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马车慢悠悠地在兰记门口停下,店门口已经贴上了一张精美的宣传告示:

    「郡主同款,店内有售,整套购买,好礼相赠,春季新款,开启预售」

    ???

    这未免也太神速了。

    兰夜见安书未来了,小跑着出来迎接。

    安书未假装质问:“怎么本郡主离开不到两个时辰,这都已经上墙了呢?”

    兰夜故意反问道:“怎么郡主离开不到两个时辰,这身边的人都变了呢?”

    “放肆!怎么和郡主说话!”新来的嬷嬷见兰夜对郡主不敬,便想护主博好感。

    谁知直接换来安书未一个巴掌,“啪——”,打的嬷嬷耳朵发懵。

    “本郡主和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你算个什么东西!”嬷嬷被吓跪在地上,一旁的婢女跟着跪倒一片,大气不敢出。

    安书未看了眼四周,总觉得还有人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你们在外头候着。”安书未撂下一句话便赶紧和兰夜进了布庄,不忘叫店里的小厮看着她们。

    进了布料间,兰夜心疼的询问:“又哭过了?”

    “嗯……”安书未双眼泛红,更像一只小兔子了,世人总觉得少女的眼泪骗不了人,“太后答应让她们留下来了,薛仁的事很快便会有结果。”

    “无论怎样罚你都别有负担,今天这一闹本就只是为了把两姐妹名正言顺的放到你身边。”兰夜安慰着安书未。

    “嗯,我懂。说不定想要他死的……不止我们。”

    二人按下机关进入踏云归。

    卫白已在院中等候:“郡主回来啦,陆大夫在帮她们检查伤势。”

    兰夜道:“已经梳洗更衣,喝了些粥,长时间挨饿,也不能吃太杂的食物。”

    安书未拿自己打趣道:“这个我在行。”

    提到这个,兰夜神情逐渐落寞,感叹道:“两年前,你险些饿死在街上,才让太后放下戒心,相信你真的孤立无援。如今,她们姐妹俩儿,用此下策才换得以后能在身边保护你……”

    安书未也缓缓道出了自己的担忧:“其实……我到现在还在犹豫,是否应该让她们卷进来。”

    “郡主放宽心,她们父亲生前是白将军的副将,也死于两年前的偷袭,之后她俩便一心习武,从小底子好,姐妹俩丝毫不逊色于男人。”卫白道出实情,“听闻主子要来誉都,计划是她们提出来的,主子劝过,但不能剥夺她们报仇的权利。”

    感同身受的痛,取代了安书未和兰夜的愧疚感。

    两年前的那场阴谋,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大夫就从里面出来,三人围了上去。安书未:“陆大夫,她们怎么样了。”

    陆大夫叩首:“回郡主,她们姐妹二人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只是这长期饥饿可能导致肠胃有些脆弱,需要再调理些时日。我一会儿开个温补的药方,每日煎服半月即可。”

    卫白主动上前:“陆大夫辛苦了,我跟您回医馆抓药。”

    陆大夫慈眉善目:“不辛苦不辛苦,小卫大人平日奔波劳碌,回去我也开些补气血的食材给您调理调理。”

    卫白像得着了便宜般开心:“陆大夫费心了。”

    安书未与兰夜注视着二人从偏门离去,表情悲壮混杂着一丝幸灾乐祸。

    陆大夫从前便是宁王府的大夫,没事总喜欢研究些养生食补的方子,小辈的都躲着他。暗中护送安书未入都后,在誉都隐藏身份开了医馆,竟还有空闲研究这些。

    安书未摇摇头打趣:“那些方子除了难喝,倒也对身体没坏处,只能委屈卫白了。”

    两姐妹整理妥当,从房里出来,拿出贴身佩戴的「踏云归」的信物琉璃珠,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烟岚、云岫,见过郡主,兰夜姑娘。”

    安书未立即将人扶起:“快起来,快起来,你们身上还有伤。”

    姐妹二人目光坚定,动作敏捷,丝毫不见此前柔弱卑微之态。

    被兰夜打扮过后各有各的特点,姐姐烟岚英姿飒爽,眉眼间透着正义感,大有仗剑走江湖的感觉。

    妹妹云岫透着股阴柔的美,丝毫看不出功夫了得,反而能让人产生保护欲,仿佛谈笑间就使人甘为裙下臣。

    安书未眯着眼摇摇头:“这么好看的两个大美人,来给我当奴婢,暴殄天物啊。”

    兰夜看不下去了:“安书未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这眼神怎么比男人还陶醉。”

    烟岚和云岫被看的都不好意思了,毕竟以往她们不施粉黛,穿侍卫服居多。

    不过兰夜也是难得有这么好看的姑娘给她发挥,一时没忍住就发挥到了极致,现在还得重新换装,尽量把她们打扮的普通寻常。

    兰夜一边给姐妹俩改造型,安书未在一边给姐妹二人讲进府后的注意事项:

    “煎药必须全程看着,别人给的吃食不要吃,如果发现有人下套,不要手软。这里不比在战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会功夫一事也要藏好,府里到处都是眼线,过几日太后还要派人来教你们规矩,也少不了为难你们……”

    见安书未操碎了心,兰夜及时打断了她:“她俩既然知道如何让自己在流民营中一下子被薛仁选中,那这些你也不用担心。”

    云岫也安慰道:“郡主放心吧,我和姐姐都懂。”

    安书未思索片刻,又和兰夜商量:“我想让管事的嬷嬷在府中给她们安排个差事。”

    兰夜明白了她的用意:“郡主不直接安排她们贴身服侍,这是要肃清下人了?”

