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茉来到太后宫中时,碰上了从里面丧着个脸出来的暗卫,从前瞿家上下齐心,如今竟然有一种暗暗的窃喜感觉从心里冒出。

    瞿清茉精致妆容缓缓走到殿中,瞿太后因是自家长姐前来,并未收起那郁结的神情。

    瞿清茉行礼后假意关心:“太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宁西的战报,瞿一鸣又败了,好在他们心有忌惮并未攻进城中,可咱们的好侄子被抓去拴在马后,在城门外溜了好几圈,又给放回来,洋相出尽……”瞿太后这个年纪都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情,更不用想瞿相听闻会如何自处。

    而瞿清茉冷笑了一声,看着她做在堂上的好妹妹,说:“这溜了几圈有什么大碍,还不如拖出去打几棒,弄个半死不活更痛快。”

    瞿太后瞬间明白了她的来意:“姐姐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瞿清茉阴阳怪气地说道:“您是太后我怎么敢问你的罪,后宫干政,谋害皇嗣,甚至是弑君……哪一件能问你的罪!你不是都一早找好了替罪羊!”

    “瞿清茉,你在胡说什么!!!”瞿太后拿起手边的折子就向瞿清茉砸了过去,尚且顾及是血脉至亲,特意扔偏了。

    瞿清茉见自己的妹妹动了手,便将愤怒表现的肆无忌惮,她声音颤抖,说:“对……我胡说……我只是一个爱护自己孩子的母亲,不像你,利用完了皇上又打算扔了吧,宁安这个傀儡郡主你使的很满意啊!”

    瞿太后也不打算绕弯子了,她起身质问:“爱护孩子?你扪心自问瞿家护了薛仁多少次,你管教不严,还搞得人尽皆知,哀家还能怎么包庇他!瞿氏不落人口舌就算好了!”

    “所以……你为了瞿氏……就想撇清关系……让他死!”

    瞿清茉红了眼眶,为了瞿氏这四个字就是一句笑话,当年她也是被这个理由压的喘不过气来,只能嫁给毫无感情的薛靳。

    如今因着这个理由,自己的孩子就该死吗?

    也是……她的妹妹为了瞿氏可是把自己的孩子都逼成了傀儡。

    今日瞿清茉偏要说出来让她难堪:“我机关算尽的好妹妹,你是不是连你的亲儿子也打算除去了,我可听说最近他叛逆的很。这皇城里可都在传,你打算立宁安郡主为储君,日后就可以取代他了,说不定皇上知道后正想着要如何除去她呢?”

    “瞿清茉~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是嫌命长吗!”

    太后一个巴掌甩在瞿清茉脸上,头上的珠钗被甩出去很远。

    瞿清茉笑的更加疯狂,她直呼其名:“怎么,瞿雅茹!你连我也要除去吗?”

    “有、何、不、可。”

    瞿太后看着瞿清茉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威胁道。

    眼神里尽是独属于掌权者的威严,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抗过来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敌人,今日是瞿清茉逼她如此的。

    太后又直戳瞿清茉的痛处:“哀家看薛非至少比薛仁要上进多了,这薛家的财产以后留给他要比留给你儿子靠谱得多。”

    “你!”瞿清茉直指瞿太后,食指却被紧紧握住,硬是压回了身侧。

    瞿太后冷漠地背过身去,言语里竟听不出丝毫身处高位的无奈:“姐姐,惜命。以后没事就不必进宫了。”

    一旁的姜玉已抬手逐客,在瞿太后眼里,对于掌权无益的人都是没有价值的废物,她不需要弱者的理解。

    “回去照顾好你儿子的那一口气吧,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哀家,是大煊的太后。而你,年近六十,一事无成,除了是薛靳的发妻,什么也不是!”

    -

    薛仁的母亲与太后决裂一事还是在宫里传开了,宫人瞧见瞿清茉进太后宫中之前端庄高贵,出来时蓬头垢面,脸上巴掌印清晰可见。

    薛仁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宗正寺卿的位置怕是要重新指派了,可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眼看着上巳节临近,皇室家宴在即,这时候能主持大局的人也只有太后了。

    往年都是只邀请宗亲嫡系参加,由宗正寺商议名单下帖,而今年礼官只能将初拟的宫宴名单呈给太后敲定。

    最终瞿太后决定今年除宗亲子女外,连内阁大臣家的适龄子女均可入宫赴宴。受邀的公子小姐们纷纷计划盛装出席,而城中有名的布庄无非就两三家,因为郡主这个活招牌而火起来的兰记布庄更是一时间忙的应接不暇。

    安书未的衣裳是兰夜一早就设计好的,待师傅们制作完成后,她便亲自送到郡主府。郡主试过之后才知道是否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在这些场合,活招牌必须凌驾全场。

    “兰夜姑娘这边请,郡主在屋里等您。”辛言上茶后就退下了。

    兰夜觉得这个奴婢还挺有眼力见,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下,换来了安书未迫不及待拿过她手上的盒子。

    但她没有打开,而是神神密密地说:“这裙子我不试了,姐姐把它带回去吧。”

    “嗯?”兰夜怀疑了下自己的耳朵,“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辛苦我的好姐姐了,你回去就和白意洲说,我有心事,无心试衣服。”此时的安书未就像一只盘算着偷鱼吃的小猫咪。

    “然后呢,不是几天前他才来找过你?”

