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玄宥跟在众人身后上了飞舟。
飞舟是可用灵力操控的一种飞行法器，药坊离此地甚远，为了不耽误功夫，莲花派便用飞舟过来接人。
李管事坐在飞舟正中闭目打坐，村民们则是散落在角落，不敢靠近中央的人。
也不知为何，往日都是阿福独自送人去药坊的，他这次竟然也要一起。
飞舟启动，半个时辰后便能到目的地。
阿福走过来和玄宥坐在了一处，他的神色绝望。
“你不该跟来的。”
玄宥轻笑了下，“便如他们所说，要不是你，我早该死了，多活了这么久也没不算亏了。”
阿福看着他故作轻松的神色，也想学着他一样笑，但无论如何却也扯不动嘴角。
他拿出一个酒葫芦，递向玄宥，“之前剩的，反正你快死了，这些我便不与你抢了。”
此时若有面镜子，阿福一定能发现自己此时的脸色是何等苍白。
玄宥从他手中接过葫芦，笑道：“好呀，那便托你的福，还能做个醉死鬼。”
他将葫芦握在手中，指节敲击葫芦圆鼓鼓的肚子，一下一下，很有规律。
随即，仰头喝过一口酒。
“好酒！”他笑道。
阿福的表情却再一次呆滞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玄宥的手指，旋即，一把抢过了葫芦，指节无意间也敲上了葫身几次。
“既然你说这酒好，那我倒不能让你一个人都喝光了！”
玄宥笑意更深，再次将葫芦抢了过来，“怎么，你还想反悔不成？”
牛二和阿福自小一起长大，心意默契无人能及。有时冬日太冷，冻得嘴都张不开，二人便挤在一处敲击床板“说话”。
每一次敲击都是在传话，二人方才所言便是：
【将大家聚在一处，我有办法把李管事扔下飞舟。】
【真的假的？你可不要乱来。】
【真，到时还需你用灵力帮我。】
【……好。】
阿福终究还是对着自己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妥协了。
两人一番抢夺，葫芦里的酒几乎被消耗殆尽，而他们的计策也要定的差不多了。
阿福起身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然后踱步走向飞舟另一头。
李管事并未睁眼。
他没对阿福的举动表现出反对，或许他认为阿福毕竟是自己人，也或许……他觉得阿福不足为惧。
不管因为什么，他的放纵还是方便了阿福的动作，他走遍飞舟，将信息传递给每一个人。
因为李管事在，他们不能说话，便只用手势去比，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好在村民们之前受了一番惊吓，此时连话都不敢说，倒也不至于让事情败露。
可惜他没注意，在他和最后一撮村民“说”完这件事后，角落里的一个人眼中出现了犹豫和挣扎的神色。
这人是陈阿爹。
陈家阿爹年幼读过几年书，在村子里一向是个很不一样的人物。他从不供奉明轩天尊，也很少和其他人往来。但又生了张很会说话的嘴，似乎和谁都能处好关系。
他们一家四口，这一回倒是只选了他一个人。
一切准备就绪，阿福照着玄宥教的方式在飞舟上的几个位置布了灵力，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启动此传送阵将中央的李管事传送出飞舟！
阿福看着玄宥的眼神缓缓举起了手。
按照方才约定，只要他的手一落，村民们便拼命向飞舟东面跑，而他也会立即启动传送阵。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举过头顶，确保所有村民都能看到他的动作，正欲将手落下，忽听旁边一声大喝，“李管事小心！”
不好！
阿福心下一沉，立刻便要启动传送阵，结果却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双手剧痛，整个人被掐住脖子拎在了空中。
他们的计划被发现了！
玄宥扫过角落，刚才那一声是陈阿爹叫的，他碰上玄宥如有实质的目光，赶紧又往里缩了缩，不敢和他对视。
眼下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玄宥当即扔出葫芦砸向李管事。
李管事眼下一痛，没放开阿福却转头看向了玄宥。
玄宥几步上前，锤向了他的太阳穴。
李管事不以为意，见他上前也未曾躲开，结果下一秒颅内却传来刺痛，若非灵力护体他的脑浆可能都会被打出来！
这人并非凡人，他的身体经过灵气淬炼！
阿福趁着这个功夫从李管事手中挣了出来，而玄宥欲旧计重施，再次袭向李管事的头部。
李管事吃过大亏，怎敢让他再次近身？于是运转灵力刺向玄宥手臂。
玄宥的手臂被刺了个血窟窿，血液混着肉块滴滴答答掉落在地。
他顾不得其他，对着阿福叫道：“启阵！”
阿福不肯，“不行，你会被一起扔下去的！”
说话间，玄宥的手指又被灵气削下来几只。
不行，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玄宥再次道：“启阵！”
李管事毫不在意二人的对话，他再次击中了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的大腿，大片皮肉掉落。