    安书未点头道:“不只太后,必定各方都有安插人进来,早晚都要弄清楚。烟岚和云岫的身份无人知晓,暗中观察不会有人生疑,我也不便一开始就与她们太过亲近。”

    两年来的放任不管,并非不知道府里耳目众多,只是那个单纯任性的郡主不应该发觉。

    但他们监视到的永远只是想给他们看到的,这些白意洲的来信里都教过,但,也只告诉她生存之道,再无其他。

    -

    三日后

    太后在朝堂下旨:宗正寺卿薛仁当街滋事,罚其在府中思过一月,停俸一年,仗责二十。

    恶奴以下犯上,赐,仗毙。

    由宁安郡主监刑,以儆效尤。

    太后无意追查,草草收场。

    圣上依旧是在旁默允,像个高贵的摆设,十六年来均是如此。

    这一罚堵了计划深究的朝臣的嘴,保全了宗亲的颜面,思过似乎是还给了薛仁充足的时间在家养伤,而薛仁的父亲财大气粗,罚俸再多都是无关痛痒。

    薛仁卖乖领罚,还不忘瞪了一眼,一直针对自己的御史大夫喻百川,你奈我何?

    下朝时,江容府上的管家已备好马车等候,见自家大人来了便匆匆上前道:“大人,夫人派人传话,公子的咳疾又加重了,让您快回去看看呢。”

    “不得无理,惊扰了丞相大人,还请大人赎罪。”江容拱手躬身向为首的当朝丞相瞿山请罪。

    瞿相摆摆手:“不妨事,江大人,快回去吧,昀儿的身体重要。”

    谁不知道江容的独子江昀打小身体就差,每天咳个不停,门都不怎么出。

    每到春天更是只能在家调理,深怕感染了风寒把命送了。为这事儿还能真的怪罪吗,已经够晦气的了。

    江容面露急色:“谢大人,下官告辞,各位大人,我便先行一步了。”说罢便轻提官袍,一路小跑随管家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官道,管家轻声禀报:“大人,西北来的已经到府上了。”

    江容道:“郡主那边可知会了?”

    “回大人,按先前说好的,已传话过去了。”

    江容神情严肃道:“好,让马再跑快点。”

    “是。”管家扬鞭,马车向卫尉府疾驰。

    与此同时,郡主府。

    本想在床上多赖一会的小郡主,听见小婢女慌慌张张地扣门:“郡主,江大人府上的人来求见,江公子咳疾加重了,想,想请郡主能否去看看,说万一,万一不好了,郡主传唤太医也方便些。”

    是白意洲!白意洲到了!

    “进来吧。”郡主用急切掩盖了激动,“江家对我有恩,帮我更衣,再去库里取些上好的补品,出发去卫尉府。”

    “是,郡主。”小婢女怯怯地低着头。

    安书未发现她眼神躲闪,看了看有些眼熟,质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昨天新来的那几个呢?”

    小婢女吓得跪在地上:“回禀郡主,新来的嬷嬷说她们这几日染了风寒,不能传染给郡主,得养着才能尽快好,今日就……就只能委屈郡主了。”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这行事作风看来不是太后的人,安书未接着问:“那我带回来的那两个姑娘呢?”

    “贴身服侍的人一下少了八个,我们人手不够,又分了人烧水备茶,安排早膳,就只能让奴婢先过来了。”小婢女一五一十解释给安书未听,“至于那两位姑娘,嬷嬷说她们也不知该如何伺候郡主,得去做些洒扫的粗活。”

    安书未同情地叹了口气,府里竟然有这种角色,被欺负到这份上都没发觉。

    至于那几个新来的,既然不想做事,索性就别做了。

    “你起来吧,缺人的位置总得有人替。今天开始你就是郡主府的管事的,跟着你贴身伺候的人你自己挑。”

    安书未语出惊人,小婢女一下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愿意?”

    “愿意,奴婢愿意。”小婢女又跪地磕头,“奴婢辛言定当尽心竭力伺候郡主。”

    “行了,让剩下的人来替我梳妆,你按照我说的做。”安书未打算先让她体会一下睚眦必报的快乐。

    “那几个想在房里休息的,你去把门锁上,让她们休息个够,断水断粮,两天后赶出府。”

    “带回来的两个姑娘身上有伤,让她们回房歇着,先养两天再教规矩也不迟。”

    “最后去取几样名贵的补品,尽快出发,江公子病可经不起拖。”

    辛言点点头:“是,奴婢记下了。”小跑出去,不敢耽搁。

    同样是来路不明,总得选个顺从勤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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