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元家军被分成了三队。
元裳和季明去穆悠消失的地方，高愠和云璟去神殿。而高师父和元师父则去张云的大宅里见见他的女儿，再顺便看看能不能获取些有用的信息。
虽然兵分三路，但云璟需要时不时地往返于这三个地方，一是确认大家是否都安全，二是为了互通有无。
云璟还没出发就累了，她趴在高愠肩上，气若游丝：“我看你们是想累死我。”
元师父：“那你跟我一组去张家吧，或者跟阿裳去那个人烟稀少的城郊。”
云璟缩了缩脖子，道：“还是算了，我想跟着高愠。”
如云璟所料，神殿果然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与高愠还没走到神殿就看见外面排起了长龙，毕竟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实在很难不安全。
高愠还没走进神殿，就感受到一股沉静威严之感，他站到队尾，神情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云璟先飞去前面看了一圈，再回来时落到高愠肩头，在他耳边道：“这里似乎没有卖香火蜡烛的，进去祈祷拜谒的人也不用下跪。我见他们都是站在神像跟前，低语几句便离开了。”
高愠收起钱袋，道：“好，那就不必花钱了。”忽然，他捕捉到一则关键信息，连忙抓住云璟问：“里面有神像？是照着山神刻的？”
云璟被他晃得头晕，她道：“你先别激动。里面是有神像没错，但我打听过了，那只是匠人根据民众对山神的想象而打造出来的，并不是仿照真人。”
“这么说……难道真的没有人见过山神？”高愠难掩失望。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低声道：“这可坏了。那么多人，我们怎么破坏神殿？”
云璟忧心忡忡地道：“现在肯定是没法做什么了，要不晚上再来？”
话说完，两人俱是一愣。高愠噗嗤笑道：“你忘了？很多妖魔晚上也是不睡觉的，临平城内彻夜灯火通明。”
云璟也跟着他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她笑不出来了，一旁的高愠也无声地叹了一声。
云璟小鸟就站在高愠肩上，因此对他情绪的感知格外敏感，她虽然不知高愠因何事困扰但她主动宽慰道：“我们今日出来本就是踩点，就算没做成什么也不要紧。”
高愠跟随人群一点一点地往前挪步，仿佛连双脚都变得沉重起来，他嗫嚅道：“其实……自从进荒境以来，我就觉得自己很没用。”
“怎么会？”云璟仰起脸，望着高愠垂下的眼，眸中尽是挣扎与迷茫。
“阿姐会因为终于来到荒境而兴奋不已，她准备好了要大展拳脚。高师父和元师父也是一样，他们一个拿主意，一个会打听……”高愠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有我。我的能力是与人对视时通过对方的惧意趁虚而入，可这里个个都长得千奇百怪，我苍白的脸色和异色的瞳仁显得一点也不可怕了，我的能力没法用，那我这个人就毫无用处。”
云璟怎么也没想到，前一天还与自己一起兴高采烈游玩的高愠，心里竟隐藏着这般委屈。
高愠没头没脑地直抒了一番胸臆，说完后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他惊诧道：“奇怪，连日来萦绕在心头的那股憋闷怎么突然全部涌上来了，我还全都给说了出来？”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说话的是站在神殿里面的一名妇人，高愠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跟随前面的人走进了神殿内部。
妇人面容清浅，说话时的语气也淡淡的：“每个人来到神殿都会将心中郁结之事告知山神，你不必心生愧怯，更不用羞于承认。只需将一切宣之于口，神明自会庇佑。”
她略微俯身，道：“该你了，去吧。”
*
元裳拿着地图，按照高师父标记的路线，一路来到了城郊。
师父们发现木偶之处还算离城镇较为相近。可元裳越是往里走，看见的人也就越少。空气的温度似乎也随着人气急转直下，一阵风刮过，凉意陡生。
元裳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袖，道：“真没想到，临平城还有这样一个破败之地。”
“其实这里已经不属于临平城了，”季明也在左右张望着，他道：“有些百姓给这里取了个名字，叫漠城。”
“漠城？这个名字倒是很贴切。”元裳一面记着路，一面问道：“你之前来过？”
“没有，”季明道：“我听说过，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过来。我原以为只是几条破败不已的街道，没想到发展得这么大了。”
真的到了，季明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的更糟，他实在颇感头疼。
两人逐渐走到漠城的深处，一旦隔绝了外界的人声，这里就像一个被遗弃千百年的孤城。
“穆悠怎么会来这里？不会是有什么犯罪组织将据点设在了这儿吧？”元裳来到一个分叉路，她将地上的石子捡起来在地上做了一个记号，然后选择了没有作记号的那边走去。
“不过这儿也太安静了，”元裳说话时都能听见回音，“难道真的会有人住在这里？”
季明似乎也觉得奇怪，“应该是有的。漠城地处临平城的边缘，那么自然也会有边缘人在此落脚。”
