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真军中休沐那日后，不紧不慢过去了约莫快十日。
平日里能接触到赫连朔的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感觉出，小王爷有些变了。
具体变在何处，他们众人也说不出个确切好歹来。
只有窦瓘沙品出些味道。
他年龄比赫连朔稍长两岁，玩泥巴的年纪就认识了小主子，每日里同进同出，骑马射箭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更何况，两个人除了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有这么多年战场上结下的过命交情。
窦瓘沙对赫连朔的了解，远超任何其他人。
这个任何人里甚至包括当今的陛下，赫连朔的亲父。
赫连朔有些不同以往的快活。
虽然在军中他一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可是窦瓘沙还是能从他的眼角眉梢品出些不寻常的端倪。
有几次处理公务的间隙，窦瓘沙甚至撞见了赫连朔莫名其妙望着帐帘发怔片刻，还会莫名其妙露出笑意。
虽然窦瓘沙瞧他快活，自己也感觉暖暖的。
但一些不好的预感也顺应直觉源源不断滋生出来。
小王爷该不会，真喜欢上那汉女了吧......
自己在这种事上开窍得比小王爷要早几年，虽然当初的心境已然模糊不清了，可瞧着小王爷近来流露的一些表现......
他是真怕小王爷来真的。
若人不是他送去的，他还能无视一二。
可是篓子偏偏是自己捅出来的。他真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毕竟，都是男人，谁愿意老是关心兄弟后院的事情呢？
窦瓘沙憋了又憋，终于在某日午间与赫连朔一同用饭时，旁敲侧击：
“王爷，好些时日不宿在军中了，兄弟们都有些想王爷.”
赫连朔闻言有些奇怪：“军中近来军务颇少，我日日来营中，也没什么人呈公文来见我，是谁同你说想我，怕是说笑呢吧。”
窦瓘沙呵呵干笑两声，有些尴尬。
赫连朔瞥了他一眼，心知肚明地道：“莫扯别人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大可明白痛快些，直说就是！”
窦瓘沙放了手中的馕饼：“此事我本不该再过问，可到底人是我献给王爷的，我如今有些担心，只好说些僭越的话，王爷可不要生在下的气。”
赫连朔顿了顿：“你担心那汉女对我不利？”
窦瓘沙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倒不是担心那汉女要害王爷，只是她这样低贱的身份，并不适合长久放在王府里。我献给王爷时，不过是想当作新鲜礼物派点用处，如今，她尽了本分，王爷何不将她送往别处？便是转赠给别人，也无妨......”
赫连朔突然摔了杯子。
他猛地起身，动作太猛，连带桌上的碗碟呼啦啦全掼到地上。
帐中静默了片刻，窦瓘沙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赫连朔怒气难消，冷冷道：“窦大人，你好大的胆子，人是你送来的，可入了王府便是我的人，哪里由得你来插手安排她日后的归宿。”
窦瓘沙看向他，心中不安陡升：“王爷难道真对那汉女动了心？”
赫连朔蹙眉，迟疑了一瞬，慢慢道：“本王怎么可能对她动心。”
“那为何不愿意将她送出王府？”
赫连朔没有立刻回答，他瞧了窦瓘沙一眼，重新坐下：
“她服侍得颇得我心，又比寻常女子安静许多，我懒得再折腾。留她在王府，又碍不着什么事，你做什么非要赶她走？”
窦瓘沙眼神幽幽地，像是已经看透什么：“王爷是非她不可吗？”
“怎会！”赫连朔飞快地否认了。
“那就再试试别的女人罢！”窦瓘沙不依不饶地劝道。
赫连朔本来已快熄灭的怒火，又被点燃了：
“你当本王是什么？！草原上的种马吗？！你寻什么女子来，本王都得接纳不成！真是放肆！”
窦瓘沙叹了口气：“王爷息怒，是末将不知分寸，多有冒犯王爷。”
赫连朔狠狠瞪了他一眼。
“王爷不爱听的话，末将与王爷这么多年情谊，既然看在眼里，便不能不说。”
赫连朔冷哼一声，这便还是允了，让他继续的意思。
“那女子固然貌美，能讨得王爷欢心并不奇怪。只是她来历不明，作为奴隶又是个孚人，与王爷云泥之别。王爷若是爱重她，她只怕也承受不起这份抬爱。”
窦瓘沙顿了顿：“末将近来有所耳闻，陛下已经催着八大部落里挑选适龄女眷先行进京，有几位的画像已到了陛下桌案上，这是要为主子您正式选王妃了啊。陛下的性子王爷清楚，若他得知主子您对一位汉女，还是个身份低微的奴隶，生了真心相护的情意，只怕是立刻会要了这汉女的命。”
赫连朔的目光渐渐凝结，虽不发一言，脸色显见变得难看起来。
“王爷想瞧着这汉女被赐死么？还是宁可她死，也不愿趁着当下，一切好了结干净的时候，让她去别处？她一个奴隶，命如草芥，被送来赠去的，本就是她的命数。王爷丢开手便是了，女人嘛，有的是......”
