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
崔奶奶看着一旁明显不明情况的江祺夏，转问舟泽焱：“来接小江的？你俩认识？”
舟泽焱默不作声地收回落在江祺夏身上的目光，淡淡道：“算吧。”
“认识还有什么算不算的，”崔奶奶听到这回答笑了，“平常你这小子身边连个女孩儿的影儿都见不着，没想到和小江还是好朋友…”
“谁说她是我朋友了？”
舟泽焱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崔奶奶身旁正一脸窘迫垂着头的人，懒洋洋地接过话。
“得了吧，”崔奶奶反问，“不是你朋友你还能主动来接人？”
江祺夏从刚刚起就尴尬的说不上话，这会儿倒是第一时间解释，“其实我们就是普通同学…”
与此同时，舟泽焱的声音扬起，“准确地说，我是她债主。”
？
债主？
江祺夏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下午发生的那段对话：
【115，进步不小。】
【我看了你的笔记。】
【要怎么感谢我？】
【我……】
……
【那就先欠着。】
这么一想，债主这个词虽然有点难听扎耳，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
崔奶奶听后又乐了，佯装责怪道：“你这小子说话没个正经，怎么能这么逗人小姑娘呢，小心等会儿把小江惹生气了。”
舟泽焱沉默片刻，唇角扬起的弧度肆意。
他语气散漫，尾调上扬，悠悠地调侃道：
“小姑娘应该…没那么小气吧。”
一抹浅浅的绯红悄然攀上了江祺夏的耳根，引得她一阵耳热。
崔奶奶感知到了江祺夏的不好意思，于是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借力把她轻轻往前一推，笑说：“行啦行啦，你啊，就别在这儿跟奶奶不正经啦。正好，我这儿找不到伞，你就顺便帮我把小江捎回学校吧。”
“行，”舟泽焱重新打开伞，伞面上的雨滴随着伞面撑开四处飞溅，融进雨里。
“那我就‘帮’您这一回。”
“臭小子！”崔奶奶笑骂，“得了便宜还卖乖。”
“赶紧走吧，一会儿还上课呢。”
“好。”舟泽焱尾音拖长，撑起伞，绅士般微微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走吧，江同学。”
江祺夏乖巧地跟林奶奶道了别，犹犹豫豫地走到伞下。
伞很大，容纳两人绰绰有余，
只是舟泽焱高了她一个头，伞面被撑得很高，尤其她和舟泽焱保持着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伞下的空间顿时变得有些狭窄。
两人并肩而立，走进瓢泼大雨里。
眼见着狂风席卷着骤雨呼啸着就要从伞侧张牙舞爪地飘进来，扑到她的脸上。
伞面却忽然朝她的方向倾斜向下。
半弧形的伞罩住了她的大半身子，也挡住了即将扑面而来的汹汹雨势。
两人的背影一深一浅，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这一幕场景似曾相识，崔奶奶远远地望了一会儿，不禁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同时又喃喃赞许了一句：“啧，这小子还挺会疼人。”
-
天光昏暗，大雨倾盆。
舟泽焱和江祺夏分别站在伞下两侧，两人之间隔了一拳的距离，像是各自盘踞两地。
然而伞面分配却不均。
一高一低，一多一少。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伞面上，像是老天爷心情不佳泄愤似的，发出咚咚咚的巨大声响。
江祺夏默默抬眸，伞尖上坠着的雨滴似是连成了线，仿若置身水帘洞，四周都是水做成的帘幕。
伞面往她这个方向移出来不少，她几乎占据了伞下的大半空间，以至于走了这么一会儿，她右肩上的布料是干的，甚至没被雨淋到一点。
她惴惴不安，偷偷看了身旁的舟泽焱一眼。
浅棕的瞳仁倏然紧缩。
相比于自己在伞下被保护的近乎滴雨未沾，舟泽焱的大半身子快被雨浇透了。
他的整个左肩都置于伞外，左半边的校服外套早已被雨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甚至连衣角都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
雨水浸湿了他的额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被他随意往后一拨，露出了两道英气的剑眉，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雨水密布，衬的五官更深邃立体。
被淋的这么惨，偏偏他还像个没事人似的，伞照样打，路照样走，一声不吭。
还始终跟她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明明表面是一副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散漫样，实际上每个相处细节却绅士又妥帖。
江祺夏心尖微微一动。
“你——”
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舟泽焱突然在这时偏头看她，右眉微微上挑，“偷看我？”
明显在逗她。
江祺夏耳根一红，下意识反驳，“才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
“你看错了！”江祺夏慌不择路，胡诌了一句，“我就是觉得你靠我太近，热的！”
......