“看来你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嘛。”元裳发现自从有了目标并且一起行动，季明便不再是平日那个置身事外的他了，他会认真调查，主动分析，也在很努力地想帮助元裳解决问题。
元裳问：“你好像知道很多关于妖界和临平城的事，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你们也没问我呀，”季明勾起了唇角，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再说了，有元师父在，别人也很难插话。”
“那倒也是，”元裳忽然停下步子，她郑重其事地看着季明，“那我现在问你，你见过山神么？”
季明也跟着她停下，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季明没有说话，也并未露出愤怒的神色，但长久的沉默却让元裳先败下了阵，“若是有人问我关于帝皇的事，我恐怕也不会说，那可不是我等平民能妄议的。”
元裳有些烦躁地踢走了脚边的一个小石子，道：“走吧，我不问了。”
季明还是没有动，他指着元裳的身后，道：“有人来了。”
元裳倏地回头，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提着包袱，一脸的行色匆匆。他似乎也没料到一出门就遇到了人，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因此也踟蹰在原地。
元裳颇为不好意思地让开路，做了个“请”的姿势。
男子略一点头，背起包袱大步往前走。就在他擦肩而过时，元裳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笑着问道：“搬家啊？”
“是，”男子脚下一顿，道：“这鬼地方谁爱住谁住。我也就是看着房租便宜，没想到来了之后发现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男子看着不像临平本地人，他的穿着和说话的口音都与元裳这几日常见的本地居民不同。她回想起元师父平日与人攀谈的样子，有样学样地顺势与男子并肩而行，道：“是么，我还打算在这里置办一宅院子呢。”
“你可千万别，”男子忽然压低声音道：“这儿的人都神出鬼没的。反正我是不住了。”
男子说着便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走到了元裳前面，与她拉开了距离。
元裳看着男子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会不会这里的居民都是昼伏夜出的，那要不要等晚上再来？”
季明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一只小鸟飞快地掠过，转瞬间就来到了元裳跟前。
云璟呼呼地喘着气，道：“你们这边怎么样？我和高愠去了神殿，但是那儿人太多了，我们打算一会儿去偏远点的神殿看看。”
“我们这边也没什么进展。”元裳还盯着那个男子，不知为何，那人越跑越快，不时还回头看看他们，像是急着要逃命一般。
云璟顺着元裳的目光看过去，道：“我正想说呢，这也太巧了吧，刚刚那个男的就是昨日在杂耍戏院门口卖票张的人。”
“你说什么？”元裳看着那男子仓皇逃走的模样，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似乎有意表现出对这个地方的惧怕，为自己的逃跑找寻理由。元裳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想尽快远离漠城才加快脚步，可有没有一种可能，男子如此惊慌失措地逃离是因为他惧怕的其实是元裳呢？
“喂！”元裳忽然大喊一声。那男子宛如惊弓之鸟般，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的，只转身看了她一眼，便又超前狂奔了起来。
元裳赶紧往前追去，那男子便又索性停下了，“你干什么追我？”
元裳：“我刚才没追，那你跑什么啊？”
“我就是喜欢跑，你管我呢？”男子气愤地喘着气。元裳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莫非是自己多想了？
男子愤愤地转身继续往前走，他肩上的包袱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软塌塌的布料间，显出一个肩膀的形状。
“你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元裳猛地上前，拦住了男子的去路。
“我说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装的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男子怒目而视，“你是山神的手下么，是的话就拿出文书。否则凭什么管我，快滚开，别来碍我的眼！”
男子说完便狠狠搡了元裳一把，元裳本来还在凝眉思索，兀地被他这一推险些摔倒。她胡乱伸出一只手，拽住了男子的衣襟。
男子误以为她要抢夺包袱，当即大惊失色，急忙把包袱抱在了怀里。元裳干脆将计就计，抓着男子的衣服不放，另一只手则覆在了他胸前的包袱上。
包袱里的东西是温热的，还随着一呼一吸而起伏着。里头装的是个活物！
