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冉玉真在内室一角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她脑海里乱糟糟的，想理出个头绪来，却是徒劳无用。
心里又是怕那人今夜来这院子寻她，又是恨不能此刻就与他同归于尽。
冉玉真六岁时，亲父出仕甘州治理水患，因突发洪涝死在任上，出殡时，母亲又因悲伤过度心疾发作而亡。
她自此没了父母，从父母捧在手心的娇娇女变为了孤儿。
幸得祖母爱怜，族中长辈姊妹待她也是处处关心照拂。三叔父冉廷亭忙于朝中事务，时常不在家中，三叔母称孤单想同她作伴，将她接进三房，从此亲自教养她，料理她的一切大小事宜。
十载岁月悠悠，她能无病无灾地长到及笄之年，离不开冉府众人的拳拳爱护之心 。三叔父三叔母将她视如己出，恩重如山的情份，她早已将他们看作自己的亲生父母般重要。
国破，家亡，阖族被灭。她一人独活于世，早已是丧家之犬。
只是，丧家之犬也不该受此奇耻大辱，与敌共枕，教她死后也难以面见亲人。
一夜未眠。
///
赫连朔一连宿在军营大帐三日。
天蒙蒙亮时他便从榻上翻起身，到了帐外活动了一番手脚，便拔出柄弯月刀，迎着晨风抡得呼呼作响。
待练得出了身汗，他才收刀入帐。帐中沐浴用的热水已经备齐，他舒舒服服泡了会。
今日军中休沐，军士们大多结伴出去游乐。
他也想过回府去。
想了想，却还是作罢。
自他有了那女人，到底不如从前能克制。
一踏进府门，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抬脚去那院子过夜。
也不是那女子深得他心，只是男人的本能而已。
赫连朔湿漉漉的手指压在眉间，教自己不再想到那汉女的样子。
从浴桶里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躯径直走向衣杆架前，取下雪白的长袍穿上。
边系衣带边往案前走，今日军中休沐，桌案上只有零星几封新呈上来的密报。
他扫了一眼，被其中一封吸引了目光，伸手拆开。
这是他吩咐人前去匀州箬郧县暗探那汉女家世的回禀密报。
密报写得颇为详细，杨家老父在村中学塾教书，杨家子女则在学塾帮忙做些杂活，旁听课程。半年前鲜真攻破匀州一战中，箬郧县遭遇大火，杨家全家踏上流亡之路，至此便再无人得知他们的下落。
细节都对得上。
只是，密报最后附着一幅小像，是探子根据曾见过杨微燕的人所做的描述而画就的。
盯了片刻，赫连朔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小像，除了看着像个女子，竟然与那汉女瞧不出半分相像之处来。
特别是小像上那女子唇上有一点痣。
若是自己没记错，府上那位“杨微燕”唇上可是干干净净的，根本没什么痣。
///
鲜真军中到了休沐日，晚上通常会酬劳将士备些酒菜宴饮一番。
今次也不例外。
窦瓘沙眼瞧着赫连朔脸色不虞，一杯接一杯喝着冷酒，也不知是何事搅得他不痛快。
他乖觉地绕开眼眸，小王爷的心情最近多变的很，还是不要此刻触霉头去问什么多余的话为好 。
谁知眼眸刚绕过自家王爷，下一秒就对上一众将士的苦脸。
也是，对着上头这位无法忽视的低气压，下头的人对着再好的酒也只能苦哈哈地喝。
眼瞧几位相熟的弟兄朝自己暗中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都是在央自己解决了上头这位的黑脸，教大家难得的休沐喝得痛快些。
窦瓘沙无奈，只好心一横转过去，挪了挪位置，靠近赫连朔，道：
“王爷，干这么喝酒多没意思，不如喊上些歌姬舞姬的来助助兴。”
赫连朔将手中半盏酒饮尽，白了窦瓘沙一眼。
“你们想喊上人助兴便自己去罢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帐中了。”
窦瓘沙见赫连朔站起身就要走，到底过意不去，扯着嗓子作势挽留他：
“王爷不喜歌舞姬作陪，不若叫人带上府中姬妾，美人相伴，这酒才喝得开心嘛。”
