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
日子如同白驹过隙。
光阴在匆匆翻阅的书页和奋笔疾书的试卷里悄然流逝。
五月份，三模结束，高考正式进入三十天倒计时。
三模成绩出来后，老刘在班里专门搞了个志愿墙，让每位同学都在便利贴上写上自己的梦校和姓名，以保持激昂的心态做最后的冲刺。
江祺夏是最早上去贴的那一批，她的梦校基本没什么悬念，所以写的也很干脆。
张月柔也是那一批里的一个，便签就贴在她的旁边。
江祺夏无意间扫到过一眼，纸上的字迹工整娟秀，写着：江汀大学，哲学。
她默默感叹，这大学和专业，简直跟张月柔的气质绝配。
-
离下午最后一节自习下课还有十分钟，江祺夏把三模的数学卷基本订正完毕。
她这次数学考得还不错，一百一十五分，比预期高了快十分。
不得不说，舟泽焱之前给她的笔记起到很大作用。
那上面的题很典型很基础，讲解也细致。
她反反复复拜读了两个月，结合自己还不算差的数学老底，勉强吃透了百分之九十。
所以这次的基础题，她基本没错，甚至连中偏上难度的题，只要是笔记里提到过的例题变形，她都对了大半。
订正过程中，江祺夏发现有一道题，自己的解题思路跟老刘不太一样，打算去找老刘问问。
她这段日子过的昏天黑地，连走路时脑子里都在复盘刚刚的错题，甚至走到一半还低头去看试卷，根本没注意看路。
在捧着卷子准备继续往上走一个台阶时，她一时专注，疏忽踩空了一级，慌张地去抓旁边的栏杆，没抓稳，身体惯性连带着人就要往前扑。
完了。
江祺夏下意识屈起手肘试图做一个缓冲，不至于摔的太狠。
在脸快落地的那一秒，她的手臂忽的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往上轻轻一提。
慌乱间，额头咚的一声猛地撞进一个紧实的胸膛，一阵熟悉的淡淡皂香争先恐后地朝她涌来。
两人的呼吸起伏在那一瞬罕见的重合。
江祺夏被这一下撞的有些头晕目眩。
“走路不看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尾调微扬，低沉又散漫。
被碰触到的那片手臂皮肤顿时生起一阵燎人的灼烧感。
江祺夏下意识迅速推开那人，巴掌大的小脸蓦地染上两片红晕，连带着耳尖都通红一片。
她站直身子，头也不抬，只小声说了句谢谢，就想绕过来人继续往上走。
但那人偏偏不遂她的意，站在高她一级的台阶上，像一堵移动的高耸城墙，死死堵住她的去路。
她往左，那“城墙”跟着往左；她往右，“城墙”也跟着她同步往右。
就这么僵持了几个来回以后，江祺夏终于忍不住，红着脸仰头，羞愤地瞪了那人一眼，无奈地软声叫他名字。
“舟泽焱！”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工字背心，宽肩窄腰，薄薄的布料勾勒出腹部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和下半身蓝白条纹的校服裤，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
性感又清纯。
舟泽焱把篮球夹在右手肘和侧腰间，左手懒懒地插进校服裤袋里，语调轻慢：
“嗯，还认得我。”
自从上次聊完之后，他们没再说过话。她甚至有几次见到他就偷偷绕道走，唯恐避之不及。
江祺夏无声地抿紧唇。
连旁边的一个男生都看不下去了，调侃地拍了拍舟泽焱的肩膀，打趣道：
“舟哥，没看到人家小姑娘被你逗得脸都红了吗？见好就收吧你，小兔子急了也咬人，懂不懂？”
舟泽焱听后轻嗤一声，右眉挑起，若有所思：
“没看到是她在碰瓷我吗？”
“.…..”江祺夏脸红的快熟透了。
“啧，平常也没见你这么针对哪个姑娘。”男生笑着推搡了他一把，“赶紧走！本来打球的时间就没多少，别在这儿瞎耗！”
“来了。”舟泽焱应了一声，跟着下了一级台阶。
江祺夏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彻底呼出来，淡淡的皂香又似有若无的从背后围上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身后笼罩过来，把原本照在她后背的阳光尽数覆盖，将她原本的影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舟泽焱在她背后微微俯身，从她左侧肩膀探出头，呼出来的鼻息尽数洒在她肩侧，目光低垂，定在了被她对折了一半的试卷上。
还维持着这个姿势，认真又专注地看了好几秒。
这突然的靠近让江祺夏猝不及防，余光甚至能清晰地瞥见男生干净利落的下颚线。
她的胳膊还因为这过近的距离瞬间起了一排的鸡皮疙瘩。
她长睫微颤，想远离。
“115，进步不小。”
舟泽焱低低出声，低磁的嗓音轻飘飘地落进她的左耳。
江祺夏握着卷子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些，声音软软颤颤：“我看了你的笔记。”
“哦，”舟泽焱轻笑一声，尾音懒懒拖长，漫不经心地问：“那要怎么感谢我？”
“.…..”
