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子仔细教，另一人认真学，时间一晃而过。
临走前俞唱晚才想起来商议告假之事。
“明日除夕，我未时来给你按跷可好？另外，年关我想再歇息几日，初八再来可行？”过年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才离家半年回来的她想多陪陪父母弟弟。
明日竟是除夕了，五公子没说话。
屋子里陷入沉默，莲花更漏簌簌作响，他终于开口道了好。
俞唱晚很是雀跃，欢欢喜喜回了家。
这一晚，五公子梦见自己怀里靠着一个人，他眼睛看不见，却能闻到一种说不出的花香中带着草药的味道，特别得让他立马辨认出怀里人是俞唱晚。
他继续着白日里的事，教她鼓瑟。
有一个指法她怎么都学不会，他只好倾身过去，一点一点掰开了揉碎了教她，大掌包裹着柔荑，绵软腻滑，团在怀里的身子更是软得不可思议。他忍不住靠得更近握得更紧，侧头之时碰到了姑娘的肌肤，二人双双颤栗，一种让人心悸的感觉涌上来。
四周冷寂，唯有二人依偎的身子是滚烫的。
一睁眼，依然黑暗。
五公子梳洗完用了早饭，又饮了一阵子茶，一问时辰竟才辰时。
俞唱晚醒来时已天光大亮，换了身新做的衣裙，梳着含笑教的新发髻，插上了方荟影送的发簪。还悄悄拿出藏在箱笼中的螺黛和口脂，描了眉以及点了亮色的口脂。
一走出去便叫俞行舟和来送年礼的小豆苗看呆了。
俞唱晚才不理会两人，径直去了周氏屋里。
她娘亲正在喂小青山吃奶，见到焕然一新的女儿进来，上下打量一遍，道：“阿晚越发好看了。不过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阿娘说哪儿的话，是被方姑娘带的。”俞唱晚脸上浮起薄红。
周氏知道女儿害羞，便不再打趣。
俞唱晚在她身边坐下，把小青山的小胖脚拿在手里玩。
小人儿知道姐姐来了，滴溜溜的大眼睛一直斜过来看着姐姐。十四那猫则窸窸窣窣跑到她腿上团成一团。
周氏空出来的手抚了抚女儿的长发，她知道女儿爱美，只是从来不舍得把钱花在那些地方。
俞唱晚一见周氏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忙道：“我去帮爹爹。”说着瞬间跑没了影儿，只有被无情扔下的十四愤怒的“喵呜”不止。
俞良生也把女儿给赞了一回，俞唱晚笑了笑，卷起袖子要切菜。
黝黑汉子赶紧阻止：“穿着新衣裙别干活儿，叫行舟和小豆苗过来帮我便是。”
俞唱晚欣然放下菜刀出去，看着两个弟弟一脸怨念地进了厨房。
她拿着针线笸箩坐在廊下做盘扣，方荟影和含笑夸她盘扣做得别致好看，她便趁空闲给二人做几对儿，顺便再送几对给荀潜的母亲和嫂嫂们。
方裁好缎子便听外面响起了马蹄声和车轮的辘辘声。
影九来了？她看了看更漏，这才巳时正，不是说好未时么。
下一刻，院子门被敲响。
俞唱晚拉开院门。
一张普通的脸出现在眼前，“俞姑娘，岁末有余，四季如意。”
俞唱晚微怔，旋即道：“影三大人亦如此。”
高大汉子侧身，露出一位身披白狐裘，撑着桐油伞的公子，正如松如柏地立在车旁。
凤眸对着她所在的方位，薄唇轻启，“俞姑娘，恭贺正旦，万事皆宜。”
俞唱晚连忙定神行礼：“愿五公子吉祥万福，身体康泰。”
影三：……
不是，他就不配得一句吉祥话儿？
俞唱晚不知五公子主仆为何突然驾临，尚处于惊诧中。偏另一人也不自在，不知说什么好。
三人立在门口无话，影三脑子一麻，“俞姑娘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俞唱晚醒过神，忙侧身让人进来。
主仆二人进了院子，影三低声道：“前院整洁，对面有竹，竹下乃羊圈，羊两只。前面种了两棵桂树三五梅树，树下石桌一张，石凳四张。院墙上有一丛蔷薇，不过眼下光秃秃的。再过来是一块菜畦，旁边是鸡圈和鸭圈……”
农家小院的模样在五公子眼前展开，他微微蹙眉。
俞唱晚以为他是觉得自家简陋，谁知他的着眼点如此清奇：“鸡鸭能跟十四共存？”他还以为十四那猫会追得鸡鸭满天飞。
