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泠从于安安那借了个火、点燃细线香后,顺着那缕歪歪斜斜飘延的白烟,她总算能找到路,不再当个睁眼瞎了。

    站在主教务楼六层的606办公室前,岑泠曲起指节,规律敲了两下门。

    “扣扣——”

    “请进”,男声醇厚,像装在橡木桶里的红酒,从门内闷闷传出。

    岑泠眯起眼,她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如果她没听错,确实是她想的那个人的话——

    他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才对。

    门把手被按下,漆红色的门向里打开。

    男人白衬衫裁量合体,碎发蓬松卷翘,端正坐在宽敞的胡桃木桌后,桌上散乱摊着文件。

    他握着支钢笔,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是一双正含笑上挑的桃花眼。

    岑泠看清了男人的脸。

    她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岑泠从吊在小臂上的白棉布袋里抽出个厚实的文件袋,放在桌上,再缓缓推到男人面前。

    她的视线,自始自终没离开男人的脸。

    “我来报到,老师你——怎么称呼?”

    听到这个称呼,男人愣了片刻后轻笑出声:

    “我不是老师,但这里确实是特殊身份学生报到处,特殊事件应急管理局指派我负责这件事。我也是华京大学的在校学生,名字叫贺杨,小学妹你呢?”

    岑泠凝视着贺杨的眼睛,好像里头有什么世界未解之谜。

    “岑泠。”

    “层林尽染的层林?居然还有这样的姓氏?”

    岑泠自认为口齿还算清晰,“山今岑,水令泠,后鼻音在第二个字,贺杨你是南方人吗?”

    被毫不客气地嘲讽了。

    贺杨不自在地用笔尖戳了戳桌面的纸张,“真聪明,被你猜中了。”

    他拆开岑泠的文件袋,审查起里头的文件,看完后他例行问道:

    “入学后要遵守的特殊规则都看了?”

    岑泠倚在桌沿,双手环抱,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贺杨:“你本身就是人类修士,行为举止常人化上不需要我们过多提示注意,但鉴于你被记录在管理局档案的行为,管理局认为你需要多注意校园范围内的法术禁令。”

    “你是妖”,岑泠没接他的话,兀自说了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贺杨满头黑线,吐槽的话很多但不知从何下手,半晌只蹦出个“嗯?”

    他没理解这和刚才的话之间有什么联系。

    更别说,物种差异本就一种惯常不会轻言的隐秘。

    贺杨顿了片刻,从桌角取了本小册子,推到岑泠手边。

    他推了推镜片,淳淳劝导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物种差异讨论也是不允许的,特殊规则全部印在册子上了,给你一本,希望你入学后时常温习,日有所获。”

    岑泠接过册子,不置可否。

    册子又被递回贺杨眼前,就在他以为岑泠不耐烦这一番劝导时,岑泠开口了:

    “留个联系方式?”

    “嗯?”

    贺杨觉得今天自己思维骤断的次数格外多。

    岑泠声低气轻,平静解释:“怕遇上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若没人给我解惑,不小心触犯规则可不好了,不是吗?”

    有点道理。

    但,贺杨觉得这只是岑泠随口瞎扯的理由。

    从进门到现在,他不认为岑泠有一丝对规则的敬畏之心。

    贺杨敛下眸子,在册子内页写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他将册子递给岑泠,??笑道:“希望我不会半夜接到你的电话。”

    岑泠晃了晃手里的册子,也笑道:“说不准,万一我只在半夜有时间看这种东西呢?”

    贺杨摊开手掌,作无奈状,“那我只能希望,我那个时候没有在冥想的关键节点。”

    岑泠问:“妖已经进化掉睡眠了吗?”

    贺杨手指顶了顶眉心,捏过另一本册子,“再提醒一次,物种差异讨论在校内是不被允许的。”

    尽管有所谓的禁令在,但岑泠并没有就此打住,进一步问道: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让讨论,妖鬼确实存在,你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贺杨望着岑泠,斟酌了一会儿,道:“修行者是少数,怕隔墙有耳,引起恐慌吧。不用再多追问什么,如果还想在学校里待着,就尽量遵守规则吧。”

    “这样啊”,岑泠似乎很是听劝,没再追问妖鬼的问题,“那你想同我双修吗?”

    “......”

    贺杨不知道这个话题又从何而起。

    双修这种事是这么容易从一位女修士口中说出的吗?

    贺杨实在不知该作何感想,他眼神复杂细细看着岑泠。

    岑泠像是一本正经解释道:“你长得不差,修为也还看得过去,我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平心而论,这应当是岑泠和贺杨第一次见面。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提出如此冒犯的问题。

    但可惜,岑泠脑子有问题。

    这是大多人认识她的人评价的。

    也是她自我认同的。

    修行界,修士大多独来独往,交友不易,更别说交往、双修了。

    哦,除了某些以双修作为修行法门的修士。

    作为正常修士、有着尚且正常三观的人,理性告诉贺杨,他应该立刻拒绝。

    但现实是,他的感性正如潮涨般肆意泛滥。

    贺杨应当算是重生者。

    从在这个世界睁眼以来,他一直忍着没去见岑泠。

    他想念她又轻又淡的语调、如风霜般冰冷的眼睛和与此形成反差的温暖体温。

    贺杨垂下头,不敢在这时候与岑泠对视。

    他怕自己眼中那压抑已久的欲望被瞧出端倪。

    而比起欲望,更让他想藏起的,是胸腔内正汹涌澎湃的酸涩。

    贺杨低声问:“对任何一个刚认识的人,你都可以提出这种邀请吗?”

    他希望岑泠能否认,说自己不是这样随便的——

    “当然”,岑泠勾起唇角,居高临下望着贺杨漆黑的发顶。

    她嗅出了异样情愫的味道。

    果然啊——

    这个贺杨不对劲。

    岑泠笑得含蓄,回答却近乎冷酷无情地刺痛贺杨,“对啊,随便一个刚认识的人,只要合我眼缘,我都可能提出双修的邀请。”

    而后她莞尔一笑,淡淡问道:

    “所以,你要拒绝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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