨祥此人虽年轻但办事老成油滑，是以很快混成了他们流放犯的头目。大乾与突厥打得如火如荼时，胡人瞅准机会寇边，流放犯们身在最前线，杨祥就死在了那场战役里。击退胡人后，流放犯与寻常士兵不同，不会送棺回乡，而是葬在关内。属下找到了他的墓，是空的。”
敲击声骤然停止，屋子里落针可闻。
此事已然明了，两个杨祥调换了身份，瘦弱的去了岭南，魁梧的去了西北。当年选囚犯戍边，大可不必对换其他身份信息，可偏偏调换了，只能是为了掩盖魁梧的杨祥去过西北之事。
且那么巧，两个杨祥在同年，一个战死沙场，一个越狱逃跑。若所料不错，杀妻流放岭南的那个已经被杀。
五公子嘴角微翘，西北，他的六弟当真是好算计。当初大哥、二哥明争暗斗，他提出到西北历练，主动退出权力中心让父皇高看了他一眼，又让大哥、二哥放了心，实则一边培植军中的势力一边暗中谋划其他事。
魁梧的杨祥看似为王世贞卖命，属于大哥的人，实则是六弟多年前便布局好的。留着他，以后便是指证大哥参与违禁药丸制作买卖的铁证。实在是有趣。
那寒食丸链条中，六弟只参与了这点么？
赵彦青接触不到那些，不明白主子在笑什么，转而又道：“关于张大强此人，属下尚无更多线索。倒是属下此次回来，得到了一点翟药师的线索，还请主子示下。”
影三看了一眼案后之人，道：“翟药师已死，此事不用再管。”
赵彦青惊得瞪大了眼睛，死了？
影三颔首，“她依附王世贞，想杀掉之前制寒食丸的药师，却被其反杀。尸身是影七敛的，已经查明。”
这具“尸身”正是青铜的。
中正少年回神，瞬间便想明白了翟药师的死因，左不过是为了上位才想杀了前任药师。
转念又想，翟药师如此谨慎奸猾的人，初来乍到便敢谋害前辈？但主子和影三即使是不让他插手此事也没必要骗他，他想多了。
“翟药师之事到此为止，不过一跳梁尔，你潜心追查杨祥和张大强二人。”五公子一锤定音。
赵彦青拱手称善。
“当真！夫子竟然找到了这样的好东西，我还没见过天山雪莲到底长什么样。”
五公子即使眼睛看不见也能猜到小姑娘此时定张圆了眼睛，那浅色眼眸中如有银河倒悬，闪烁璀璨。
“听影三说生得很寻常。”并非传说中生在天山顶上的雪色莲花模样。
“那一品红呢？”
……
里间的闲谈时不时飘到外间，站在角落里的影三被欢欣明快的语气感染，不自觉露出微笑。
主子有多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好多年了吧。而今总算是有些刚及冠的年轻人模样了。
是以他一点也不同情影七那个傻瓜蛋，挨了三十棍，后又被打发回京，活该。
暮色洒在官道上，俞唱晚抱着几本书、小豆苗抱着十四，两人坐着影九赶的马车归家。
前次得了榜首也仅是可以进藏书楼的一二三层，且为期一个月。今日五公子私下开了顶层，让她随意看书，还可借走。
顶层珍藏了许多书籍，甚至有《青囊集》《扁鹊十问》《毒草注疏》等外面已经失传的医书和药书，她自然不会客气，通通借走。
俞唱晚脸颊泛红，咬了咬下唇，手缩回衣袖里，摸到一个长长硬硬的东西，正是藏书楼的钥匙。五公子说，她可以随时进去看书借书，只是不能带别人去，这些书不能给别人看，此事连周泰山和丁北斗都不能说，是二人的秘密。
到了官道口，俞唱晚便叫影九停车，再往里便太引人注目了。
姐弟二人推开院门，便看到了一位个子高高的黑皮少年正立在院子中央。他听见响动，扭头过来，中正俊朗的脸上瞬间染上少年气的笑容。
“真是稀客！”俞唱晚笑意爬上双颊，“大半年没见倒是长俊了不少。”
赵彦青看着小姑娘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怦怦跳起来，她长高了一些，肤色白回来了，跟以前一样像块儿掐得出水的嫩豆腐，也变得更美，脸上的水肿和稚嫩的婴儿肥逐消失，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和柔美的脸型。由于快过年了，她穿的衣裳料子比平素好，颜色也更加鲜妍。