俞唱晚听他打趣，笑道：“十四一岁前的确会这样，如今老了，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哪还有心思追鸡鸭？”
是时，俞家人听见有客到，都净了手出来迎客。
几人看到金相玉质的客人齐齐怔住。
俞唱晚搓了搓手，“这位是五公子。”旋即又介绍了自家人。
五公子习惯于受礼，此时便是作为小辈也没折腰。俞良生等人只观其样貌气度不凡，但并不知其身份，不卑不亢招呼着也未行礼。
影三脑子再一麻，赶紧送上备好的礼物化解尴尬。
“岁末突至，叨扰诸位。”五公子接过话茬谦逊道，“这些是京城土仪，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客气客气，快请进屋里上坐。”
俞唱晚很少对家中隐瞒事情，俞氏夫妇知道他看不见。又因去岁周氏生小青山时难产，是他吩咐影七去邻县请大夫，还给了一根老参，周氏母子才得以平安。
是以俞家人对五公子的态度很是恭敬热情。
俞行舟和小豆苗更不用说，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不敢多嘴。
进得花厅，影三伺候主子褪下狐裘，又扶着他坐到主位。
一条橘色身影斜刺里窜出来，转瞬跳上五公子的膝头。他伸手，影三解开腰间荷包，掏出肉干递给主子。
俞家人便见识了最优雅的摸猫、喂猫人，只见他穿着象牙色地绣金线缠枝团花纹圆领窄袖锦袍，头戴白玉冠，腰缠白玉带，修长洁白的手指捏着暗红的肉干，微微垂首喂十四，另一只手揉着它的圆脑袋。
一身矜贵清雅，与俞家小院格格不入。
俞家人对这尊大佛的到来有些无所适从，俞良生正襟危坐，努力找着话题，五公子倒是很给面子的寒暄。在主人家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他还会问些农事和风俗。一时间，花厅里的氛围倒也不算十分尴尬。
但影三能看出俞家人的不自在，毕竟主子的确是慑人的，无论他的容貌气度还是身上散发出的天生的贵胄气势。
思及此，影三忍不住叹气，思绪飘回到出门前。
“住口，下去。”
影九如蒙大赦退出暖阁，却忍不住暗自发牢骚，主子真是的，明知他和影七一样最怕读书写字，今日偏生让他念书给他听。
念便念了，谁知主子嫌弃他读得断断续续，还声如黄钟，怪不好听。影九委屈，嗓子都是爹妈生的，他有甚办法？
影三甚少见到主子如此挑手下人毛病，如果他挑了，那必然是心情不好。想到主子从起身到现下，已经问过三四次时辰，心中便有了猜测。
“主子，今日放晴，您多日未曾出府，要不属下陪您出门走走？”
五公子转向他，“吾不觉着闷，莫不是你想出去放风？”
嗯，身为下属，不仅要替东家办事，还要会搭台子，更要替东家背锅。影三深吸一口气，大方承认。
五公子自诩好东家，自然要应。
更衣时，向来他们备什么便穿什么的主子点名要穿身上这件锦袍。
收拾完，影三一个男子看着主子都移不开眼，盖因好看之外，这一身除了祭祀大典和成亲外，便是参加中秋、冬至、除夕宫宴都使得。
可在桃源县龙眼村的村屋小院里，明显……过了。
花厅里的农时话题结束，众人一时无话可说。
五公子其实也倍感微妙，默了默，索性放了十四下地，温声道：“俞把式俞太太自去忙吧，让俞姑娘、行舟和小豆苗陪我说话即可。”
俞良生曾经是捕快，现替人押运粮食，乡下人称这种有一技之长的为把式，意为行家里手。
俞氏夫妇微微怔愣，五公子的口气可不是打商量，但又比吩咐温和许多。
周氏率先抱着孩子起身回了屋子，实则暗中留意外面。另一个则去厨房抓耳挠腮思索该添些什么菜才不会怠慢贵客。
长辈走了，五公子暗自吐出一口气，他头回做不请自来这种事，心里有包袱，言语上就免不了欲盖弥彰。
“今日岁末，影三觉着偌大的杏园未免冷清，便央了我出来走走，影九缺心眼，一股脑赶车到了你家附近，影三又说还未曾来拜访过你，而我一个人缺些热闹，便同意进来坐坐。未曾知会一声，你不会恼我……们吧？”
俞唱晚下意识看了眼堆在桌上的土产，还有送给俞良生的补品、周氏的头面、俞行舟的文房四宝、小青山的长生锁、小豆苗的书籍，这是因为影三想来坐坐？
