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沐毓露果然没去庙会,喝了一碗心云熬的姜汤,早早睡下。

    落了这么一次水,她才发现她的身子骨貌似不大好了,到了晚上浑身发凉直打哆嗦,根本经不起上辈子那般作死折腾。

    这一世她还是很惜命的,于是什么也不想,直接把自己闷头捂在被子里发汗睡觉。

    睡着睡着感觉一阵凉风刮来,冷飕飕的让人很是不爽。

    沐毓露不爽地睁开眼,只是这么一睁,便惊得她差点心肌梗塞。

    窗户不知被谁推开了,大敞着透进来白森森的月光,屋中分明再无旁人,可那月色里,清晰地映着一个人影。

    沐毓露彻底清醒了,直起身子瞪大眼睛准备尖叫。

    尖叫的架势倒是做足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儿,便见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掠来,以绝对优势将她重新压倒在床上,顺便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沐毓露十分委屈地望着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这位好汉你要财还是要色?要财没有要色给你,咱有事好商量求你饶我狗命。

    奇的是,来人似乎看懂了沐毓露的“睫毛语”,竟缓缓松开手,俯身认真地打量着她,半晌,轻轻笑了一声,道:

    “原来是你。”

    此言一出,晴天霹雳。

    沐毓露被炸得外焦里嫩七荤八素,缓了好一会儿都缓不过神来。

    这低沉魅惑的嗓音这高贵冷艳的语气,化成渣渣她都听得出来。

    这个夜闯良家少女闺房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黑衣人,居然是穆衾寒?!

    穆衾寒将面罩取了下来,保持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目光灼灼地盯着沐毓露:

    “原来你是沐家的女儿,不知排行第几?”

    沐毓露被穆衾寒压在床上,原本就浑身发凉,这会子气急攻心,更是手脚冰凉,抖得比筛子还夸张:

    “我是正经人家的好女儿,以后要清清白白嫁人的,还请你自重,现在出去,我当无事发生。”

    穆衾寒将眉一挑正要说话,却闻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响起心云愤怒的呐喊声:

    “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们这样子闯进来,就不怕老爷责骂?”

    可惜心云一人根本阻挡不住来势汹汹的众小厮,但闻门外响起清脆的巴掌声,紧接着便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二小姐,我们小姐有话问你,还请你不要耽误工夫,跟我们走一遭吧。”

    沐毓露蹙了蹙眉,当即仰首对着穆衾寒冷声道:

    “王爷若是还要自个儿的清誉,现在就放开我。”

    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

    “钻到被子底下去。”

    穆衾寒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听话地松开手,乖乖巧巧钻到被子里,躺在沐毓露身边,一脸安详。

    果如沐毓露所料,下一秒,那群混账小厮便推门而入,快步向床边走来,高举火把直直地往沐毓露脸上照。

    沐毓露强忍住想要掐死穆衾寒的冲动,此时此刻,她更想收拾的,是眼前这帮拜高踩低的走狗。

    缩在被子里的穆衾寒微微眯了眯眼,但见沐毓露旁若无人地开始脱中衣,脱得只剩肚兜后,立起身子冷冷地注视着那帮小厮:

    “谁再往前一步,我要他不得好死。”

    森寒的语调,像是死人从棺材里吐出了一口气。

    这非沐毓露式的语气,瞬间吓得众人不敢动弹,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甚至很怂地想往后退。

    可惜来不及往后退了。

    沐毓露将中衣扔到地上,掀开半截被子,就这么走下床来,一步一步地向为首的小厮走去。

    人们这才发现,沐毓露的好皮相甚至配不上她的好身材。

    沐毓露居然是有身材的。

    月光小心流转着攀上她的肌肤,如同冰霜凝结其上,白花花的看得人有些心虚。

    想盯着她不眨眼地看,又有些胆寒地眯上了眼。

    红色肚兜随着她动作的起伏,时而露出雪白的肌肤,时而遮掩着教人窥不见一点春光。

    就像红梅落到了雪地里,于是红的愈红,白的愈白了。

    就在小厮们看直了眼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面对何人时,沐毓露淡淡地扫视了他们一番,勾了勾唇角道:

    “方才,谁动的手?”

    如果说她方才的语调似是死人吐气,那么此刻冷笑着说出来的话,便比白骨还要森寒。

    从哪里来的一股压迫感?

    他们不明白,以前那个傻不拉几的二小姐,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一股子霸道之气?

