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潸然一直昏睡着，孟庭需要留在医院，小满暂时由钟易冷照顾。
前些天，杨姨说是女儿要结婚，向钟易冷请了十几天的假。束恒越最近老是不着家，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钟易冷只好自己带孩子。
钟易冷问小满想做什么，看电视，还是看绘本？小满说看动画片，钟易冷找了一个片子放给她看。看着看着，可能没有兴趣，小满就把自己书包里的几个本子拿出来，在茶几上涂涂画画起来。
小满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钟易冷说：“我叫钟易冷。”
小满挠了挠头，苦恼地说：“怎么写？”
钟易冷握着小满的手，一笔一画教她写。写完之后，小满又问：“那小然阿姨怎么写？”
钟易冷又教小满写了莫潸然的名字，嘴里一边念着一边写。
名字写完之后，钟易冷盯着写在一起的两个名字发呆。
这时，电视机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小满指着电视里激烈吵架的夫妻说：“叔叔，这两个大人在吵架。”
钟易冷看着电视机里曾经互相爱慕现在却恶语相向的男女，又看看他和莫潸然的名字，心中无限感慨。世间有多少终成眷属的人不知道珍惜，成了怨偶。然而他们可曾知道，对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来说，就连把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一起都觉得很浪漫，觉得那是幸福和满足。
人世间的爱太过世俗，狭隘又计较，实在令人厌倦。最后人心不足，让得偿所愿和求而不得都成为人生的悲剧，没有什么可以满足他们。
第二天早晨，钟易冷起来做了早饭。对于叫小孩起床，他实在没有经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兀自理解，面对小孩，多少要亲和些，尽量保持微笑。由于是陌生的环境，小满拘谨安静起来，所以过程还算比较顺利。钟易冷把小满穿戴整齐，洗漱完后，吃了早餐，没多久，孟庭赶到，就匆匆把小满接走了。
钟易冷接到消息，单斌昨晚已在家中自杀身亡。莫潸然一直睡着，她的手机连续响了几遍，想来是跟这件事有关。钟易冷不忍心叫醒她，铃声再次响起时，他滑动绿键接听。
钟易冷尚未开口，只听彼端传来沉重的声音：“潸然，妈妈在医院，她……她走了……”
钟易冷自是知道林沐尘口中的“妈妈”指的何人，他放下手机，不去理会外界的纷扰。坐在床边，无比心疼地看着莫潸然，她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可那些人却偏偏不让。
钟易冷并不打算叫醒她，就这样让她睡着，反正她迟早都会知道。不如晚些，晚些知道，就会晚些痛苦。
红雨接到林沐尘的电话，知道何芳已故，向辅导员请了假，便就赶去医院。
想起前些天何芳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像母亲一样的关心，红雨心里生出许多不舍来。
约的车还没有到，红雨在校门口焦急地等待。无意中的一眼，看到不远处站了一个人，正在打着电话。
这个背影有些眼熟，红雨走上前，有些不确定地叫道：“任叔叔？”
“红雨？！”任广寒转过身来，作出偶然相遇的样子，然后虚情假意地说：“好久不见你了，这都长成大姑娘了。”一副长辈看小辈的欣慰和高兴，同时，脸上还露出些同情的神色。
任广寒随口问：“看你急匆匆的样子，是要去哪里吗？”
“去医院。”红雨如实地说，“林沐尘的母亲去世了，之前她照顾过我，我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任广寒神色佯作意外，然后问：“林沐尘似乎有两个母亲，不知道去世的是哪一位？”
红雨有些讶异，没听莫潸然说过林沐尘有两位母亲，迟疑了一下说：“何芳。”
“唉，怎么偏偏是她呢？”任广寒长叹一声，很是同情地说，“何芳一生饱受骨肉离别之苦，这才和你刚刚团聚，怎么就……怎么就……”
