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凶
舟泽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
他懒散地倚着身后的栏杆，一只手随意地插在校服裤袋里，另一只向后搭在走廊的栏杆上，白T的袖口随着他曲起的手臂向后绷紧，隐隐约约勾勒出臂膀处瘦削却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露出一双桀骜不驯的深邃眉眼，狭长的眼尾略微上挑，带着几分挑衅和侵略意味，看了过来。
“你妈没有教过你，偷听别人说话很没有家教吗？”许霁迅速收起刚刚的那副温和神情，冷冷地觑了他一眼。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声音太大了，”舟泽焱散漫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耳，“我被迫听见的。”
“你——”许霁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舟泽焱悠悠地站直起身，像看完了一出烂戏准备散场的观众，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右肩上的书包背带，不慌不忙地走过来。
他这副神情，让江祺夏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见他的那副刺头模样。
和早上那个借她外套帮她修车的那个人，分明就是判若两人。
她看着舟泽焱朝他们一步步逼近，长睫颤颤，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抓住上衣下摆的一角。
舟泽焱目光在她身上淡淡地扫了扫，薄唇抿了抿，像是要说什么，就听见她身旁的许霁闻声嘲讽道：“不用怕，当他是空气，不用理他。”
江祺夏此刻看向他的那双眼睛写满了犹豫和纠结，几番欲言又止。
舟泽焱薄唇紧抿，很快收回目光。
他缓步踱到许霁面前，自上而下带着几分傲慢地睨他：
“借过。”
“你挡住空气的路了。”
明明他们身后留有一大段空间留给进出的同学。
可他舟泽焱偏偏不走。
这不是挑事是什么？
许霁语气又冰了几分：“你别太得寸进——”
“马上上课了，我要回班了。”江祺夏几乎跟许霁同时开口，打破了此刻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霁霁，你也快点进去吧！”
说着，她悄无声息地飞速瞄了舟泽焱一眼，又补了一句：“今天下了晚自习后你先走…我，我找我们班同学说点事，不用等我。”
在教室里那些似有若无投过来的八卦目光注视下，江祺夏又轻轻把许霁往前推了推，“你们都快进去吧，我走了。”
她说完后就拎着袋子小步跑走了。
像只惊慌失措逃窜的小白兔。
许霁忍住火气，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淡漠如水的表情。
但他刚往前一步，背后的舟泽焱再次低低出声。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足以让许霁听的清清楚楚。
“她比张月柔聪明那么多。”
“但凡你对她有对张月柔一半上心，她也不至于数学只考那么点。”
他语调里没有了一贯的散漫，冰冷中透着一丝警告意味：
“所以我劝你——”
“别不知好歹。”
话落，舟泽焱已经先他一步走上前，肩膀故意狠狠撞上来。
许霁没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地。
他狼狈直起身，路过的舟泽焱又轻飘飘丢下一句话：
“也只有她这个笨蛋觉得你好，否则——”
“你拿什么跟我比？”
--
江祺夏一路小跑回了教室。
刚刚的氛围想想都太过窒息。
舟泽焱刚才的表情真的…好凶，好像跟她早上遇到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许焱也好凶…
感觉站他俩旁边气压都低了几个度…
要是许霁知道她今早穿了舟泽焱的校服，还借了他的车，肯定会生气的吧。
但舟泽焱才帮过她，她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
反正两边都惹不起…
“江江！宝贝儿！嘿！醒醒！”一旁的林霖把走神的她及时拉了回来。
“怎么了？”江祺夏茫然回神。
林霖犹豫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许霁和张月柔的事…你知道了吗？”
江祺夏点点头。
林霖：“那他们俩到底是——”
“普通朋友。”
“那就好！那就好！”林霖松下一口气，“我之前都不敢跟你说这件事，怕你听了难过。我就知道！你俩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那感情多深厚啊！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张月柔就…了呢。”
“我今早一看到你穿他校服来，就知道你俩肯定好着呢！”