江祺夏怔愣一瞬，紧紧咬住下唇：“我——”
与此同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催促：
“舟哥，你在磨蹭什么！赶紧的！马上下课了，一会儿场子没了！”
舟泽焱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无言几秒，忽的凑近她的左耳，懒懒道：
“那就先欠着。”
说完，他退后一步，气息远离，转身大步下了楼梯。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以后再走路看卷子她就是狗。
江祺夏在心底默念几句，缓缓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紧绷的肩背渐渐放松下来，心有余悸地匆匆上了楼。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江祺夏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许霁身子挺拔背对着门的位置，正和老师交谈。
一班班主任是个教化学的女老师，还没走近就能影影绰绰地听到她的声音。
江祺夏耳朵敏锐地竖起。
“你之前的目标一直都是京大，怎么这次突然改成了江大？怎么？对自己不自信啊？”
“我没有不自信。”
听到这句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停在了门边。
江大？
“江汀大学虽然也是重点大学，但论综合实力，跟京大还是差了一截，而且地理位置也远不如京大好，你想清楚了？”
“老师，虽然江汀大学综合实力确实不如京大，但它的物理系在全国排行数一数二，也挺好。而且，江南那片风景宜人，我也想去看看。”
“确定只是因为风景吗？”一班班主任的声音突然带了点调侃意味。
许霁背对着门，江祺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忽然顿了一下，话音里似乎带着几分笑，说：“嗯。”
江祺夏后知后觉地回忆起那晚电话里她跟许霁的对话：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京北上学了！京传跟京大离得很近哦！】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去不了京大…】
【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
她又想起这段时间，只要她跟许霁提到京大，幻想他们未来一起在京北上大学的生活，他总是避开不谈，转移话题。
原来…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去离她这么远的江大。
却对她闭口不提一个字。
让她一个人傻乐了这么久，幻想了这么久。
这是为什么啊？
一阵酸涩在胸腔里嘭的爆炸开来，一点点漫延至喉口，堵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江祺夏被这阵酸涩激的眼眶通红一片。
--
“.…..”
“宝贝儿！”
“江江！”
“江祺夏！”
林霖连续叫了江祺夏好几声，手在她眼前来回晃了好几下，总算把人从恍惚的精神状态里拉了出来。
“怎么啦？”江祺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你怎么了？眼睛红通通的？去办公室老刘训你了？”林霖把椅子搬得离她近了些，拉住了她的手。
江祺夏轻轻摇了摇头。
“那怎么啦？”林黎拉起她的手安慰地晃晃。
江祺夏还是摇了摇头。
“你别吓我。”林霖有点着急，“没事怎么不说话？”
她嘴唇只是上下动了动，仍旧一言不发。
不是她不想说，只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林霖说。
毕竟她早就跟林霖夸下海口，等她和许霁一起去了京北，把京大混熟了，就带她进去到处转转。
现在…别说到处转转，以后带她进去都是个问题。
她需要自己先冷静冷静。
江祺夏嘴角僵硬地朝两边扯出一个细微的幅度，努力强撑起一个笑，“真的没事。”
“我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没睡好就这样了。”
“真的吗？”林霖狐疑地凑过去看她，“可是你明明上楼前都好好的呀？”
江祺夏微微别过脸去，“别看啦，真的没事。”
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一下子仓促起身，“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让我帮你从小卖部带盒笔芯来着？”
林霖刚想说不用，江祺夏已经站了起来，急急地向外走：
“我现在就去。”
林霖下意识看向窗边，天空阴沉沉的，乌云黑压压地聚集在半空中，小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从窗外飘进来了。
