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娉婷心道:“怪不得叶寒哥哥说他不服父命逃婚至此,这户人家果然霸道无礼惹人讨厌。看来这夫人定是捉叶寒哥哥回去成婚的,我必不能让她得逞。”

    抢过身躯傲然立在寒霜身前,朗声道:“这位燕夫人,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但叶寒哥哥是我凤梧城的贵客,我乃鸣凤书院督院之女,与叶寒哥哥已有婚约,不日即将成婚。你那旧婚约已不作数啦。你快快离去吧,此事不容你肆意妄为,若再生事端,我凤梧城城主断不会袖手旁观的。”

    “什么?你与她已有婚约?哈哈哈哈哈哈……”江风燕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宋娉婷怒道:“你笑什么?只许你带人逼婚,就不许我叶寒哥哥另爱他人么?”

    寒霜握一握娉婷的小手,走上前关切问道:“燕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少白如何命在旦夕?”

    江风燕悲声道:“自你离开,白儿便一病不起,口中只念着你的名字。吃了多少良药也不见好。如今形销骨立,脉搏也越来越微弱啦,怕是时日不长了。哼,既然你俩有旧日之约,不如今日便偿了我白儿的心愿,随我回去,让你俩同年同月同日死。”

    叶风听罢怒道:“卑鄙无耻!”手中寒光一闪,举刀向那江风燕劈去。

    谁知那蓝衣汉子挺身上前,从腰间取出一双判官笔,硬生生接住叶风一刀,竟然震得叶风手腕暗自震痛。好强的臂力!叶风心神一凛,快速攻出十几刀,与那蓝衣人战成一团。

    江风燕斜眼瞟了一眼寒霜,冷笑一声,挥掌朝她肩头攻来。寒霜忙将宋娉婷与小若儿挡在身后,硬接了江风燕一掌,倒把她震退两步。

    “想不到短短数月,你武功长进这么大。”江风燕冷哼一声,使了全身劲力向寒霜抓来,怀中却有一只铃铛“叮铃铃”的响着,声音不大,却震人心神。宋娉婷和小若儿都立时觉着头疼难忍,捂住头低呼起来。叶风也觉出刀速度隐约受到影响,气息凝滞不畅。剑眉星目四人更觉运功吃力,阵法上四人渐渐配合不足,一时竟落入下风。

    寒霜倒无甚感觉,那摄人心魂的音律之术素来对她无效。但她毕竟不愿伤害燕少白的亲生母亲,故而只用了玄女指的身法百般闪躲,让江风燕一时抓她不着。

    那江风燕接连出了几十掌,均没碰到寒霜半分衣衫,不禁恼羞成怒。忽一眼瞥见小若儿神情痛苦立在树旁,宋娉婷捂着头颅自顾不暇,便闪电般伸出右手扣住小若儿咽喉,把她拉自身旁,左手点住宋娉婷穴道,紧紧扣住她腕处脉门,笑道:“想要她俩的命,便乖乖素手就擒。你不是跟白儿生死相许么?怎么如今要你陪葬,你反而害怕了?”

    小若儿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却硬撑着一声不吭。

    寒霜见状大吃了一惊,叫道:“别伤她们!”

    江玉燕喝道:“要换她俩的性命,你便自击一掌,自己走过来,跟我回去见白儿。你一人换两人,也是值了。初时你俩情意绵绵,互许今生来世。今日让你与他同生共死,你倒犹豫不决,当真虚伪无情。我白儿算是看错你了。”

    寒霜眼中一红,不愿与她争辩,咬牙道:“好。你放了她们。我跟你回去便是。”

    叶风大叫一声:“不要!”手中不禁越打越快。但那蓝衣人功力甚高,想是无双城中的顶尖高手,手中判官笔或快或慢,一招一式毫不慌乱,守得滴水不漏。叶风虽心中焦急,占据上风,但一时竟难以快速取胜。

    江风燕见寒霜犹豫,便要再逼她一逼,右手使力上提,把小若儿勒得脱离地面,一双小脚在空中挣扎不停。

    寒霜脸色大变,叫道:“不要!”随即伸出右手重重击向自己胸口,一口鲜血顿时从口角渗出。寒霜吸了一口气忍了痛,颤抖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小若儿见她脸色苍白甚是吓人,挣扎着哑声哭叫道:“娘亲不要!”

    宋娉婷身体动弹不得,见叶寒击伤自己,亦红了眼睛担忧叫道:“叶寒哥哥不要!”听罢小若儿的话语却不禁怔了一怔。娘亲?难道不是义父么?