“…对，”江祺夏听到校服两个字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但很快掩饰住了异样，“好着呢。”
--
晚上九点五十。
下了晚自习后，班里的走读生大都已经走光了，剩零星几个住校生还在教室里看书。
估摸着这个点许霁应该走了，江祺夏做贼心虚般地溜出教室，上了楼。
今早她给舟泽焱的暗示…他应该看懂了吧。
他的自行车钥匙还在她这儿呢，应该…会等她的吧。
她在一班的教室后门偷偷摸摸地东张西望，环视了一周，都没找到人。
难道…走了？
她随机问了一个正从里走出来的男生，“同学，请问你们班舟泽焱走了吗？”
“他啊…”男生伸头进教室看了看，指了指那快被擦得锃亮的黑板，说：“应该是去洗抹布了，刚刚还在呢。”
“洗抹布？”江祺夏喃喃道：“原来今天是他值日啊…”
“不是啊。”男生往上推了推眼镜框，“今天本来是我。”
江祺夏：？
“他今天迟到了两节课，还没穿校服，我们班主任罚了他一个星期的值日。”
“他是被罚的。”
……
江祺夏回想起今早那人的话：
-我成绩好，老师不罚我。
果然是骗人的鬼话。
内心的愧疚又多了一层。
她道了谢，在门口等了会儿。
舟泽焱回来时手里确实拎了条刚洗干净的抹布。
江祺夏透过走廊的昏暗光线，瞥见他右手指尖上还带着些未褪的淡黑色油污点。
应该是早上帮她修车的时候留下的。
完蛋，感觉欠了个大人情。
手里的钥匙被她紧紧攥着。
“来了？”舟泽焱走近跟她淡淡打了个招呼。
江祺夏闷闷地应了声嗯，把钥匙摊在掌心，递到他面前。
“谢谢你的…校服和自行车，钥匙先还你，校服…等我今晚回去洗干净了，明天再还。”
舟泽焱没马上接过来，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似笑非笑道：“可你这表情，不像是谢——”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少女猛地弯下腰，呈标准的九十度角，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
“对不起！”江祺夏起身，歉疚道，“害你迟到…还被罚了一星期值日。”
“你当时应该不用管我先走的，我迟到了可以跟老师说明情况，我们班老刘虽然严格，但是没你们班这么...”
“你当时不是说了么。”
舟泽焱忽的出声，打断她的自责内疚。
？
“你说了，让我先走。”
“是我自己不听。”
舟泽焱看她逐渐发懵的眼神，嘴角不明显地上扬一瞬，又迅速绷直，漫不经心道：
“所以我迟到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纯属自愿。”
这逻辑听起来，好像没毛病。
可怎么感觉好像哪里都是问题…
江祺夏欲言又止，一双大眼雾蒙蒙的，像是还没想明白。
“可你帮了我，按理说，我也该感谢你…”
“还有，你帮我修了自行车，修车费我也该给你…”
舟泽焱懒懒挑眉，慢条斯理道：
“行啊，那就加个微信吧。”
--
“好了，你就送到这儿吧。”
“过了前面那个拐角就是小区门口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江祺夏减了速，一手摁住刹车，车轮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刺啦的声响。
在深夜寂静无人的街道显得尤为清晰。
身后那辆跟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距离的山地，也跟着缓缓减了速。
江祺夏停了车，转身准备跟身后正冷冷崩着一张脸的那人道个别。
但她刚和舟泽焱对视上，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她全程真的很用力地想憋住笑，但她实在忍不住。
街道的灯光昏黄暗淡，柔和的晚风轻拂过树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少女的裙摆也随风扬起。
江祺夏笑眼弯弯地站在路灯下，昏暗的光线温温柔柔地笼罩在她身上，落下一圈淡黄色的光晕。
地上的影子随着她笑的一耸一耸的身子轻晃。
舟泽焱俊眉微蹙，面无表情道：“你笑了一路了。”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江祺夏努力崩起嘴角，平复呼吸，“我只是一想到你的微信头像，我就忍不住。”
“很好笑？”舟泽焱右眉微微上挑。
“不...不不不，”江祺夏摆摆手，“我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
“……”
“我就是觉得你用那种头像...还挺...反差的...”江祺夏努力斟酌措辞。
“......”
舟泽焱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握着车把的那只手暗自拧紧又松开，屈起的指节隐隐泛白。
沉默了半晌，无奈道：
“那只是个储蓄罐。”
“好的，我知道了。”江祺夏总算收起了笑，右手三指并拢向上举起和头部平齐，一脸郑重其事义正言辞地发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的储蓄罐是…一只粉红色的小猪的。”
“......”
