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即刻赶往明海集团，人到大门口，闹事的人还未散去。
陈承远远站在路边依着车门，见陈雅惠跑过来，冲她招了招手，“这儿~”
陈雅惠眼看就要冲到大门口，见到陈承又折了回来。
“承叔！怎么回事啊？”陈雅惠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哪来这么多人找李立冬要债啊？”
陈承朝左挪了挪下巴，“看见那排小面包了吗？都是有计划有组织过来的。”
林恩宁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慌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她才拿出手机要给李立冬打电话，陈承却道：“别打了，李总刚才出来了，他们董事长黄明海也来了，这会儿刚进去，估计...在开会吧。”
陈雅惠眼珠一滚，扭头问陈承，“承叔，那你怎么在这儿？”
陈承没有回答陈雅惠，而是看向林恩宁，“明海今天开董事会，你不知道？”
林恩宁怔怔地摇头，然后瞬间明白这场闹剧的意义何在。
陈承的脸上一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他站直了身体，目光转向陈雅惠，“今天省商务厅的领导搞了个兄弟地市企业家沙龙。你爸上午跟黄明海聊得挺愉快，本来想等董事会开完，晚上再一起吃个饭，现在看这顿饭怕是要黄。”
陈承冲陈雅惠笑笑，“今天是私人行程，你那两个哥哥也不知道。”
陈雅惠脸上的不安瞬间缓和许多。
他摸了摸口袋，找出一根烟点上，幽幽道：“我还以为黄明海能改变家族企业的宿命，闯出一条新路。现在来看，敌人永远在内部，明海集团也有蠢人。”
林恩宁转身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厂房，听着那些人叫嚣吵嚷，矿泉水瓶隔着闸门砸到厂区的水泥路上，西落的太阳余晖还在，只是照在马路上，颜色有些暗。
她站在夕阳里想了很多，然后打开微信，对李立冬说：
【对不起，我还是连累了你】
李立冬看了眼屏幕，然后把手机倒扣过来，继续说着：“制造业企业在生产过程中会产生大量数据，但绝大多数都被浪费掉了，每一个生产单元仿佛一个孤立的数据孤岛，工序、厂部之间协同困难，而数据从产线向上的流动需要经过层层传递，数据的精确性、实时性就在纵向传递和横向壁垒当中遭遇极大的损耗。如果我们能够有效利用这些数据，不仅能够在产品创新上再上台阶，还能进一步掌控制造全链条的信息，为未来上下产业链的发展打好基础。”
黄明海听得很认真，左手放在桌面上，时不时抬起中指敲几下，“确实。”
他掀开另一页，看着长桌尽头的魏文涛，说：“越南今年政策变化挺大，文涛，关于新项目，你也说两句吧。”
魏文涛一脸茫然地看着黄明海，“我...我刚去几个月，也、也不是很明白，要不您问问李总...对！您问李总！他最明白了！”
会议室几十个人谁也没有出声，但各自脸上的表情倒是很精彩。
黄明海摘了眼镜，揉起鼻梁，“那立冬就再说两句吧。”
李立冬冲魏文涛微微一笑，“魏总客气了，那我就简单说两句。越南作为严重依赖于出口的国家，今年出口却出现了暴跌。前三个月，越南出口同比下降了11.6%，其中3月的出口降幅达到17.19%。虽然越南当地政|府称出口额骤减主要是因为全球需求低迷。但说直白点，就是欧美高通胀叠加美联储激进加息，引起欧美消费市场萎靡。越南的出口主要方向是美国和欧洲，现在欧美消费萎靡，越南出口自然大跌。第一季度越南纺织品和鞋类订单已经下降了70％到80％，电子类产品虽然也受到影响，但整体可控，二季度我们的订单....”
