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所求
昭苏不知道谢皇后知道了多少，更不知晓她会从何处得知——这种揣度人心之事她向来最是把不准。尤其，她算计到了谢无澜头上，难保谢皇后不会因此彻底恶了她，连听她解释都不肯。
撒手去做时只觉得要搏一搏万一的运气，真到了此处，她却还是忐忑不已。
哪怕……她的本意就是要让谢皇后知晓此事。
昭苏看着五公主行完礼，笑吟吟回到座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指甲上新染的丹蔻。
而后，其他妃嫔陆续禀告了些不大不小的宫闱中事，尽是“某婕妤份例被克扣求皇后降责内府”、“某宫某殿翻修进度过慢盼皇后派人多加督促”之类，还有关于几位皇子公主的饮食、起居、上塾诸事。
谢皇后对此颇为耐心，或派人，或下命令，都一一为之解决。
待众人将诸事禀告完毕，殿内转入寂静。
谢皇后照旧斜倚在凤座之上，轻飘飘扫过底下正襟危坐的众人，声音平平，像是随口一问：“都说完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应答。
谢皇后见状勾唇一笑，端庄美人面由此染上几分妖冶气质：“那便轮到本宫来说了。”
说着，她将华丽袍袖一甩，人坐正，冷冷对众人道：
“除夕家宴前夕，岚山郡周氏向陛下乞婚于三大氏，然陛下拒之，为赐婚平宁郡韩氏。”
“十日前，韩将军自西北回京述职，陛下为调任京郊虎贲营。”
“次日，何相上书弹劾之。”
“同日，关北凌汛灾情抵达京都，二十万灾民流离失所，陛下特命韩将军领兵五千，押运物资往关北赈灾。”
“又次日，大皇子自请为赈灾使赴关北，陛下允准。”
说到此处，谢皇后看向周贵妃：“贵妃，你听了本宫这些话，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周贵妃的周，正是岚山郡周氏的周。
岚山郡只是昭国边地一个既小又偏的郡城，饶是如此，周氏在其中也不算拔尖，不然也不会有周贵妃一家沦为屠户落地京都。
可以说，如若不是有周贵妃在这宫中尊荣显贵，岚山郡周氏在京中完全排不上号，连提都不会被提起。
周氏一族乞婚的三大氏即三大世家，正是宁郡谢氏、陈郡何氏与安郡武氏，个个都有几百年底蕴，少说也历经三朝而不倒，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周贵妃骤然被皇后点名，笑得明丽自然：“回娘娘，臣妾心知皇后娘娘心系天下百姓，愿以身效之，日日诵经祈福。”
“呵。”谢皇后闻言轻嗤。
然后她继续道：“你既生了九皇子，又与大皇子牵上线，想为孩子谋上一谋，这无可厚非。”
“可毕竟你也算长了大皇子一辈，合该劝劝他。”
“损不足以奉有余，殊不如以有余奉天下。何况这是对灾民救命的东西伸手？若引发流民□□，终归不是本宫来负这个责。”
周贵妃听了这话终于变了脸色，猝然离座，紧走几步在中堂跪下：“臣妾惶恐。”
谢皇后没再看她，随意地摆摆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若还执迷不悟，自然有旁人治他。
“还有你，连嫔。”
连嫔看着贵妃被皇后点名，冷眼瞧着她，心中正畅快，冷不防听见谢皇后唤她，忙抬头去看，正对上谢皇后冷淡的目光。
“嫔妾在。”连嫔忙应。
谢皇后对她只是随意一敲打：“三皇子初入朝堂，需上下打点是正常，可若是把不好度，一个不慎成了邀买人心，好事就成坏事了。连嫔，你说是不是？”
连嫔尚且记得五公主在揽芳亭梅林里闯出来的祸事，闻声连连点头，忙不迭应：“皇后娘娘说得是。嫔妾受教，必定好好约束三皇子，不叫帝后烦忧。”
谢皇后轻轻点头：“你明白就好。”
然后便扶着心腹宫女的手起身，眼神扫过众人：“事已毕，便都散了吧。”
所有人恭敬下跪，齐声喊：“恭送皇后娘娘。”
*
昭苏当然不曾随大流径直离开关雎宫。
晨省散场后，昭苏继续坐在座位上喝茶，直到谢皇后身边的宫女前来传唤她：“娘娘请公主往内殿去一趟。”
昭苏放下茶盏，深吸一口气，随宫女入了关雎宫内殿。
关雎宫无愧于中宫之名，不仅大殿修得大气堂皇，内殿也是处处精致，处处可见工匠巧思。椒房之宠更是关雎宫独有，是以宫中其他人都成皇后起居之处为椒房殿，反倒是关雎宫中自己人不如此称。