元裳抓住包袱就要往外扯，男子死死抱住，怎么也不撒手。就在两人僵持之时，捆起包袱的绳结在一推一拉之间松开了，元裳握着的那个角被拉开，整个包袱成了一张摊开的白布，里面的活物也随之滚落了出来。
元裳松开手，马不停蹄地看向地上的掉落之物。那东西倏然落地，又连着滚了好几圈，愣是一声没叫。元裳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个双目紧闭，晕死过去的小精灵。
男子自知无力回天，他丢下地上的小精灵，猛然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出去。元裳忙道：“季明，你在这儿守着这个小精灵。我去追他！”
说话间，元裳已经跑出数丈之远，她道：“云璟，快飞到前面给我带路！”
躺着地上的小精灵耳朵动了动，好不容易听见元裳已经走远，他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被装在包袱里实在不好受，装晕也不容易，可谁让他是戴罪之身，因此不敢正大光明地走在临平城呢？
小精灵拍了拍身上的灰，当即决定抛弃同伴。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的季明，满脸堆笑道：“小公子，行个方便，让让道呗。我可是会法力的，你也不想光着身子让那貌美的小娘子看见吧？”
季明半阖着眼，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凌厉森冷。那小精灵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时的季明与前一刻站在元裳身边的那个人全然不同了，他宛如一个来索命的厉鬼，用宽大的手掌将猎物牢牢定在了他的手心。
低沉威严的话语落进了小精灵的耳朵里，季明一字一句道：“你的主子在哪？”
小精灵能感觉到体内的法力正在一点点流逝，他慌乱无比地张开手，不停地上下挥动，试图抓住一点什么。他惊恐万分地道：“我……的主子……是谁？”
“奇琨。”
季明倏然收回手，小精灵被弹飞在地，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体内的法力只剩下两成了，他那发皱的脸上露出了肝肠寸断的痛苦神情。
“你该庆幸还剩了两成，”季明的声音如影随至，他不耐道：“若是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扑通”一声，小精灵重重跪在了季明跟前，嘶声道：“是钱币！奇琨是通过钱币才发现了您的行踪……”
小精灵抬起了他那张因恐惧而战栗的脸，道：“这都是他安排我做的，小的断不敢对山神大人不敬！”
元裳和季明去穆悠消失的地方，高愠和云璟去神殿。而高师父和元师父则去张云的大宅里见见他的女儿，再顺便看看能不能获取些有用的信息。
虽然兵分三路，但云璟需要时不时地往返于这三个地方，一是确认大家是否都安全，二是为了互通有无。
云璟还没出发就累了，她趴在高愠肩上，气若游丝：“我看你们是想累死我。”
元师父：“那你跟我一组去张家吧，或者跟阿裳去那个人烟稀少的城郊。”
云璟缩了缩脖子，道：“还是算了，我想跟着高愠。”
如云璟所料，神殿果然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与高愠还没走到神殿就看见外面排起了长龙，毕竟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实在很难不安全。
高愠还没走进神殿，就感受到一股沉静威严之感，他站到队尾，神情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云璟先飞去前面看了一圈，再回来时落到高愠肩头，在他耳边道：“这里似乎没有卖香火蜡烛的，进去祈祷拜谒的人也不用下跪。我见他们都是站在神像跟前，低语几句便离开了。”
高愠收起钱袋，道：“好，那就不必花钱了。”忽然，他捕捉到一则关键信息，连忙抓住云璟问：“里面有神像？是照着山神刻的？”
云璟被他晃得头晕，她道：“你先别激动。里面是有神像没错，但我打听过了，那只是匠人根据民众对山神的想象而打造出来的，并不是仿照真人。”
“这么说……难道真的没有人见过山神？”高愠难掩失望。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低声道：“这可坏了。那么多人，我们怎么破坏神殿？”
云璟忧心忡忡地道：“现在肯定是没法做什么了，要不晚上再来？”
话说完，两人俱是一愣。高愠噗嗤笑道：“你忘了？很多妖魔晚上也是不睡觉的，临平城内彻夜灯火通明。”
云璟也跟着他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她笑不出来了，一旁的高愠也无声地叹了一声。
云璟小鸟就站在高愠肩上，因此对他情绪的感知格外敏感，她虽然不知高愠因何事困扰但她主动宽慰道：“我们今日出来本就是踩点，就算没做成什么也不要紧。”
高愠跟随人群一点一点地往前挪步，仿佛连双脚都变得沉重起来，他嗫嚅道：“其实……自从进荒境以来，我就觉得自己很没用。”
“怎么会？”云璟仰起脸，望着高愠垂下的眼，眸中尽是挣扎与迷茫。
