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拉扯得消耗四个人的时间,兰夜与卫白终于在大眼瞪小眼中等到了两人。

    好在衣服合身,兰夜很满意这次自己的构思,连配套的首饰都配了齐全,一起装进了盒子里。

    兰夜把安书未往门外推:“好了,明天我让小厮给你送去。快走吧,我好困啊,这几天可有的忙呢。”

    碍于白意洲在,安书未不好意思和兰夜打闹,她乖巧地说:“今天害大家熬夜了,等上巳节后我请大家吃饭赔罪。”

    说罢还吐了吐舌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是我带她来的。”白意洲的语气冷得在夜晚结成霜,他把责任都揽过来,微微低头对身边的安书未说:“走吧,我送郡主回去。”

    兰夜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护短成这样,万一哪天开窍在一起了,得宠成什么样啊。”

    “什么在一起?”卫白只听到只言片语。

    “你说,你家主子和安书未,有戏吗?”

    卫白像是找到了盟友,他一直觉得白意洲对安书未很不一样,他神神秘秘地说:“反正,我们主子不要说是对女子,对任何人都没有对待郡主这么上心的,怎么,你也觉得他们俩有戏?”

    “也?”兰夜笑而不答,这卫白年纪不大,还挺有眼力。

    “可是郡主应该不喜欢我们主子吧,”卫白仿佛洞察了一切,“她这人前人后都不一样,在主子面前乖巧得和对待长辈似的。”

    兰夜只能摇摇头:“我还觉得白意洲和捂不热的千年寒冰一样呢。”转身留下卫白一人:“走了,你慢慢等你家主子吧。”

    哎,卫白啊,你还小……格局还没打开啊……

    -

    三月三,上巳节。

    宫门口各位王公大臣,少爷小姐纷纷身着华冠丽服在官道下马车,步行入宫。

    连江昀都在江夫人的逼迫下,着锦衣玉带,随父亲进了宫,只因这是结识门当户对的适龄女子的最佳机会。

    江昀本就已是大龄,再加上盛传他体弱多病,即使来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可为了让母亲舒心,他还是来了。他想着至少有郡主在,也不算完全没个熟人,可他还是低估了宁安郡主如今的人气。

    安书未在辛言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周遭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

    与众人的五彩缤纷争奇斗艳不同,安书未身着一身白色衣裙,罩裙为半透明的薄纱,薄纱上绣有金丝云纹。罩裙开衩重叠成多片,春风吹过,薄纱轻盈飘逸,如踏云而来。

    走进看她额头也配有金色云纹花钿,几缕碎发飘在额前,其余秀发均被挽起,两侧的发簪上缀有金色缎带,一颦一笑间,连画本里的仙女都逊色了,霎时身边就围满请安行礼的人。

    辛言见状出言劝止:“各位公子小姐麻烦让一让,各位不如先一同入宫,否则误了宫宴的时辰,太后娘娘怪罪就不好了。”兰夜贴心的也给辛言配了同色系的衣服发带,主仆二人立于众人之中,风光无二。

    众人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一个劲的假意寒喧,想混个脸熟,安书未已经被烦到皱了眉。最终还都亏江昀提醒父亲派人去请姜嬷嬷,才将安书未解救出来。

    安书未跟在姜玉身后,宫宴设在盆景花园中的风霖阁,四角飞檐上挂有风铃,风铃随风响,甘霖借春回,而比风信传的更快的,是流言蜚语。

    宫中园子的花草常换常新,现下已是一片充满生机的新景象,也不知此番能坚持多久。

    听闻薛仁的母亲那日回去后便再也没出过宅子,今日宫宴的名单上也没有她,瞿氏已经抛弃了她。

    姜玉引着安书未进阁入席,座位都是太后亲自安排的,门道许多。

    安书未眼看着走过了各位宗亲的座位,又经过了内阁重臣的区域,再往前就是几位内宫妃嫔,她有些不安,太后到底把自己安排在何处。

    最终上了高台,台上设有三席,皇上居于主位,太后位坐其右,而左边就是宁安郡主的位置。

    姜玉依然是没有太多的表情,恭顺有礼。

    “郡主,请入席。”

    当今圣上在位十六年,亲王旁支皆已断绝,而他却至今未有子嗣,后位空悬,个中原因无人敢妄议。

    虽说目前无一可立储之人选,可皇上十二岁即位,如今不过也才二十八,按说绵延子嗣不成问题。

    可这席位如此一排……岂不坐实了最近的传言,怪不得此次连同朝臣一同宴请。

    安书未故作茫然地问姜玉:“嬷嬷,这席位排的可是有错漏,往常家宴我都是和同辈宗亲小姐们坐在一起。”

    姜嬷嬷恭请安书未落座:“太后自然有她的安排,郡主不必惶恐,出任何事情都有太后为您撑腰。”

    安书未只得以微笑回应,这不是摆明了太后要强制把自己和她绑在一条船上吗。

    随着吉时临近,落座的王宫大臣越来越多,现在再做调整已不现实,安书未只能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表现的泰然自若。

    时辰到,皇上与太后驾到,众人起身行礼。

    待二人落座后,皇上似心有郁结,一言不发,太后见状并未理会,莞尔一笑说:“平身平身,今日哀家也是借着过节,邀大家聚一聚让宫里热闹热闹。毕竟这宫里没有小辈,宁安郡主也不能天天来陪哀家,平日里冷清的很。今日都不必拘礼,让孩子们相互走动走动,说不定还能促成几段好姻缘。”

    众人道:“太后圣明,谢皇上,谢太后。”

    太后抬手示意,姜嬷嬷宣:“开宴!”

