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忱视角】
晨间会议后，我单独留下几个主管谈话，结束后听到Levin和俞副总闲聊，说起公司和涘盐美术馆联合举办的展览，想要俞至陪他去。
“我有个朋友在涘盐实习，她也是策展人助理，我想去看看，be a member of a claque。”
“你几时交到朋友的？”
“大概算我堂弟的朋友。”
“你堂弟？八岁那个？还是五岁那个……”
Levin堂弟的朋友，我算了算，言照现在是大四，那个Levin认识的在涘盐的实习生只能是言照。
我放下钢笔，告诉Levin：“抱歉偷听了。Levin，我陪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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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盛前几轮融资出示给投资人的产品经营战略主要集中在高性能材料，用于特种设备和工程机械，这次HTG的研发成功后几个投资方就讳莫如深，他们并不看好环保材料的前景，投入过多恐怕会影响整体供应链的稳定性和市场份额的扩大，实验室压力也会相应加大。
投资方的问题很好解决，本身主要资金后盾便不在小额投资方，穆盛不可能因为一些细小的声音放弃不在今天的市场前景，而Klara也足够应付他们。
然而中部地区的市场份额去年才有了一定眉目，在德国激起波浪的HTG却在国内成为了洪水猛兽，穆盛预备拓展新市场反而引发了中部主要固定客户的不满，风险控制方面前期预想过这样的阻碍，但并未预料到打击如此迅猛。正好主要客户天工机械的COO王总最近在申市出差，Austin约了他晚上详谈。
约好碰面时间是晚上八点，直到八点一刻王总才赶到。天工王总出了名地爱扯皮，俞副总趁他还清醒的时候和他细细拉锯战。俞至主管技术部门，条理清晰又提前和Klara商议过谈判话术，我甚至不需要再开口。
“让总，你说说，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俞工三个点都不肯让，不够意思啊。”
“王老板，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回去徐总要扒了我的皮。我也没瞒您，新产品研发和后续生产链布局搞得我们资金压力很大，但是您这边货物供应和产品质量都是一句话，就是拆了其他生产线我们也不会耽误您这边的合作，这个您放心。”
“讲话轻飘飘的，行业都在传穆盛供应链不稳定，我是相信你们的，但我上头还有人啊。”
俞副总瞬间变脸，愤怒的样子很真，回：“造谣一张嘴，我们穆盛虽然年头不长，但在长三角，口碑其他同类企业都是望尘莫及的，对不对？王老板，违约金这种我们也都不谈，也不好听，您一句话，合约还像原来走，行不行吧？”
对方表情很为难，说：“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啊，再说再说吧。”
今天谈不成后面只会更难，天工松口中部相关企业也都会倒戈，我和俞至交换表情，由我开口：“王总，这样，违约金提高百分之五十，今晚法务把合约改好，明天上午签约。”
他有点讪讪，没料到我们会这么快退让，但退让的前提是穆盛违约，这不可能。他答应：“还是让总爽快啊，就这样，就这样。”
俞至看出来我不想多待，给我找了个借口让我提前离开，剩下由他来陪，王总却笑得夸张：“不急不急，我常来出差，这里我熟，楼上好玩，放松放松，一块儿去嘛！”
我不好再推脱，他事后反悔不是没有过，只好陪同。楼上会所我之前听Camel说过，虽然名字叫“清流”，却不是很干净，进了包厢灯光暧昧，墙边站了一排穿着暴露的女人，俞副总拉住我的手，他担心我扭头就走。但他多心了，在这里有些合作不是硬件合格就能达成的。
俞至陪王总吹牛侃大山，左拥右抱的样子被他太太看见了他头会掉。我喝了两杯酒便靠在沙发里回Camel的短信，他又在发牢骚，说自己险些被哪里的仓库管理员熊揍。Camel从小在阿姨堆里长大，最有办法绘声绘色说事情，总能把人逗笑。
“在和谁聊天呢，先生？”腿上突然压下来重量，一个女人坐到我身上。我只好伸手将她推开，从皮夹抽了几张钱给她，说：“抱歉，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你坐旁边就好，一点酬劳。”
“别这样嘛先生，我就晚来了几分钟呀。王总特地让人家来陪您的，今晚我人都是您的。”她又坐了上来轻轻摩擦，裙摆翻飞。
我皱了眉，摇头不再言语。干这一行都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她知道今晚不会再有收获，也不再多说只是在一边跪坐下来倒酒切水果。