空气一瞬间陷入沉默，只听得到雨声。
这说的都是什么！
江祺夏霎时尴尬地顿在原地。
舟泽焱不怒反笑，微微倾下身，认真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距离，眉梢一挑，“同学，你讲不讲道理啊。”
“我这一路上连你根头发丝都没碰到，你说我靠你太近？”
江祺夏面露愧疚之色，浅眸不自然地垂下，反复咬了咬下唇，最后索性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凶神恶煞地问：“那你离我这么远干嘛？这么想淋雨吗？”
“本来雨就大！还把伞往我这儿让了这么多！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风不能吹雨不能淋的，不需要你这么谦让！”
说着，她反客为主，一把抢过舟泽焱手里的伞柄。
“不会打伞就让我来！”
话音刚落，她已经撑起伞，朝舟泽焱的方向挪了一大步，跟他堪堪并肩。
肩膀的衣料轻轻摩擦发出的微弱声响隐匿在雨声中。
这下，他们两人都被完完全全地笼罩在伞下，落在舟泽焱身上的雨被宣告截停。
舟泽焱的手在半空顿了几秒。
似是没想到能看到这样的江祺夏。
——眉心紧紧皱起，双眼愤愤地瞪圆，两颊气鼓鼓的，像...一只气急了要咬人的兔子。
还真的挺...可爱。
喉咙里含混地发出一声闷笑。
“笑什么笑？！”江祺夏听见他的小声，更是一脸凶巴巴，“没见过你这种傻子，被淋成这样还笑的出来！”
舟泽焱于是更低地俯下身，侧身跟她四目相对，曜黑的眸子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闪。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
话说到一半便生生止住。
只见江祺夏稍稍踮起脚，俏脸微微仰起，半眯起眼，右手抬高，雪白纤细的指尖似蝴蝶般轻盈落在他的左肩，轻轻一捻。
伞面随着她的动作被撑高了些。
她温软的气息突然靠近，又远离。
喉口莫名生起了一股燥意。
舟泽焱目光骤然一沉，喉结难以察觉地往下滚了滚。
江祺夏浑然不觉，只是把指尖上捻着的那一片湿漉漉的白色花瓣举到他面前，眼睛亮闪闪的：
“看，刚刚你左肩上落了一片栀子花瓣。”
这附近多是一片老旧的学区房，拐角处的那一方小院里不知是谁家种的一颗栀子数，树枝上缀满了白色的栀子花，一簇一簇的，本是开的极为茂盛，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砸了个七零八落，奄奄一息。
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混着这瓢泼大雨，落在泥泞不堪的人行道上，染上泥污，凋落殆尽。
没想到，万千散落的花瓣中，居然有这么小小一瓣，恰巧落在了路过的舟泽焱的肩上。
缘分真神奇。
江祺夏失神地想。
她眸子里似是缀了亮闪闪的星星。
让舟泽焱不禁目光一顿，反应过来后，视线不自在地偏离。
他不作声地隐隐往后移了移，淡定地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正色道：“快上课了...走吧。”
江祺夏对他刚刚的异样一无所知，那片脆弱的花瓣被她轻拢至掌心。
“哦...好。”
舟泽焱刚站直起身，却忘了伞面现在的高度对他来说...有点低。
后脑勺不小心砰的一下磕到了头顶的伞架，撞的伞面一阵摇摇晃晃。
“不好意思！我忘了把伞举高了...”