他懒散地倚着身后的栏杆，一只手随意地插在校服裤袋里，另一只向后搭在走廊的栏杆上，白T的袖口随着他曲起的手臂向后绷紧，隐隐约约勾勒出臂膀处瘦削却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露出一双桀骜不驯的深邃眉眼，狭长的眼尾略微上挑，带着几分挑衅和侵略意味，看了过来。
“你妈没有教过你，偷听别人说话很没有家教吗？”许霁迅速收起刚刚的那副温和神情，冷冷地觑了他一眼。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声音太大了，”舟泽焱散漫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耳，“我被迫听见的。”
“你——”许霁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舟泽焱悠悠地站直起身，像看完了一出烂戏准备散场的观众，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右肩上的书包背带，不慌不忙地走过来。
他这副神情，让江祺夏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见他的那副刺头模样。
和早上那个借她外套帮她修车的那个人，分明就是判若两人。
她看着舟泽焱朝他们一步步逼近，长睫颤颤，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抓住上衣下摆的一角。
舟泽焱目光在她身上淡淡地扫了扫，薄唇抿了抿，像是要说什么，就听见她身旁的许霁闻声嘲讽道：“不用怕，当他是空气，不用理他。”
江祺夏此刻看向他的那双眼睛写满了犹豫和纠结，几番欲言又止。
舟泽焱薄唇紧抿，很快收回目光。
他缓步踱到许霁面前，自上而下带着几分傲慢地睨他：
“借过。”
“你挡住空气的路了。”
明明他们身后留有一大段空间留给进出的同学。
可他舟泽焱偏偏不走。
这不是挑事是什么？
许霁语气又冰了几分：“你别太得寸进——”
“马上上课了，我要回班了。”江祺夏几乎跟许霁同时开口，打破了此刻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霁霁，你也快点进去吧！”
说着，她悄无声息地飞速瞄了舟泽焱一眼，又补了一句：“今天下了晚自习后你先走…我，我找我们班同学说点事，不用等我。”
在教室里那些似有若无投过来的八卦目光注视下，江祺夏又轻轻把许霁往前推了推，“你们都快进去吧，我走了。”
她说完后就拎着袋子小步跑走了。
像只惊慌失措逃窜的小白兔。
许霁忍住火气，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淡漠如水的表情。
但他刚往前一步，背后的舟泽焱再次低低出声。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足以让许霁听的清清楚楚。
“她比张月柔聪明那么多。”
“但凡你对她有对张月柔一半上心，她也不至于数学只考那么点。”
他语调里没有了一贯的散漫，冰冷中透着一丝警告意味：
“所以我劝你——”
“别不知好歹。”
话落，舟泽焱已经先他一步走上前，肩膀故意狠狠撞上来。
许霁没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地。
他狼狈直起身，路过的舟泽焱又轻飘飘丢下一句话：
“也只有她这个笨蛋觉得你好，否则——”
“你拿什么跟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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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祺夏一路小跑回了教室。
刚刚的氛围想想都太过窒息。
舟泽焱刚才的表情真的…好凶，好像跟她早上遇到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许焱也好凶…
感觉站他俩旁边气压都低了几个度…
要是许霁知道她今早穿了舟泽焱的校服，还借了他的车，肯定会生气的吧。
但舟泽焱才帮过她，她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
反正两边都惹不起…
“江江！宝贝儿！嘿！醒醒！”一旁的林霖把走神的她及时拉了回来。
“怎么了？”江祺夏茫然回神。
林霖犹豫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许霁和张月柔的事…你知道了吗？”
江祺夏点点头。
林霖：“那他们俩到底是——”
“普通朋友。”
“那就好！那就好！”林霖松下一口气，“我之前都不敢跟你说这件事，怕你听了难过。我就知道！你俩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那感情多深厚啊！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张月柔就…了呢。”
“我今早一看到你穿他校服来，就知道你俩肯定好着呢！”