直到十一点多王总才醉醺醺地和两个女人去了楼下的酒店，俞至也喝了不少摇摇晃晃被老婆接回家了，我让Austin先回家，独自回公司地下停车场。打着手电，停车场很黑没有看到人却能听到传来的脚步声，我把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背影和走路的姿势，竟然像是言照。
“言照，言照！”我喊她，她似乎没有听见。我快步走近她，看到她一个踉跄，连忙上前抬手想要接住她。言照没有摔倒，但是我似乎碰到了什么，软乎乎的。
将女性归类审定是不对的，无论是会所里的女人，还是言照，我不是她们的伴侣，不该碰的地方不能碰。可我不得不承认，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触摸到言照，于我而言是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体验。幸好没有足够的光线，否则她就会看到我发热的面孔。
“让二哥？”她叫了我一声，我道歉的话却卡住了，没办法再说出口。
我情绪平复，问她怎么还没回家，她语气不是很有精神，告诉我：“马上要回去了，工作刚刚弄完。”
是我执意要送她回家，我不放心，言照犹豫之后还是答应了，很久没见她又像最初那样客气了。我们一道走，言照却悄悄抓住了我的袖子。我其实有些意外，放慢脚步，问她：“言照，你怕黑，是不是？”
言照没有说话，我只想快点带她离开这里，便还是拉住她的手臂，第二次没有经过她的允许肢体接触，但很快会放开的。到了车上，言照还是像从前一样撑住前座靠前和司机说话，确实要去美术馆。
我问她怎么不回她大伯伯家里，她说：“已经太晚了，大妈妈她睡眠浅。我回美术馆就好了，我有床。还顺路吗，让二哥？”我知道一旦我说不顺路，她会马上拉开车门再乖乖挥手目送车子离开。
美术馆的床？我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到我家里客房，可这实在不合礼也就作罢，叫老余送她回去。
余光里看见言照鼻子嗅了嗅，鼻子翕动，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问我：“她漂不漂亮，二哥？”
我也闻了闻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很难闻吗？”
“没有，香水味，好闻的。所以她漂不漂亮嘛？”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她被陆丹尼教坏了，只好晃晃肩膀说：“我不喜欢，也知道不应该，但没办法。”
言照哦。过了一会儿又喋喋不休：“没事的，我又没说什么。人嘛，总要放松放松的，我也喜欢美女的。”我无言以对，她更来劲了，凑过来冲我坏笑，咧着嘴：“不要害羞嘛让二哥，你总要有个人陪你的，找个女朋友，给我找个二嫂！”
“你是不是加班偷偷喝酒了？”我其实很开心言照又和原来一样了，她只是需要适应一下。
“怎么可能，我哪里敢！要么是被你嘴里酒气熏的。”
我送言照到美术馆办公室里面，看到她的小床，就在工位旁边，她自己四周围了一圈黄色的帘子，一只白色的小台灯亮着。是温馨，也是简陋。我一直都清楚她在言家大概是什么处境，却不知道她大学毕业后过得这样辛苦。她选择放弃自己的人生事，却换不来亲情，同我类似。
我不方便久留，很快就回到车上，让老余先离开，想要醒了酒自己开回去。实际上我本就没喝太多，酒精已经尽数挥发，我坐在驾驶座上，心情却很烦躁，当时柔软的触感总是粘在手指上，怎么搓都搓不掉。我下车吹风，所有人都以为我不抽烟，但只是次数太少没被碰上。
涘盐是一座白色的洋房样式建筑，我远远等看见一直窗户里头微弱的台灯光，却不愿长久观望。我回到车上，打开车窗，时而有风，不知不觉就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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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艺术展在八月的一个星期六开展。
周六上午我和Levin一起去观展，上一次看艺术展还是大学的图书馆，Camel今天货车保养空闲了也和我们一起。这是印象里言照的第一份工作，我在附近花店随便买了一捆黄色的郁金香想送给她，Levin给我的票最初是言照送的。
一般往往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大型活动背后都有无数工作人员的反复商讨、确认、检查，言照是策展人助理，需要承担很多琐碎的工作，眼下整个会场细节周到，她夜里睡在单位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直至看完展我都没有看到言照，想来是她今天太忙了。直到在出口处我们都没碰见她，Camel明天早上有货要送，
下午要去取车，秦叔叔在他开始送货后就收了他的跑车钥匙，我只能先送他去车管所。