红雨奇疑，脱口问：“您说什么？！什么叫和我团聚？！”
任广寒一脸讶异，反问：“难道小然没有告诉你，你就是何芳和单斌当年走失的女儿吗？”他又拱火补充了一句：“她可是很早就知道了。”
红雨震惊，她无父无母，从小就是个孤儿，怎么突然就冒出了父母，她一时还不能相信。
红雨想起那日莫潸然来学校接她回家，对她说的那番话。
她说，林沐尘的母亲曾丢失过一个女儿，容貌和自己相似，年龄也和自己相仿……
她说，想让她充当一下林沐尘母亲的女儿……
她说……
再想到何芳看她凄苦哀怨的眼神，红雨立刻问：“如果他们是我的父母，姐姐为什么要隐瞒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说着，红雨情绪激动起来。
任广寒神色有些为难，在红雨的眼神逼问下一副不得不如实相告的样子，“小然可能也出于私心吧，因为你的走失，跟小然的母亲有关。”
红雨追问：“姐姐的母亲不是早就过世了吗？怎么会和她母亲有关？”
任广寒轻摇头，叹了一口气说：“看来小然真的什么都不跟你说。过世的是她的养母，她的亲生母亲叫乔风铃，尚在人世。”
红雨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分不清对错真假。她绝对相信莫潸然不会为了私心而伤害她，可她又相信任广寒说的是真的。
任广寒见红雨疑信不定，于是又道：“我想你父亲昨晚过世的消息，小然也没有告诉你吧？”
红雨再一次震惊：“我父亲？！”
任广寒分析说：“警察说是自杀，但你父亲性格刚毅，是不可能自杀的。乔风铃和单斌素有恩怨，我想你父亲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
任广寒作出一副好心肠，同情又无能为力的样子说：“唉，你一家人的命运都被乔风铃玩于鼓掌，不得不让人愤慨悲叹啊！”
红雨气血上涌，握起拳头，又怒又愤地问：“您说的都是真的？！”
任广寒一副坦荡的样子说：“我任某人坦坦荡荡，绝无虚言。更何况我说的是真是假，你都可以去找小然求证。”
年轻人，心智不成熟，很容易被人鼓动，成为借刀杀人的工具。似乎他们只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做任何冲动和偏激的事情来，都变得理直气壮和理所当然，毫无畏惧而又不计后果。
红雨心中的恨意已成功被任广寒激起，她激愤地说：“如果您说的是真的，我不会让我的父母冤死的！”
任广寒眼里闪过一丝窃喜，故作正义凛然的样子为红雨出谋划策：“红雨，有一句话叫‘擒贼先擒王’，乔风铃之所以可以这样肆意妄为，是因为她背后有一个厉害的人物，一般人根本动不了他。如果你想要报仇，你首先要斩断乔风铃的羽翼。”
“那人是谁？”红雨问。
“裴予生，是小然在佛恩公司的实习负责人，也是佛恩公司幕后最有权势的人。据说他和乔风铃是多年挚友，这就不难理解，裴予生为什么那么帮助乔风铃了。”
红雨上了车，任广寒看着自己的杰作，好不得意，对自己竟生出几分钦佩来。
莫潸然醒来，钟易冷让她先洗漱一下，然后吃点饭。莫潸然身子太乏，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说想再睡一会儿。钟易冷坚持让她起来吃饭，莫潸然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吃好饭后，莫潸然觉得身子又乏又沉，想去睡觉。钟易冷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过来，让她穿上。莫潸然看也没看就忙着推开，疲惫地说：“可不可以让我再睡一会儿？求你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不然她不会说“求”这个字。
瞒到现在，已经不能再瞒了。钟易冷狠了狠心说：“单斌昨晚在家中自杀了，何芳也在今天早上抢救无效去世了。”
莫潸然震惊，猛地看向钟易冷。钟易冷神色漠然，好似说着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情。即便是关乎生死，他也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你说什么？”