“阿姐会因为终于来到荒境而兴奋不已，她准备好了要大展拳脚。高师父和元师父也是一样，他们一个拿主意，一个会打听……”高愠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有我。我的能力是与人对视时通过对方的惧意趁虚而入，可这里个个都长得千奇百怪，我苍白的脸色和异色的瞳仁显得一点也不可怕了，我的能力没法用，那我这个人就毫无用处。”
云璟怎么也没想到，前一天还与自己一起兴高采烈游玩的高愠，心里竟隐藏着这般委屈。
高愠没头没脑地直抒了一番胸臆，说完后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他惊诧道：“奇怪，连日来萦绕在心头的那股憋闷怎么突然全部涌上来了，我还全都给说了出来？”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说话的是站在神殿里面的一名妇人，高愠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跟随前面的人走进了神殿内部。
妇人面容清浅，说话时的语气也淡淡的：“每个人来到神殿都会将心中郁结之事告知山神，你不必心生愧怯，更不用羞于承认。只需将一切宣之于口，神明自会庇佑。”
她略微俯身，道：“该你了，去吧。”
*
元裳拿着地图，按照高师父标记的路线，一路来到了城郊。
师父们发现木偶之处还算离城镇较为相近。可元裳越是往里走，看见的人也就越少。空气的温度似乎也随着人气急转直下，一阵风刮过，凉意陡生。
元裳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袖，道：“真没想到，临平城还有这样一个破败之地。”
“其实这里已经不属于临平城了，”季明也在左右张望着，他道：“有些百姓给这里取了个名字，叫漠城。”
“漠城？这个名字倒是很贴切。”元裳一面记着路，一面问道：“你之前来过？”
“没有，”季明道：“我听说过，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过来。我原以为只是几条破败不已的街道，没想到发展得这么大了。”
真的到了，季明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的更糟，他实在颇感头疼。
两人逐渐走到漠城的深处，一旦隔绝了外界的人声，这里就像一个被遗弃千百年的孤城。
“穆悠怎么会来这里？不会是有什么犯罪组织将据点设在了这儿吧？”元裳来到一个分叉路，她将地上的石子捡起来在地上做了一个记号，然后选择了没有作记号的那边走去。
“不过这儿也太安静了，”元裳说话时都能听见回音，“难道真的会有人住在这里？”
季明似乎也觉得奇怪，“应该是有的。漠城地处临平城的边缘，那么自然也会有边缘人在此落脚。”
“看来你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嘛。”元裳发现自从有了目标并且一起行动，季明便不再是平日那个置身事外的他了，他会认真调查，主动分析，也在很努力地想帮助元裳解决问题。
元裳问：“你好像知道很多关于妖界和临平城的事，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你们也没问我呀，”季明勾起了唇角，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再说了，有元师父在，别人也很难插话。”
“那倒也是，”元裳忽然停下步子，她郑重其事地看着季明，“那我现在问你，你见过山神么？”
季明也跟着她停下，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季明没有说话，也并未露出愤怒的神色，但长久的沉默却让元裳先败下了阵，“若是有人问我关于帝皇的事，我恐怕也不会说，那可不是我等平民能妄议的。”
元裳有些烦躁地踢走了脚边的一个小石子，道：“走吧，我不问了。”
季明还是没有动，他指着元裳的身后，道：“有人来了。”
元裳倏地回头，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提着包袱，一脸的行色匆匆。他似乎也没料到一出门就遇到了人，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因此也踟蹰在原地。
元裳颇为不好意思地让开路，做了个“请”的姿势。
男子略一点头，背起包袱大步往前走。就在他擦肩而过时，元裳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笑着问道：“搬家啊？”
“是，”男子脚下一顿，道：“这鬼地方谁爱住谁住。我也就是看着房租便宜，没想到来了之后发现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男子看着不像临平本地人，他的穿着和说话的口音都与元裳这几日常见的本地居民不同。她回想起元师父平日与人攀谈的样子，有样学样地顺势与男子并肩而行，道：“是么，我还打算在这里置办一宅院子呢。”
“你可千万别，”男子忽然压低声音道：“这儿的人都神出鬼没的。反正我是不住了。”
男子说着便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走到了元裳前面，与她拉开了距离。
元裳看着男子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会不会这里的居民都是昼伏夜出的，那要不要等晚上再来？”