窗外忽然传来吵闹声，有人高喊“还钱”两个字冲进了厂区。
坐在黄明海身边的一个刘秘书人立刻离开会议室，两分钟之后叫声消失。
魏文涛抻着脖子朝窗外看，忍不住嘟囔着，“在门口闹闹也就算了，保安怎么干活的！怎么还闹到厂里来了。”
会议室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李立冬突然站了起来，“抱歉各位，因为我个人问题影响了厂区的办公秩序，我向大家道歉。”
一众股东都看向黄明海，人人都在等他发话。
黄明海却像聋了一样，翻着手里的文件一言不发。
坐在魏文涛身旁的一位经理开了腔，“我刚才经过门口的时候好像听那些闹事的说什么...是李总您的太太欠了他们的钱？这也太扯了~李总这么多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哪里来的太太？哈哈哈！”
对面另一人也道：“是啊，现在这个社会，老实干活的受欺负，招摇撞骗的赚个盆满钵满，也是让人无语啊。”
这两人年龄大资历深，但多年来的业绩却是一般。自然对异军突起的李立冬看不惯，如今他一跃成为集团总裁，平日里更是阴阳怪气不少。
李立冬道：“外面那些人确实跟我岳父有官司纠葛，但我太太不欠他们半毛钱。这件事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在董事会上讨论。我会积极妥善处理，以后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会议室当场炸了，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李立冬，不知他什么时候结了婚，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老丈人。
黄明海也有些吃惊，“立冬结婚了？”
李立冬回答：“正在看酒店。”
黄明海笑了笑，没有继续问下去。
倒是先前说话的两个经理絮叨起来，“李总，话不能这么说，你可是咱们明海的总裁，你的私事也影响咱们集团的声誉...”
黄明海忽然咳嗽了一声，那人马上闭了嘴。
他重新把眼镜戴上，扫了一圈会议室众人，语气颇为轻松：“既然大家不谈项目，那我也跑个题。最近我重新读了一遍《红楼梦》，在抄检大观园那一回里，探春说了一段话，至今想想仍是警示名言，令人振聋发聩。”
他打开手机，笑眯眯地说：“我给大家读读啊，‘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他再次摘了眼镜，看向众人，“红楼梦不愧是名著啊，这段话看得我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大家觉得的呢？”
会议室瞬间静得可怕，魏文涛甚至能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黄明海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中国人擅斗，尤其擅内斗。不论你是技术人员，还是职业经理人，在攫取利益的时候，既要保持人际关系不崩溃还要掌握斗争的艺术，这就是中国特色。对吧老赵？”
刚才那个反问李立冬私人问题的赵经理，此刻恨不得把头埋进□□里。
黄明海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举了起来，“早上有人偷偷放了一张银行流水在我桌子上，上面标出李立冬曾花一百万买了件首饰。我很好奇，放这张纸的人，究竟想给我传递一个怎样的信息？”
“是嫌立冬太节俭了吗？”
黄明海这句话引得众人忍俊不禁，接着他突然拔高声调，摔了手里这张纸，“候总老婆上个月过生日，我记得你给夫人买了辆新车，听说花了200多万？”
坐在黄明海左下方候副总裁猛地被提到名字，吓得魂都飞了。
他倏地站起来，椅子咣当一声倒在地下，“董事长！我买车、买车这个事，就是....”