莫潸然想起昨晚钟易冷怒狠杀伐的样子，揪着他的领口，质问他：“是不是你干的？！”
钟易冷静静地看着莫潸然，他的眼里有微不可察的失望。他冷漠起来，不去解释，任她这样误会。不知是在跟自己生气，还是在跟她赌气，他的语气显得更加冷漠，“你现在去，或许还能赶上他夫妇二人的遗体告别仪式。”
他冷静的语气让人觉得可怕，不置可否的态度让人疑窦丛生、捉摸不透。莫潸然怒目视他，拿过他手里的衣服，不再和他说一句话。
莫潸然换好衣服出来，钟易冷已在车旁等她，莫潸然不领他的人情，绕过他，径直往大门外走。
钟易冷生性冷漠，是一个不屑解释的人。处理事情简单粗暴，任着性子，不会顾及他人感受。
但在莫潸然这里，他清楚地知道，他没有任性和置气的资本，如果他不主动解释，莫潸然是不会和他和解的。
钟易冷快步赶上莫潸然，身体挡在她的面前，很不情愿地对她说：“单斌的死，和我无关。”
既然不是钟易冷，那么怀疑对象就只剩下另外两个人了。
莫潸然问：“是任广寒还是我母亲？”
钟易冷不忍心将单斌真正的死因告诉她，甚至宁愿让她误会，也不愿看到她伤心难过。然而，隐瞒已经没有意义，等她见到红雨，必然是要知道的。
钟易冷说：“是你母亲。”
莫潸然上了车，沉默良久，她没有说别的什么，只是诚恳地向钟易冷说了声对不起。然而，只有钟易冷自己知道，对于爱的人，就算一次又一次地被她误会，他还是什么都不会去计较。
何芳和单斌的遗体告别仪式由红雨和林沐尘主持，莫潸然远远看着肃立在厅中的妙龄少女，既熟悉又陌生。她穿着女装，仅有的两次女装，都为她母亲而穿。
她向前来吊唁的人鞠躬递花，掩去悲伤，礼数周到，言语亲和，俨然是一个持重成熟的大人了。
莫潸然走到红雨面前，红雨照旧递上一束花，那疏远客气的礼数，和对待厅中的这些陌生亲朋并无二致。
此番情景，已然说明红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看莫潸然的眼神，充满了不可化解的敌意。
莫潸然躬身鞠躬，然后将花放在逝者身旁。林沐尘忙完手边的事，见莫潸然面色憔悴，便走过来关心两句。红雨蔑视一眼，话中带刺地说：“姐姐看上去有些疲惫，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免得有人不司其职，牵肠挂肚。”
说完，红雨转身往偏厅走去，莫潸然知道她有话要说，于是跟了上去。林沐尘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但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暗涛汹涌，不免担忧起来。
她们一前一后站着，周围是次第排开的花环和挽联。莫潸然先开口说：“红雨，我很抱歉。”
红雨回过头，饶有兴趣地端详着莫潸然，走回两步，问：“姐姐一上来就认错道歉，但我不知道你何错之有？”
莫潸然说：“我没有第一时间把实情告诉你，隐瞒了你的身世。”
红雨凑近莫潸然，轻慢地问：“你隐瞒我的，当真只有这一件事？”
她紧紧地盯着莫潸然的眼睛，莫潸然一时无言，红雨便知任广寒所言非虚。
她的面色冷下几分，接着又问：“那么请你回答我，我是如何走失的？我父亲是如何被人杀害的？还有我母亲……凄苦悲惨的一生，究竟是谁造成的？！”
莫潸然愣住，对于单斌的死，起先怀疑任广寒而多于乔风铃。然而，她没有料到，她母亲并没有因为她的缘故而有所收敛。她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分量去改变她母亲，挽救残局，殊不知报仇的欲壑，不管牺牲多少，都是杯水车薪，根本填不起来。
红雨怒极反而平静下来，不紧不慢地说：“这个名字，你说不出口，那我替你说，是乔风铃，对不对？你对这个名字应该很熟悉吧，据说这个人是你的母亲，不知道你要怎么解释？”
字字句句皆是事实，莫潸然无从辩解。她只能无奈地回道：“如你所言，我无话可说。”
没有人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此时的痛苦，此时的无奈……
红雨彻底冷下心来，背对着莫潸然说：“面对犯罪，沉默也是共犯。何况你对我隐瞒事实，袒护包庇自己的母亲，那就是罪加一等，罪无可恕。”
