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玄宥盯着他看了半晌。
阿福睡得昏天黑地，毫无防备。
若是玄宥此时将刀刺向他，定然能够毫不费力的得手。
虽说修士凡人天壤之别，但玄宥到底不是真正的凡人，便是不动用灵力，想凭借灵体杀一个初入练气的修士，实在易如反掌。
阿福是此刻在村中唯一的修士，只要杀了他，再将村中其他人带去山脚，幻阵就能破了。
那座山即为阵眼，而村民们就是阵眼缺失的部分，这是十分好确认的事实。
只要杀了阿福，幻阵就能解开。
这一切无论再真实，也终究是个幻阵，如镜花水月、梦幻泡影，杀一个不存在的人，不需要背上任何负担和罪名。
更遑论，他只是为了破阵。
但……阿福又真的只是不存在的人嘛？
玄宥并非不通阵法，幻阵幻阵，顾名思义便是能让人产生幻觉的阵法，无论如何真实也终究都是假的。
但他也曾见过一种特殊的幻阵，那并非是虚构的场景，而是过往真实发生之事的重现。
画影的传承中便有此幻阵。
而曜灵……又得过仁俭的阵法。
此类幻阵的阵心也十分与众不同，不仅要有足够灵力，而且要携带着完整的过去的记忆，不然是无法构建足以以假乱真的幻阵的。
在此阵中，牛二的记忆趋近完整，这必然只有与他极为相近的人或物才能拥有。
而与他最相近的……自然只有阿福。
阿福，大概是个活人。
玄宥没有任何动作，他静静地看着阿福喝酒、睡着、再很快惊醒，然后愣愣对着他笑了下，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小狗的头，也不介意被小狗咬了一口，转身离开。
玄宥闭上了眼睛。
无论阿福是不是活人，按他刚才所言，他都不可能放村民离开，除非……真的杀掉他。
两条路，将阵眼补齐，或者找到幻阵核心。
若按现在的推断，这两条路似乎都指向了唯一一个答案——杀掉阿福。
明日便是五十人被选定的日子，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玄宥坐在房内，心中隐约有些怪异，似乎……有什么十分重要的线索被他忽略了。
……
下午时，阿福召集众人宣布了去药坊的名单。
他在酒醒之后便将名单定好了。
这上面没有牛二的名字，也没有蔡家人的名字。
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药坊还在，只要他们还是凡人，总有一天是要轮到他们的。
或许，就是下次。
玄宥一直坐到了晚上。
房间内没点油灯，月光投射进来，影影绰绰，忽明忽暗。
忽地，投进屋内的光猛然强烈了起来，亮蓝色的光线晃得人眼睛生痛。
阵眼的能量爆发又开始了。
玄宥睁开眼睛，让挡在门口的小狗移出位置，自行走了出去。
阵眼之力庞大，身在阵中，能不为其所扰的，便只有幻阵核心。若阵心是人，则不会受其蛊惑，若是物，则能逃过能量的影响。
这是最后一次能确认阵心所在的机会。
外面的情形和昨夜相差不大，所有村民体内泛起蓝光，不受控制地走到外面，想去往山脚下，然而被村口的灵气屏障拦住了去路。
阿福站在屋顶神色复杂地看向众人，唯一不同的，有了白天设下的屏障，他此刻便没有出手。
纵观村内所有人，似乎只有他是清醒的。
玄宥依旧跟在队伍中，他在附近并没感受到有物品的异常情况。所有花草、纸木、石块，都和山头爆发的能量遥相呼应着，仿佛它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幻阵核心不是物。
玄宥再次抬头看向屋顶上的阿福。
所以，真的是唯一能保持清醒的他？
他打量了阿福半晌，然后骤然意识到，不对，除了他，还有一个东西也没受这能量影响！
玄宥没有立刻转身，依旧混在人群中间做被迷惑状，直到亮光消失。
佃农们也再次如同昨夜一般安静地各自往家中走。
玄宥加速几步，行至蔡阿爹身侧。
“叔，一直想问你，我的狗……是谁给起的名字呀？”
他想起一直以来的古怪感觉是什么了……主人叫牛二，小狗却叫吠云，如何看，这都不是一对相衬的名字。
蔡阿爹眼神不大好，在夜间更是看东西很费力，好一会才认出这是谁。
他乐呵呵道：“牛二呀，你什么时候养狗了？养的什么狗呀，有时间给我看看。”
玄宥回想起上午时，吠云绕着蔡家夫妇转圈的场景，心下一沉。
“刚养没多久。”
他慢慢走回了家中。
小狗见到他的身影欢快地扑了上来，热乎乎的舌头舔舐他的手背，圆溜溜的眼中是满满的快乐。