俞行舟和小豆苗相视一眼，齐齐侧头看向影三。
被当筏子的人扯出假笑，心中暗道，一个人缺热闹？他们出门前周泰山和丁北斗访友回来，说是除夕，不能让五公子一个人过，特地赶在今日回来。谁曾想五公子说自己要出门，让他们师兄弟二人自己单过。
泰山北斗当时一脸难以置信，却又不敢留人。啧，他都心疼二人。
当然，俞唱晚不会拆穿他，笑着表示：“劳五公子大驾光降，让我这小院子蓬荜生辉，只要你觉得习惯便好。”
“小院很好，我很习惯……咳咳……”
五公子当即表态，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屋子里的炭盆给熏到了嗓子。
俞家自然买不起无烟的银霜炭，烧的果木炭，烟便大了些。这还是今年的日子变好了，若是去年来，根本烧不起炭。
小豆苗赶紧将炭盆放远了些。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五公子清了清嗓子，战术伸手，影三忙将茶碗放到他手上。
抿了一口香茶，五公子恢复从容，“此茶甜香馥郁，放了干桂花。”
“不错，桂花是我家院子里种的，底茶是盘龙山上的野茶，味道很清香，只没什么回甘，经不住泡，我便想着加点味儿。还有一种茉莉花的，可要试试看？”
“有幸。”五公子浅笑。
俞行舟和小豆苗不需吩咐，一个去拿了家里的茶叶罐子来，另一个去厨房提来热水。
俞唱晚泡茶自然是比不得五公子，但胜在自在，沸水注入茶碗，茶汤变绿，原本干茉莉花霎时间重新绽放，整个屋子里都飘着清淡雅致的茉莉香，使人松了那根绷紧的弦。
吹皱茶面，五公子尝了尝，赞道：“茉莉不会盖住茶香，甚好。”
“善，因此茉莉茶制得多。”
“既有足余，能否赠我二两？”
俞唱晚颔首：“还有一种加了忍冬花，滋味不如这两种，但胜在能清心去火，也一并带些回去吧。”
“清心去火”四个字差点让五公子当场失态，盖因昨夜那场梦他归咎于冬日火旺。
口里的茶不能吐出只得咽下去，温热的水入肠，五公子周身发热，蓦地想到梦中的触感、回旋的畅意，烧得俊脸泛红。
临走前俞唱晚才想起来商议告假之事。
“明日除夕，我未时来给你按跷可好？另外，年关我想再歇息几日，初八再来可行？”过年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才离家半年回来的她想多陪陪父母弟弟。
明日竟是除夕了，五公子没说话。
屋子里陷入沉默，莲花更漏簌簌作响，他终于开口道了好。
俞唱晚很是雀跃，欢欢喜喜回了家。
这一晚，五公子梦见自己怀里靠着一个人，他眼睛看不见，却能闻到一种说不出的花香中带着草药的味道，特别得让他立马辨认出怀里人是俞唱晚。
他继续着白日里的事，教她鼓瑟。
有一个指法她怎么都学不会，他只好倾身过去，一点一点掰开了揉碎了教她，大掌包裹着柔荑，绵软腻滑，团在怀里的身子更是软得不可思议。他忍不住靠得更近握得更紧，侧头之时碰到了姑娘的肌肤，二人双双颤栗，一种让人心悸的感觉涌上来。
四周冷寂，唯有二人依偎的身子是滚烫的。
一睁眼，依然黑暗。
五公子梳洗完用了早饭，又饮了一阵子茶，一问时辰竟才辰时。
俞唱晚醒来时已天光大亮，换了身新做的衣裙，梳着含笑教的新发髻，插上了方荟影送的发簪。还悄悄拿出藏在箱笼中的螺黛和口脂，描了眉以及点了亮色的口脂。
一走出去便叫俞行舟和来送年礼的小豆苗看呆了。
俞唱晚才不理会两人，径直去了周氏屋里。
她娘亲正在喂小青山吃奶，见到焕然一新的女儿进来，上下打量一遍，道：“阿晚越发好看了。不过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阿娘说哪儿的话，是被方姑娘带的。”俞唱晚脸上浮起薄红。
周氏知道女儿害羞，便不再打趣。
俞唱晚在她身边坐下，把小青山的小胖脚拿在手里玩。
小人儿知道姐姐来了，滴溜溜的大眼睛一直斜过来看着姐姐。十四那猫则窸窸窣窣跑到她腿上团成一团。
周氏空出来的手抚了抚女儿的长发，她知道女儿爱美，只是从来不舍得把钱花在那些地方。