阿福眼含热泪，再也不敢看下去，只好咬紧牙关，启动了布置好的阵法。
李管事用灵力制住了玄宥的右臂，若无意外，传送阵启动后两人会一起转移到飞舟之外。李管事是筑基修士，可停滞空中，但玄宥……应该会被活活摔死。
不过就在阵法启动的瞬间，玄宥忽然挥刀斩向自己手臂。
……这刀是李管事的武器，刚才打斗间被玄宥抢了过来。
李管事以为他挥刀是砍他，刀是穿不过他的护体灵力的，所以本不以为然，结果没想到他是砍掉了自己的手臂，根本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
再下一秒，李管事的身影连带着截断肢消失在了飞舟之上。
玄宥浑身的血液几乎要流尽了，村民们挤在角落，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惊恐。
玄宥大概能想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容，右臂齐根而断，身上多处血窟窿，尤其是腹部的，说不定还能看到里面的脏器。
他顾不得其他，沉声对阿福道：“立刻回村，接上剩余的人去山上。”
只来得及交代这么多，玄宥双眼一闭，彻底失去了意识。
……
他再醒来时，口中多了些许苦涩，是青冥草的味道。
有人给他喂了草药缓解伤势。
阿福见他睁眼，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瘫坐到了地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玄宥打量了几眼周遭环境，问道：“我们这是……”
阿福没什么好气，“按你说的，就快到那座妖山了。”
妖山、魔鬼之地……在幻阵之人眼中，那里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村民们依旧在飞舟角落挤作一团，不敢靠近二人，就像不敢靠近李管事一样。
有人认出了前方的山峰，神色惊恐，“魔鬼之地，那是魔鬼的地方！我们就要被魔鬼吃掉了！”
有人因为这声音惊骇不已，但更多的人却只是麻木地看着。
他们从李管事手下逃走，已是必死无疑，再去那魔鬼之地又有什么可怕？反正一样都是死。
玄宥目光低垂，再次问向阿福，“那座山……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敢靠近那里？”阿福不敢置信，不过他很快破罐破摔般道，“算了，今天做的蠢事也不差这一桩了，虽不知你是从何处习得的阵法，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样的小伎俩是对付不了李管事的，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追来，到时我们还是要死。”
他解释道：“那是什么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似乎和魔宗妖人有关，他们炼制了此山，但还未完成就被宗门长老缴获，因其有惑人心智之能，便将它扔在了此处。”
说话间，山峰已是近在眼前，他们在飞舟之上嗅到了不知名植物散发的淡雅的香气，沁人心神。
玄宥打量着这座山，一股怪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可惜他并无时间细想，因为如阿福所言，李管事追来了。
阿福控制着飞舟加快速度，咒道：“他怎么这么快！”
这个情形可是十分不妙，前方是妖山，后方是李管事，他们现在可谓进退维谷了！
玄宥此时虽算醒了，但先前伤势过重，这会动一下都难，只能看着李管事离飞舟越来越近。
“咚”地一声，飞舟侧翼被灵力击中，他们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这样下去不行，”阿福咬牙，“我们会被他逼到那妖山中的！”
他正全身贯注调整着飞舟的前进路线，冷不防突然被一人从身后箍住，失去了准头。
竟又是那陈阿爹！
他死死拖住了阿福，对着前方大叫，“李管事快过来！我已制住此人！”
阿福挥出灵力将其甩开，摆脱了他的桎梏。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看着陈阿爹吐血倒地，正要再补上一击，忽然被一个女人死死抱住了大腿。
“福仔，他也是一时糊涂，求求你放过当家的吧，求求你了……”
女人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阿福被此一拦，先前的果决消失了大半，也来不及再和陈阿爹计较，用灵力将其捆在一边，继续返回操纵飞舟。
刚才的变故让李管事和飞舟的距离进一步拉近。
“咚”地一下，这次李管事的灵力直接打中了阿福脚下的地板！
阿福狼狈地左闪右避，一面要控制飞舟，一面还要躲开李管事的攻击，情况十分不妙。
再下一秒，他又一次躲过了灵力，身后却传来一声惨叫。
原来是陈阿爹被灵力蹭到了左臂，带下一层血肉，好在他是一个人被困在那的，倒没其他人受伤。