“你，你也变好看……不，你一直都好看。”
俞唱晚噗嗤笑出来，这赵彦青怎的越发呆了？回屋放下书再出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走之前特意来告别，说是要出几个月的公差。
“前日回的，听我爹说你今日回，便来送年礼，顺道瞧瞧你。”赵彦青这会子平复下来，语气自如不少，“你呢？游历了哪些地方？”
俞唱晚便捡了些趣事来聊。
俞良生那边饭菜上桌，招呼众人，边吃边说。
两个大老爷们儿少不了喝酒，俞良生突发奇想，给俞行舟和小豆苗倒了一杯：“男人十四五，哪能不喝酒？”
两个小家伙早就好奇得紧，眼下得了允许馋得不行，端起酒杯便喝了一大口，不出意外，被辣得眼泪直流，赶紧跑出去漱口。
周氏笑出了眼泪，怀里的小青山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瞧以后这兄弟俩还馋不馋嘴。”周氏嗔了小的又嗔大的，“十六之前不许给他们喝。”
俞良生一向听话，立马双手合十保证。
周氏瞪了丈夫一眼，转向年轻人：“县里出了何等大事，你一出门便是好几个月，事儿可办妥了？遇见你娘好几回，回回说你整日忙公事不着家。”
“实话告诉伯父伯母，我只是名义上属于桃源县衙。”赵彦青放下筷子，低声道，“实际上我在替京里一位大人物办事，常常会在外。”
“呃，俸禄比县衙高不少，都是我自己攒着。”他又添了一句。
想起他回来后他娘旁敲侧击要给他定亲，唱晚妹妹翻年十七，朱茂一事也过去良久，伯父伯母应该会替她相看起来了，那他先来挂个名。
俞良生和周氏闻言直夸他有出息，但并不多问是哪位大人物。这也是他喜欢和俞家人相处的原因之一，他们都进退有度。
在俞家用完饭又喝了一盏茶，赵彦青方才告辞。
腊月夜里，他顶着寒风敲响了秘宅的门。
没想到等了两刻钟才有人来开门。
见着是影三，赵彦青微怔连忙行礼，又道：“怎么是大人亲自来？难道主子已经回来了？”
影三是他们最大的头儿，年中跟着主子出征高句丽，留在桃源县接头的是影九。
影三颔首，侧身让赵彦青进去。
屋子里烧着炭盆，但还是凉飕飕的，五公子轻裘宝带，玉冠束发，似乎是才来秘宅。
赵彦青不敢多看，埋头行礼，随即禀报起这大半年追查到的事。
年初时俞唱晚是翟药师的事被与她有仇的刘老实发现，无奈之下她只能使出狗咬狗之计，让镇远镖局和刘记药铺两败俱伤，她好趁机逃跑。
没想到双方火拼当夜，她的小伎俩被红祥，也即杨祥看破，抓了她到寒食丸主理人王世贞面前。王世贞觊觎翡翠丸，打算让她教会药师邱岭制翡翠丸，而后将她除掉。
未成想轩辕十四凭借味道追踪到了俞唱晚，并求救于五公子。同时，俞唱晚觉察到王世贞其心险恶，先发制人杀掉邱岭，为五公子部署计划争取了时间。
俞唱晚被救回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五公子，其中杨祥和张大强二人身份可疑，尤其是杨祥，面带黥面该是戴罪之身，却给官府中人当差，其中意义可大可小。
五公子当即命赵彦青追查杨祥和张大强。张大强即红吉的本名。
二人皆是到了王世贞身边，因办事得力而得赐名红祥、红吉，成为王世贞暗处的心腹。
杨祥与张大强跟寒食丸组织关系密切。寒食丸之事似一根链条，要厘清寒食丸所需药材种植、运送、制作、售卖、买家等一系列事情，此二人必不可少。
盖因杨祥明面上的身份是江洋大盗，掌控着水域运输，他与张大强很可能参与寒食丸药材和药丸运送一环。
“属下一路南下，在岭南流刑处打听到杨祥三年前，该是四年前逃走后便再没返回流刑场。可属下通过流刑场其他人得知，此杨祥非彼杨祥。”
五公子猛然抬眼，无光的双眸依然凛冽无比。