赫连朔还是不吭声，窦瓘沙止住了话头。
其实他心里清楚，陛下偏宠小王爷，很是看重父子间的关系，未必会下这样的狠手。
他故意夸大未知的后果，不过是希望小王爷抛开那女子。小王爷日后要扛起的重担，那女子不能助益分毫不说，只怕还会影响王爷的声誉。
窦瓘沙深悔当日的短视与鬼迷心窍，恨不得抽自己几下。
早知小王爷会在意上头一个汉女，他绝不会做这个牵头人。
因为是第一个女人才这般的么？
窦瓘沙想不明白，小王爷从前根本懒得看女人一眼，尤其厌恶娇柔之人，怎么...现在栽了还不自知呢......
嘴倒是硬得很，脾气也大。问就是不喜欢没动心，让放手又是一点不肯，还冲他发火......
窦瓘沙偷偷叹了口气。
“她已是我王府里的人，命攥在本王手里，就没人能教她死。”
此言一出，这次轮到窦瓘沙闭嘴了。
“你要记住，本王不愿做的事，谁都不能勉强。但到了本王厌倦她的时候，她自然有新去处。”
窦瓘沙：“......属下明白。”
///
太阳落山之际，赫连朔骑马回府。
中午这一遭过后，他心里始终有些疙瘩。
将马牵给达野，他抬脚踏入府门，往前走了一段，慢慢停住了脚步。
残阳如血，照得他此刻心底的犹疑无处遁形。
窦瓘沙这家伙，偏要说他对汉女动了心。
什么爱重的词都搬出来了......
赫连朔自问，不过这些时日有些受用那女子的示好，得了些未曾料到的趣味罢了。哪里就值得窦瓘沙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劝自己......
赫连朔摇摇头，窦瓘沙关心则乱，大惊小怪，竟然会以为这汉女果真教他丢不开手去。
真是笑话。
这汉女无依无靠的，孤身一人，如今百般讨好自己，无非是想得一安身立命之地，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主子来效忠。
合情合理。
他一向赏罚分明，既然人伺候得当，自然给予一定赏赐。
但也远远不到抬爱的地步。
他怎么可能对一介奴隶动心。
///
到了夜间就寝时分，赫连朔才慢悠悠进了竹筠院。
冉玉真以为他今夜不来，已经梳洗过了，换了夜间就寝的衣物。
赫连朔进到内室时，她正就着一盏烛火，缝她的小衣。
抬眼见他立在门口，心中一凛，下意识就要藏起手里的物什。
“你做什么呢？”
赫连朔淡淡的一句，长腿一跨，已经到她身旁。
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指尖摸索了一下，不明何物，凑近烛火，突然想到什么，竟破天荒地尴尬起来，手指僵了一下，将东西丢还给她。
“这么暗，也不怕熬坏了眼睛。”
冉玉真赶紧把东西收起来。
“东西坏了便换新的，你缝它做什么。”
冉玉真抿唇，脑中灵光一闪，这倒是送上门的机会。
“王爷说的是，这小衣近来愈发松了，我想换几件，可是左等右等那裁衣娘子没来府上，这才只好自己先缝补着，凑活穿一下。”
赫连朔脱去外衣，闻言摆摆手：“明日本王吩咐下去，裁衣娘子以后每过十日来一次，你有什么需要的和她说便是。”
“多谢王爷。”
赫连朔方才已经沐浴过，外衣褪去里头就是雪白的寝衣，他不喜束缚，随手扯开带子，宽阔的肩膀下，丝质的寝衣飘荡着，袒露出结实的上身。
冉玉真瞥见几眼，有些腿发软。
赫连朔掀开床上的被褥，扭头去看冉玉真，见她还站在桌案的烛火旁。
光影摇曳，透过单薄的寝衣清晰可见她瘦削的肩骨和纤细到不堪一握的腰身。垂荡下来的袖口只露出她一半的手指，此刻局促不安地揪住袖口。
不知为何，赫连朔突然想起前几次她蹙着眉泪眼迷离的样子。她应该是有些怕的。
赫连朔眉心微微一动，淡淡地脱口而出道：“我会轻一些。”
冉玉真未发一言，她面带娇羞，垂眸慢慢走过去。
赫连朔攥住她的手，将人圈到怀里。
在他看不到角度，虽只一瞬，冉玉真眼角眉梢立刻流露出冷淡厌恶的神色。
平日里能接触到赫连朔的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感觉出，小王爷有些变了。
具体变在何处，他们众人也说不出个确切好歹来。
只有窦瓘沙品出些味道。
他年龄比赫连朔稍长两岁，玩泥巴的年纪就认识了小主子，每日里同进同出，骑马射箭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更何况，两个人除了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有这么多年战场上结下的过命交情。
窦瓘沙对赫连朔的了解，远超任何其他人。
这个任何人里甚至包括当今的陛下，赫连朔的亲父。
赫连朔有些不同以往的快活。
虽然在军中他一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可是窦瓘沙还是能从他的眼角眉梢品出些不寻常的端倪。
有几次处理公务的间隙，窦瓘沙甚至撞见了赫连朔莫名其妙望着帐帘发怔片刻，还会莫名其妙露出笑意。
虽然窦瓘沙瞧他快活，自己也感觉暖暖的。
但一些不好的预感也顺应直觉源源不断滋生出来。
小王爷该不会，真喜欢上那汉女了吧......