他疼的大叫，“李管事，别、别……我对您一片忠心，您可千万看好了呀！”
阿福闻言倒是灵机一动，他开始故意绕着陈阿爹走，若是李管事还敢下死手那必然会误伤到陈阿爹！
这老男人对他如此忠心，众目睽睽，他总不至于能不顾陈阿爹的死活吧！
大约是他的计策确实起了作用，接下来一段时间，李管事似乎确实因为陈阿爹有了顾忌，攻势弱了不少，竟没再伤到阿福，也让飞舟顺利到了山峰上方。
阿福等人停了下来。
李管事近在眼前，没时间可以浪费，玄宥让阿福立刻将灵力注入山腰某处。那是他早就计算过的关键之处，只要将灵力注入，便可激活阵眼。
阿福一边念叨着这下要被你害死了，一边却也按他的话照做了。
转眼间，李管事再次立于飞舟之上。
阿福吓了一大跳，故技重施，将陈阿爹挡在身前，底气不足地威胁，“你别乱动，不然……”
下一秒，他的身子一僵。阿福低头看去，一柄短刀穿过陈阿爹的身体刺入了他的胸膛，身前的男人睁大眼睛，停下了呼吸。
一击毙命！
陈阿爹为了李管事两次背叛村民，第二次更可说得上以命相拼，就只为了李管事能饶他一条性命。若他一早便知道这样的结局，他还会不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呢？
阿福想，他大概永远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了。
他受伤不重，但也自知离死不远了，他将尸体推倒，正欲和李管事决一死战，却忽然被耀眼的光芒所闪，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不止是他，飞舟上的所有人包括李管事都无法再动。
阵眼，终于被启动了。
众人适应了一会这样灼目的蓝光，随即，陈阿爹的尸身中飞出一团同样颜色但要小得多的光团，挣扎着被山峰吸入了其中，山中的光芒愈加炽热。
再接着，村民们的体内都亮起了蓝光，光影交错，似乎也叫嚣着要破体而出。
这一切本该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但不知为何，玄宥心中却觉得十分不安。
这蓝光……
又一个人体内的蓝光冲了出来，不受控制地朝着山峰之中飞去。
一道几乎微小到不可闻的叫声从中传出。
“不、不要……”
玄宥一怔，猛地转头去看阿福，但他只能半张着嘴，一个字却也说不出了。
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困住，再动弹不了分毫。
只能听见耳边含笑的声音响起。
“师兄，现在才想阻止，晚了哦。”
飞舟是可用灵力操控的一种飞行法器，药坊离此地甚远，为了不耽误功夫，莲花派便用飞舟过来接人。
李管事坐在飞舟正中闭目打坐，村民们则是散落在角落，不敢靠近中央的人。
也不知为何，往日都是阿福独自送人去药坊的，他这次竟然也要一起。
飞舟启动，半个时辰后便能到目的地。
阿福走过来和玄宥坐在了一处，他的神色绝望。
“你不该跟来的。”
玄宥轻笑了下，“便如他们所说，要不是你，我早该死了，多活了这么久也没不算亏了。”
阿福看着他故作轻松的神色，也想学着他一样笑，但无论如何却也扯不动嘴角。
他拿出一个酒葫芦，递向玄宥，“之前剩的，反正你快死了，这些我便不与你抢了。”
此时若有面镜子，阿福一定能发现自己此时的脸色是何等苍白。
玄宥从他手中接过葫芦，笑道：“好呀，那便托你的福，还能做个醉死鬼。”
他将葫芦握在手中，指节敲击葫芦圆鼓鼓的肚子，一下一下，很有规律。
随即，仰头喝过一口酒。
“好酒！”他笑道。
阿福的表情却再一次呆滞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玄宥的手指，旋即，一把抢过了葫芦，指节无意间也敲上了葫身几次。
“既然你说这酒好，那我倒不能让你一个人都喝光了！”
玄宥笑意更深，再次将葫芦抢了过来，“怎么，你还想反悔不成？”
牛二和阿福自小一起长大，心意默契无人能及。有时冬日太冷，冻得嘴都张不开，二人便挤在一处敲击床板“说话”。
每一次敲击都是在传话，二人方才所言便是：
【将大家聚在一处，我有办法把李管事扔下飞舟。】
【真的假的？你可不要乱来。】
【真，到时还需你用灵力帮我。】
【……好。】
阿福终究还是对着自己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妥协了。
两人一番抢夺，葫芦里的酒几乎被消耗殆尽，而他们的计策也要定的差不多了。
阿福起身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然后踱步走向飞舟另一头。
李管事并未睁眼。
他没对阿福的举动表现出反对，或许他认为阿福毕竟是自己人，也或许……他觉得阿福不足为惧。
不管因为什么，他的放纵还是方便了阿福的动作，他走遍飞舟，将信息传递给每一个人。
因为李管事在，他们不能说话，便只用手势去比，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好在村民们之前受了一番惊吓，此时连话都不敢说，倒也不至于让事情败露。