眼看侯副总额头的汗顺着额角滚了下来，黄明海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男人挣钱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给老婆孩子买东西吗？对老高，你说对不对？老赵，你说，你说说，你去年给给你儿子买房，花了多少钱？”
会议室众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谁也不敢出声。
黄明海的目光冷了下来，“我希望你们弄清楚三个问题，第一，明海集团的董事长是我黄明海，我还没死。第二，公司的利益高于一切，大家坐在这里是为了挣钱，不是来搞政治斗争的。我们只是一个开张不到20年的公司，踩到了行业风头才有幸跑这么快，现在公司在高速路上跑，稍有闪失就是车毁人亡。你们这些管理者拿出一天的时间来给我玩内斗，下面的人就有一个月的时间心思不在业绩上，我们一年至少要损失十分之一的利润！”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明海集团不是家族企业，下一任董事长有能者任之，谁能把集团做大做强，谁就是接班人。这个人，可以从今天在坐的各位中选出来，也可以是外面任何一个人。”
“最后，我把话说的再清楚一点，集团的接班人绝对不会是我太太和我的女儿，也不一定就是李立冬。还抱着老思想在这儿玩站队耍心机倚老卖老，那现在就收拾铺盖卷给我滚！”
陈承远远站在路边依着车门，见陈雅惠跑过来，冲她招了招手，“这儿~”
陈雅惠眼看就要冲到大门口，见到陈承又折了回来。
“承叔！怎么回事啊？”陈雅惠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哪来这么多人找李立冬要债啊？”
陈承朝左挪了挪下巴，“看见那排小面包了吗？都是有计划有组织过来的。”
林恩宁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慌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她才拿出手机要给李立冬打电话，陈承却道：“别打了，李总刚才出来了，他们董事长黄明海也来了，这会儿刚进去，估计...在开会吧。”
陈雅惠眼珠一滚，扭头问陈承，“承叔，那你怎么在这儿？”
陈承没有回答陈雅惠，而是看向林恩宁，“明海今天开董事会，你不知道？”
林恩宁怔怔地摇头，然后瞬间明白这场闹剧的意义何在。
陈承的脸上一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他站直了身体，目光转向陈雅惠，“今天省商务厅的领导搞了个兄弟地市企业家沙龙。你爸上午跟黄明海聊得挺愉快，本来想等董事会开完，晚上再一起吃个饭，现在看这顿饭怕是要黄。”
陈承冲陈雅惠笑笑，“今天是私人行程，你那两个哥哥也不知道。”
陈雅惠脸上的不安瞬间缓和许多。
他摸了摸口袋，找出一根烟点上，幽幽道：“我还以为黄明海能改变家族企业的宿命，闯出一条新路。现在来看，敌人永远在内部，明海集团也有蠢人。”
林恩宁转身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厂房，听着那些人叫嚣吵嚷，矿泉水瓶隔着闸门砸到厂区的水泥路上，西落的太阳余晖还在，只是照在马路上，颜色有些暗。
她站在夕阳里想了很多，然后打开微信，对李立冬说：
【对不起，我还是连累了你】
李立冬看了眼屏幕，然后把手机倒扣过来，继续说着：“制造业企业在生产过程中会产生大量数据，但绝大多数都被浪费掉了，每一个生产单元仿佛一个孤立的数据孤岛，工序、厂部之间协同困难，而数据从产线向上的流动需要经过层层传递，数据的精确性、实时性就在纵向传递和横向壁垒当中遭遇极大的损耗。如果我们能够有效利用这些数据，不仅能够在产品创新上再上台阶，还能进一步掌控制造全链条的信息，为未来上下产业链的发展打好基础。”
黄明海听得很认真，左手放在桌面上，时不时抬起中指敲几下，“确实。”
他掀开另一页，看着长桌尽头的魏文涛，说：“越南今年政策变化挺大，文涛，关于新项目，你也说两句吧。”
魏文涛一脸茫然地看着黄明海，“我...我刚去几个月，也、也不是很明白，要不您问问李总...对！您问李总！他最明白了！”
会议室几十个人谁也没有出声，但各自脸上的表情倒是很精彩。
黄明海摘了眼镜，揉起鼻梁，“那立冬就再说两句吧。”
李立冬冲魏文涛微微一笑，“魏总客气了，那我就简单说两句。越南作为严重依赖于出口的国家，今年出口却出现了暴跌。前三个月，越南出口同比下降了11.6%，其中3月的出口降幅达到17.19%。虽然越南当地政|府称出口额骤减主要是因为全球需求低迷。但说直白点，就是欧美高通胀叠加美联储激进加息，引起欧美消费市场萎靡。越南的出口主要方向是美国和欧洲，现在欧美消费萎靡，越南出口自然大跌。第一季度越南纺织品和鞋类订单已经下降了70％到80％，电子类产品虽然也受到影响，但整体可控，二季度我们的订单....”