自己在这种事上开窍得比小王爷要早几年，虽然当初的心境已然模糊不清了，可瞧着小王爷近来流露的一些表现......
他是真怕小王爷来真的。
若人不是他送去的，他还能无视一二。
可是篓子偏偏是自己捅出来的。他真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毕竟，都是男人，谁愿意老是关心兄弟后院的事情呢？
窦瓘沙憋了又憋，终于在某日午间与赫连朔一同用饭时，旁敲侧击：
“王爷，好些时日不宿在军中了，兄弟们都有些想王爷.”
赫连朔闻言有些奇怪：“军中近来军务颇少，我日日来营中，也没什么人呈公文来见我，是谁同你说想我，怕是说笑呢吧。”
窦瓘沙呵呵干笑两声，有些尴尬。
赫连朔瞥了他一眼，心知肚明地道：“莫扯别人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大可明白痛快些，直说就是！”
窦瓘沙放了手中的馕饼：“此事我本不该再过问，可到底人是我献给王爷的，我如今有些担心，只好说些僭越的话，王爷可不要生在下的气。”
赫连朔顿了顿：“你担心那汉女对我不利？”
窦瓘沙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倒不是担心那汉女要害王爷，只是她这样低贱的身份，并不适合长久放在王府里。我献给王爷时，不过是想当作新鲜礼物派点用处，如今，她尽了本分，王爷何不将她送往别处？便是转赠给别人，也无妨......”
赫连朔突然摔了杯子。
他猛地起身，动作太猛，连带桌上的碗碟呼啦啦全掼到地上。
帐中静默了片刻，窦瓘沙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赫连朔怒气难消，冷冷道：“窦大人，你好大的胆子，人是你送来的，可入了王府便是我的人，哪里由得你来插手安排她日后的归宿。”
窦瓘沙看向他，心中不安陡升：“王爷难道真对那汉女动了心？”
赫连朔蹙眉，迟疑了一瞬，慢慢道：“本王怎么可能对她动心。”
“那为何不愿意将她送出王府？”
赫连朔没有立刻回答，他瞧了窦瓘沙一眼，重新坐下：
“她服侍得颇得我心，又比寻常女子安静许多，我懒得再折腾。留她在王府，又碍不着什么事，你做什么非要赶她走？”
窦瓘沙眼神幽幽地，像是已经看透什么：“王爷是非她不可吗？”
“怎会！”赫连朔飞快地否认了。
“那就再试试别的女人罢！”窦瓘沙不依不饶地劝道。
赫连朔本来已快熄灭的怒火，又被点燃了：
“你当本王是什么？！草原上的种马吗？！你寻什么女子来，本王都得接纳不成！真是放肆！”
窦瓘沙叹了口气：“王爷息怒，是末将不知分寸，多有冒犯王爷。”
赫连朔狠狠瞪了他一眼。
“王爷不爱听的话，末将与王爷这么多年情谊，既然看在眼里，便不能不说。”
赫连朔冷哼一声，这便还是允了，让他继续的意思。
“那女子固然貌美，能讨得王爷欢心并不奇怪。只是她来历不明，作为奴隶又是个孚人，与王爷云泥之别。王爷若是爱重她，她只怕也承受不起这份抬爱。”
窦瓘沙顿了顿：“末将近来有所耳闻，陛下已经催着八大部落里挑选适龄女眷先行进京，有几位的画像已到了陛下桌案上，这是要为主子您正式选王妃了啊。陛下的性子王爷清楚，若他得知主子您对一位汉女，还是个身份低微的奴隶，生了真心相护的情意，只怕是立刻会要了这汉女的命。”
赫连朔的目光渐渐凝结，虽不发一言，脸色显见变得难看起来。
“王爷想瞧着这汉女被赐死么？还是宁可她死，也不愿趁着当下，一切好了结干净的时候，让她去别处？她一个奴隶，命如草芥，被送来赠去的，本就是她的命数。王爷丢开手便是了，女人嘛，有的是......”