可惜他没注意，在他和最后一撮村民“说”完这件事后，角落里的一个人眼中出现了犹豫和挣扎的神色。
这人是陈阿爹。
陈家阿爹年幼读过几年书，在村子里一向是个很不一样的人物。他从不供奉明轩天尊，也很少和其他人往来。但又生了张很会说话的嘴，似乎和谁都能处好关系。
他们一家四口，这一回倒是只选了他一个人。
一切准备就绪，阿福照着玄宥教的方式在飞舟上的几个位置布了灵力，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启动此传送阵将中央的李管事传送出飞舟！
阿福看着玄宥的眼神缓缓举起了手。
按照方才约定，只要他的手一落，村民们便拼命向飞舟东面跑，而他也会立即启动传送阵。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举过头顶，确保所有村民都能看到他的动作，正欲将手落下，忽听旁边一声大喝，“李管事小心！”
不好！
阿福心下一沉，立刻便要启动传送阵，结果却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双手剧痛，整个人被掐住脖子拎在了空中。
他们的计划被发现了！
玄宥扫过角落，刚才那一声是陈阿爹叫的，他碰上玄宥如有实质的目光，赶紧又往里缩了缩，不敢和他对视。
眼下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玄宥当即扔出葫芦砸向李管事。
李管事眼下一痛，没放开阿福却转头看向了玄宥。
玄宥几步上前，锤向了他的太阳穴。
李管事不以为意，见他上前也未曾躲开，结果下一秒颅内却传来刺痛，若非灵力护体他的脑浆可能都会被打出来！
这人并非凡人，他的身体经过灵气淬炼！
阿福趁着这个功夫从李管事手中挣了出来，而玄宥欲旧计重施，再次袭向李管事的头部。
李管事吃过大亏，怎敢让他再次近身？于是运转灵力刺向玄宥手臂。
玄宥的手臂被刺了个血窟窿，血液混着肉块滴滴答答掉落在地。
他顾不得其他，对着阿福叫道：“启阵！”
阿福不肯，“不行，你会被一起扔下去的！”
说话间，玄宥的手指又被灵气削下来几只。
不行，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玄宥再次道：“启阵！”
李管事毫不在意二人的对话，他再次击中了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的大腿，大片皮肉掉落。
阿福眼含热泪，再也不敢看下去，只好咬紧牙关，启动了布置好的阵法。
李管事用灵力制住了玄宥的右臂，若无意外，传送阵启动后两人会一起转移到飞舟之外。李管事是筑基修士，可停滞空中，但玄宥……应该会被活活摔死。
不过就在阵法启动的瞬间，玄宥忽然挥刀斩向自己手臂。
……这刀是李管事的武器，刚才打斗间被玄宥抢了过来。
李管事以为他挥刀是砍他，刀是穿不过他的护体灵力的，所以本不以为然，结果没想到他是砍掉了自己的手臂，根本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
再下一秒，李管事的身影连带着截断肢消失在了飞舟之上。
玄宥浑身的血液几乎要流尽了，村民们挤在角落，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惊恐。
玄宥大概能想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容，右臂齐根而断，身上多处血窟窿，尤其是腹部的，说不定还能看到里面的脏器。
他顾不得其他，沉声对阿福道：“立刻回村，接上剩余的人去山上。”
只来得及交代这么多，玄宥双眼一闭，彻底失去了意识。
……
他再醒来时，口中多了些许苦涩，是青冥草的味道。
有人给他喂了草药缓解伤势。
阿福见他睁眼，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瘫坐到了地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玄宥打量了几眼周遭环境，问道：“我们这是……”
阿福没什么好气，“按你说的，就快到那座妖山了。”
妖山、魔鬼之地……在幻阵之人眼中，那里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村民们依旧在飞舟角落挤作一团，不敢靠近二人，就像不敢靠近李管事一样。
有人认出了前方的山峰，神色惊恐，“魔鬼之地，那是魔鬼的地方！我们就要被魔鬼吃掉了！”
有人因为这声音惊骇不已，但更多的人却只是麻木地看着。
他们从李管事手下逃走，已是必死无疑，再去那魔鬼之地又有什么可怕？反正一样都是死。
玄宥目光低垂，再次问向阿福，“那座山……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敢靠近那里？”阿福不敢置信，不过他很快破罐破摔般道，“算了，今天做的蠢事也不差这一桩了，虽不知你是从何处习得的阵法，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样的小伎俩是对付不了李管事的，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追来，到时我们还是要死。”