赵彦青接着道：“据流刑场的人说，他跟杨祥一起被流放到岭南，路上处得不错。那杨祥性子温和，斯文体弱，身量不高，根本不像是会杀妻之人，平素在流刑场干活儿也勤恳，是以他得知杨祥逃跑时万分吃惊。此后不久，同期流放岭南的人一起死于矿难。他那日正好不舒服与人换了值才侥幸得活。”
影三拧眉，他得到的消息称杨祥高大魁梧，孔武有力，否则不能逃离岭南后短短时间便成了江洋大盗。
“不错，这与属下在县衙文书上找到的记载毫不相同。文书上记录杨祥父亲早逝，叔父欺辱寡嫂多年。嘉会十五年，他叔父更是当着他的面欺负他娘，他一气之下砍杀了叔父，事出有因，当年并未判他死刑，而是流放岭南。”
这与同期犯人所言毫无相似之处。是以赵彦青回了桃源县，在县库翻遍了卷宗都没找到其他线索。还好他乃韩县令侄儿，直接从韩县令处了解到有些文书是放在州库的。
赵彦青立即打马前往州城。
前任中州知州因派人帮王世贞屠杀镇远镖局，被五公子的人找到黑料撸了下来，新上任的知州则是他的人。
当赵彦青出示令牌时，新任知州当即给了最大方便。
“属下在州库找了半个月，终于找到了相关线索。原来当年桃源县还有一个同名同姓的杨祥，根据文中记载，比发配岭南那个大六岁，此人正是妻子与人偷情，并意欲毒杀他，他发现后惊怒之下掐死妻子而入狱。此人犯事在嘉会十四年，但因三奏和其他原因，拖到了嘉会十六年，因是误杀，判处流刑。”
这便对上了，两个杨祥前后犯事，但三奏时间批复下来几乎是同时。
“有人调换了二人的去处。”五公子淡淡道，“魁梧的杨祥去了西北？”
赵彦青拱手，“主子英明。那年朝廷攻打突厥，要从西北调兵往北地去，但又怕西北防线松散让西边的胡人钻空子，便从全国征集魁梧的流刑犯去戍边。”
五公子左手靠在凭几上，身子后仰，右手曲食指敲击紫檀案面。
“可有实证？”影三问。
赵彦青颔首，“属下得知此事后便前往西北取证，找到了当年同期戍边的流刑犯，如今都在采石场。据犯人回忆，杨祥此人虽年轻但办事老成油滑，是以很快混成了他们流放犯的头目。大乾与突厥打得如火如荼时，胡人瞅准机会寇边，流放犯们身在最前线，杨祥就死在了那场战役里。击退胡人后，流放犯与寻常士兵不同，不会送棺回乡，而是葬在关内。属下找到了他的墓，是空的。”
敲击声骤然停止，屋子里落针可闻。
此事已然明了，两个杨祥调换了身份，瘦弱的去了岭南，魁梧的去了西北。当年选囚犯戍边，大可不必对换其他身份信息，可偏偏调换了，只能是为了掩盖魁梧的杨祥去过西北之事。
且那么巧，两个杨祥在同年，一个战死沙场，一个越狱逃跑。若所料不错，杀妻流放岭南的那个已经被杀。
五公子嘴角微翘，西北，他的六弟当真是好算计。当初大哥、二哥明争暗斗，他提出到西北历练，主动退出权力中心让父皇高看了他一眼，又让大哥、二哥放了心，实则一边培植军中的势力一边暗中谋划其他事。
魁梧的杨祥看似为王世贞卖命，属于大哥的人，实则是六弟多年前便布局好的。留着他，以后便是指证大哥参与违禁药丸制作买卖的铁证。实在是有趣。
那寒食丸链条中，六弟只参与了这点么？
赵彦青接触不到那些，不明白主子在笑什么，转而又道：“关于张大强此人，属下尚无更多线索。倒是属下此次回来，得到了一点翟药师的线索，还请主子示下。”
影三看了一眼案后之人，道：“翟药师已死，此事不用再管。”
赵彦青惊得瞪大了眼睛，死了？
影三颔首，“她依附王世贞，想杀掉之前制寒食丸的药师，却被其反杀。尸身是影七敛的，已经查明。”
这具“尸身”正是青铜的。
中正少年回神，瞬间便想明白了翟药师的死因，左不过是为了上位才想杀了前任药师。
转念又想，翟药师如此谨慎奸猾的人，初来乍到便敢谋害前辈？但主子和影三即使是不让他插手此事也没必要骗他，他想多了。
“翟药师之事到此为止，不过一跳梁尔，你潜心追查杨祥和张大强二人。”五公子一锤定音。
赵彦青拱手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