俞唱晚一见周氏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忙道：“我去帮爹爹。”说着瞬间跑没了影儿，只有被无情扔下的十四愤怒的“喵呜”不止。
俞良生也把女儿给赞了一回，俞唱晚笑了笑，卷起袖子要切菜。
黝黑汉子赶紧阻止：“穿着新衣裙别干活儿，叫行舟和小豆苗过来帮我便是。”
俞唱晚欣然放下菜刀出去，看着两个弟弟一脸怨念地进了厨房。
她拿着针线笸箩坐在廊下做盘扣，方荟影和含笑夸她盘扣做得别致好看，她便趁空闲给二人做几对儿，顺便再送几对给荀潜的母亲和嫂嫂们。
方裁好缎子便听外面响起了马蹄声和车轮的辘辘声。
影九来了？她看了看更漏，这才巳时正，不是说好未时么。
下一刻，院子门被敲响。
俞唱晚拉开院门。
一张普通的脸出现在眼前，“俞姑娘，岁末有余，四季如意。”
俞唱晚微怔，旋即道：“影三大人亦如此。”
高大汉子侧身，露出一位身披白狐裘，撑着桐油伞的公子，正如松如柏地立在车旁。
凤眸对着她所在的方位，薄唇轻启，“俞姑娘，恭贺正旦，万事皆宜。”
俞唱晚连忙定神行礼：“愿五公子吉祥万福，身体康泰。”
影三：……
不是，他就不配得一句吉祥话儿？
俞唱晚不知五公子主仆为何突然驾临，尚处于惊诧中。偏另一人也不自在，不知说什么好。
三人立在门口无话，影三脑子一麻，“俞姑娘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俞唱晚醒过神，忙侧身让人进来。
主仆二人进了院子，影三低声道：“前院整洁，对面有竹，竹下乃羊圈，羊两只。前面种了两棵桂树三五梅树，树下石桌一张，石凳四张。院墙上有一丛蔷薇，不过眼下光秃秃的。再过来是一块菜畦，旁边是鸡圈和鸭圈……”
农家小院的模样在五公子眼前展开，他微微蹙眉。
俞唱晚以为他是觉得自家简陋，谁知他的着眼点如此清奇：“鸡鸭能跟十四共存？”他还以为十四那猫会追得鸡鸭满天飞。
俞唱晚听他打趣，笑道：“十四一岁前的确会这样，如今老了，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哪还有心思追鸡鸭？”
是时，俞家人听见有客到，都净了手出来迎客。
几人看到金相玉质的客人齐齐怔住。
俞唱晚搓了搓手，“这位是五公子。”旋即又介绍了自家人。
五公子习惯于受礼，此时便是作为小辈也没折腰。俞良生等人只观其样貌气度不凡，但并不知其身份，不卑不亢招呼着也未行礼。
影三脑子再一麻，赶紧送上备好的礼物化解尴尬。
“岁末突至，叨扰诸位。”五公子接过话茬谦逊道，“这些是京城土仪，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客气客气，快请进屋里上坐。”
俞唱晚很少对家中隐瞒事情，俞氏夫妇知道他看不见。又因去岁周氏生小青山时难产，是他吩咐影七去邻县请大夫，还给了一根老参，周氏母子才得以平安。
是以俞家人对五公子的态度很是恭敬热情。
俞行舟和小豆苗更不用说，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不敢多嘴。
进得花厅，影三伺候主子褪下狐裘，又扶着他坐到主位。
一条橘色身影斜刺里窜出来，转瞬跳上五公子的膝头。他伸手，影三解开腰间荷包，掏出肉干递给主子。
俞家人便见识了最优雅的摸猫、喂猫人，只见他穿着象牙色地绣金线缠枝团花纹圆领窄袖锦袍，头戴白玉冠，腰缠白玉带，修长洁白的手指捏着暗红的肉干，微微垂首喂十四，另一只手揉着它的圆脑袋。
一身矜贵清雅，与俞家小院格格不入。
俞家人对这尊大佛的到来有些无所适从，俞良生正襟危坐，努力找着话题，五公子倒是很给面子的寒暄。在主人家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他还会问些农事和风俗。一时间，花厅里的氛围倒也不算十分尴尬。
但影三能看出俞家人的不自在，毕竟主子的确是慑人的，无论他的容貌气度还是身上散发出的天生的贵胄气势。
思及此，影三忍不住叹气，思绪飘回到出门前。
“住口，下去。”