“哎——宝贝儿！带把伞再走！”
江祺夏的声音从不远处闷闷地传来。
“不用啦，我马上回！”
光阴在匆匆翻阅的书页和奋笔疾书的试卷里悄然流逝。
五月份，三模结束，高考正式进入三十天倒计时。
三模成绩出来后，老刘在班里专门搞了个志愿墙，让每位同学都在便利贴上写上自己的梦校和姓名，以保持激昂的心态做最后的冲刺。
江祺夏是最早上去贴的那一批，她的梦校基本没什么悬念，所以写的也很干脆。
张月柔也是那一批里的一个，便签就贴在她的旁边。
江祺夏无意间扫到过一眼，纸上的字迹工整娟秀，写着：江汀大学，哲学。
她默默感叹，这大学和专业，简直跟张月柔的气质绝配。
-
离下午最后一节自习下课还有十分钟，江祺夏把三模的数学卷基本订正完毕。
她这次数学考得还不错，一百一十五分，比预期高了快十分。
不得不说，舟泽焱之前给她的笔记起到很大作用。
那上面的题很典型很基础，讲解也细致。
她反反复复拜读了两个月，结合自己还不算差的数学老底，勉强吃透了百分之九十。
所以这次的基础题，她基本没错，甚至连中偏上难度的题，只要是笔记里提到过的例题变形，她都对了大半。
订正过程中，江祺夏发现有一道题，自己的解题思路跟老刘不太一样，打算去找老刘问问。
她这段日子过的昏天黑地，连走路时脑子里都在复盘刚刚的错题，甚至走到一半还低头去看试卷，根本没注意看路。
在捧着卷子准备继续往上走一个台阶时，她一时专注，疏忽踩空了一级，慌张地去抓旁边的栏杆，没抓稳，身体惯性连带着人就要往前扑。
完了。
江祺夏下意识屈起手肘试图做一个缓冲，不至于摔的太狠。
在脸快落地的那一秒，她的手臂忽的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往上轻轻一提。
慌乱间，额头咚的一声猛地撞进一个紧实的胸膛，一阵熟悉的淡淡皂香争先恐后地朝她涌来。
两人的呼吸起伏在那一瞬罕见的重合。
江祺夏被这一下撞的有些头晕目眩。
“走路不看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尾调微扬，低沉又散漫。
被碰触到的那片手臂皮肤顿时生起一阵燎人的灼烧感。
江祺夏下意识迅速推开那人，巴掌大的小脸蓦地染上两片红晕，连带着耳尖都通红一片。
她站直身子，头也不抬，只小声说了句谢谢，就想绕过来人继续往上走。
但那人偏偏不遂她的意，站在高她一级的台阶上，像一堵移动的高耸城墙，死死堵住她的去路。
她往左，那“城墙”跟着往左；她往右，“城墙”也跟着她同步往右。
就这么僵持了几个来回以后，江祺夏终于忍不住，红着脸仰头，羞愤地瞪了那人一眼，无奈地软声叫他名字。
“舟泽焱！”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工字背心，宽肩窄腰，薄薄的布料勾勒出腹部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和下半身蓝白条纹的校服裤，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
性感又清纯。
舟泽焱把篮球夹在右手肘和侧腰间，左手懒懒地插进校服裤袋里，语调轻慢：
“嗯，还认得我。”
自从上次聊完之后，他们没再说过话。她甚至有几次见到他就偷偷绕道走，唯恐避之不及。
江祺夏无声地抿紧唇。
连旁边的一个男生都看不下去了，调侃地拍了拍舟泽焱的肩膀，打趣道：
“舟哥，没看到人家小姑娘被你逗得脸都红了吗？见好就收吧你，小兔子急了也咬人，懂不懂？”
舟泽焱听后轻嗤一声，右眉挑起，若有所思：
“没看到是她在碰瓷我吗？”
“.…..”江祺夏脸红的快熟透了。
“啧，平常也没见你这么针对哪个姑娘。”男生笑着推搡了他一把，“赶紧走！本来打球的时间就没多少，别在这儿瞎耗！”
“来了。”舟泽焱应了一声，跟着下了一级台阶。
江祺夏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彻底呼出来，淡淡的皂香又似有若无的从背后围上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身后笼罩过来，把原本照在她后背的阳光尽数覆盖，将她原本的影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舟泽焱在她背后微微俯身，从她左侧肩膀探出头，呼出来的鼻息尽数洒在她肩侧，目光低垂，定在了被她对折了一半的试卷上。
还维持着这个姿势，认真又专注地看了好几秒。
这突然的靠近让江祺夏猝不及防，余光甚至能清晰地瞥见男生干净利落的下颚线。
她的胳膊还因为这过近的距离瞬间起了一排的鸡皮疙瘩。
她长睫微颤，想远离。
“115，进步不小。”
舟泽焱低低出声，低磁的嗓音轻飘飘地落进她的左耳。
江祺夏握着卷子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些，声音软软颤颤：“我看了你的笔记。”
“哦，”舟泽焱轻笑一声，尾音懒懒拖长，漫不经心地问：“那要怎么感谢我？”
“.…..”
