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过去捡了那竹篮起来，拍拍寒霜肩膀，柔声安慰道：“放心吧。娉婷是个好姑娘，她会想通的。”
见寒霜依旧不语，不觉歪了嘴角，抬了寒霜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唉，谁叫我们圣女红颜祸水，便是扮了男装也比我强上一万倍，惹得一众美人芳心暗许。这些女子偏生没有一个瞧上我的，真是叫人心生妒忌啊。”
小若儿推开叶风，嚷道：“我娘亲自然是花容月貌，无人能比。你再妒忌也是比不上的。”
叶风笑道：“小若儿说得甚是。我看小若儿生得比娘亲还美，过几年长大了只怕全天下的少年郎都得抢着来碧灵渊求亲啦。”
小若儿撅了小嘴不理他。胖红却从树梢飞了下来，尖着嗓子怪声叫道：“都美都美，胖红最美！”
寒霜“噗呲”一声，总算笑了。
几人重新捡拾了李子杏儿入那竹篮，正待回转。却听一个单薄的人影从那林中出来，叫道：“圣女姐姐。”
原来是旋风，高了不少，但身形却似清瘦了许多。
“旋风，你怎会来此？”寒霜问道。
“圣女姐姐，少主实在思念你得很，如今连药也不吃啦，我们怎么劝都不听。你不如回城看看他去吧。”旋风神色凄楚，祈求道。
往日倒从未见着他这般神色，想是少白身体颇受煎熬，寒霜心中更觉苦痛。
“我用何身份去见他？当日是他疑我与楚暮雨暗通款曲，厌弃于我，转而与江海棠结了婚盟。如今又说对我念念不忘，百般折磨自身，却是何苦？”寒霜转过脸，颤声道。
“圣女姐姐，少主一定有他的苦衷。他对你一心一意，从未变过。”旋风急道。
一心一意么？这话我当时也对他说过的，他却是不信我。寒霜耳边响起当日燕少白冷冷地话语来：“你不用自作多情了！易伯母说的没错，我心底确实介意得很。你与那楚暮雨在密室待了一日一夜，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二人知道，还谈什么对我一心一意。”
“那也只是以前的事情罢了。如今同心簪已断，誓约已悔，再见也是无益。你劝他保重自身，好好对待江姑娘吧。”寒霜心口剧痛，按住左边胸口，苦苦忍住。
“圣女姐姐，你当真再不肯原谅少主？少主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你还记得青山古庙中那尊残破的弥勒佛像么？”旋风哭道。
青山古庙？弥勒佛像？寒霜眼中一红，想起当日情形，掉下泪来。
“我易天，在此立誓，愿意娶寒霜为妻，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人，日日相伴，永不分离。”
“我寒霜，在此立誓，愿意嫁易天为妻，今生今世，只念他一人，日日相依，永不分离。”
终归是不能忘么？
寒霜呆了一阵，从怀中最深处取出一只紫罗藤编织的手环来。那是当日初到天幽城时于楼外楼上，燕少白赠她之物。那卖花小姑娘的语声如今依然清晰：“公子公子，夫人这般貌美如花，也需绿叶来衬。这是用新鲜的紫罗藤编制的手环，公子为夫人买一个吧。”
难道真能忘么？
当日燕少白穿着一身月白锦衣，腰间一只碧绿玉箫，一张冷峻的脸上展着难得的笑容，一双眼中将语未语，只用筷子夹着一片糖藕喂到她唇边，她也曾想也不想张嘴接过。只因，那是她的易天。
见她兀自伤神，叶风心中一痛，抬了手，想去拍一拍她肩膀，但终究收了回来。
寒霜将紫罗藤手环递到旋风手中，低声道：“旋风，我是断不会回去的了。你把这个交给他，就说旧日已逝，未来方可追，让他千万保重吧。或许……或许来日再有机缘，大家还有相见之日。”
旋风哭道：“圣女姐姐，你当真这般无情？你可知少主当日悔婚也是为了你。你手上那只血藤凤镯便是少主用婚事从江家换来的！”
什么？这不是碧灵渊长老送来克制噬心毒的宝物么？血藤凤镯是江家的？寒霜大惊失色，望向叶风。
叶风一言不发，但那眼中的慌乱和心痛已经说明了一切。
“少白啊少白，你终究不明我的心意。为着区区一只血藤凤镯，你竟然用我俩的终身来交换。难道那噬心毒，当真如此让你介意？”
泪水模糊了双眼，寒霜只觉悲痛难当，无法呼吸。她从腕上一把扯下那血藤凤镯塞到旋风手上，悲声道：“江家的东西，我如何能要？你替我一并还给他吧。从此以后，我便不欠他的了。”
说完，携了叶风与小若儿，回夜若山庄而去。