“…对，”江祺夏听到校服两个字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但很快掩饰住了异样，“好着呢。”
--
晚上九点五十。
下了晚自习后，班里的走读生大都已经走光了，剩零星几个住校生还在教室里看书。
估摸着这个点许霁应该走了，江祺夏做贼心虚般地溜出教室，上了楼。
今早她给舟泽焱的暗示…他应该看懂了吧。
他的自行车钥匙还在她这儿呢，应该…会等她的吧。
她在一班的教室后门偷偷摸摸地东张西望，环视了一周，都没找到人。
难道…走了？
她随机问了一个正从里走出来的男生，“同学，请问你们班舟泽焱走了吗？”
“他啊…”男生伸头进教室看了看，指了指那快被擦得锃亮的黑板，说：“应该是去洗抹布了，刚刚还在呢。”
“洗抹布？”江祺夏喃喃道：“原来今天是他值日啊…”
“不是啊。”男生往上推了推眼镜框，“今天本来是我。”
江祺夏：？
“他今天迟到了两节课，还没穿校服，我们班主任罚了他一个星期的值日。”
“他是被罚的。”
……
江祺夏回想起今早那人的话：
-我成绩好，老师不罚我。
果然是骗人的鬼话。
内心的愧疚又多了一层。
她道了谢，在门口等了会儿。
舟泽焱回来时手里确实拎了条刚洗干净的抹布。
江祺夏透过走廊的昏暗光线，瞥见他右手指尖上还带着些未褪的淡黑色油污点。
应该是早上帮她修车的时候留下的。
完蛋，感觉欠了个大人情。
手里的钥匙被她紧紧攥着。
“来了？”舟泽焱走近跟她淡淡打了个招呼。
江祺夏闷闷地应了声嗯，把钥匙摊在掌心，递到他面前。
“谢谢你的…校服和自行车，钥匙先还你，校服…等我今晚回去洗干净了，明天再还。”
舟泽焱没马上接过来，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似笑非笑道：“可你这表情，不像是谢——”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少女猛地弯下腰，呈标准的九十度角，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
“对不起！”江祺夏起身，歉疚道，“害你迟到…还被罚了一星期值日。”
“你当时应该不用管我先走的，我迟到了可以跟老师说明情况，我们班老刘虽然严格，但是没你们班这么...”
“你当时不是说了么。”
舟泽焱忽的出声，打断她的自责内疚。
？
“你说了，让我先走。”
“是我自己不听。”
舟泽焱看她逐渐发懵的眼神，嘴角不明显地上扬一瞬，又迅速绷直，漫不经心道：
“所以我迟到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纯属自愿。”
这逻辑听起来，好像没毛病。
可怎么感觉好像哪里都是问题…
江祺夏欲言又止，一双大眼雾蒙蒙的，像是还没想明白。
“可你帮了我，按理说，我也该感谢你…”
“还有，你帮我修了自行车，修车费我也该给你…”
舟泽焱懒懒挑眉，慢条斯理道：
“行啊，那就加个微信吧。”
--
“好了，你就送到这儿吧。”
“过了前面那个拐角就是小区门口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江祺夏减了速，一手摁住刹车，车轮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刺啦的声响。
在深夜寂静无人的街道显得尤为清晰。
身后那辆跟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距离的山地，也跟着缓缓减了速。
江祺夏停了车，转身准备跟身后正冷冷崩着一张脸的那人道个别。
但她刚和舟泽焱对视上，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她全程真的很用力地想憋住笑，但她实在忍不住。
街道的灯光昏黄暗淡，柔和的晚风轻拂过树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少女的裙摆也随风扬起。
江祺夏笑眼弯弯地站在路灯下，昏暗的光线温温柔柔地笼罩在她身上，落下一圈淡黄色的光晕。
地上的影子随着她笑的一耸一耸的身子轻晃。
舟泽焱俊眉微蹙，面无表情道：“你笑了一路了。”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江祺夏努力崩起嘴角，平复呼吸，“我只是一想到你的微信头像，我就忍不住。”
“很好笑？”舟泽焱右眉微微上挑。
“不...不不不，”江祺夏摆摆手，“我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
“……”
“我就是觉得你用那种头像...还挺...反差的...”江祺夏努力斟酌措辞。
“......”
舟泽焱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握着车把的那只手暗自拧紧又松开，屈起的指节隐隐泛白。
沉默了半晌，无奈道：
“那只是个储蓄罐。”
“好的，我知道了。”江祺夏总算收起了笑，右手三指并拢向上举起和头部平齐，一脸郑重其事义正言辞地发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的储蓄罐是…一只粉红色的小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