    寒霜柔声安慰道:“小若儿别怕,娘亲会保护你。”

    又转向江风燕祈求道:“燕夫人,她只是个无辜孩童,求你放了她吧。”声音已然换了女声,如泉水叮咚,柔婉动听。

    宋娉婷仿佛明白了什么,突觉得心中一空,一双大眼睛只望着寒霜,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风燕冷冷地看着她,沉声道:“我说话算话。只要你不做反抗,自然留她性命。”

    眼看寒霜越走越近,小若儿的脖子和身体却突然变作透明,整个身体往前一挣,竟然脱离了江风燕的掌控,向寒霜奔去。

    这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江风燕看着自己右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寒霜早已见过小若儿的天赋灵能,想是此时情况危及之下突然迸发,故而没有任何迟疑,抓住机会运了七分灵力,使出玄女指悬空向江风燕重重点去,将她肩头、右臂戳出三四个大洞来,鲜血喷入空中,顿时浸湿了衣衫。

    寒霜又似心中怒意未消,纵身过去,朝她胸口当胸一掌推出,把她震退五步,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寒霜侧身在宋娉婷身上点了几下,解开她穴道,将她与小若儿挡在了身后。

    见江风燕猝然落败,那蓝衣人口中大叫一声:“夫人!”手中招数猛然快了数倍,运劲点去,竟将叶风一只肩膀衣衫划破。

    寒霜闻声更怒,纵身飞去,灵力奔涌,挥出两指,正点在他双臂之上。蓝衣人手中两只判官笔顿时握将不住,掉落在地,叶风紧接着一刀劈在他右腿上。蓝衣人中刀踉跄倒地,捂住自己右腿,血流如注,却不关心自己伤势,只担心江风燕,跌跌撞撞朝她爬去,在地上拖出一道红色的血痕来。倒是条忠心耿耿的汉子!

    叶风心中也暗暗佩服他武功,不愿再伤他,收了刀站到一旁。

    寒霜却觉胸中灵力依旧激荡得厉害,似要奔涌而出,炸裂开来。回头看见剑眉星目四人仍在苦苦支撑,目中寒光一闪,飞身空中,旋转身子,对那四人一脚踢出,瞬间便将四个杀手同时踢飞出去,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剑眉星目跑过去一看,四人脸上各自出现一个深紫色的脚印,俱都已经气息全无、倒地身亡。

    见她眼中神色似乎有些不对,杀意渐浓渐盛,似有紫意弥漫,叶风暗道不好,想起那日夜间诛杀宋不悔的一幕,忙冲过去抱住寒霜纤腰,柔声在她耳边轻声唤道:“霜儿,别怕。小若儿没事了,别怕。霜儿,看看我,我是叶风,我就在你身边,别怕。”

    寒霜怔怔地看了他一会,胸中渐渐平息,冷静下来。小若儿冲过来扑进她怀中,“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寒霜见她脖颈处尚有红色的勒伤触目惊心,想到她小小年纪受了不少惊吓,都是为着自己的缘故,心中甚是心疼,忙搂住她过来,温柔地擦一擦她眼泪,理一理她头发。

    半晌,寒霜思索了半刻,像是下定了决心,转头对江风燕冷冷道:“燕夫人,我因念着少白的情意,对你处处留情,不愿伤你,但你今日咄咄逼人,狠心伤我至亲、挚爱与好友,我却是无法容忍。无双城已接连两次刺杀于我,欺人太甚。今日这四人只是小小警告,若再有第三次,我绝不留情。还有,请你转告少白,我与他已经恩断情绝,再不相见,他更不必为此耿耿于怀徒增烦恼。如今他是死是活再不与我相干,你还是找那位江海棠姑娘去陪他吧。”

    江风燕却是满腔恨意,奈何身受重伤,无法多言。蓝衣人扶了江风燕起来,看了叶风一眼,两人搀扶着越走越远,消失在林中。

    宋娉婷怔怔地来到寒霜身前,颤声问道:“叶寒哥哥,你到底是男是女?你对我……你对我……”

    寒霜看着她清丽白皙的脸庞,此时微蹙了眉头,一双美目中已然盈满了泪水,似是对自己一往情深,百般恋慕。寒霜回想自己往日所为,心中愧疚顿生,抓住她玉手,安慰道:“娉婷妹子,是我对不住你。我只道扮了男装打起架来方便些,便一时淘气,隐瞒了身份。如今惹你不快,还险些连累你受了伤害,都是我的不是。你对我这般好,我却辜负了你。你打我骂我吧。便是在我身上扎上几刀,我也是甘愿的。”

    宋娉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扔了那竹篮在地,跑远了。

    “娉婷师妹!”萧子星跺了跺脚,慌忙追了上去。

    宋子剑犹豫了片刻,向寒霜问道:“叶……叶姑娘,刚才你踢出去的那一脚,可正是当日你踢我们的那一脚?”

    寒霜想起当日在鸿鹄茶馆,她最后飞起一脚将四人踢倒在地,用的正是这招“疾花拂面”,自己还笑盈盈骂他们道:“好个豺狼虎豹、凤梧四少,如今横七竖八,好不威风。”不禁脸儿一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宋子眉与宫子目对视一眼,摇头仰天叹道:“哥,我们竟然被一个女子打败了。天啊,传出去以后我们凤梧四少还怎么在凤梧城立足。哥啊,我不要活了。”

    宋子剑也是脸色一红,神色颇为尴尬,慌忙带着宋子眉与宫子目二人向萧子星追了过去。

    寒霜见了几人的背影,心中不知该追好,还是不追好,只立在那里发呆,甚为惆怅。

    回头又望向江风燕离去的方向,想着她“白儿命在旦夕”等语,一眼瞥见地下滚落的李子,红艳艳的正似那情人果的颜色,只觉胸中某处隐隐作痛,眼中酸涩似要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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