影九如蒙大赦退出暖阁，却忍不住暗自发牢骚，主子真是的，明知他和影七一样最怕读书写字，今日偏生让他念书给他听。
念便念了，谁知主子嫌弃他读得断断续续，还声如黄钟，怪不好听。影九委屈，嗓子都是爹妈生的，他有甚办法？
影三甚少见到主子如此挑手下人毛病，如果他挑了，那必然是心情不好。想到主子从起身到现下，已经问过三四次时辰，心中便有了猜测。
“主子，今日放晴，您多日未曾出府，要不属下陪您出门走走？”
五公子转向他，“吾不觉着闷，莫不是你想出去放风？”
嗯，身为下属，不仅要替东家办事，还要会搭台子，更要替东家背锅。影三深吸一口气，大方承认。
五公子自诩好东家，自然要应。
更衣时，向来他们备什么便穿什么的主子点名要穿身上这件锦袍。
收拾完，影三一个男子看着主子都移不开眼，盖因好看之外，这一身除了祭祀大典和成亲外，便是参加中秋、冬至、除夕宫宴都使得。
可在桃源县龙眼村的村屋小院里，明显……过了。
花厅里的农时话题结束，众人一时无话可说。
五公子其实也倍感微妙，默了默，索性放了十四下地，温声道：“俞把式俞太太自去忙吧，让俞姑娘、行舟和小豆苗陪我说话即可。”
俞良生曾经是捕快，现替人押运粮食，乡下人称这种有一技之长的为把式，意为行家里手。
俞氏夫妇微微怔愣，五公子的口气可不是打商量，但又比吩咐温和许多。
周氏率先抱着孩子起身回了屋子，实则暗中留意外面。另一个则去厨房抓耳挠腮思索该添些什么菜才不会怠慢贵客。
长辈走了，五公子暗自吐出一口气，他头回做不请自来这种事，心里有包袱，言语上就免不了欲盖弥彰。
“今日岁末，影三觉着偌大的杏园未免冷清，便央了我出来走走，影九缺心眼，一股脑赶车到了你家附近，影三又说还未曾来拜访过你，而我一个人缺些热闹，便同意进来坐坐。未曾知会一声，你不会恼我……们吧？”
俞唱晚下意识看了眼堆在桌上的土产，还有送给俞良生的补品、周氏的头面、俞行舟的文房四宝、小青山的长生锁、小豆苗的书籍，这是因为影三想来坐坐？
俞行舟和小豆苗相视一眼，齐齐侧头看向影三。
被当筏子的人扯出假笑，心中暗道，一个人缺热闹？他们出门前周泰山和丁北斗访友回来，说是除夕，不能让五公子一个人过，特地赶在今日回来。谁曾想五公子说自己要出门，让他们师兄弟二人自己单过。
泰山北斗当时一脸难以置信，却又不敢留人。啧，他都心疼二人。
当然，俞唱晚不会拆穿他，笑着表示：“劳五公子大驾光降，让我这小院子蓬荜生辉，只要你觉得习惯便好。”
“小院很好，我很习惯……咳咳……”
五公子当即表态，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屋子里的炭盆给熏到了嗓子。
俞家自然买不起无烟的银霜炭，烧的果木炭，烟便大了些。这还是今年的日子变好了，若是去年来，根本烧不起炭。
小豆苗赶紧将炭盆放远了些。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五公子清了清嗓子，战术伸手，影三忙将茶碗放到他手上。
抿了一口香茶，五公子恢复从容，“此茶甜香馥郁，放了干桂花。”
“不错，桂花是我家院子里种的，底茶是盘龙山上的野茶，味道很清香，只没什么回甘，经不住泡，我便想着加点味儿。还有一种茉莉花的，可要试试看？”
“有幸。”五公子浅笑。
俞行舟和小豆苗不需吩咐，一个去拿了家里的茶叶罐子来，另一个去厨房提来热水。
俞唱晚泡茶自然是比不得五公子，但胜在自在，沸水注入茶碗，茶汤变绿，原本干茉莉花霎时间重新绽放，整个屋子里都飘着清淡雅致的茉莉香，使人松了那根绷紧的弦。
吹皱茶面，五公子尝了尝，赞道：“茉莉不会盖住茶香，甚好。”
“善，因此茉莉茶制得多。”
“既有足余，能否赠我二两？”
俞唱晚颔首：“还有一种加了忍冬花，滋味不如这两种，但胜在能清心去火，也一并带些回去吧。”
“清心去火”四个字差点让五公子当场失态，盖因昨夜那场梦他归咎于冬日火旺。
口里的茶不能吐出只得咽下去，温热的水入肠，五公子周身发热，蓦地想到梦中的触感、回旋的畅意，烧得俊脸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