它亦步亦趋跟在玄宥身后进了屋子，绕着主人转了一会，似乎察觉到他情绪有异，又乖乖趴到了他的脚边，不再缠着他。
良久，玄宥俯身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小狗立刻又开心起来，尾巴左右甩动。
阿福是人，若他为阵心，那玄宥杀他就是杀了个活人。
但吠云只是条狗，若它为阵心，杀只狗……似乎完全不需要任何犹豫。
它只是个畜生，而他……也只为了破阵。
即便不能确定吠云是不是真正的阵心，但只要杀了它仍旧有一半的机会破掉此阵，就算不是……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这是个无本万利且有极大几率获胜的赌局。
小狗“呜呜”叫了两声，它绕着玄宥打圈的爪子停了下来，尾巴也不再摇摆。
它仿佛预感到了什么，静静待在原地，只用那双湿漉漉圆溜溜的豆豆眼看向玄宥。
全无任何防备。
玄宥伸出右手，手掌在空中停顿片刻，然后缓缓落下。
——他再一次抚摸了小狗的脑袋。
吠云高兴到又甩起尾巴。
半空中有女子的笑声响起，吠云一听这声音便如临大敌，再次“汪汪”叫了起来。
曜灵双脚落地，浑不在意小狗的嚎叫，笑眯眯看向玄宥。
“师兄，你也未免太心软了，这也不想杀，那也不想杀，那你要如何才能破掉阵法呢？”
“哦，我知道了，”曜灵靠近玄宥身侧，表情恍然，“师兄一定是想通了，想向我求助，让我帮你解开灵力对不对？”
“只要掌握了无上的力量，无论是村民、阿福或者这只死狗，师兄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全部都救下……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这难道不是才符合师兄心中的仁义之道嘛？”
她的手指抚上玄宥而今平庸的面庞。
“我知师兄傲骨，也无需你真的开口，只要你点下头，我便帮你解开封印，如何？”
“想想看，力量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滋味……是多么美妙呀。”
她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就像祸乱世间的妖精，能勾动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师兄要快些做决定，等天亮了，一切就要晚了哦。”
曜灵无疑是个美人，她若是全神贯注看着某个人，很少有人能拒绝。
不过，玄宥显然是那个例外。
他冷淡道：“你该走了。”
似乎对刚才的话恍若未闻。
如此态度，倒是把曜灵给气笑了。
她收回自己的手，“既如此，我也不浪费时间了，祝师兄好运，希望还能在外面见到你。”
话落，人影消失不见。
玄宥孤身一人坐在床前，他一动不动，眼见着外面的天色由漆黑一片到泛起了鱼肚白，再到彻底大亮。
新的一天，来了。
……
村中今天的气氛格外凝重，除了少数几个，大多都集合在了村口。
便是那些没被选中的也是一样，他们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场中众人或哀嚎、或绝望、或咒骂，仿佛在看自己的未来。
阿福站在最前方，眼见人到齐了，便轻声道：“走吧。”
昨天的酒仿佛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此此时浑身上下都是死气沉沉的。
身后的一众村民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向村外走去，他们不敢反抗。若说去药坊只是有传闻说会死，但敢违抗圣人们的命令却是会真真切切地被立刻处死。
在场所有人都见过这样的场景。
所以他们不敢反抗。
一片死寂之中，队伍最后方突然传来声音，“等等。”
阿福一怔，然后猛地转过身子，他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但他的动作显然不如那人的声音快，他道：“我也要去药坊。”
阿福瞪大眼睛，对着那人斥道：“牛二，你疯了！”
没错，先前说话之人正是牛二，或者说，是披着牛二皮的玄宥。
为防他说出更离谱的话，阿福赶紧抢先一步道：“昨日去药坊的名单已定，你是要违抗命令嘛？”
玄宥摇头，“李管事说要五十人，但并没指定要谁，我愿意和名单中的一个人交换。”
此话一出，阿福再也说不出话了。