窦瓘沙说出来自己都未当真，岂料赫连朔听了慢慢停住，顿了片刻，竟真的吩咐下去，让去王府接人来。
这下不光窦瓘沙呆在原处，从方才开始便竖起耳朵听闲话的一众将士也惊呆了。
赫连朔复又在位置上坐定，察觉到众人或明或暗的眸光，一记眼刀扫视全场，顿时大家都安分了。
安分地等着一会细打量主子爷的女人是什么神仙人物。
从不肯叫舞姬作陪宴饮的主子爷，今次倒愿意接人来陪着他了。
在场这些军中将士中不乏从入军伊始就跟着赫连朔的人，此番只道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见，大有些凑个新鲜热闹的劲头在。
///
冉玉真由仆兰落引入座时，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无。
她像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一般来到此处。
仆兰落去小王爷府上接人，瞧见她的第一眼几乎吓了一跳。她一个人坐在黑黢黢的屋内，一盏烛火都未曾点亮。
待看清她的脸色，仆兰落只觉得这下要糟。
便是先前病中，也没瞧见她这般憔悴的颜色。
脸色苍白的仿佛糊了层纸壳，眼下两团青黑，眼睛也是又红又肿的，一看就是没怎么休息，哭了很久。
仆兰落半句汉话不会讲，问也问不出缘故来。思前想后，小王爷的差事还是要办，既然吩咐她让把人领到军中宴饮，再怎么样她也得把人领到小王爷跟前去。
至于这姑娘有什么缘故，就靠小王爷费心解吧。
仆兰落叹了口气，洗了手就替人装扮起来，梳了头发，换了衣服。
冉玉真一早脱了力气，闭着眼睛，任人摆布。
就这样，来到宴上，坐在赫连朔下侧的位置上。
说是下侧的位置，其实就是小王爷腿边多了块垫子。
冉玉真从一进场就没抬起过眼眸，自然也是一眼没瞧就坐在一旁的赫连朔。
坐在仇人之子的腿边，冉玉真的呼吸愈发不畅起来。
赫连朔冷眼瞧着这汉女极其安静地进来，在他下侧坐定，也不知是怕羞还是逆来顺受，几日不见他，却连抬眸瞧他一眼的动作都无。
心下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端起酒盏，恰对上满座将士盯着自己和那汉女暧昧的眼神，有几个大胆的甚至还挤眉弄眼起来。
狠狠瞪了他们几下，赫连朔抬头一饮而尽。
几口冷酒下肚，赫连朔又想起密报里的那幅小像。
他盯着下侧坐着的女子，只见她将脸低低埋着，对着他的只有一小半雪白的侧脸和一截形状优美的脖颈。
晃了晃酒瓶中的余酒，赫连朔替自己斟满酒。
下一秒却长臂一伸，全然不理会在场盯着他动作的八卦视线，将人一下提拽到自己面前。
冉玉真直接撞进他怀里，下意识就要逃脱出去，奈何赫连朔动作比她快多了，收拢起双臂，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下头坐着的将士搂着舞姬，瞧见上头他们小王爷这一出，哈哈大笑起来，轻佻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赫连朔充耳不闻，自顾自伸指挑起怀中人的下巴。
她的嘴唇生得较小，也不知是不是涂了什么，唇珠颤巍巍的，瞧着很是柔软，娇艳欲滴的，宛若春日里的樱花覆面。
美则美矣，只是，他瞧得万分仔细清楚。
这汉女唇上没有半点痣在！
若她根本不是“杨微燕”，那她到底是谁？
///
这一幕，谁瞧见都会以为小王爷这是要一亲芳泽了。
只有窦瓘沙将赫连朔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收入眼底。
他心下打鼓，也不知小王爷又逮住了什么不痛快的地方，亏他刚刚以为小王爷巴巴接人过来，是这几日住军营后想府上的女人了。
看来，小王爷横竖不会是栽在女色上头的人。
这点上一宽心，窦瓘沙旁的也就不在意了，随他们去吧。
这奴隶送上去就是让小王爷通人事的，现下作用也发挥到位了，旁的造化那是不能够有的。
奴隶嘛，又是个不知底细的孚人，小王爷的身边她是待不了太久的。