总想把对红雨的伤害降到最小，可终究还是徒劳。
前些天，杨姨说是女儿要结婚，向钟易冷请了十几天的假。束恒越最近老是不着家，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钟易冷只好自己带孩子。
钟易冷问小满想做什么，看电视，还是看绘本？小满说看动画片，钟易冷找了一个片子放给她看。看着看着，可能没有兴趣，小满就把自己书包里的几个本子拿出来，在茶几上涂涂画画起来。
小满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钟易冷说：“我叫钟易冷。”
小满挠了挠头，苦恼地说：“怎么写？”
钟易冷握着小满的手，一笔一画教她写。写完之后，小满又问：“那小然阿姨怎么写？”
钟易冷又教小满写了莫潸然的名字，嘴里一边念着一边写。
名字写完之后，钟易冷盯着写在一起的两个名字发呆。
这时，电视机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小满指着电视里激烈吵架的夫妻说：“叔叔，这两个大人在吵架。”
钟易冷看着电视机里曾经互相爱慕现在却恶语相向的男女，又看看他和莫潸然的名字，心中无限感慨。世间有多少终成眷属的人不知道珍惜，成了怨偶。然而他们可曾知道，对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来说，就连把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一起都觉得很浪漫，觉得那是幸福和满足。
人世间的爱太过世俗，狭隘又计较，实在令人厌倦。最后人心不足，让得偿所愿和求而不得都成为人生的悲剧，没有什么可以满足他们。
第二天早晨，钟易冷起来做了早饭。对于叫小孩起床，他实在没有经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兀自理解，面对小孩，多少要亲和些，尽量保持微笑。由于是陌生的环境，小满拘谨安静起来，所以过程还算比较顺利。钟易冷把小满穿戴整齐，洗漱完后，吃了早餐，没多久，孟庭赶到，就匆匆把小满接走了。
钟易冷接到消息，单斌昨晚已在家中自杀身亡。莫潸然一直睡着，她的手机连续响了几遍，想来是跟这件事有关。钟易冷不忍心叫醒她，铃声再次响起时，他滑动绿键接听。
钟易冷尚未开口，只听彼端传来沉重的声音：“潸然，妈妈在医院，她……她走了……”
钟易冷自是知道林沐尘口中的“妈妈”指的何人，他放下手机，不去理会外界的纷扰。坐在床边，无比心疼地看着莫潸然，她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可那些人却偏偏不让。
钟易冷并不打算叫醒她，就这样让她睡着，反正她迟早都会知道。不如晚些，晚些知道，就会晚些痛苦。
红雨接到林沐尘的电话，知道何芳已故，向辅导员请了假，便就赶去医院。
想起前些天何芳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像母亲一样的关心，红雨心里生出许多不舍来。
约的车还没有到，红雨在校门口焦急地等待。无意中的一眼，看到不远处站了一个人，正在打着电话。
这个背影有些眼熟，红雨走上前，有些不确定地叫道：“任叔叔？”
“红雨？！”任广寒转过身来，作出偶然相遇的样子，然后虚情假意地说：“好久不见你了，这都长成大姑娘了。”一副长辈看小辈的欣慰和高兴，同时，脸上还露出些同情的神色。
任广寒随口问：“看你急匆匆的样子，是要去哪里吗？”
“去医院。”红雨如实地说，“林沐尘的母亲去世了，之前她照顾过我，我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任广寒神色佯作意外，然后问：“林沐尘似乎有两个母亲，不知道去世的是哪一位？”
红雨有些讶异，没听莫潸然说过林沐尘有两位母亲，迟疑了一下说：“何芳。”
“唉，怎么偏偏是她呢？”任广寒长叹一声，很是同情地说，“何芳一生饱受骨肉离别之苦，这才和你刚刚团聚，怎么就……怎么就……”
红雨奇疑，脱口问：“您说什么？！什么叫和我团聚？！”
任广寒一脸讶异，反问：“难道小然没有告诉你，你就是何芳和单斌当年走失的女儿吗？”他又拱火补充了一句：“她可是很早就知道了。”