昭苏不知道为什么，这也只是她前世观察到的一个小细节罢了。
孤身一人来到殿中，昭苏看见，谢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卸钗环，宫女为她将攒珠金丝凤冠取下，小心翼翼放在一旁。
谢皇后从镜子里看见昭苏进殿：“来了。”
昭苏攥着衣角走到谢皇后近前，然后直直跪下。
谢皇后见状微微皱眉：“跪着做甚？站起来说。”
昭苏闻声眼睫微颤，却并没有动作，仍然跪得笔直。
谢皇后一抬手，周围宫女立刻止了动作，她转身看着昭苏，缓缓道：“你既有招惹无澜的胆量，便也该有站在我面前自陈的勇气。”
昭苏心中一抖，这便是母后早已全部知道的意思了。
她终于站起身，勉力抬眸与谢皇后对视：“昭苏不敢。”
谢皇后闻言唇角微勾。
昭苏既已站起来，这个“不敢”自然不会是对于后半句。那自然，就是对于前半句的否认。
话及此处，谢皇后摆摆手，椒房殿中宫人依令退下，只余皇后与公主相对。
谢皇后面上的表情至此尽数收敛，只余一张美人面叫人看不出喜怒。
她单刀直入问：“怎么，你去招惹无澜，不是为了嫁给谢七？”
昭苏低声但坚定：“不是。”
“哦？那是为了什么？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请求进文渊阁只是为了入内读书。文渊阁里有多少朝臣往来我比你清楚，其中的青年才俊，却只谢七一人。”
昭苏闻言忍不住反驳：“谢公子青年才俊，昭苏就一定要只想着嫁他么？就不能是旁的所求？”
谢皇后惊讶：“旁的所求？怎么，你不肯嫁他，想叫他给你做面首？”
昭苏愕然。
“咳，开个玩笑。”谢皇后轻笑一声：“不是想要嫁他，却也不只是为了进入文渊阁读书罢。若只是如此，你大可直接来求我，我纵然最初不允，其后也必然会有其他解决的法子。”
“偏偏你如今又是扒拉连嫔，又是扯来顾学士，七拐八绕才算计到无澜头上，想来，你对他也不是一无所求。”
昭苏被谢皇后看得透透的，站在她面前颇有些局促，但事已至此，坦白说出诉求才是上策——谢皇后最讨厌在她面前惺惺作态的人。
“我确实对谢公子有所求，却不是为了嫁他。”昭苏看着谢皇后的眼睛，认真道：“请母后准许我入文渊阁读书，并容许我以谢公子为师。”
“让无澜当老师？亏你想得出来，”谢皇后笑了，然后笑容又一点点收敛，“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么？他只比你长三岁，你如何肯定他能做你的老师？”
昭苏听出来这个问题有陷阱，但她还是直接回答道：“我只知道谢公子心存善念，是个好人。”
“好人……”谢皇后慢慢咀嚼这二字，心中略有些微妙。
宫中长大的孩子，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人。哦不对，她面前这个除外。
不过自那日揽芳亭家宴后……
与其说昭苏想以谢无澜为师，倒不如说她是要明目张胆地向谢皇后投诚。
投诚需要投名状，摆连嫔与五公主一道就是昭苏的表演。
但昭苏太弱小了，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谢皇后心中思绪万千，口中却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若允你入文渊阁，其他皇子公主要如何？有一有二便有三，此规矩断不可破。”
“更何况，本宫若同意让你以无澜为师，一则于礼不合，二则无澜自己未必愿意……”说到这里，谢皇后顿了顿。
仔细说来……无澜倒真未必不愿意。
“三则，纵然你并无婚盟之意，旁人却不会如此认为，这于你二人的声誉皆有损。”
昭苏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我早就不介怀声誉之类，更无所谓有损。至于谢公子……揽芳亭家宴当日，陛下曾言，论容貌昭苏与谢公子颇相配，想来陛下近来正为谢公子婚配之事挂心。昭苏一无家族，二无权势，却又是陛下亲女，无论是哪个方面，都足以令陛下安心。”
“说得很好。可你还漏了一点，谢七若不愿，则何如？”
昭苏冷静道：“谢公子若不愿，昭苏自不会再纠缠。只是，还请母后给予昭苏一次与谢公子面谈的机会。”
谢皇后笑得淡漠：“你既已算得如此完备，怎么不猜猜，我会不会允准？”
昭苏敛眸摇头：“我猜不到。”
谢皇后这才首肯：“明日晨省毕，随宫女去偏殿，你有一盏茶的时间。”