日后长久陪着主子爷的还必得是他们鲜真八大部落里最最出挑的女郎才行。
窦瓘沙摇头晃脑地吞下一口酒，烧刀子是出了名的烈酒，吞得太猛一不留神被辣得眼角泛泪。
此时宴上却又有了新动静。
原是有人携礼来营中，想借宴饮的机会拜会赫连朔一番。
人被拦着还未到赫连朔跟前，声音却已远远飘过来。
“久闻王爷赫赫威名却不得见，方才得知今日军中休沐宴饮，严某特意带上家中酿藏的百年好酒赶来拜见殿下，还请王爷赏脸一见！”
赫连朔显然是听到远处这人的喊话，牵制冉玉真下巴的手指一松，眉间皱起，生得颇为浓密、野性十足的一对深眉微微锁起。
冉玉真瞧得分明，赫连朔深沉的眸中透出股不欲掩饰的厌烦神色。
赫连朔抬首远远睨去，只一眼他便知道来者是谁。
戏谑一笑，再看底下众人神色。
果不其然，皆面露轻视之意。
赫连朔与窦瓘沙相视一笑，很有些嘲讽的意味在其中。
赫连朔只作不认识的模样，扬声喊了一句：
“姓甚名谁？爽快些报来！”
那人被家中寄予厚望，带着十足十攀附的心思而来，未曾想会备着厚礼硬生生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军士拦着，不让直接去见贵人。
生怕落了空，见不着人办不成事，回去还得挨说。
正火急火燎间，听得贵人问话，赶紧高声答道：
“在下严尚书次子，严得麟，特来拜见王爷！”
声嘶力竭，喊破了音。不少将士哈哈笑起来。
落在冉玉真耳中，却不亚于平地一道惊雷。
她慢慢转头望去。
严尚书次子？！严得麟？！
这不是，半年前才与她订下婚约的那个人吗！！！
她脑海里乱糟糟的，想理出个头绪来，却是徒劳无用。
心里又是怕那人今夜来这院子寻她，又是恨不能此刻就与他同归于尽。
冉玉真六岁时，亲父出仕甘州治理水患，因突发洪涝死在任上，出殡时，母亲又因悲伤过度心疾发作而亡。
她自此没了父母，从父母捧在手心的娇娇女变为了孤儿。
幸得祖母爱怜，族中长辈姊妹待她也是处处关心照拂。三叔父冉廷亭忙于朝中事务，时常不在家中，三叔母称孤单想同她作伴，将她接进三房，从此亲自教养她，料理她的一切大小事宜。
十载岁月悠悠，她能无病无灾地长到及笄之年，离不开冉府众人的拳拳爱护之心 。三叔父三叔母将她视如己出，恩重如山的情份，她早已将他们看作自己的亲生父母般重要。
国破，家亡，阖族被灭。她一人独活于世，早已是丧家之犬。
只是，丧家之犬也不该受此奇耻大辱，与敌共枕，教她死后也难以面见亲人。
一夜未眠。
///
赫连朔一连宿在军营大帐三日。
天蒙蒙亮时他便从榻上翻起身，到了帐外活动了一番手脚，便拔出柄弯月刀，迎着晨风抡得呼呼作响。
待练得出了身汗，他才收刀入帐。帐中沐浴用的热水已经备齐，他舒舒服服泡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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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过回府去。
想了想，却还是作罢。
自他有了那女人，到底不如从前能克制。
一踏进府门，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抬脚去那院子过夜。
也不是那女子深得他心，只是男人的本能而已。
赫连朔湿漉漉的手指压在眉间，教自己不再想到那汉女的样子。
从浴桶里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躯径直走向衣杆架前，取下雪白的长袍穿上。
边系衣带边往案前走，今日军中休沐，桌案上只有零星几封新呈上来的密报。
他扫了一眼，被其中一封吸引了目光，伸手拆开。
这是他吩咐人前去匀州箬郧县暗探那汉女家世的回禀密报。
密报写得颇为详细，杨家老父在村中学塾教书，杨家子女则在学塾帮忙做些杂活，旁听课程。半年前鲜真攻破匀州一战中，箬郧县遭遇大火，杨家全家踏上流亡之路，至此便再无人得知他们的下落。
细节都对得上。
只是，密报最后附着一幅小像，是探子根据曾见过杨微燕的人所做的描述而画就的。
