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那醉鬼同行的两个男人赶紧过来把人拉走。

    何知渺收回冷厉的眸色,又眨一下眼,眼角陡然垂动,眉梢也心疼地落了下来。

    他看向闷在他怀里的栾见殊,问:“没事吧?”

    栾见殊声音低低的,摇头,回:“没事。”

    两人现在的姿势很别扭,何知渺的腰几乎别扭地挺直紧绷着。

    而栾见殊正好顶着冰凉的岩石。

    何知渺另只手向前撑了下,缓缓让她站直。

    他感到奇怪。

    除了他胸膛里,方才何知渺没让栾见殊碰到任何一处。

    但是她的耳朵,为什么现在红了个彻底。

    栾见殊感受着他因为说话而震颤的声带,抬起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下搭在自己腰上的小臂。

    “你还没回答我。”

    何知渺没放开一点儿,反而吓唬她似的又紧了紧。

    栾见殊有点崩溃。

    她就仰起头,几乎碰上他紧紧抿着的嘴角,闭了下眼,问道。

    “何知渺,对于其他异性朋友,你也会和她保持这么亲密的距离,抱着不松手吗?”

    何知渺忽而被她厌恶的表情刺痛了。

    他手掌用了力,掐在她身侧,忽然就想不顾一切地把现在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我没想抱其他任何一个人。”

    看到栾见殊好看极了的脸蛋因为他痛苦地拧了下,何知渺直觉胸腔内某处角落被填满了,有什么东西在以他无法掌控的速度汇聚、膨胀到四肢百骸。

    他呼出一口气,用低沉的嗓音,朝她说:“但现在,我确实不想放开你。”

    栾见殊低着头,耳廓中的细微末梢疯了一般逃窜,何知渺垂眸看着她越来越红近乎没了章法的脸颊和耳根,身心都觉得无比满足。

    于是他抬起手,轻轻把玩起她耳垂,感受到滚烫的温度时,才对上栾见殊已溺满了水汽的眼睛。

    他终于舍得主动跟她拉开点距离,俯着身,另只手没放,依旧折磨一样,催动那块软肉变得没有招架之力。

    栾见殊手还没有所动作就被压住,何知渺一面淡淡盯她,一面轻启嘴巴,歪着头问她:“栾见殊,你为什么耳红?”

    栾见殊受够了,拍开他手腕就要走,何知渺没再纠缠她,只是友好地提醒了句:“你还没跟我说谢谢。”

    谢什么谢。

    你应该谢天谢地我现在还没到想揍人的地步。

    栾见殊转身离开。

    何知渺指尖还有她残留的温度与香气,他看着门口的旋转门将人影吞噬,心里却有些庆幸。

    栾见殊对男生,还是有感觉的吧?

    何知渺皱眉,忽然又有些不解。

    他为什么因为要求证这件事,而惹她生气呢?

    像正常得的大脑回归,何知渺摇摇头,把蛋糕垃圾处理完,赶紧进了里面。

    酒吧里,栾见殊正站着收拾东西,看着准备离开。

    何知渺出声时,路扬被乳白的蛋糕糊了满脸,跟夏天里的雪人似的。

    他刚想招呼其他人别光逮着他一个人祸祸,勉强睁开眼,就看何知渺抓起背包,说了句“先走了”。

    啪一声,他刚刚才恢复光明的一只眼,又被一手的蛋糕蒙上了……

    丁遥喝了点怡情的小酒,酒精度数不高,向西跟她家在一个方向,便把人带到了她车上。

    “慢点开,注意安全。”

    栾见殊朝正要启动的车辆摆手。

    她往回走,还没走到自己车前,眼睛敏感地先捕捉到了一道熟悉身影。

    何知渺看她装作没瞧见他就要打开驾驶,一个箭步过去,手搭在了半开未开的车门上。

    “你还要干什么?”

    栾见殊话里全是滔天的冲,她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被灌酒了。

    “刚才,我过分了。”何知渺把车门徐徐关上,耷拉着肩膀站在栾见殊面前。

    栾见殊没力气跟他吵,此时也不想顾及仪态了,就靠上车身,双手抱在身前,发出“说来听听,你错哪儿了”的无声质问。

    “不应该得寸进尺,不应该……”何知渺抬眸盯了下她温软的耳垂,说,“折腾你。”

    “……”

    这话怎么听得不清不楚?