    高台之下觥筹交错不知几分真几分假,高台上仿佛与之隔绝,三个人心中各有所思。

    “母后,这是何意?”皇上发出的质问,只有台上能听到。

    太后浅笑道:“哀家是何意,皇上不是猜到了吗。”

    皇上紧紧盯着瞿太后,像要把她看穿,他言语冰冷却没有看安书未,说:“宁安,你先回避,朕与母后有话要说。”

    安书未正要起身,太后紧接着施压:“坐下,郡主哪儿也不用去!”她浅浅喝了口杯中的酒,终于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走到了这一步。

    太后眼里的安书未又听话又胆怯,她坐在那里局促不安,这不比偏执无能的皇上容易掌控的多。

    太后用温和的口吻对安书未说:“宁安,世上最优秀的老师是帝师,最强的军队也只为君王征战,你不是一直想要报仇吗,如今白家在关外横行,你只有走到那个位置,才有报仇的能力。皇祖母可以帮你,但也不会逼你,你告诉皇祖母,那个位置,你想要吗?”

    皇上发出冷笑:“宁安,你看看朕,呵呵,一无所有……你只是她掌权的一颗棋子。”

    “只要皇祖母能帮我报仇,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仿佛被抓住死穴,此时此刻她就是那个头脑简单,任性妄为的宁安郡主,报仇是她人生的意义,为此欺君罔上又何妨。

    太后听闻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要是当年安明予也这么单纯,不至于走上一条不归路。

    皇上起身走到太后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母后,你就不怕朕把真相说出来?”

    旁人只看到太后眉眼弯弯的低语:“知子莫若母,你若是要说,十六年前便说了,何须等到现在。再说了,这些陈年旧事,哪件与你脱的了干系。”

    皇上倒吸一口气,直起身刻意大声地说:“母后,朕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众人闻言又跪倒一片,恭送皇上,又很快恢复了热闹。

    安书未坐在那里,看着空空的皇位,又看看台下席间一切如常,这场春日宫宴少了任何人都可以继续下去,而如果安书未刚刚没有看到皇上走时朝她始的那个得意的眼神,她也会以为在这场复仇的博弈中,少了他也无关痛痒。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日复一日中看似无意义的挣扎,无形地加速了太后的决策,今日更是把她的阴谋摊开在安书未面前。

    可把自己从棋子变成绊脚石,这样消耗自己的行为,安书未不理解。

    太后说的没错,只有坐上皇位才能报仇,才能彻底掀翻瞿氏的专政为家人报仇,才能洗清对白意洲的构陷为白家正名他们不是乱臣贼子,只要最终达到目的,旁人的利益得失,她不关心。

    午宴结束后,太后特意在宫中安排了上巳节的固定项目——曲水流觞。

    主场留给了适龄的各位公子小姐,长辈不在,给相亲大会留下了发挥的空间。

    太后则拉着一众内阁大臣与外系宗亲去宫中话家常了,不用想这也是对外的说辞,朝臣的家人们都在宫中,便是制衡的最佳筹码。

    安书未本来也想和同龄人玩一玩,结果宫宴这么一安排,她所到之处都能感受到恭维与拘谨,索性作罢,叫上了本来就不合群的江昀,坐在一处不起眼的亭子里喝茶,吃糕点,看热闹。

    这糕点和那日白意洲夜访吃的好像,怎么这么甜,安书未记得白意洲没一会就都吃掉了,也不知是哪里不一样。

    安书未与江昀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即使屏退了左右,在宫中也不便说什么秘密话题。

    江昀正在向她介绍最近精心研制的几味药,突然有一活泼小少年闯进亭子,那少年认出安书未,便上前行礼:“太尉何渊之子何又又,见过宁安郡主。”

    “又又?”安书未被这名字可爱到。

    江昀没有因为他是小孩就敷衍,也向他回礼作揖:“宗正寺卿江容之子江昀。”

    安书未觉得何又又很软萌:“你看起来年纪很小,怎么一个人在这,也没和那些哥哥姐姐玩。”

    何又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是来给我大哥搞破坏的,父亲说大哥可能要出征碧落关了,让他收敛一下,不要浪费别的姑娘的感情。”他指了指远处溪水边那个被好几个少女围住的俊朗青年,“看到没,那个就是我大哥,何序。”

    怎么何太尉给长子起名就这么好听,第二个儿子的名字就起的这么随意呢,不过倒是挺符合小朋友的性格。

    安书未吩咐宫中的婢女又上了一些果干水果,何又又像打开了话夹子,讲了各种小姐倒追他哥的奇葩事。

    他夸奖安书未对他哥不为所动,实在太有品味了,简直把祸害哥哥刻进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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