盯了片刻，赫连朔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小像，除了看着像个女子，竟然与那汉女瞧不出半分相像之处来。
特别是小像上那女子唇上有一点痣。
若是自己没记错，府上那位“杨微燕”唇上可是干干净净的，根本没什么痣。
///
鲜真军中到了休沐日，晚上通常会酬劳将士备些酒菜宴饮一番。
今次也不例外。
窦瓘沙眼瞧着赫连朔脸色不虞，一杯接一杯喝着冷酒，也不知是何事搅得他不痛快。
他乖觉地绕开眼眸，小王爷的心情最近多变的很，还是不要此刻触霉头去问什么多余的话为好 。
谁知眼眸刚绕过自家王爷，下一秒就对上一众将士的苦脸。
也是，对着上头这位无法忽视的低气压，下头的人对着再好的酒也只能苦哈哈地喝。
眼瞧几位相熟的弟兄朝自己暗中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都是在央自己解决了上头这位的黑脸，教大家难得的休沐喝得痛快些。
窦瓘沙无奈，只好心一横转过去，挪了挪位置，靠近赫连朔，道：
“王爷，干这么喝酒多没意思，不如喊上些歌姬舞姬的来助助兴。”
赫连朔将手中半盏酒饮尽，白了窦瓘沙一眼。
“你们想喊上人助兴便自己去罢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帐中了。”
窦瓘沙见赫连朔站起身就要走，到底过意不去，扯着嗓子作势挽留他：
“王爷不喜歌舞姬作陪，不若叫人带上府中姬妾，美人相伴，这酒才喝得开心嘛。”
窦瓘沙说出来自己都未当真，岂料赫连朔听了慢慢停住，顿了片刻，竟真的吩咐下去，让去王府接人来。
这下不光窦瓘沙呆在原处，从方才开始便竖起耳朵听闲话的一众将士也惊呆了。
赫连朔复又在位置上坐定，察觉到众人或明或暗的眸光，一记眼刀扫视全场，顿时大家都安分了。
安分地等着一会细打量主子爷的女人是什么神仙人物。
从不肯叫舞姬作陪宴饮的主子爷，今次倒愿意接人来陪着他了。
在场这些军中将士中不乏从入军伊始就跟着赫连朔的人，此番只道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见，大有些凑个新鲜热闹的劲头在。
///
冉玉真由仆兰落引入座时，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无。
她像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一般来到此处。
仆兰落去小王爷府上接人，瞧见她的第一眼几乎吓了一跳。她一个人坐在黑黢黢的屋内，一盏烛火都未曾点亮。
待看清她的脸色，仆兰落只觉得这下要糟。
便是先前病中，也没瞧见她这般憔悴的颜色。
脸色苍白的仿佛糊了层纸壳，眼下两团青黑，眼睛也是又红又肿的，一看就是没怎么休息，哭了很久。
仆兰落半句汉话不会讲，问也问不出缘故来。思前想后，小王爷的差事还是要办，既然吩咐她让把人领到军中宴饮，再怎么样她也得把人领到小王爷跟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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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兰落叹了口气，洗了手就替人装扮起来，梳了头发，换了衣服。
冉玉真一早脱了力气，闭着眼睛，任人摆布。
就这样，来到宴上，坐在赫连朔下侧的位置上。
说是下侧的位置，其实就是小王爷腿边多了块垫子。
冉玉真从一进场就没抬起过眼眸，自然也是一眼没瞧就坐在一旁的赫连朔。
坐在仇人之子的腿边，冉玉真的呼吸愈发不畅起来。
赫连朔冷眼瞧着这汉女极其安静地进来，在他下侧坐定，也不知是怕羞还是逆来顺受，几日不见他，却连抬眸瞧他一眼的动作都无。
心下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端起酒盏，恰对上满座将士盯着自己和那汉女暧昧的眼神，有几个大胆的甚至还挤眉弄眼起来。