昭苏闻言福身拜谢：“谢母后垂怜。”
谢皇后对此置之一笑：“事成再谢也不迟。”
撒手去做时只觉得要搏一搏万一的运气，真到了此处，她却还是忐忑不已。
哪怕……她的本意就是要让谢皇后知晓此事。
昭苏看着五公主行完礼，笑吟吟回到座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指甲上新染的丹蔻。
而后，其他妃嫔陆续禀告了些不大不小的宫闱中事，尽是“某婕妤份例被克扣求皇后降责内府”、“某宫某殿翻修进度过慢盼皇后派人多加督促”之类，还有关于几位皇子公主的饮食、起居、上塾诸事。
谢皇后对此颇为耐心，或派人，或下命令，都一一为之解决。
待众人将诸事禀告完毕，殿内转入寂静。
谢皇后照旧斜倚在凤座之上，轻飘飘扫过底下正襟危坐的众人，声音平平，像是随口一问：“都说完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应答。
谢皇后见状勾唇一笑，端庄美人面由此染上几分妖冶气质：“那便轮到本宫来说了。”
说着，她将华丽袍袖一甩，人坐正，冷冷对众人道：
“除夕家宴前夕，岚山郡周氏向陛下乞婚于三大氏，然陛下拒之，为赐婚平宁郡韩氏。”
“十日前，韩将军自西北回京述职，陛下为调任京郊虎贲营。”
“次日，何相上书弹劾之。”
“同日，关北凌汛灾情抵达京都，二十万灾民流离失所，陛下特命韩将军领兵五千，押运物资往关北赈灾。”
“又次日，大皇子自请为赈灾使赴关北，陛下允准。”
说到此处，谢皇后看向周贵妃：“贵妃，你听了本宫这些话，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周贵妃的周，正是岚山郡周氏的周。
岚山郡只是昭国边地一个既小又偏的郡城，饶是如此，周氏在其中也不算拔尖，不然也不会有周贵妃一家沦为屠户落地京都。
可以说，如若不是有周贵妃在这宫中尊荣显贵，岚山郡周氏在京中完全排不上号，连提都不会被提起。
周氏一族乞婚的三大氏即三大世家，正是宁郡谢氏、陈郡何氏与安郡武氏，个个都有几百年底蕴，少说也历经三朝而不倒，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周贵妃骤然被皇后点名，笑得明丽自然：“回娘娘，臣妾心知皇后娘娘心系天下百姓，愿以身效之，日日诵经祈福。”
“呵。”谢皇后闻言轻嗤。
然后她继续道：“你既生了九皇子，又与大皇子牵上线，想为孩子谋上一谋，这无可厚非。”
“可毕竟你也算长了大皇子一辈，合该劝劝他。”
“损不足以奉有余，殊不如以有余奉天下。何况这是对灾民救命的东西伸手？若引发流民□□，终归不是本宫来负这个责。”
周贵妃听了这话终于变了脸色，猝然离座，紧走几步在中堂跪下：“臣妾惶恐。”
谢皇后没再看她，随意地摆摆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若还执迷不悟，自然有旁人治他。
“还有你，连嫔。”
连嫔看着贵妃被皇后点名，冷眼瞧着她，心中正畅快，冷不防听见谢皇后唤她，忙抬头去看，正对上谢皇后冷淡的目光。
“嫔妾在。”连嫔忙应。
谢皇后对她只是随意一敲打：“三皇子初入朝堂，需上下打点是正常，可若是把不好度，一个不慎成了邀买人心，好事就成坏事了。连嫔，你说是不是？”
连嫔尚且记得五公主在揽芳亭梅林里闯出来的祸事，闻声连连点头，忙不迭应：“皇后娘娘说得是。嫔妾受教，必定好好约束三皇子，不叫帝后烦忧。”
谢皇后轻轻点头：“你明白就好。”
然后便扶着心腹宫女的手起身，眼神扫过众人：“事已毕，便都散了吧。”
所有人恭敬下跪，齐声喊：“恭送皇后娘娘。”
*
昭苏当然不曾随大流径直离开关雎宫。
晨省散场后，昭苏继续坐在座位上喝茶，直到谢皇后身边的宫女前来传唤她：“娘娘请公主往内殿去一趟。”
昭苏放下茶盏，深吸一口气，随宫女入了关雎宫内殿。
关雎宫无愧于中宫之名，不仅大殿修得大气堂皇，内殿也是处处精致，处处可见工匠巧思。椒房之宠更是关雎宫独有，是以宫中其他人都成皇后起居之处为椒房殿，反倒是关雎宫中自己人不如此称。
昭苏不知道为什么，这也只是她前世观察到的一个小细节罢了。
孤身一人来到殿中，昭苏看见，谢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卸钗环，宫女为她将攒珠金丝凤冠取下，小心翼翼放在一旁。