队伍中的人像疯了一样看着他，争先恐后要和玄宥交换。
他只好再次动用灵力，“都闭嘴！”
众人到底还是有些畏惧他的，渐渐又安静了下来。
阿福道：“名单已定，不容更改，你回去吧。”
他是对玄宥说的。
结果这句话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出了阿福也没想到的波澜。
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妇女突然跳了出来，仿佛豁出去般对着他破口大骂。
“你就是徇私舞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牛二几次没被选上，都是你在暗中做手脚！不然以他这身强力壮的身体，早该被选去药坊了，又如何能好好待到如今！”
“你走了天大的运道，检测出仙根，就算要徇私，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可如今，分明是牛二自己提出的要去，你怎么还敢再次包庇！”
“他该死，他早就该死……”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双目圆睁，胸口渗出血来。
……一把长刀穿过了她的胸口，一击毙命。
妇女的尸体直直倒在地上，溅起一地灰尘，旁边包括陈家阿爹在内的几人不自觉退后了几步。
李管事出现在空中，淡淡扫过阿福，“怎么还未出发？”
阿福直直盯着妇女的尸体，只觉胸腔似和她一样被短刀刺中了，他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找到自己声音。
“正要走呢，只是……如今人却不够了。”
“无妨，”李管事召回自己的刀，随手指向玄宥，“他既自愿，便带他一起吧。”
“……好。”
一行人再次出发，只是这一次，他们要比刚才还要寂静了，似乎连呼吸声都不再发出。
去药坊的队伍远离，只剩一具尚且温热的尸身留在原地。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面朝东南，似乎是想在死前最后看一眼自己刚出世的孩子。
可惜……她注定见不到了。
阿福睡得昏天黑地，毫无防备。
若是玄宥此时将刀刺向他，定然能够毫不费力的得手。
虽说修士凡人天壤之别，但玄宥到底不是真正的凡人，便是不动用灵力，想凭借灵体杀一个初入练气的修士，实在易如反掌。
阿福是此刻在村中唯一的修士，只要杀了他，再将村中其他人带去山脚，幻阵就能破了。
那座山即为阵眼，而村民们就是阵眼缺失的部分，这是十分好确认的事实。
只要杀了阿福，幻阵就能解开。
这一切无论再真实，也终究是个幻阵，如镜花水月、梦幻泡影，杀一个不存在的人，不需要背上任何负担和罪名。
更遑论，他只是为了破阵。
但……阿福又真的只是不存在的人嘛？
玄宥并非不通阵法，幻阵幻阵，顾名思义便是能让人产生幻觉的阵法，无论如何真实也终究都是假的。
但他也曾见过一种特殊的幻阵，那并非是虚构的场景，而是过往真实发生之事的重现。
画影的传承中便有此幻阵。
而曜灵……又得过仁俭的阵法。
此类幻阵的阵心也十分与众不同，不仅要有足够灵力，而且要携带着完整的过去的记忆，不然是无法构建足以以假乱真的幻阵的。
在此阵中，牛二的记忆趋近完整，这必然只有与他极为相近的人或物才能拥有。
而与他最相近的……自然只有阿福。
阿福，大概是个活人。
玄宥没有任何动作，他静静地看着阿福喝酒、睡着、再很快惊醒，然后愣愣对着他笑了下，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小狗的头，也不介意被小狗咬了一口，转身离开。
玄宥闭上了眼睛。
无论阿福是不是活人，按他刚才所言，他都不可能放村民离开，除非……真的杀掉他。
两条路，将阵眼补齐，或者找到幻阵核心。
若按现在的推断，这两条路似乎都指向了唯一一个答案——杀掉阿福。
明日便是五十人被选定的日子，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玄宥坐在房内，心中隐约有些怪异，似乎……有什么十分重要的线索被他忽略了。
……
下午时，阿福召集众人宣布了去药坊的名单。
他在酒醒之后便将名单定好了。
这上面没有牛二的名字，也没有蔡家人的名字。