晨间会议后，我单独留下几个主管谈话，结束后听到Levin和俞副总闲聊，说起公司和涘盐美术馆联合举办的展览，想要俞至陪他去。
“我有个朋友在涘盐实习，她也是策展人助理，我想去看看，be a member of a claque。”
“你几时交到朋友的？”
“大概算我堂弟的朋友。”
“你堂弟？八岁那个？还是五岁那个……”
Levin堂弟的朋友，我算了算，言照现在是大四，那个Levin认识的在涘盐的实习生只能是言照。
我放下钢笔，告诉Levin：“抱歉偷听了。Levin，我陪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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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盛前几轮融资出示给投资人的产品经营战略主要集中在高性能材料，用于特种设备和工程机械，这次HTG的研发成功后几个投资方就讳莫如深，他们并不看好环保材料的前景，投入过多恐怕会影响整体供应链的稳定性和市场份额的扩大，实验室压力也会相应加大。
投资方的问题很好解决，本身主要资金后盾便不在小额投资方，穆盛不可能因为一些细小的声音放弃不在今天的市场前景，而Klara也足够应付他们。
然而中部地区的市场份额去年才有了一定眉目，在德国激起波浪的HTG却在国内成为了洪水猛兽，穆盛预备拓展新市场反而引发了中部主要固定客户的不满，风险控制方面前期预想过这样的阻碍，但并未预料到打击如此迅猛。正好主要客户天工机械的COO王总最近在申市出差，Austin约了他晚上详谈。
约好碰面时间是晚上八点，直到八点一刻王总才赶到。天工王总出了名地爱扯皮，俞副总趁他还清醒的时候和他细细拉锯战。俞至主管技术部门，条理清晰又提前和Klara商议过谈判话术，我甚至不需要再开口。
“让总，你说说，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俞工三个点都不肯让，不够意思啊。”
“王老板，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回去徐总要扒了我的皮。我也没瞒您，新产品研发和后续生产链布局搞得我们资金压力很大，但是您这边货物供应和产品质量都是一句话，就是拆了其他生产线我们也不会耽误您这边的合作，这个您放心。”
“讲话轻飘飘的，行业都在传穆盛供应链不稳定，我是相信你们的，但我上头还有人啊。”
俞副总瞬间变脸，愤怒的样子很真，回：“造谣一张嘴，我们穆盛虽然年头不长，但在长三角，口碑其他同类企业都是望尘莫及的，对不对？王老板，违约金这种我们也都不谈，也不好听，您一句话，合约还像原来走，行不行吧？”
对方表情很为难，说：“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啊，再说再说吧。”
今天谈不成后面只会更难，天工松口中部相关企业也都会倒戈，我和俞至交换表情，由我开口：“王总，这样，违约金提高百分之五十，今晚法务把合约改好，明天上午签约。”
他有点讪讪，没料到我们会这么快退让，但退让的前提是穆盛违约，这不可能。他答应：“还是让总爽快啊，就这样，就这样。”
俞至看出来我不想多待，给我找了个借口让我提前离开，剩下由他来陪，王总却笑得夸张：“不急不急，我常来出差，这里我熟，楼上好玩，放松放松，一块儿去嘛！”
我不好再推脱，他事后反悔不是没有过，只好陪同。楼上会所我之前听Camel说过，虽然名字叫“清流”，却不是很干净，进了包厢灯光暧昧，墙边站了一排穿着暴露的女人，俞副总拉住我的手，他担心我扭头就走。但他多心了，在这里有些合作不是硬件合格就能达成的。
俞至陪王总吹牛侃大山，左拥右抱的样子被他太太看见了他头会掉。我喝了两杯酒便靠在沙发里回Camel的短信，他又在发牢骚，说自己险些被哪里的仓库管理员熊揍。Camel从小在阿姨堆里长大，最有办法绘声绘色说事情，总能把人逗笑。
“在和谁聊天呢，先生？”腿上突然压下来重量，一个女人坐到我身上。我只好伸手将她推开，从皮夹抽了几张钱给她，说：“抱歉，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你坐旁边就好，一点酬劳。”
“别这样嘛先生，我就晚来了几分钟呀。王总特地让人家来陪您的，今晚我人都是您的。”她又坐了上来轻轻摩擦，裙摆翻飞。
我皱了眉，摇头不再言语。干这一行都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她知道今晚不会再有收获，也不再多说只是在一边跪坐下来倒酒切水果。
直到十一点多王总才醉醺醺地和两个女人去了楼下的酒店，俞至也喝了不少摇摇晃晃被老婆接回家了，我让Austin先回家，独自回公司地下停车场。打着手电，停车场很黑没有看到人却能听到传来的脚步声，我把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背影和走路的姿势，竟然像是言照。