    就像是死过一回的人,什么都不怕了。

    没有人开口,准确来说,是没人敢说话。

    沐毓露呵的一声冷笑,不屑地撇了撇嘴,将目光落到捂着脸满眼泪花的心云身上,这目光却又是抚慰的了,亲切柔和得让人生出依赖之意:

    “来,心云告诉我,方才谁动手打的你?莫怕,我替你讨回公道。”

    若是放在以前,心云绝不敢指出那人,她家小姐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了,沐毓露永远都是受欺负的性子,不论是生气还是委屈,都只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闷地纠结。

    所以在前世,她才会愈来愈偏激,将所有的愤恨与不平都藏在心底,一味地将自己的爱往穆衾寒身上塞,一味地乞求他的爱。

    最后求而不得,终于为爱疯魔。

    可是重活一回,她沐毓露岂能再如前世那般窝囊,这辈子她偏要敢爱敢恨,不爱她的,那便随他去吧,至于那些令她恨得牙痒痒的——

    沐毓露咬着牙呵呵两声,移开目光,落到心云所指的那个小厮身上。

    那小厮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便在耳畔炸起,左边响完右边响,右边响完左边响,左左右右右右左左无穷尽也……

    直到给那可怜虫打出两行鼻血打掉四颗大牙,沐毓露才甩了甩胳膊勉强作罢,揉着肩膀嘟嘟囔囔,看来以后要好好练习练习臂力了。

    那小厮自是被打蒙圈儿了,晃了晃身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众人呆若木鱼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是的,呆若木鱼,比木鸡还呆的那种。

    沐毓露抬脚踩上那小厮的脸,架势宛如大将凯旋,再加上她这身一言难尽的打扮,视觉冲击不言而喻:

    “听好了,本小姐的人,岂是你们能动的?沐星子无非想跟我掰扯新衣裳的事儿,那衣裳我穿便穿了,一件衣裳而已,就是她的又如何?况我自请禁足一月,多大的过错也抵消了,这大半夜的,我已经歇下了连中衣都除了,你们闹什么闹?”

    顿了顿,她扫视了木鱼们一圈,很危险地眯了眯眼:

    “将本小姐的话带回去,我沐毓露正在禁足,期满之前,一步也不能踏出房门,有什么事,来此屋寻我。”

    话音落地,一片死寂。

    她这话说得,很有点儿言外之意——

    “怎么,不服?”

    沐毓露歪着脑袋再次眯了眯眼,这个略显俏皮的小动作却令众小厮不寒而栗。

    “服服服服服服服服服……”

    就在沐毓露抡圆了胳膊扇人的那一刻,他们突然想起来,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老爷的嫡女,是沐府的嫡小姐,再不受人待见,她的身份也摆在那里。

    况且,这位小姐看起来似乎性情大变,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不好欺负的主儿。

    沐毓露懒得再与他们周旋,后退几步,脸色森寒地坐回床沿,将腿一翘勾勾唇角道:

    “你们几个,夜闯本小姐闺房,不待我穿好衣衫便打了我的人进了我的屋,现在来算算这笔账,怎么结?”

    小厮们集体嘴角抽搐,恨不得当场去世。

    得,总之现在是百口莫辩了,打人的是他们,闯屋的也是他们,可是脱衣服的,分明是她自己啊!?

    这位姑奶奶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这事儿若抖落出去,我最多失个名节,而你们要丢的,可是一条命。”

    沐毓露的声音冰冰凉,小厮们的心情凉飕飕。

    “今儿个本小姐饶你们一条狗命,若是下次还敢欺到我头上,那便不是丢一条命那么简单了。”

    沐毓露将这狠话放得相当笃定,毕竟上一世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何谓求死不得何谓生不如死,她不仅见识过,而且亲身体会过。

    自然,都是拜穆衾寒所赐。

    那狗男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残忍,她只要照猫画虎学上一点点,这辈子便够用了。

    小厮们的心随着沐毓露的话忽上忽下,时而狂跳时而骤停坐过山车似的实在是遭不住。

    好不容易得了赦免,在沐毓露垂首示意他们滚出去的那一刻,众人纷纷熄了火把,脸色苍白地往地上一倒,抱着脑袋圆润地滚了出去。

    沐毓露抬眸望向心云,关切地朝她招了招手:

    “疼得厉害?伤在哪里?”

    “奴婢不疼,没有受伤。”心云抽抽噎噎地走过去,睁着泪眼十分仰慕地望着沐毓露,自家小姐突然变得好腹黑好霸气,让人好有安全感好想嫁。

    “去休息吧,不必守着我了。”确认心云当真没有受伤后,沐毓露有些疲惫地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心云答应着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留下满屋月光与沐毓露为伴。

    “性命比名节重要?”

    低沉的嗓音在身边响起时,沐毓露才猛然忆起被窝里还藏了个穆衾寒,微微一颤睁开眼。

    方才毕竟是她重生后第一次那般怼人,委实太刺激,让她很心累,竟忘了这么个大麻烦。

    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的沐毓露知道绝不能刺激这个阴晴不定的腹黑男,遂和缓了语气下逐客令:

    “王爷还不走么?再不离开,怕是有碍您的清誉。”

    穆衾寒撑起一只胳膊打量她,心中很好奇,这个女人为何这般不在乎自己的名节,反而时时刻刻怕坏了他一个男人的清白?

    “王爷放心,今晚民女不过做了个春梦,梦见王爷爬了民女的床。”

    笑了笑,沐毓露淡淡地道:

    “在民女眼中,所谓名节,粪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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