他解释道：“那是什么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似乎和魔宗妖人有关，他们炼制了此山，但还未完成就被宗门长老缴获，因其有惑人心智之能，便将它扔在了此处。”
说话间，山峰已是近在眼前，他们在飞舟之上嗅到了不知名植物散发的淡雅的香气，沁人心神。
玄宥打量着这座山，一股怪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可惜他并无时间细想，因为如阿福所言，李管事追来了。
阿福控制着飞舟加快速度，咒道：“他怎么这么快！”
这个情形可是十分不妙，前方是妖山，后方是李管事，他们现在可谓进退维谷了！
玄宥此时虽算醒了，但先前伤势过重，这会动一下都难，只能看着李管事离飞舟越来越近。
“咚”地一声，飞舟侧翼被灵力击中，他们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这样下去不行，”阿福咬牙，“我们会被他逼到那妖山中的！”
他正全身贯注调整着飞舟的前进路线，冷不防突然被一人从身后箍住，失去了准头。
竟又是那陈阿爹！
他死死拖住了阿福，对着前方大叫，“李管事快过来！我已制住此人！”
阿福挥出灵力将其甩开，摆脱了他的桎梏。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看着陈阿爹吐血倒地，正要再补上一击，忽然被一个女人死死抱住了大腿。
“福仔，他也是一时糊涂，求求你放过当家的吧，求求你了……”
女人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阿福被此一拦，先前的果决消失了大半，也来不及再和陈阿爹计较，用灵力将其捆在一边，继续返回操纵飞舟。
刚才的变故让李管事和飞舟的距离进一步拉近。
“咚”地一下，这次李管事的灵力直接打中了阿福脚下的地板！
阿福狼狈地左闪右避，一面要控制飞舟，一面还要躲开李管事的攻击，情况十分不妙。
再下一秒，他又一次躲过了灵力，身后却传来一声惨叫。
原来是陈阿爹被灵力蹭到了左臂，带下一层血肉，好在他是一个人被困在那的，倒没其他人受伤。
他疼的大叫，“李管事，别、别……我对您一片忠心，您可千万看好了呀！”
阿福闻言倒是灵机一动，他开始故意绕着陈阿爹走，若是李管事还敢下死手那必然会误伤到陈阿爹！
这老男人对他如此忠心，众目睽睽，他总不至于能不顾陈阿爹的死活吧！
大约是他的计策确实起了作用，接下来一段时间，李管事似乎确实因为陈阿爹有了顾忌，攻势弱了不少，竟没再伤到阿福，也让飞舟顺利到了山峰上方。
阿福等人停了下来。
李管事近在眼前，没时间可以浪费，玄宥让阿福立刻将灵力注入山腰某处。那是他早就计算过的关键之处，只要将灵力注入，便可激活阵眼。
阿福一边念叨着这下要被你害死了，一边却也按他的话照做了。
转眼间，李管事再次立于飞舟之上。
阿福吓了一大跳，故技重施，将陈阿爹挡在身前，底气不足地威胁，“你别乱动，不然……”
下一秒，他的身子一僵。阿福低头看去，一柄短刀穿过陈阿爹的身体刺入了他的胸膛，身前的男人睁大眼睛，停下了呼吸。
一击毙命！
陈阿爹为了李管事两次背叛村民，第二次更可说得上以命相拼，就只为了李管事能饶他一条性命。若他一早便知道这样的结局，他还会不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呢？
阿福想，他大概永远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了。
他受伤不重，但也自知离死不远了，他将尸体推倒，正欲和李管事决一死战，却忽然被耀眼的光芒所闪，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不止是他，飞舟上的所有人包括李管事都无法再动。
阵眼，终于被启动了。
众人适应了一会这样灼目的蓝光，随即，陈阿爹的尸身中飞出一团同样颜色但要小得多的光团，挣扎着被山峰吸入了其中，山中的光芒愈加炽热。
再接着，村民们的体内都亮起了蓝光，光影交错，似乎也叫嚣着要破体而出。
这一切本该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但不知为何，玄宥心中却觉得十分不安。
这蓝光……
又一个人体内的蓝光冲了出来，不受控制地朝着山峰之中飞去。
一道几乎微小到不可闻的叫声从中传出。
“不、不要……”
玄宥一怔，猛地转头去看阿福，但他只能半张着嘴，一个字却也说不出了。
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困住，再动弹不了分毫。
只能听见耳边含笑的声音响起。
“师兄，现在才想阻止，晚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