“言照，言照！”我喊她，她似乎没有听见。我快步走近她，看到她一个踉跄，连忙上前抬手想要接住她。言照没有摔倒，但是我似乎碰到了什么，软乎乎的。
将女性归类审定是不对的，无论是会所里的女人，还是言照，我不是她们的伴侣，不该碰的地方不能碰。可我不得不承认，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触摸到言照，于我而言是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体验。幸好没有足够的光线，否则她就会看到我发热的面孔。
“让二哥？”她叫了我一声，我道歉的话却卡住了，没办法再说出口。
我情绪平复，问她怎么还没回家，她语气不是很有精神，告诉我：“马上要回去了，工作刚刚弄完。”
是我执意要送她回家，我不放心，言照犹豫之后还是答应了，很久没见她又像最初那样客气了。我们一道走，言照却悄悄抓住了我的袖子。我其实有些意外，放慢脚步，问她：“言照，你怕黑，是不是？”
言照没有说话，我只想快点带她离开这里，便还是拉住她的手臂，第二次没有经过她的允许肢体接触，但很快会放开的。到了车上，言照还是像从前一样撑住前座靠前和司机说话，确实要去美术馆。
我问她怎么不回她大伯伯家里，她说：“已经太晚了，大妈妈她睡眠浅。我回美术馆就好了，我有床。还顺路吗，让二哥？”我知道一旦我说不顺路，她会马上拉开车门再乖乖挥手目送车子离开。
美术馆的床？我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到我家里客房，可这实在不合礼也就作罢，叫老余送她回去。
余光里看见言照鼻子嗅了嗅，鼻子翕动，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问我：“她漂不漂亮，二哥？”
我也闻了闻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很难闻吗？”
“没有，香水味，好闻的。所以她漂不漂亮嘛？”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她被陆丹尼教坏了，只好晃晃肩膀说：“我不喜欢，也知道不应该，但没办法。”
言照哦。过了一会儿又喋喋不休：“没事的，我又没说什么。人嘛，总要放松放松的，我也喜欢美女的。”我无言以对，她更来劲了，凑过来冲我坏笑，咧着嘴：“不要害羞嘛让二哥，你总要有个人陪你的，找个女朋友，给我找个二嫂！”
“你是不是加班偷偷喝酒了？”我其实很开心言照又和原来一样了，她只是需要适应一下。
“怎么可能，我哪里敢！要么是被你嘴里酒气熏的。”
我送言照到美术馆办公室里面，看到她的小床，就在工位旁边，她自己四周围了一圈黄色的帘子，一只白色的小台灯亮着。是温馨，也是简陋。我一直都清楚她在言家大概是什么处境，却不知道她大学毕业后过得这样辛苦。她选择放弃自己的人生事，却换不来亲情，同我类似。
我不方便久留，很快就回到车上，让老余先离开，想要醒了酒自己开回去。实际上我本就没喝太多，酒精已经尽数挥发，我坐在驾驶座上，心情却很烦躁，当时柔软的触感总是粘在手指上，怎么搓都搓不掉。我下车吹风，所有人都以为我不抽烟，但只是次数太少没被碰上。
涘盐是一座白色的洋房样式建筑，我远远等看见一直窗户里头微弱的台灯光，却不愿长久观望。我回到车上，打开车窗，时而有风，不知不觉就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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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艺术展在八月的一个星期六开展。
周六上午我和Levin一起去观展，上一次看艺术展还是大学的图书馆，Camel今天货车保养空闲了也和我们一起。这是印象里言照的第一份工作，我在附近花店随便买了一捆黄色的郁金香想送给她，Levin给我的票最初是言照送的。
一般往往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大型活动背后都有无数工作人员的反复商讨、确认、检查，言照是策展人助理，需要承担很多琐碎的工作，眼下整个会场细节周到，她夜里睡在单位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直至看完展我都没有看到言照，想来是她今天太忙了。直到在出口处我们都没碰见她，Camel明天早上有货要送，
下午要去取车，秦叔叔在他开始送货后就收了他的跑车钥匙，我只能先送他去车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