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陈雅惠坦然道：“去越南发展的中资企业绝大部分都是受中美贸易摩擦损失巨大的，他们出海是为了披上越南制造的外衣，重新拿回欧美市场的份额。而我们的产品主攻国内市场，出口的不多，影响很小，与其去越南从头再来，还不如在国内找一个政策好的地方扩大规模。”
“但我个人认为，扩大规模也应该谨慎。这个时代的所有国家都逃不开资本主义全球贸易分工体系，这个体系的最上游最顶层的是创新和科技进步。所以加大科研投资力度，保持行业领先技术才是重中之重。”
陈正业揉了下眉心，幽幽开口，“大家觉得呢？”
董事会三十多个人满满当当坐在会议室，都是第一次听陈雅惠发言。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是陈家的亲戚，但对陈雅惠的身份有所避讳，了解她的不多。
现在听见这个常年坐在边边角角的小女儿说了话，一时惊觉原来陈雅惠一直都在。
不过毕竟是陈正业的亲生女儿嘛。
掌声稀稀拉拉响起，陈雅惠的三叔带头说了句，“我同意雅惠的看法。”
“好。”陈正业双手交叉摆在桌上，环视一圈，“还有谁想说两句？”
没人出声，他垂眸三秒然后抬起，“经董事会研究通过，任命陈雅惠为集团副总裁，协助总裁陈伯涵开展全面业务，陈伯远自愿将手中的股份全部转移到陈雅惠名下。”
“抓紧出公告，办手续吧。” 陈正业缓缓站了起来，“散会。”
陈伯远当场就懵了，唰地站起来，睁大眼睛喊着：“爸！为什么要把我的股份给那个小婊子？爸你别走啊！！”
陈正业垂着头走了，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只是从座位走出会议室大门，他谁都没有看。
陈承等在会议室门口，见陈雅惠最后一个出来，脸上还带着些恍惚。
“不高兴？”陈承问。
陈雅惠才从云端踩到地上，“承叔，我爸疯了？”
“何出此言？”
“他知不知道，老大的股份要是全给我，我跟老二的股份就一样了？”
陈承走在前面，脚步悠闲，“你爸又不是不识数。”
“那他这么做是为什么？让我跟老二平起平坐吗？”
陈承回头，“不行吗？”
“那.....”陈雅惠还是想不明白，“那他是打算....陈伯涵接班以后，用我掣肘？敲打他？怕他跟老大一样作死？”
陈承瞅她，“你为什么觉得接班的一定是陈伯涵？”
陈雅惠眼皮一跳，“我爸还没放弃老大那个傻B?”
"唉！"陈承闭了闭眼，一脸无语，“你才是个傻b。”
陈雅惠一脑门子问号不知该从何说起，手机这时响了一声，是李立冬发来的消息，希望她方便的时候回个电话。
陈雅惠马上打了过去，寥寥几句挂掉之后，扭头问陈承，“承叔，当年宁宁的舅舅跳楼，你记不记得是哪个派出所出的警？还能找到记录吗？”
陈承眸光一敛，“林恩宁对她舅舅的死有怀疑？”
“不是宁宁，是李立冬。”
“他？” 陈承眯起眼，沉默片刻道：“那我问问吧。”
李立冬放下电话，又看了一遍手里的资料。
这是他搜集到所有关于魏文华的档案，官方的东西虽然只是个人学历工作档案和一些缴纳各类保险的手续，但人生许多不为人知的轨迹，就隐藏在这些简单的文字里。
魏文华父母下岗之后在县城开了一间早餐店，经营多年，突然在她高二那年，突然关了门。
原本成绩相当不错的魏文华，高考意外失利，读了一个会计专科学校。她毕业后去深圳上海闯荡了几年，后来因为母亲意外车祸身亡，不得不回台城照顾中风的父亲，就应聘到了林澜国际的财务部。
两年后她跟石永强搞在一起，可惜两人还未领证，石永强便跳楼自杀。
林澜国际破产之后，魏文华回了县城老家，而她只沉寂了短短一个月，就去了滨北，在一家度假酒店做会计。
李立冬扫过“蓝海假日精选酒店”一行字，眸光一沉。
那是当年黄明海朋友开过的一家小宾馆。
黄明海不可能给一个刚刚认识的女人介绍工作，还是在如此熟悉的朋友那里。