狠狠瞪了他们几下，赫连朔抬头一饮而尽。
几口冷酒下肚，赫连朔又想起密报里的那幅小像。
他盯着下侧坐着的女子，只见她将脸低低埋着，对着他的只有一小半雪白的侧脸和一截形状优美的脖颈。
晃了晃酒瓶中的余酒，赫连朔替自己斟满酒。
下一秒却长臂一伸，全然不理会在场盯着他动作的八卦视线，将人一下提拽到自己面前。
冉玉真直接撞进他怀里，下意识就要逃脱出去，奈何赫连朔动作比她快多了，收拢起双臂，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下头坐着的将士搂着舞姬，瞧见上头他们小王爷这一出，哈哈大笑起来，轻佻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赫连朔充耳不闻，自顾自伸指挑起怀中人的下巴。
她的嘴唇生得较小，也不知是不是涂了什么，唇珠颤巍巍的，瞧着很是柔软，娇艳欲滴的，宛若春日里的樱花覆面。
美则美矣，只是，他瞧得万分仔细清楚。
这汉女唇上没有半点痣在！
若她根本不是“杨微燕”，那她到底是谁？
///
这一幕，谁瞧见都会以为小王爷这是要一亲芳泽了。
只有窦瓘沙将赫连朔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收入眼底。
他心下打鼓，也不知小王爷又逮住了什么不痛快的地方，亏他刚刚以为小王爷巴巴接人过来，是这几日住军营后想府上的女人了。
看来，小王爷横竖不会是栽在女色上头的人。
这点上一宽心，窦瓘沙旁的也就不在意了，随他们去吧。
这奴隶送上去就是让小王爷通人事的，现下作用也发挥到位了，旁的造化那是不能够有的。
奴隶嘛，又是个不知底细的孚人，小王爷的身边她是待不了太久的。
日后长久陪着主子爷的还必得是他们鲜真八大部落里最最出挑的女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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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宴上却又有了新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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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拦着还未到赫连朔跟前，声音却已远远飘过来。
“久闻王爷赫赫威名却不得见，方才得知今日军中休沐宴饮，严某特意带上家中酿藏的百年好酒赶来拜见殿下，还请王爷赏脸一见！”
赫连朔显然是听到远处这人的喊话，牵制冉玉真下巴的手指一松，眉间皱起，生得颇为浓密、野性十足的一对深眉微微锁起。
冉玉真瞧得分明，赫连朔深沉的眸中透出股不欲掩饰的厌烦神色。
赫连朔抬首远远睨去，只一眼他便知道来者是谁。
戏谑一笑，再看底下众人神色。
果不其然，皆面露轻视之意。
赫连朔与窦瓘沙相视一笑，很有些嘲讽的意味在其中。
赫连朔只作不认识的模样，扬声喊了一句：
“姓甚名谁？爽快些报来！”
那人被家中寄予厚望，带着十足十攀附的心思而来，未曾想会备着厚礼硬生生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军士拦着，不让直接去见贵人。
生怕落了空，见不着人办不成事，回去还得挨说。
正火急火燎间，听得贵人问话，赶紧高声答道：
“在下严尚书次子，严得麟，特来拜见王爷！”
声嘶力竭，喊破了音。不少将士哈哈笑起来。
落在冉玉真耳中，却不亚于平地一道惊雷。
她慢慢转头望去。
严尚书次子？！严得麟？！
这不是，半年前才与她订下婚约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