江祺夏怔愣一瞬，紧紧咬住下唇：“我——”
与此同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催促：
“舟哥，你在磨蹭什么！赶紧的！马上下课了，一会儿场子没了！”
舟泽焱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无言几秒，忽的凑近她的左耳，懒懒道：
“那就先欠着。”
说完，他退后一步，气息远离，转身大步下了楼梯。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以后再走路看卷子她就是狗。
江祺夏在心底默念几句，缓缓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紧绷的肩背渐渐放松下来，心有余悸地匆匆上了楼。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江祺夏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许霁身子挺拔背对着门的位置，正和老师交谈。
一班班主任是个教化学的女老师，还没走近就能影影绰绰地听到她的声音。
江祺夏耳朵敏锐地竖起。
“你之前的目标一直都是京大，怎么这次突然改成了江大？怎么？对自己不自信啊？”
“我没有不自信。”
听到这句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停在了门边。
江大？
“江汀大学虽然也是重点大学，但论综合实力，跟京大还是差了一截，而且地理位置也远不如京大好，你想清楚了？”
“老师，虽然江汀大学综合实力确实不如京大，但它的物理系在全国排行数一数二，也挺好。而且，江南那片风景宜人，我也想去看看。”
“确定只是因为风景吗？”一班班主任的声音突然带了点调侃意味。
许霁背对着门，江祺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忽然顿了一下，话音里似乎带着几分笑，说：“嗯。”
江祺夏后知后觉地回忆起那晚电话里她跟许霁的对话：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京北上学了！京传跟京大离得很近哦！】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去不了京大…】
【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
她又想起这段时间，只要她跟许霁提到京大，幻想他们未来一起在京北上大学的生活，他总是避开不谈，转移话题。
原来…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去离她这么远的江大。
却对她闭口不提一个字。
让她一个人傻乐了这么久，幻想了这么久。
这是为什么啊？
一阵酸涩在胸腔里嘭的爆炸开来，一点点漫延至喉口，堵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江祺夏被这阵酸涩激的眼眶通红一片。
--
“.…..”
“宝贝儿！”
“江江！”
“江祺夏！”
林霖连续叫了江祺夏好几声，手在她眼前来回晃了好几下，总算把人从恍惚的精神状态里拉了出来。
“怎么啦？”江祺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你怎么了？眼睛红通通的？去办公室老刘训你了？”林霖把椅子搬得离她近了些，拉住了她的手。
江祺夏轻轻摇了摇头。
“那怎么啦？”林黎拉起她的手安慰地晃晃。
江祺夏还是摇了摇头。
“你别吓我。”林霖有点着急，“没事怎么不说话？”
她嘴唇只是上下动了动，仍旧一言不发。
不是她不想说，只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林霖说。
毕竟她早就跟林霖夸下海口，等她和许霁一起去了京北，把京大混熟了，就带她进去到处转转。
现在…别说到处转转，以后带她进去都是个问题。
她需要自己先冷静冷静。
江祺夏嘴角僵硬地朝两边扯出一个细微的幅度，努力强撑起一个笑，“真的没事。”
“我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没睡好就这样了。”
“真的吗？”林霖狐疑地凑过去看她，“可是你明明上楼前都好好的呀？”
江祺夏微微别过脸去，“别看啦，真的没事。”
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一下子仓促起身，“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让我帮你从小卖部带盒笔芯来着？”
林霖刚想说不用，江祺夏已经站了起来，急急地向外走：
“我现在就去。”
林霖下意识看向窗边，天空阴沉沉的，乌云黑压压地聚集在半空中，小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从窗外飘进来了。
“哎——宝贝儿！带把伞再走！”
江祺夏的声音从不远处闷闷地传来。
“不用啦，我马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