这个举动只能证明两点：一、他们早在石永强去世前就相识；二、黄明海对魏文华印象很好。
李立冬揉了揉太阳穴，将资料夹合上。
未婚夫去世一个月，就有另外一个男人为她铺路筑桥，这绝对不是运气。
-
明海集团对外鲜少提及董事长黄明海的家事，他的二婚妻子魏文华和唯一的女儿黄静娴，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黄明海也从不让魏文华参与公司经营，大部分人只有在年会上见过董事长夫人的真容，只知道那是一位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少妇，其他的一概不知。
今年的五月二十日是明海集团成立十二周年庆，晚会上，魏文华盛装出席，抱着女儿与黄明海坐在第一排的贵宾席中间。
魏文涛作为家人，坐在她左边，时不时逗着娴娴玩。
远远看去一派家庭和睦景象，明日必定又是滨北新闻的第一夸赞对象。
李立冬坐在黄明海右侧，面带微笑地看着舞台。相比严肃的黄明海，台上表演的员工更喜欢跟李立冬互动玩笑，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人气不比黄明海低。
魏文华的脸色逐渐有些难看，晚会结束后，她不再像往年那样跟员工活动，而是抱起女儿独自上了车。
黄明海扫了一眼匆匆离去的太太，笑容只停滞了一秒，瞬间又生动起来。
“大家辛苦了！十二年风雨同舟，我在此感谢每一位家人！没有你们，就没有明海集团！今后让我们携手并肩，再创辉煌！”
哗——
掌声雷动，黄明海深深鞠了一躬。
李立冬站在他身旁，也跟着弯下了腰。笑容挂在嘴角，不深不浅，恰如其份。
黄明海回到家时不算太晚，但整栋别墅的灯都熄灭了，只剩客厅亮着一盏暖光吊灯。
魏文华垂着眼窝在沙发里，手机放在茶几上，见黄明海回来，十分哀怨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在睡裙上。
黄明海叹了口气，脱了外套坐在她旁边，沉默两秒才抽出纸巾递了过去，“别生气了。”
魏文华接过来抹了抹眼，哭声很快小了。
但她眼尾还是红的，整个人一抽一抽地气也喘不匀，把委屈嵌进了每一根头发丝，“我看李立冬才是你儿子，我跟娴娴不过是外人罢了！”
黄明海笑着搂了下她的肩，“工作需要嘛，立冬年轻又长得帅，大家喜欢跟他玩。”
魏文华抬眼看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今天的晚会。”
黄明海摇了摇妻子的肩膀，笑着说：“我整颗心自然是向着你的嘛~我又不跟立冬睡一个床。”
魏文华嗔道：“你还是知道谁是你老婆？”
“知道~知道！”黄明海解下领带，拿过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笑容忽然淡了三分，“文华，夫妻之间要互相体谅。我知道你的不易，希望你也理解我的难处。”
魏文华顿时来了几分火气，“我还不够理解你吗？你把公司20%的股份都给了李立冬，我还说什么了吗？！”
黄明海啪一声把水杯放下，“你是没说什么，直接找人来闹一场，比说更管用。”
魏文华愣住，想不到黄明海直接挑破了这件事。
这么长时间黄明海从未提过一句，她还以为他不知道。
如今看来，他心里什么都清楚。
魏文华莫名紧张起来。
黄明海说道：“中国没有任何一个生意可以给民营企业做三代的，领导层一换政策就会变，本来的风口瞬间就是死路一条。我们所想到的未来，可能三年就没有了；你以为能做十年二十年的生意，可能一个政策下来就走到尽头。我就是为了娴娴着想，才把公司交给立冬。这个社会瞬息万变，等她长大，我们这行会不会是下一个房地产，你我谁能猜到？”
魏文华沉默地看着他，想反驳又没有理由，但她始终不甘心，“可是我毕竟是娴娴的妈妈啊...”