    兰夜回忆起起安书未监刑那日,白意洲回小院后卫白找他汇报了些事情,再之后他便一人坐在院中沉思。

    白意洲平日里安静话少,旁人勿近的样子,兰夜也没去打扰他。

    可到了深夜,白意洲还坐在那里,这次没等兰夜开口便问:“郡主还是住从前安明予住的那间?”

    郡主府是由世子府修葺改造的,大体布局都没变,从前白意洲每次去也都是偷偷翻墙。

    “你要去找她?”兰夜不敢置信,“你们最好少接触,今天的事就够冒风险了。”

    “无妨,安明予和我说过,你也偷偷去找过他,不会有危险。”

    白意洲说得有理有据,兰夜不但为了安明予来了誉都,每逢宁西有来信时,兰夜都只能夜里潜进府里交给他,这些他都知道。

    “…………”兰夜一时不知该悲伤还是无奈,这情况也不一样啊。

    今年祭扫定要和安明予好好念叨一下,就白意洲这个样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懂安书未的喜欢。

    “你去吧……还是他住的那里……”兰夜心想,安书未,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郡主要想从乖巧听话的妹妹变成让白意洲心动的那个人,任重道远啊。

    “我就想试试……”就是经过那天晚上,让安书未萌生出了小心思,都说白意洲如今性情大变,可安书未总能在他身上看到过去的影子:“至于他会不会来找我,听天由命吧。”

    兰夜同意了,安明予的妹妹,惯着呗。

    “兰夜,我还有一件事和你说。”安书未正色道,“我要杀薛仁。”

    兰夜震惊掩口:“你疯啦,你知道咱们俩的功夫都差,保命还凑合,怎么杀的了人?”

    “陆大夫验过,薛仁已经残废了,杀他轻而易举,之后再嫁祸给太后,岂不是完美。”安书未的表情说明她已经过深思熟虑。

    “薛仁是一定要死的,瞿家与薛家的矛盾才能被彻底激化,可如果直接和白意洲说他肯定不同意,所以我打算事成之后再告诉他,到时他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这样多两全其美。”

    安书未说的很对,而且从兰夜的角度,她又何尝不希望薛仁以命相抵。

    “带上烟岚和云岫吧,你的安全最重要。”

    “好,放心吧~待我好好计划一下。”

    入夜,安书未特地换了套简约的便服,无心看书,呆坐在桌前期待着窗外的信号。

    结果都到了子时,也没等到白意洲,沮丧夹杂着困意蔓延开来。

    她趴在桌子上,神情恍惚。

    终于,在她快要睡着的那一刻,窗边想起了动静:「咚、咚、咚」

    安书未眼睛又有了光,迈着轻快的小步子跑到窗边,顺顺自己的头发,推开窗,甜甜地说:“洲洲哥哥,你怎么来了?”

    白意洲看着穿戴整齐的安书未,心中了然,看来是在府中呆的无趣,故意这么说的,但他并未戳穿:“听兰夜说……你……”

    哪里还用白意洲说什么,安书未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侧过身以为白意洲要进来。

    白意洲伸出一只手:“走吧,带你去布庄,新衣服还是要试的。”

    她不假思索熄了灯,欣然把手放在白意洲的手心,白意洲的手有常年习武留下的薄茧,手指纤长,对比之下,安书未的手显得秀气像柔软的花瓣。

    白意洲有一霎迟疑,还是握着她的小手,路不好走。翻出了院墙,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白意洲便松开她的手背在了身后。

    安书未就这样跟在白意洲的身后,走过一条条陌生的小道,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月光投在发丝上的光影忽明忽暗。

    “哎哟!”

    白意洲突然停下,安书未撞上了他的后背。白意洲迅速转身将她护在怀里,食指轻放在嘴边:“嘘。”

    身后大街上一队巡夜的士兵经过,白意洲低头正好对视上安书未清澈如水的双眼,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袭来,时间就这样静止了……

    “哥哥,他们走了。”安书未心跳的有点快,担心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就小声提醒着。

    白意洲松开安书未,转过身悄然呼了口气,“走吧,再过两条街就到了。”

    “嗯!”安书未跟上,带着若无其事,那些兵荒马乱就留在晦暗无光的小巷子里,静静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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