江祺夏惊呼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努力踮脚伸直手，把伞举过舟泽焱的头顶。
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舟泽焱喉结轻滚，心下泛起一阵痒意。
他默默又退了一步，拿回江祺夏手里的伞。
“...还是让我来吧。”
如果就这么一直举着伞到学校，自己的右胳膊算是废了。
想了想，江祺夏也没推辞，只是提醒他：“那你好好打伞，别再被雨淋到了。”
舟泽焱罕见地没再逗她，只低低地“嗯”了声。
接下来这一路，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走回了学校。
一直到走上四楼，在楼梯转角处时，江祺夏脚尖一顿。
在她身旁的舟泽焱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今天...谢谢你。”
江祺夏伸手在口袋里摸出一小包用的只剩一半的纸巾递给他，“我这儿只有这么多纸了，你拿回去擦擦干，不够再问你同学借...别感冒了。”
舟泽焱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样，笑道：“这回还挺有良心。”
手里的纸巾随即被轻轻抽走。
江祺夏轻咬下唇，闷闷道：“至于怎么感谢你...我——”
舟泽焱眉头轻蹙，淡淡打断她的话。
“那是逗你的，不用——”
叮铃铃——
上课铃声猝然响起。
等铃声过去，江祺夏首先接过话，“可我确实因为你的笔记进步了不少，所以我应该谢谢你的，不过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好啦上课啦，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想走。
却被舟泽焱叫住了：“等等——这个给你。”
接着，他在江祺夏疑惑的眼神里，伸出了一直插在裤袋里的右手。
掌心向上，摊开。
上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张条形的创可贴。
长条形的创可贴旁，是一颗红色包装的圆形草莓牛奶糖。
校服口袋还淌着水，和他的手背一样都是湿漉漉的。
但少年的掌心却是一片干燥，连同那片创可贴和那颗牛奶糖一起，被湿冷的雨水幸免。
江祺夏不解抬眸：“这是...”
舟泽焱在她专注的目光中不自然地微微偏过脸。
他不怎么擅长解释，没什么情绪地道：
“你今天下午摔下去的时候，手肘蹭破皮了…不知道吗？”
江祺夏于是低头检查自己的手肘，那块确实破了皮，应该是她今天栏杆没抓稳，蹭到栏杆上蹭破皮的，不过她自己还真的没感觉到痛...
“那...糖呢？”
为什么？
舟泽焱无言顿了两秒，耳根隐隐泛红，似是有些不耐烦地说：
“买东西的时候人家找零找不开，送的。”
他在江祺夏仿若审视的目光中，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可以——”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啦！”
江祺夏迅速伸手过去一捞，把东西拿到了手。
然后她笑眼弯弯地转过身，小步跑走，带走一阵风。
“赶紧上楼吧！我先走啦！”
柔软的手心拂过掌心的温热触感还在。
舟泽焱喉结轻滚，暗自僵硬地微蜷起指骨。
舟泽焱默不作声地收回落在江祺夏身上的目光，淡淡道：“算吧。”
“认识还有什么算不算的，”崔奶奶听到这回答笑了，“平常你这小子身边连个女孩儿的影儿都见不着，没想到和小江还是好朋友…”
“谁说她是我朋友了？”
舟泽焱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崔奶奶身旁正一脸窘迫垂着头的人，懒洋洋地接过话。
“得了吧，”崔奶奶反问，“不是你朋友你还能主动来接人？”
江祺夏从刚刚起就尴尬的说不上话，这会儿倒是第一时间解释，“其实我们就是普通同学…”
与此同时，舟泽焱的声音扬起，“准确地说，我是她债主。”
？
债主？
江祺夏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下午发生的那段对话：
【115，进步不小。】
【我看了你的笔记。】
【要怎么感谢我？】
【我……】
……
【那就先欠着。】
这么一想，债主这个词虽然有点难听扎耳，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
崔奶奶听后又乐了，佯装责怪道：“你这小子说话没个正经，怎么能这么逗人小姑娘呢，小心等会儿把小江惹生气了。”
舟泽焱沉默片刻，唇角扬起的弧度肆意。
他语气散漫，尾调上扬，悠悠地调侃道：
“小姑娘应该…没那么小气吧。”
一抹浅浅的绯红悄然攀上了江祺夏的耳根，引得她一阵耳热。
崔奶奶感知到了江祺夏的不好意思，于是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借力把她轻轻往前一推，笑说：“行啦行啦，你啊，就别在这儿跟奶奶不正经啦。正好，我这儿找不到伞，你就顺便帮我把小江捎回学校吧。”
“行，”舟泽焱重新打开伞，伞面上的雨滴随着伞面撑开四处飞溅，融进雨里。
“那我就‘帮’您这一回。”