季明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一只小鸟飞快地掠过，转瞬间就来到了元裳跟前。
云璟呼呼地喘着气，道：“你们这边怎么样？我和高愠去了神殿，但是那儿人太多了，我们打算一会儿去偏远点的神殿看看。”
“我们这边也没什么进展。”元裳还盯着那个男子，不知为何，那人越跑越快，不时还回头看看他们，像是急着要逃命一般。
云璟顺着元裳的目光看过去，道：“我正想说呢，这也太巧了吧，刚刚那个男的就是昨日在杂耍戏院门口卖票张的人。”
“你说什么？”元裳看着那男子仓皇逃走的模样，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似乎有意表现出对这个地方的惧怕，为自己的逃跑找寻理由。元裳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想尽快远离漠城才加快脚步，可有没有一种可能，男子如此惊慌失措地逃离是因为他惧怕的其实是元裳呢？
“喂！”元裳忽然大喊一声。那男子宛如惊弓之鸟般，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的，只转身看了她一眼，便又超前狂奔了起来。
元裳赶紧往前追去，那男子便又索性停下了，“你干什么追我？”
元裳：“我刚才没追，那你跑什么啊？”
“我就是喜欢跑，你管我呢？”男子气愤地喘着气。元裳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莫非是自己多想了？
男子愤愤地转身继续往前走，他肩上的包袱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软塌塌的布料间，显出一个肩膀的形状。
“你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元裳猛地上前，拦住了男子的去路。
“我说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装的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男子怒目而视，“你是山神的手下么，是的话就拿出文书。否则凭什么管我，快滚开，别来碍我的眼！”
男子说完便狠狠搡了元裳一把，元裳本来还在凝眉思索，兀地被他这一推险些摔倒。她胡乱伸出一只手，拽住了男子的衣襟。
男子误以为她要抢夺包袱，当即大惊失色，急忙把包袱抱在了怀里。元裳干脆将计就计，抓着男子的衣服不放，另一只手则覆在了他胸前的包袱上。
包袱里的东西是温热的，还随着一呼一吸而起伏着。里头装的是个活物！
元裳抓住包袱就要往外扯，男子死死抱住，怎么也不撒手。就在两人僵持之时，捆起包袱的绳结在一推一拉之间松开了，元裳握着的那个角被拉开，整个包袱成了一张摊开的白布，里面的活物也随之滚落了出来。
元裳松开手，马不停蹄地看向地上的掉落之物。那东西倏然落地，又连着滚了好几圈，愣是一声没叫。元裳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个双目紧闭，晕死过去的小精灵。
男子自知无力回天，他丢下地上的小精灵，猛然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出去。元裳忙道：“季明，你在这儿守着这个小精灵。我去追他！”
说话间，元裳已经跑出数丈之远，她道：“云璟，快飞到前面给我带路！”
躺着地上的小精灵耳朵动了动，好不容易听见元裳已经走远，他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被装在包袱里实在不好受，装晕也不容易，可谁让他是戴罪之身，因此不敢正大光明地走在临平城呢？
小精灵拍了拍身上的灰，当即决定抛弃同伴。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的季明，满脸堆笑道：“小公子，行个方便，让让道呗。我可是会法力的，你也不想光着身子让那貌美的小娘子看见吧？”
季明半阖着眼，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凌厉森冷。那小精灵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时的季明与前一刻站在元裳身边的那个人全然不同了，他宛如一个来索命的厉鬼，用宽大的手掌将猎物牢牢定在了他的手心。
低沉威严的话语落进了小精灵的耳朵里，季明一字一句道：“你的主子在哪？”
小精灵能感觉到体内的法力正在一点点流逝，他慌乱无比地张开手，不停地上下挥动，试图抓住一点什么。他惊恐万分地道：“我……的主子……是谁？”
“奇琨。”
季明倏然收回手，小精灵被弹飞在地，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体内的法力只剩下两成了，他那发皱的脸上露出了肝肠寸断的痛苦神情。
“你该庆幸还剩了两成，”季明的声音如影随至，他不耐道：“若是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扑通”一声，小精灵重重跪在了季明跟前，嘶声道：“是钱币！奇琨是通过钱币才发现了您的行踪……”
小精灵抬起了他那张因恐惧而战栗的脸，道：“这都是他安排我做的，小的断不敢对山神大人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