红雨震惊，她无父无母，从小就是个孤儿，怎么突然就冒出了父母，她一时还不能相信。
红雨想起那日莫潸然来学校接她回家，对她说的那番话。
她说，林沐尘的母亲曾丢失过一个女儿，容貌和自己相似，年龄也和自己相仿……
她说，想让她充当一下林沐尘母亲的女儿……
她说……
再想到何芳看她凄苦哀怨的眼神，红雨立刻问：“如果他们是我的父母，姐姐为什么要隐瞒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说着，红雨情绪激动起来。
任广寒神色有些为难，在红雨的眼神逼问下一副不得不如实相告的样子，“小然可能也出于私心吧，因为你的走失，跟小然的母亲有关。”
红雨追问：“姐姐的母亲不是早就过世了吗？怎么会和她母亲有关？”
任广寒轻摇头，叹了一口气说：“看来小然真的什么都不跟你说。过世的是她的养母，她的亲生母亲叫乔风铃，尚在人世。”
红雨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分不清对错真假。她绝对相信莫潸然不会为了私心而伤害她，可她又相信任广寒说的是真的。
任广寒见红雨疑信不定，于是又道：“我想你父亲昨晚过世的消息，小然也没有告诉你吧？”
红雨再一次震惊：“我父亲？！”
任广寒分析说：“警察说是自杀，但你父亲性格刚毅，是不可能自杀的。乔风铃和单斌素有恩怨，我想你父亲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
任广寒作出一副好心肠，同情又无能为力的样子说：“唉，你一家人的命运都被乔风铃玩于鼓掌，不得不让人愤慨悲叹啊！”
红雨气血上涌，握起拳头，又怒又愤地问：“您说的都是真的？！”
任广寒一副坦荡的样子说：“我任某人坦坦荡荡，绝无虚言。更何况我说的是真是假，你都可以去找小然求证。”
年轻人，心智不成熟，很容易被人鼓动，成为借刀杀人的工具。似乎他们只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做任何冲动和偏激的事情来，都变得理直气壮和理所当然，毫无畏惧而又不计后果。
红雨心中的恨意已成功被任广寒激起，她激愤地说：“如果您说的是真的，我不会让我的父母冤死的！”
任广寒眼里闪过一丝窃喜，故作正义凛然的样子为红雨出谋划策：“红雨，有一句话叫‘擒贼先擒王’，乔风铃之所以可以这样肆意妄为，是因为她背后有一个厉害的人物，一般人根本动不了他。如果你想要报仇，你首先要斩断乔风铃的羽翼。”
“那人是谁？”红雨问。
“裴予生，是小然在佛恩公司的实习负责人，也是佛恩公司幕后最有权势的人。据说他和乔风铃是多年挚友，这就不难理解，裴予生为什么那么帮助乔风铃了。”
红雨上了车，任广寒看着自己的杰作，好不得意，对自己竟生出几分钦佩来。
莫潸然醒来，钟易冷让她先洗漱一下，然后吃点饭。莫潸然身子太乏，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说想再睡一会儿。钟易冷坚持让她起来吃饭，莫潸然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吃好饭后，莫潸然觉得身子又乏又沉，想去睡觉。钟易冷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过来，让她穿上。莫潸然看也没看就忙着推开，疲惫地说：“可不可以让我再睡一会儿？求你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不然她不会说“求”这个字。
瞒到现在，已经不能再瞒了。钟易冷狠了狠心说：“单斌昨晚在家中自杀了，何芳也在今天早上抢救无效去世了。”
莫潸然震惊，猛地看向钟易冷。钟易冷神色漠然，好似说着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情。即便是关乎生死，他也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你说什么？”
莫潸然想起昨晚钟易冷怒狠杀伐的样子，揪着他的领口，质问他：“是不是你干的？！”