夜间，小若儿已然睡着，只剩下蝉鸣，偶尔几声蛙叫，不知道诉着怎样的话语。却有两个人影，静静地，立了许久。一种愁绪在夜色中蔓延开来，旁边的竹影偶尔随夜风闪过，也不忍打破这寂静。
寒霜立在门后，幽幽地问道：“叶风，血藤凤镯的事情，你一直都知道？”
叶风立在门外，身影寂寥，咬牙回道：“对。那凤镯是燕玉箫亲自交托给我。他与江家婚约交换一事，我也一清二楚。”
寒霜叹了口气，又问道：“是他不让你告诉我真相的吧？你见我二人因此决裂，却不能说出真相，你当日心里一定比我还难受吧？”
叶风握了握拳，一言不发，心中叹息道：“她倒没有怪我同燕玉箫一起瞒着她。”
“你心底依旧惦记着他？！”叶风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句到底是个问句，还是个叹句。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惧怕，期待寒霜这个答案，又怕寒霜这个答案。
寒霜沉默半晌，也许她也不知道答案。
“叶风，你放心。他是他，你是你。如今，你才是我最信赖的人。”寒霜柔声说道。
“最信赖的人？竟不是最爱的人么？你心中到底爱着谁？”叶风一颗心揪了起来，胸中苦涩难当，握着腰间匕首的手微微发抖。
沉默再次席卷了夜色，叶风立在竹影中，如一尊雕像。
另一边，相隔千里的无双城，幽暗的房间里，跳动的烛火被雾气氤氲的药香包裹，忽明忽暗。燕少白一张苍白的脸庞望着那烛火，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如那烛火一样，正燃尽最后一刻。
“公子，这是圣女姐姐托我交给你的。”旋风将手中血藤凤镯交了给他。
“她怎会交还这只凤镯？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燕少白大惊，抓紧了旋风的手。
旋风哭道：“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见你思念圣女姐姐，只想请了她来见你一面。没想到夫人早已派人跟她动了手，还打伤了她的朋友。想是因此生了气，圣女姐姐便把夫人也打伤啦。我苦苦哀求，她终究不肯跟我回来。”
“什么？母亲到底不肯放过她！这么说，她已经知道这凤镯是江家的了？”燕少白悲声问道。
旋风点点头，哭道：“对不起，公子。我只盼她能回来见你，想着告诉了她真相，知晓你的苦衷，也许她便会回心转意。”
燕少白颓然坐回床上，摇头道：“不，不，你不了解霜儿。她知道了真相，只怕会更加生气。”
突又起身担忧道：“如今她没了凤镯，万一那噬心毒发却怎么办？不，不，我要去找她。只有鲜血才能继续压制，不能让她受噬心之苦。”
旋风拉着他的衣衫，叫道：“公子，你如今自身难保，心里还只惦记着圣女姐姐的安危，你太傻啦。便是需要鲜血压制，自然有叶风给她。我看他俩比往日亲近了许多，怕是早把你忘啦。你看，这是圣女姐姐让我交给你的，她连你一件物事都不愿意再留，想是打定了主意，再也不回头了。”
燕少白接过来，正是当日楼外楼上那只紫罗藤手环，上面似乎还带着主人的芳香。燕少白却面色一喜，拉着旋风心急问道：“你快说，你圣女姐姐可有话让你带给我？”
旋风不解他为何不伤反喜，怔怔地答道：“圣女姐姐当日从怀中取出这只紫罗藤给我，只说旧日已逝，未来方可追，让你千万保重。还说‘或许来日再有机缘，大家还有相见之日。’”
燕少白握住那紫罗藤，开心得“哈哈”笑了出来，向旋风道：“没错没错，她心中果然还想着我。她把这紫罗藤日日带在怀中，一刻不愿分离，想是时时刻刻都记挂着我思念着我。她让你把这紫罗藤带回给我，便是要我见物如见她，便是要告诉我她心中还关心着我，让我千万保重身体。对了对了，旧日已逝，未来方可追。霜儿是说我俩的缘分还未尽，相见之日便是情续之时。”
旋风愣住了，圣女姐姐的话语是这个意思么？怎么我感觉有些不对呢？难道竟不是跟我们绝交的含义？
燕少白的精神却突然甚好，拿了玉箫一敲他的脑袋，喝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药给我喝了。再吩咐厨房多准备几份精致小菜。我要速速养好身体，去找霜儿。”
“好吧，少主。别管圣女姐姐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只要你肯乖乖吃药吃饭，赶紧好起来，变回以往那个傲绝天下美轮美奂的玉箫公子，我们也就放心了。”