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药坊还在，只要他们还是凡人，总有一天是要轮到他们的。
或许，就是下次。
玄宥一直坐到了晚上。
房间内没点油灯，月光投射进来，影影绰绰，忽明忽暗。
忽地，投进屋内的光猛然强烈了起来，亮蓝色的光线晃得人眼睛生痛。
阵眼的能量爆发又开始了。
玄宥睁开眼睛，让挡在门口的小狗移出位置，自行走了出去。
阵眼之力庞大，身在阵中，能不为其所扰的，便只有幻阵核心。若阵心是人，则不会受其蛊惑，若是物，则能逃过能量的影响。
这是最后一次能确认阵心所在的机会。
外面的情形和昨夜相差不大，所有村民体内泛起蓝光，不受控制地走到外面，想去往山脚下，然而被村口的灵气屏障拦住了去路。
阿福站在屋顶神色复杂地看向众人，唯一不同的，有了白天设下的屏障，他此刻便没有出手。
纵观村内所有人，似乎只有他是清醒的。
玄宥依旧跟在队伍中，他在附近并没感受到有物品的异常情况。所有花草、纸木、石块，都和山头爆发的能量遥相呼应着，仿佛它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幻阵核心不是物。
玄宥再次抬头看向屋顶上的阿福。
所以，真的是唯一能保持清醒的他？
他打量了阿福半晌，然后骤然意识到，不对，除了他，还有一个东西也没受这能量影响！
玄宥没有立刻转身，依旧混在人群中间做被迷惑状，直到亮光消失。
佃农们也再次如同昨夜一般安静地各自往家中走。
玄宥加速几步，行至蔡阿爹身侧。
“叔，一直想问你，我的狗……是谁给起的名字呀？”
他想起一直以来的古怪感觉是什么了……主人叫牛二，小狗却叫吠云，如何看，这都不是一对相衬的名字。
蔡阿爹眼神不大好，在夜间更是看东西很费力，好一会才认出这是谁。
他乐呵呵道：“牛二呀，你什么时候养狗了？养的什么狗呀，有时间给我看看。”
玄宥回想起上午时，吠云绕着蔡家夫妇转圈的场景，心下一沉。
“刚养没多久。”
他慢慢走回了家中。
小狗见到他的身影欢快地扑了上来，热乎乎的舌头舔舐他的手背，圆溜溜的眼中是满满的快乐。
它亦步亦趋跟在玄宥身后进了屋子，绕着主人转了一会，似乎察觉到他情绪有异，又乖乖趴到了他的脚边，不再缠着他。
良久，玄宥俯身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小狗立刻又开心起来，尾巴左右甩动。
阿福是人，若他为阵心，那玄宥杀他就是杀了个活人。
但吠云只是条狗，若它为阵心，杀只狗……似乎完全不需要任何犹豫。
它只是个畜生，而他……也只为了破阵。
即便不能确定吠云是不是真正的阵心，但只要杀了它仍旧有一半的机会破掉此阵，就算不是……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这是个无本万利且有极大几率获胜的赌局。
小狗“呜呜”叫了两声，它绕着玄宥打圈的爪子停了下来，尾巴也不再摇摆。
它仿佛预感到了什么，静静待在原地，只用那双湿漉漉圆溜溜的豆豆眼看向玄宥。
全无任何防备。
玄宥伸出右手，手掌在空中停顿片刻，然后缓缓落下。
——他再一次抚摸了小狗的脑袋。
吠云高兴到又甩起尾巴。
半空中有女子的笑声响起，吠云一听这声音便如临大敌，再次“汪汪”叫了起来。
曜灵双脚落地，浑不在意小狗的嚎叫，笑眯眯看向玄宥。
“师兄，你也未免太心软了，这也不想杀，那也不想杀，那你要如何才能破掉阵法呢？”
“哦，我知道了，”曜灵靠近玄宥身侧，表情恍然，“师兄一定是想通了，想向我求助，让我帮你解开灵力对不对？”
“只要掌握了无上的力量，无论是村民、阿福或者这只死狗，师兄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全部都救下……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这难道不是才符合师兄心中的仁义之道嘛？”
她的手指抚上玄宥而今平庸的面庞。
“我知师兄傲骨，也无需你真的开口，只要你点下头，我便帮你解开封印，如何？”
“想想看，力量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滋味……是多么美妙呀。”
她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就像祸乱世间的妖精，能勾动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师兄要快些做决定，等天亮了，一切就要晚了哦。”