“臭小子！”崔奶奶笑骂，“得了便宜还卖乖。”
“赶紧走吧，一会儿还上课呢。”
“好。”舟泽焱尾音拖长，撑起伞，绅士般微微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走吧，江同学。”
江祺夏乖巧地跟林奶奶道了别，犹犹豫豫地走到伞下。
伞很大，容纳两人绰绰有余，
只是舟泽焱高了她一个头，伞面被撑得很高，尤其她和舟泽焱保持着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伞下的空间顿时变得有些狭窄。
两人并肩而立，走进瓢泼大雨里。
眼见着狂风席卷着骤雨呼啸着就要从伞侧张牙舞爪地飘进来，扑到她的脸上。
伞面却忽然朝她的方向倾斜向下。
半弧形的伞罩住了她的大半身子，也挡住了即将扑面而来的汹汹雨势。
两人的背影一深一浅，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这一幕场景似曾相识，崔奶奶远远地望了一会儿，不禁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同时又喃喃赞许了一句：“啧，这小子还挺会疼人。”
-
天光昏暗，大雨倾盆。
舟泽焱和江祺夏分别站在伞下两侧，两人之间隔了一拳的距离，像是各自盘踞两地。
然而伞面分配却不均。
一高一低，一多一少。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伞面上，像是老天爷心情不佳泄愤似的，发出咚咚咚的巨大声响。
江祺夏默默抬眸，伞尖上坠着的雨滴似是连成了线，仿若置身水帘洞，四周都是水做成的帘幕。
伞面往她这个方向移出来不少，她几乎占据了伞下的大半空间，以至于走了这么一会儿，她右肩上的布料是干的，甚至没被雨淋到一点。
她惴惴不安，偷偷看了身旁的舟泽焱一眼。
浅棕的瞳仁倏然紧缩。
相比于自己在伞下被保护的近乎滴雨未沾，舟泽焱的大半身子快被雨浇透了。
他的整个左肩都置于伞外，左半边的校服外套早已被雨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甚至连衣角都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
雨水浸湿了他的额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被他随意往后一拨，露出了两道英气的剑眉，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雨水密布，衬的五官更深邃立体。
被淋的这么惨，偏偏他还像个没事人似的，伞照样打，路照样走，一声不吭。
还始终跟她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明明表面是一副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散漫样，实际上每个相处细节却绅士又妥帖。
江祺夏心尖微微一动。
“你——”
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舟泽焱突然在这时偏头看她，右眉微微上挑，“偷看我？”
明显在逗她。
江祺夏耳根一红，下意识反驳，“才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
“你看错了！”江祺夏慌不择路，胡诌了一句，“我就是觉得你靠我太近，热的！”
......
空气一瞬间陷入沉默，只听得到雨声。
这说的都是什么！
江祺夏霎时尴尬地顿在原地。
舟泽焱不怒反笑，微微倾下身，认真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距离，眉梢一挑，“同学，你讲不讲道理啊。”
“我这一路上连你根头发丝都没碰到，你说我靠你太近？”
江祺夏面露愧疚之色，浅眸不自然地垂下，反复咬了咬下唇，最后索性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凶神恶煞地问：“那你离我这么远干嘛？这么想淋雨吗？”
“本来雨就大！还把伞往我这儿让了这么多！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风不能吹雨不能淋的，不需要你这么谦让！”
说着，她反客为主，一把抢过舟泽焱手里的伞柄。
“不会打伞就让我来！”
话音刚落，她已经撑起伞，朝舟泽焱的方向挪了一大步，跟他堪堪并肩。
肩膀的衣料轻轻摩擦发出的微弱声响隐匿在雨声中。
这下，他们两人都被完完全全地笼罩在伞下，落在舟泽焱身上的雨被宣告截停。
舟泽焱的手在半空顿了几秒。
似是没想到能看到这样的江祺夏。
——眉心紧紧皱起，双眼愤愤地瞪圆，两颊气鼓鼓的，像...一只气急了要咬人的兔子。
还真的挺...可爱。
喉咙里含混地发出一声闷笑。
“笑什么笑？！”江祺夏听见他的小声，更是一脸凶巴巴，“没见过你这种傻子，被淋成这样还笑的出来！”
舟泽焱于是更低地俯下身，侧身跟她四目相对，曜黑的眸子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闪。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