旋风叹了口气，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见寒霜依旧不语，不觉歪了嘴角，抬了寒霜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唉，谁叫我们圣女红颜祸水，便是扮了男装也比我强上一万倍，惹得一众美人芳心暗许。这些女子偏生没有一个瞧上我的，真是叫人心生妒忌啊。”
小若儿推开叶风，嚷道：“我娘亲自然是花容月貌，无人能比。你再妒忌也是比不上的。”
叶风笑道：“小若儿说得甚是。我看小若儿生得比娘亲还美，过几年长大了只怕全天下的少年郎都得抢着来碧灵渊求亲啦。”
小若儿撅了小嘴不理他。胖红却从树梢飞了下来，尖着嗓子怪声叫道：“都美都美，胖红最美！”
寒霜“噗呲”一声，总算笑了。
几人重新捡拾了李子杏儿入那竹篮，正待回转。却听一个单薄的人影从那林中出来，叫道：“圣女姐姐。”
原来是旋风，高了不少，但身形却似清瘦了许多。
“旋风，你怎会来此？”寒霜问道。
“圣女姐姐，少主实在思念你得很，如今连药也不吃啦，我们怎么劝都不听。你不如回城看看他去吧。”旋风神色凄楚，祈求道。
往日倒从未见着他这般神色，想是少白身体颇受煎熬，寒霜心中更觉苦痛。
“我用何身份去见他？当日是他疑我与楚暮雨暗通款曲，厌弃于我，转而与江海棠结了婚盟。如今又说对我念念不忘，百般折磨自身，却是何苦？”寒霜转过脸，颤声道。
“圣女姐姐，少主一定有他的苦衷。他对你一心一意，从未变过。”旋风急道。
一心一意么？这话我当时也对他说过的，他却是不信我。寒霜耳边响起当日燕少白冷冷地话语来：“你不用自作多情了！易伯母说的没错，我心底确实介意得很。你与那楚暮雨在密室待了一日一夜，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二人知道，还谈什么对我一心一意。”
“那也只是以前的事情罢了。如今同心簪已断，誓约已悔，再见也是无益。你劝他保重自身，好好对待江姑娘吧。”寒霜心口剧痛，按住左边胸口，苦苦忍住。
“圣女姐姐，你当真再不肯原谅少主？少主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你还记得青山古庙中那尊残破的弥勒佛像么？”旋风哭道。
青山古庙？弥勒佛像？寒霜眼中一红，想起当日情形，掉下泪来。
“我易天，在此立誓，愿意娶寒霜为妻，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人，日日相伴，永不分离。”
“我寒霜，在此立誓，愿意嫁易天为妻，今生今世，只念他一人，日日相依，永不分离。”
终归是不能忘么？
寒霜呆了一阵，从怀中最深处取出一只紫罗藤编织的手环来。那是当日初到天幽城时于楼外楼上，燕少白赠她之物。那卖花小姑娘的语声如今依然清晰：“公子公子，夫人这般貌美如花，也需绿叶来衬。这是用新鲜的紫罗藤编制的手环，公子为夫人买一个吧。”
难道真能忘么？
当日燕少白穿着一身月白锦衣，腰间一只碧绿玉箫，一张冷峻的脸上展着难得的笑容，一双眼中将语未语，只用筷子夹着一片糖藕喂到她唇边，她也曾想也不想张嘴接过。只因，那是她的易天。
见她兀自伤神，叶风心中一痛，抬了手，想去拍一拍她肩膀，但终究收了回来。
寒霜将紫罗藤手环递到旋风手中，低声道：“旋风，我是断不会回去的了。你把这个交给他，就说旧日已逝，未来方可追，让他千万保重吧。或许……或许来日再有机缘，大家还有相见之日。”
旋风哭道：“圣女姐姐，你当真这般无情？你可知少主当日悔婚也是为了你。你手上那只血藤凤镯便是少主用婚事从江家换来的！”
什么？这不是碧灵渊长老送来克制噬心毒的宝物么？血藤凤镯是江家的？寒霜大惊失色，望向叶风。
叶风一言不发，但那眼中的慌乱和心痛已经说明了一切。
“少白啊少白，你终究不明我的心意。为着区区一只血藤凤镯，你竟然用我俩的终身来交换。难道那噬心毒，当真如此让你介意？”
泪水模糊了双眼，寒霜只觉悲痛难当，无法呼吸。她从腕上一把扯下那血藤凤镯塞到旋风手上，悲声道：“江家的东西，我如何能要？你替我一并还给他吧。从此以后，我便不欠他的了。”
说完，携了叶风与小若儿，回夜若山庄而去。
夜间，小若儿已然睡着，只剩下蝉鸣，偶尔几声蛙叫，不知道诉着怎样的话语。却有两个人影，静静地，立了许久。一种愁绪在夜色中蔓延开来，旁边的竹影偶尔随夜风闪过，也不忍打破这寂静。