钟易冷静静地看着莫潸然，他的眼里有微不可察的失望。他冷漠起来，不去解释，任她这样误会。不知是在跟自己生气，还是在跟她赌气，他的语气显得更加冷漠，“你现在去，或许还能赶上他夫妇二人的遗体告别仪式。”
他冷静的语气让人觉得可怕，不置可否的态度让人疑窦丛生、捉摸不透。莫潸然怒目视他，拿过他手里的衣服，不再和他说一句话。
莫潸然换好衣服出来，钟易冷已在车旁等她，莫潸然不领他的人情，绕过他，径直往大门外走。
钟易冷生性冷漠，是一个不屑解释的人。处理事情简单粗暴，任着性子，不会顾及他人感受。
但在莫潸然这里，他清楚地知道，他没有任性和置气的资本，如果他不主动解释，莫潸然是不会和他和解的。
钟易冷快步赶上莫潸然，身体挡在她的面前，很不情愿地对她说：“单斌的死，和我无关。”
既然不是钟易冷，那么怀疑对象就只剩下另外两个人了。
莫潸然问：“是任广寒还是我母亲？”
钟易冷不忍心将单斌真正的死因告诉她，甚至宁愿让她误会，也不愿看到她伤心难过。然而，隐瞒已经没有意义，等她见到红雨，必然是要知道的。
钟易冷说：“是你母亲。”
莫潸然上了车，沉默良久，她没有说别的什么，只是诚恳地向钟易冷说了声对不起。然而，只有钟易冷自己知道，对于爱的人，就算一次又一次地被她误会，他还是什么都不会去计较。
何芳和单斌的遗体告别仪式由红雨和林沐尘主持，莫潸然远远看着肃立在厅中的妙龄少女，既熟悉又陌生。她穿着女装，仅有的两次女装，都为她母亲而穿。
她向前来吊唁的人鞠躬递花，掩去悲伤，礼数周到，言语亲和，俨然是一个持重成熟的大人了。
莫潸然走到红雨面前，红雨照旧递上一束花，那疏远客气的礼数，和对待厅中的这些陌生亲朋并无二致。
此番情景，已然说明红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看莫潸然的眼神，充满了不可化解的敌意。
莫潸然躬身鞠躬，然后将花放在逝者身旁。林沐尘忙完手边的事，见莫潸然面色憔悴，便走过来关心两句。红雨蔑视一眼，话中带刺地说：“姐姐看上去有些疲惫，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免得有人不司其职，牵肠挂肚。”
说完，红雨转身往偏厅走去，莫潸然知道她有话要说，于是跟了上去。林沐尘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但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暗涛汹涌，不免担忧起来。
她们一前一后站着，周围是次第排开的花环和挽联。莫潸然先开口说：“红雨，我很抱歉。”
红雨回过头，饶有兴趣地端详着莫潸然，走回两步，问：“姐姐一上来就认错道歉，但我不知道你何错之有？”
莫潸然说：“我没有第一时间把实情告诉你，隐瞒了你的身世。”
红雨凑近莫潸然，轻慢地问：“你隐瞒我的，当真只有这一件事？”
她紧紧地盯着莫潸然的眼睛，莫潸然一时无言，红雨便知任广寒所言非虚。
她的面色冷下几分，接着又问：“那么请你回答我，我是如何走失的？我父亲是如何被人杀害的？还有我母亲……凄苦悲惨的一生，究竟是谁造成的？！”
莫潸然愣住，对于单斌的死，起先怀疑任广寒而多于乔风铃。然而，她没有料到，她母亲并没有因为她的缘故而有所收敛。她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分量去改变她母亲，挽救残局，殊不知报仇的欲壑，不管牺牲多少，都是杯水车薪，根本填不起来。
红雨怒极反而平静下来，不紧不慢地说：“这个名字，你说不出口，那我替你说，是乔风铃，对不对？你对这个名字应该很熟悉吧，据说这个人是你的母亲，不知道你要怎么解释？”
字字句句皆是事实，莫潸然无从辩解。她只能无奈地回道：“如你所言，我无话可说。”
没有人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此时的痛苦，此时的无奈……
红雨彻底冷下心来，背对着莫潸然说：“面对犯罪，沉默也是共犯。何况你对我隐瞒事实，袒护包庇自己的母亲，那就是罪加一等，罪无可恕。”
总想把对红雨的伤害降到最小，可终究还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