曜灵无疑是个美人，她若是全神贯注看着某个人，很少有人能拒绝。
不过，玄宥显然是那个例外。
他冷淡道：“你该走了。”
似乎对刚才的话恍若未闻。
如此态度，倒是把曜灵给气笑了。
她收回自己的手，“既如此，我也不浪费时间了，祝师兄好运，希望还能在外面见到你。”
话落，人影消失不见。
玄宥孤身一人坐在床前，他一动不动，眼见着外面的天色由漆黑一片到泛起了鱼肚白，再到彻底大亮。
新的一天，来了。
……
村中今天的气氛格外凝重，除了少数几个，大多都集合在了村口。
便是那些没被选中的也是一样，他们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场中众人或哀嚎、或绝望、或咒骂，仿佛在看自己的未来。
阿福站在最前方，眼见人到齐了，便轻声道：“走吧。”
昨天的酒仿佛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此此时浑身上下都是死气沉沉的。
身后的一众村民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向村外走去，他们不敢反抗。若说去药坊只是有传闻说会死，但敢违抗圣人们的命令却是会真真切切地被立刻处死。
在场所有人都见过这样的场景。
所以他们不敢反抗。
一片死寂之中，队伍最后方突然传来声音，“等等。”
阿福一怔，然后猛地转过身子，他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但他的动作显然不如那人的声音快，他道：“我也要去药坊。”
阿福瞪大眼睛，对着那人斥道：“牛二，你疯了！”
没错，先前说话之人正是牛二，或者说，是披着牛二皮的玄宥。
为防他说出更离谱的话，阿福赶紧抢先一步道：“昨日去药坊的名单已定，你是要违抗命令嘛？”
玄宥摇头，“李管事说要五十人，但并没指定要谁，我愿意和名单中的一个人交换。”
此话一出，阿福再也说不出话了。
队伍中的人像疯了一样看着他，争先恐后要和玄宥交换。
他只好再次动用灵力，“都闭嘴！”
众人到底还是有些畏惧他的，渐渐又安静了下来。
阿福道：“名单已定，不容更改，你回去吧。”
他是对玄宥说的。
结果这句话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出了阿福也没想到的波澜。
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妇女突然跳了出来，仿佛豁出去般对着他破口大骂。
“你就是徇私舞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牛二几次没被选上，都是你在暗中做手脚！不然以他这身强力壮的身体，早该被选去药坊了，又如何能好好待到如今！”
“你走了天大的运道，检测出仙根，就算要徇私，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可如今，分明是牛二自己提出的要去，你怎么还敢再次包庇！”
“他该死，他早就该死……”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双目圆睁，胸口渗出血来。
……一把长刀穿过了她的胸口，一击毙命。
妇女的尸体直直倒在地上，溅起一地灰尘，旁边包括陈家阿爹在内的几人不自觉退后了几步。
李管事出现在空中，淡淡扫过阿福，“怎么还未出发？”
阿福直直盯着妇女的尸体，只觉胸腔似和她一样被短刀刺中了，他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找到自己声音。
“正要走呢，只是……如今人却不够了。”
“无妨，”李管事召回自己的刀，随手指向玄宥，“他既自愿，便带他一起吧。”
“……好。”
一行人再次出发，只是这一次，他们要比刚才还要寂静了，似乎连呼吸声都不再发出。
去药坊的队伍远离，只剩一具尚且温热的尸身留在原地。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面朝东南，似乎是想在死前最后看一眼自己刚出世的孩子。
可惜……她注定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