寒霜立在门后，幽幽地问道：“叶风，血藤凤镯的事情，你一直都知道？”
叶风立在门外，身影寂寥，咬牙回道：“对。那凤镯是燕玉箫亲自交托给我。他与江家婚约交换一事，我也一清二楚。”
寒霜叹了口气，又问道：“是他不让你告诉我真相的吧？你见我二人因此决裂，却不能说出真相，你当日心里一定比我还难受吧？”
叶风握了握拳，一言不发，心中叹息道：“她倒没有怪我同燕玉箫一起瞒着她。”
“你心底依旧惦记着他？！”叶风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句到底是个问句，还是个叹句。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惧怕，期待寒霜这个答案，又怕寒霜这个答案。
寒霜沉默半晌，也许她也不知道答案。
“叶风，你放心。他是他，你是你。如今，你才是我最信赖的人。”寒霜柔声说道。
“最信赖的人？竟不是最爱的人么？你心中到底爱着谁？”叶风一颗心揪了起来，胸中苦涩难当，握着腰间匕首的手微微发抖。
沉默再次席卷了夜色，叶风立在竹影中，如一尊雕像。
另一边，相隔千里的无双城，幽暗的房间里，跳动的烛火被雾气氤氲的药香包裹，忽明忽暗。燕少白一张苍白的脸庞望着那烛火，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如那烛火一样，正燃尽最后一刻。
“公子，这是圣女姐姐托我交给你的。”旋风将手中血藤凤镯交了给他。
“她怎会交还这只凤镯？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燕少白大惊，抓紧了旋风的手。
旋风哭道：“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见你思念圣女姐姐，只想请了她来见你一面。没想到夫人早已派人跟她动了手，还打伤了她的朋友。想是因此生了气，圣女姐姐便把夫人也打伤啦。我苦苦哀求，她终究不肯跟我回来。”
“什么？母亲到底不肯放过她！这么说，她已经知道这凤镯是江家的了？”燕少白悲声问道。
旋风点点头，哭道：“对不起，公子。我只盼她能回来见你，想着告诉了她真相，知晓你的苦衷，也许她便会回心转意。”
燕少白颓然坐回床上，摇头道：“不，不，你不了解霜儿。她知道了真相，只怕会更加生气。”
突又起身担忧道：“如今她没了凤镯，万一那噬心毒发却怎么办？不，不，我要去找她。只有鲜血才能继续压制，不能让她受噬心之苦。”
旋风拉着他的衣衫，叫道：“公子，你如今自身难保，心里还只惦记着圣女姐姐的安危，你太傻啦。便是需要鲜血压制，自然有叶风给她。我看他俩比往日亲近了许多，怕是早把你忘啦。你看，这是圣女姐姐让我交给你的，她连你一件物事都不愿意再留，想是打定了主意，再也不回头了。”
燕少白接过来，正是当日楼外楼上那只紫罗藤手环，上面似乎还带着主人的芳香。燕少白却面色一喜，拉着旋风心急问道：“你快说，你圣女姐姐可有话让你带给我？”
旋风不解他为何不伤反喜，怔怔地答道：“圣女姐姐当日从怀中取出这只紫罗藤给我，只说旧日已逝，未来方可追，让你千万保重。还说‘或许来日再有机缘，大家还有相见之日。’”
燕少白握住那紫罗藤，开心得“哈哈”笑了出来，向旋风道：“没错没错，她心中果然还想着我。她把这紫罗藤日日带在怀中，一刻不愿分离，想是时时刻刻都记挂着我思念着我。她让你把这紫罗藤带回给我，便是要我见物如见她，便是要告诉我她心中还关心着我，让我千万保重身体。对了对了，旧日已逝，未来方可追。霜儿是说我俩的缘分还未尽，相见之日便是情续之时。”
旋风愣住了，圣女姐姐的话语是这个意思么？怎么我感觉有些不对呢？难道竟不是跟我们绝交的含义？
燕少白的精神却突然甚好，拿了玉箫一敲他的脑袋，喝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药给我喝了。再吩咐厨房多准备几份精致小菜。我要速速养好身体，去找霜儿。”
“好吧，少主。别管圣女姐姐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只要你肯乖乖吃药吃饭，赶紧好起来，变回以往那个傲绝天下美轮美奂的玉箫公子，我们也就放心了。”
旋风叹了口气，一溜烟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