窗外忽然传来吵闹声，有人高喊“还钱”两个字冲进了厂区。
坐在黄明海身边的一个刘秘书人立刻离开会议室，两分钟之后叫声消失。
魏文涛抻着脖子朝窗外看，忍不住嘟囔着，“在门口闹闹也就算了，保安怎么干活的！怎么还闹到厂里来了。”
会议室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李立冬突然站了起来，“抱歉各位，因为我个人问题影响了厂区的办公秩序，我向大家道歉。”
一众股东都看向黄明海，人人都在等他发话。
黄明海却像聋了一样，翻着手里的文件一言不发。
坐在魏文涛身旁的一位经理开了腔，“我刚才经过门口的时候好像听那些闹事的说什么...是李总您的太太欠了他们的钱？这也太扯了~李总这么多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哪里来的太太？哈哈哈！”
对面另一人也道：“是啊，现在这个社会，老实干活的受欺负，招摇撞骗的赚个盆满钵满，也是让人无语啊。”
这两人年龄大资历深，但多年来的业绩却是一般。自然对异军突起的李立冬看不惯，如今他一跃成为集团总裁，平日里更是阴阳怪气不少。
李立冬道：“外面那些人确实跟我岳父有官司纠葛，但我太太不欠他们半毛钱。这件事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在董事会上讨论。我会积极妥善处理，以后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会议室当场炸了，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李立冬，不知他什么时候结了婚，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老丈人。
黄明海也有些吃惊，“立冬结婚了？”
李立冬回答：“正在看酒店。”
黄明海笑了笑，没有继续问下去。
倒是先前说话的两个经理絮叨起来，“李总，话不能这么说，你可是咱们明海的总裁，你的私事也影响咱们集团的声誉...”
黄明海忽然咳嗽了一声，那人马上闭了嘴。
他重新把眼镜戴上，扫了一圈会议室众人，语气颇为轻松：“既然大家不谈项目，那我也跑个题。最近我重新读了一遍《红楼梦》，在抄检大观园那一回里，探春说了一段话，至今想想仍是警示名言，令人振聋发聩。”
他打开手机，笑眯眯地说：“我给大家读读啊，‘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他再次摘了眼镜，看向众人，“红楼梦不愧是名著啊，这段话看得我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大家觉得的呢？”
会议室瞬间静得可怕，魏文涛甚至能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黄明海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中国人擅斗，尤其擅内斗。不论你是技术人员，还是职业经理人，在攫取利益的时候，既要保持人际关系不崩溃还要掌握斗争的艺术，这就是中国特色。对吧老赵？”
刚才那个反问李立冬私人问题的赵经理，此刻恨不得把头埋进□□里。
黄明海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举了起来，“早上有人偷偷放了一张银行流水在我桌子上，上面标出李立冬曾花一百万买了件首饰。我很好奇，放这张纸的人，究竟想给我传递一个怎样的信息？”
“是嫌立冬太节俭了吗？”
黄明海这句话引得众人忍俊不禁，接着他突然拔高声调，摔了手里这张纸，“候总老婆上个月过生日，我记得你给夫人买了辆新车，听说花了200多万？”
坐在黄明海左下方候副总裁猛地被提到名字，吓得魂都飞了。
他倏地站起来，椅子咣当一声倒在地下，“董事长！我买车、买车这个事，就是....”
眼看侯副总额头的汗顺着额角滚了下来，黄明海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男人挣钱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给老婆孩子买东西吗？对老高，你说对不对？老赵，你说，你说说，你去年给给你儿子买房，花了多少钱？”
会议室众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谁也不敢出声。
黄明海的目光冷了下来，“我希望你们弄清楚三个问题，第一，明海集团的董事长是我黄明海，我还没死。第二，公司的利益高于一切，大家坐在这里是为了挣钱，不是来搞政治斗争的。我们只是一个开张不到20年的公司，踩到了行业风头才有幸跑这么快，现在公司在高速路上跑，稍有闪失就是车毁人亡。你们这些管理者拿出一天的时间来给我玩内斗，下面的人就有一个月的时间心思不在业绩上，我们一年至少要损失十分之一的利润！”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明海集团不是家族企业，下一任董事长有能者任之，谁能把集团做大做强，谁就是接班人。这个人，可以从今天在坐的各位中选出来，也可以是外面任何一个人。”
“最后，我把话说的再清楚一点，集团的接班人绝对不会是我太太和我的女儿，也不一定就是李立冬。还抱着老思想在这儿玩站队耍心机倚老卖老，那现在就收拾铺盖卷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