“所以呢？”黄明海看她，“东南亚政策、行业专利技术、国际风向，你懂多少？如果我把总裁给你，你一年能比李立冬多赚几个亿？”
魏文华彻底哑住。
“我始终认为一个男人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给家人多留财富，而不是债务。”
黄明海站了起来。他拿起领带，把外套搭在手臂，温柔地看着她，“文华，我只是希望你和娴娴活得轻松安逸，商场的厮杀和人性的险恶，不是你们该经历的。”
他转身朝卧室走去，台阶上了一半，忽然回头道：“我一直把你和娴娴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只是你不信罢了。”
魏文华蓦地抬起眼，手指蜷起，却不敢回头。
“但我个人认为，扩大规模也应该谨慎。这个时代的所有国家都逃不开资本主义全球贸易分工体系，这个体系的最上游最顶层的是创新和科技进步。所以加大科研投资力度，保持行业领先技术才是重中之重。”
陈正业揉了下眉心，幽幽开口，“大家觉得呢？”
董事会三十多个人满满当当坐在会议室，都是第一次听陈雅惠发言。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是陈家的亲戚，但对陈雅惠的身份有所避讳，了解她的不多。
现在听见这个常年坐在边边角角的小女儿说了话，一时惊觉原来陈雅惠一直都在。
不过毕竟是陈正业的亲生女儿嘛。
掌声稀稀拉拉响起，陈雅惠的三叔带头说了句，“我同意雅惠的看法。”
“好。”陈正业双手交叉摆在桌上，环视一圈，“还有谁想说两句？”
没人出声，他垂眸三秒然后抬起，“经董事会研究通过，任命陈雅惠为集团副总裁，协助总裁陈伯涵开展全面业务，陈伯远自愿将手中的股份全部转移到陈雅惠名下。”
“抓紧出公告，办手续吧。” 陈正业缓缓站了起来，“散会。”
陈伯远当场就懵了，唰地站起来，睁大眼睛喊着：“爸！为什么要把我的股份给那个小婊子？爸你别走啊！！”
陈正业垂着头走了，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只是从座位走出会议室大门，他谁都没有看。
陈承等在会议室门口，见陈雅惠最后一个出来，脸上还带着些恍惚。
“不高兴？”陈承问。
陈雅惠才从云端踩到地上，“承叔，我爸疯了？”
“何出此言？”
“他知不知道，老大的股份要是全给我，我跟老二的股份就一样了？”
陈承走在前面，脚步悠闲，“你爸又不是不识数。”
“那他这么做是为什么？让我跟老二平起平坐吗？”
陈承回头，“不行吗？”
“那.....”陈雅惠还是想不明白，“那他是打算....陈伯涵接班以后，用我掣肘？敲打他？怕他跟老大一样作死？”
陈承瞅她，“你为什么觉得接班的一定是陈伯涵？”
陈雅惠眼皮一跳，“我爸还没放弃老大那个傻B?”
"唉！"陈承闭了闭眼，一脸无语，“你才是个傻b。”
陈雅惠一脑门子问号不知该从何说起，手机这时响了一声，是李立冬发来的消息，希望她方便的时候回个电话。
陈雅惠马上打了过去，寥寥几句挂掉之后，扭头问陈承，“承叔，当年宁宁的舅舅跳楼，你记不记得是哪个派出所出的警？还能找到记录吗？”
陈承眸光一敛，“林恩宁对她舅舅的死有怀疑？”
“不是宁宁，是李立冬。”
“他？” 陈承眯起眼，沉默片刻道：“那我问问吧。”
李立冬放下电话，又看了一遍手里的资料。
这是他搜集到所有关于魏文华的档案，官方的东西虽然只是个人学历工作档案和一些缴纳各类保险的手续，但人生许多不为人知的轨迹，就隐藏在这些简单的文字里。
魏文华父母下岗之后在县城开了一间早餐店，经营多年，突然在她高二那年，突然关了门。
原本成绩相当不错的魏文华，高考意外失利，读了一个会计专科学校。她毕业后去深圳上海闯荡了几年，后来因为母亲意外车祸身亡，不得不回台城照顾中风的父亲，就应聘到了林澜国际的财务部。
两年后她跟石永强搞在一起，可惜两人还未领证，石永强便跳楼自杀。
林澜国际破产之后，魏文华回了县城老家，而她只沉寂了短短一个月，就去了滨北，在一家度假酒店做会计。
李立冬扫过“蓝海假日精选酒店”一行字，眸光一沉。
那是当年黄明海朋友开过的一家小宾馆。
黄明海不可能给一个刚刚认识的女人介绍工作，还是在如此熟悉的朋友那里。
这个举动只能证明两点：一、他们早在石永强去世前就相识；二、黄明海对魏文华印象很好。
李立冬揉了揉太阳穴，将资料夹合上。
未婚夫去世一个月，就有另外一个男人为她铺路筑桥，这绝对不是运气。