谢皇后从镜子里看见昭苏进殿：“来了。”
昭苏攥着衣角走到谢皇后近前，然后直直跪下。
谢皇后见状微微皱眉：“跪着做甚？站起来说。”
昭苏闻声眼睫微颤，却并没有动作，仍然跪得笔直。
谢皇后一抬手，周围宫女立刻止了动作，她转身看着昭苏，缓缓道：“你既有招惹无澜的胆量，便也该有站在我面前自陈的勇气。”
昭苏心中一抖，这便是母后早已全部知道的意思了。
她终于站起身，勉力抬眸与谢皇后对视：“昭苏不敢。”
谢皇后闻言唇角微勾。
昭苏既已站起来，这个“不敢”自然不会是对于后半句。那自然，就是对于前半句的否认。
话及此处，谢皇后摆摆手，椒房殿中宫人依令退下，只余皇后与公主相对。
谢皇后面上的表情至此尽数收敛，只余一张美人面叫人看不出喜怒。
她单刀直入问：“怎么，你去招惹无澜，不是为了嫁给谢七？”
昭苏低声但坚定：“不是。”
“哦？那是为了什么？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请求进文渊阁只是为了入内读书。文渊阁里有多少朝臣往来我比你清楚，其中的青年才俊，却只谢七一人。”
昭苏闻言忍不住反驳：“谢公子青年才俊，昭苏就一定要只想着嫁他么？就不能是旁的所求？”
谢皇后惊讶：“旁的所求？怎么，你不肯嫁他，想叫他给你做面首？”
昭苏愕然。
“咳，开个玩笑。”谢皇后轻笑一声：“不是想要嫁他，却也不只是为了进入文渊阁读书罢。若只是如此，你大可直接来求我，我纵然最初不允，其后也必然会有其他解决的法子。”
“偏偏你如今又是扒拉连嫔，又是扯来顾学士，七拐八绕才算计到无澜头上，想来，你对他也不是一无所求。”
昭苏被谢皇后看得透透的，站在她面前颇有些局促，但事已至此，坦白说出诉求才是上策——谢皇后最讨厌在她面前惺惺作态的人。
“我确实对谢公子有所求，却不是为了嫁他。”昭苏看着谢皇后的眼睛，认真道：“请母后准许我入文渊阁读书，并容许我以谢公子为师。”
“让无澜当老师？亏你想得出来，”谢皇后笑了，然后笑容又一点点收敛，“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么？他只比你长三岁，你如何肯定他能做你的老师？”
昭苏听出来这个问题有陷阱，但她还是直接回答道：“我只知道谢公子心存善念，是个好人。”
“好人……”谢皇后慢慢咀嚼这二字，心中略有些微妙。
宫中长大的孩子，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人。哦不对，她面前这个除外。
不过自那日揽芳亭家宴后……
与其说昭苏想以谢无澜为师，倒不如说她是要明目张胆地向谢皇后投诚。
投诚需要投名状，摆连嫔与五公主一道就是昭苏的表演。
但昭苏太弱小了，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谢皇后心中思绪万千，口中却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若允你入文渊阁，其他皇子公主要如何？有一有二便有三，此规矩断不可破。”
“更何况，本宫若同意让你以无澜为师，一则于礼不合，二则无澜自己未必愿意……”说到这里，谢皇后顿了顿。
仔细说来……无澜倒真未必不愿意。
“三则，纵然你并无婚盟之意，旁人却不会如此认为，这于你二人的声誉皆有损。”
昭苏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我早就不介怀声誉之类，更无所谓有损。至于谢公子……揽芳亭家宴当日，陛下曾言，论容貌昭苏与谢公子颇相配，想来陛下近来正为谢公子婚配之事挂心。昭苏一无家族，二无权势，却又是陛下亲女，无论是哪个方面，都足以令陛下安心。”
“说得很好。可你还漏了一点，谢七若不愿，则何如？”
昭苏冷静道：“谢公子若不愿，昭苏自不会再纠缠。只是，还请母后给予昭苏一次与谢公子面谈的机会。”
谢皇后笑得淡漠：“你既已算得如此完备，怎么不猜猜，我会不会允准？”
昭苏敛眸摇头：“我猜不到。”
谢皇后这才首肯：“明日晨省毕，随宫女去偏殿，你有一盏茶的时间。”
昭苏闻言福身拜谢：“谢母后垂怜。”
谢皇后对此置之一笑：“事成再谢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