话说到一半便生生止住。
只见江祺夏稍稍踮起脚，俏脸微微仰起，半眯起眼，右手抬高，雪白纤细的指尖似蝴蝶般轻盈落在他的左肩，轻轻一捻。
伞面随着她的动作被撑高了些。
她温软的气息突然靠近，又远离。
喉口莫名生起了一股燥意。
舟泽焱目光骤然一沉，喉结难以察觉地往下滚了滚。
江祺夏浑然不觉，只是把指尖上捻着的那一片湿漉漉的白色花瓣举到他面前，眼睛亮闪闪的：
“看，刚刚你左肩上落了一片栀子花瓣。”
这附近多是一片老旧的学区房，拐角处的那一方小院里不知是谁家种的一颗栀子数，树枝上缀满了白色的栀子花，一簇一簇的，本是开的极为茂盛，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砸了个七零八落，奄奄一息。
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混着这瓢泼大雨，落在泥泞不堪的人行道上，染上泥污，凋落殆尽。
没想到，万千散落的花瓣中，居然有这么小小一瓣，恰巧落在了路过的舟泽焱的肩上。
缘分真神奇。
江祺夏失神地想。
她眸子里似是缀了亮闪闪的星星。
让舟泽焱不禁目光一顿，反应过来后，视线不自在地偏离。
他不作声地隐隐往后移了移，淡定地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正色道：“快上课了...走吧。”
江祺夏对他刚刚的异样一无所知，那片脆弱的花瓣被她轻拢至掌心。
“哦...好。”
舟泽焱刚站直起身，却忘了伞面现在的高度对他来说...有点低。
后脑勺不小心砰的一下磕到了头顶的伞架，撞的伞面一阵摇摇晃晃。
“不好意思！我忘了把伞举高了...”
江祺夏惊呼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努力踮脚伸直手，把伞举过舟泽焱的头顶。
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舟泽焱喉结轻滚，心下泛起一阵痒意。
他默默又退了一步，拿回江祺夏手里的伞。
“...还是让我来吧。”
如果就这么一直举着伞到学校，自己的右胳膊算是废了。
想了想，江祺夏也没推辞，只是提醒他：“那你好好打伞，别再被雨淋到了。”
舟泽焱罕见地没再逗她，只低低地“嗯”了声。
接下来这一路，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走回了学校。
一直到走上四楼，在楼梯转角处时，江祺夏脚尖一顿。
在她身旁的舟泽焱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今天...谢谢你。”
江祺夏伸手在口袋里摸出一小包用的只剩一半的纸巾递给他，“我这儿只有这么多纸了，你拿回去擦擦干，不够再问你同学借...别感冒了。”
舟泽焱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样，笑道：“这回还挺有良心。”
手里的纸巾随即被轻轻抽走。
江祺夏轻咬下唇，闷闷道：“至于怎么感谢你...我——”
舟泽焱眉头轻蹙，淡淡打断她的话。
“那是逗你的，不用——”
叮铃铃——
上课铃声猝然响起。
等铃声过去，江祺夏首先接过话，“可我确实因为你的笔记进步了不少，所以我应该谢谢你的，不过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好啦上课啦，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想走。
却被舟泽焱叫住了：“等等——这个给你。”
接着，他在江祺夏疑惑的眼神里，伸出了一直插在裤袋里的右手。
掌心向上，摊开。
上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张条形的创可贴。
长条形的创可贴旁，是一颗红色包装的圆形草莓牛奶糖。
校服口袋还淌着水，和他的手背一样都是湿漉漉的。
但少年的掌心却是一片干燥，连同那片创可贴和那颗牛奶糖一起，被湿冷的雨水幸免。
江祺夏不解抬眸：“这是...”
舟泽焱在她专注的目光中不自然地微微偏过脸。
他不怎么擅长解释，没什么情绪地道：
“你今天下午摔下去的时候，手肘蹭破皮了…不知道吗？”
江祺夏于是低头检查自己的手肘，那块确实破了皮，应该是她今天栏杆没抓稳，蹭到栏杆上蹭破皮的，不过她自己还真的没感觉到痛...
“那...糖呢？”
为什么？
舟泽焱无言顿了两秒，耳根隐隐泛红，似是有些不耐烦地说：
“买东西的时候人家找零找不开，送的。”
他在江祺夏仿若审视的目光中，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可以——”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啦！”
江祺夏迅速伸手过去一捞，把东西拿到了手。
然后她笑眼弯弯地转过身，小步跑走，带走一阵风。
“赶紧上楼吧！我先走啦！”
柔软的手心拂过掌心的温热触感还在。
舟泽焱喉结轻滚，暗自僵硬地微蜷起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