赫连朔还是不吭声，窦瓘沙止住了话头。
其实他心里清楚，陛下偏宠小王爷，很是看重父子间的关系，未必会下这样的狠手。
他故意夸大未知的后果，不过是希望小王爷抛开那女子。小王爷日后要扛起的重担，那女子不能助益分毫不说，只怕还会影响王爷的声誉。
窦瓘沙深悔当日的短视与鬼迷心窍，恨不得抽自己几下。
早知小王爷会在意上头一个汉女，他绝不会做这个牵头人。
因为是第一个女人才这般的么？
窦瓘沙想不明白，小王爷从前根本懒得看女人一眼，尤其厌恶娇柔之人，怎么...现在栽了还不自知呢......
嘴倒是硬得很，脾气也大。问就是不喜欢没动心，让放手又是一点不肯，还冲他发火......
窦瓘沙偷偷叹了口气。
“她已是我王府里的人，命攥在本王手里，就没人能教她死。”
此言一出，这次轮到窦瓘沙闭嘴了。
“你要记住，本王不愿做的事，谁都不能勉强。但到了本王厌倦她的时候，她自然有新去处。”
窦瓘沙：“......属下明白。”
///
太阳落山之际，赫连朔骑马回府。
中午这一遭过后，他心里始终有些疙瘩。
将马牵给达野，他抬脚踏入府门，往前走了一段，慢慢停住了脚步。
残阳如血，照得他此刻心底的犹疑无处遁形。
窦瓘沙这家伙，偏要说他对汉女动了心。
什么爱重的词都搬出来了......
赫连朔自问，不过这些时日有些受用那女子的示好，得了些未曾料到的趣味罢了。哪里就值得窦瓘沙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劝自己......
赫连朔摇摇头，窦瓘沙关心则乱，大惊小怪，竟然会以为这汉女果真教他丢不开手去。
真是笑话。
这汉女无依无靠的，孤身一人，如今百般讨好自己，无非是想得一安身立命之地，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主子来效忠。
合情合理。
他一向赏罚分明，既然人伺候得当，自然给予一定赏赐。
但也远远不到抬爱的地步。
他怎么可能对一介奴隶动心。
///
到了夜间就寝时分，赫连朔才慢悠悠进了竹筠院。
冉玉真以为他今夜不来，已经梳洗过了，换了夜间就寝的衣物。
赫连朔进到内室时，她正就着一盏烛火，缝她的小衣。
抬眼见他立在门口，心中一凛，下意识就要藏起手里的物什。
“你做什么呢？”
赫连朔淡淡的一句，长腿一跨，已经到她身旁。
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指尖摸索了一下，不明何物，凑近烛火，突然想到什么，竟破天荒地尴尬起来，手指僵了一下，将东西丢还给她。
“这么暗，也不怕熬坏了眼睛。”
冉玉真赶紧把东西收起来。
“东西坏了便换新的，你缝它做什么。”
冉玉真抿唇，脑中灵光一闪，这倒是送上门的机会。
“王爷说的是，这小衣近来愈发松了，我想换几件，可是左等右等那裁衣娘子没来府上，这才只好自己先缝补着，凑活穿一下。”
赫连朔脱去外衣，闻言摆摆手：“明日本王吩咐下去，裁衣娘子以后每过十日来一次，你有什么需要的和她说便是。”
“多谢王爷。”
赫连朔方才已经沐浴过，外衣褪去里头就是雪白的寝衣，他不喜束缚，随手扯开带子，宽阔的肩膀下，丝质的寝衣飘荡着，袒露出结实的上身。
冉玉真瞥见几眼，有些腿发软。
赫连朔掀开床上的被褥，扭头去看冉玉真，见她还站在桌案的烛火旁。
光影摇曳，透过单薄的寝衣清晰可见她瘦削的肩骨和纤细到不堪一握的腰身。垂荡下来的袖口只露出她一半的手指，此刻局促不安地揪住袖口。
不知为何，赫连朔突然想起前几次她蹙着眉泪眼迷离的样子。她应该是有些怕的。
赫连朔眉心微微一动，淡淡地脱口而出道：“我会轻一些。”
冉玉真未发一言，她面带娇羞，垂眸慢慢走过去。
赫连朔攥住她的手，将人圈到怀里。
在他看不到角度，虽只一瞬，冉玉真眼角眉梢立刻流露出冷淡厌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