-
明海集团对外鲜少提及董事长黄明海的家事，他的二婚妻子魏文华和唯一的女儿黄静娴，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黄明海也从不让魏文华参与公司经营，大部分人只有在年会上见过董事长夫人的真容，只知道那是一位年轻漂亮身材好的少妇，其他的一概不知。
今年的五月二十日是明海集团成立十二周年庆，晚会上，魏文华盛装出席，抱着女儿与黄明海坐在第一排的贵宾席中间。
魏文涛作为家人，坐在她左边，时不时逗着娴娴玩。
远远看去一派家庭和睦景象，明日必定又是滨北新闻的第一夸赞对象。
李立冬坐在黄明海右侧，面带微笑地看着舞台。相比严肃的黄明海，台上表演的员工更喜欢跟李立冬互动玩笑，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人气不比黄明海低。
魏文华的脸色逐渐有些难看，晚会结束后，她不再像往年那样跟员工活动，而是抱起女儿独自上了车。
黄明海扫了一眼匆匆离去的太太，笑容只停滞了一秒，瞬间又生动起来。
“大家辛苦了！十二年风雨同舟，我在此感谢每一位家人！没有你们，就没有明海集团！今后让我们携手并肩，再创辉煌！”
哗——
掌声雷动，黄明海深深鞠了一躬。
李立冬站在他身旁，也跟着弯下了腰。笑容挂在嘴角，不深不浅，恰如其份。
黄明海回到家时不算太晚，但整栋别墅的灯都熄灭了，只剩客厅亮着一盏暖光吊灯。
魏文华垂着眼窝在沙发里，手机放在茶几上，见黄明海回来，十分哀怨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在睡裙上。
黄明海叹了口气，脱了外套坐在她旁边，沉默两秒才抽出纸巾递了过去，“别生气了。”
魏文华接过来抹了抹眼，哭声很快小了。
但她眼尾还是红的，整个人一抽一抽地气也喘不匀，把委屈嵌进了每一根头发丝，“我看李立冬才是你儿子，我跟娴娴不过是外人罢了！”
黄明海笑着搂了下她的肩，“工作需要嘛，立冬年轻又长得帅，大家喜欢跟他玩。”
魏文华抬眼看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今天的晚会。”
黄明海摇了摇妻子的肩膀，笑着说：“我整颗心自然是向着你的嘛~我又不跟立冬睡一个床。”
魏文华嗔道：“你还是知道谁是你老婆？”
“知道~知道！”黄明海解下领带，拿过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笑容忽然淡了三分，“文华，夫妻之间要互相体谅。我知道你的不易，希望你也理解我的难处。”
魏文华顿时来了几分火气，“我还不够理解你吗？你把公司20%的股份都给了李立冬，我还说什么了吗？！”
黄明海啪一声把水杯放下，“你是没说什么，直接找人来闹一场，比说更管用。”
魏文华愣住，想不到黄明海直接挑破了这件事。
这么长时间黄明海从未提过一句，她还以为他不知道。
如今看来，他心里什么都清楚。
魏文华莫名紧张起来。
黄明海说道：“中国没有任何一个生意可以给民营企业做三代的，领导层一换政策就会变，本来的风口瞬间就是死路一条。我们所想到的未来，可能三年就没有了；你以为能做十年二十年的生意，可能一个政策下来就走到尽头。我就是为了娴娴着想，才把公司交给立冬。这个社会瞬息万变，等她长大，我们这行会不会是下一个房地产，你我谁能猜到？”
魏文华沉默地看着他，想反驳又没有理由，但她始终不甘心，“可是我毕竟是娴娴的妈妈啊...”
“所以呢？”黄明海看她，“东南亚政策、行业专利技术、国际风向，你懂多少？如果我把总裁给你，你一年能比李立冬多赚几个亿？”
魏文华彻底哑住。
“我始终认为一个男人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给家人多留财富，而不是债务。”
黄明海站了起来。他拿起领带，把外套搭在手臂，温柔地看着她，“文华，我只是希望你和娴娴活得轻松安逸，商场的厮杀和人性的险恶，不是你们该经历的。”
他转身朝卧室走去，台阶上了一半，忽然回头道：“我一直把你和娴娴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只是你不信罢了。”
魏文华蓦地抬起眼，手指蜷起，却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