    栾见殊深深呼出口气,用手包挑起何知渺下巴,靠近,半垂着眼皮望他。

    何知渺的瞳孔黑得摄人心魄,但露出当下这委屈的样子时,也确实太容易让人心软。

    栾见殊想训诫他的无数句话瞬时被牢牢挡在了喉咙口。

    她咬了下唇,组织了一番,说出口的话最后只剩下几个字——

    “以后不要这样了。”

    何知渺卸下失落的浓睫,抬起的瞳孔中满是亮晶晶的感激。

    栾见殊心里陡然生出种他肚子里全是坏水的感觉。

    她甩甩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驱走。

    又伸出手试探着拉开车门,“不让我走?”

    “怎么可能。”何知渺唇角扯着灿烂的笑,他帮忙把车门拉开道缝,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栾见殊说,“我来开,你心情不好,坐副驾上休息休息吧。”

    “你今晚上不回学校?”

    栾见殊现在也确实不想开车,闻言也一下轻松,乐意接受他的安排。

    “明天周六,今天管得松。”何知渺娴熟地坐上主驾驶,道,“要不然,路扬也不会在酒吧疯。”

    车辆平坦驶出,栾见殊将座椅往后放,偏头看他,问:“他是在过生日吗?我瞥见他那桌上有蛋糕。”

    “不是。”何知渺伸手把音乐电台开了,“篮球赛拿了第二,他们在庆祝。”

    栾见殊好奇地问:“那你怎么没来?因为只是替补的原因?”

    何知渺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原本不想来而已,毕竟我只打了一场。”

    “一场?”栾见殊已经拿起手机盯屏幕了,她没仔细听,便下意识地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想见你。”何知渺笑了下,说。

    话音落。

    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愣怔。

    栾见殊从屏幕中抽离出来,冷淡的光晕还打在她精致的五官上。

    而何知渺反应更僵,他盯紧前方,也不知怎么,就把这五个字说出了口。

    明明。

    那个时候。

    他不是这样想的。

    注意到车内空间陡然的变化,栾见殊调节气氛似的眨了两下眼,也笑出声,听起来不怎么认真地回了一声:“奥。”

    何知渺只感觉心海像被她一只手掀起,底下暗藏的涟漪将全无保留地裸/露。

    她像即将落下斩刀的刽子手,无波无澜的一句回应就要让他再度陷入毫无征兆的满足中。

    他没想让她清楚这个。

    何知渺闭了闭眼,恍惚地,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栾见殊回忆了片刻,没继续问他为什么后来又过来了。

    她认为。

    自己还没必要探究得那么清楚。

    万一人家真得有事呢。

    栾见殊把身上外套往上盖了盖,又出声让他把音乐音量调小点。

    何知渺全部照做。

    栾见殊闭上眼睛前,望着今晚的圆月,想起,今天好像是农历的十五。

    是每个月里。

    貌似有点甜蜜团圆的良辰吉日。

    从主驾驶座上下来后,何知渺绕到副驾,把自己盖在栾见殊身上的外套帮忙往上提了下——

    方才在路上,栾见殊在座位上不安分地动了两下。

    何知渺等绿灯扭过头看她的时候,正瞧见薄薄的丝质衬衣下,暗暗隐藏的那处精致锁骨。

    他想起上次意外碰到时的触感,没敢再转头。

    栾见殊有点轻,将近一米七的个字,但抱起来非常轻松。

    何知渺摁上九楼摁键后,撤到里面一点,再仰头瞥了眼头顶上正刺眼的灯光,侧身,用身形优势挡在栾见殊上方。

    他低头看,她拧着的眉这才舒展了些。

    一手揽住她的腰,何知渺另只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她家钥匙——方才栾见殊在路上睡得迷迷糊糊,他提前问过。

    栾见殊睡着很乖,脸颊大概是因为温度烧红一片。

    何知渺单腿向后一蹬,将她家房门合上。

    然后弯腰,将人抱在怀里颠了下,朝向主卧室走去。

    咔嚓——

    栾见殊的主卧跟客厅风格一样,米色的床单被罩,白色的梳妆台,飘窗上铺了柔软的垫子,上面随手放了件黑色睡裙。

    想着看太多不礼貌,何知渺收回眼,慢慢把人放到床上,随后拉过被子,展开,铺到她身上。

    紧接站起身,去门口抬手关上了分外刺眼的头顶照明灯。

    黑夜中的喘息很轻,香味也淡淡。

    客厅遗漏进来的柔光将人影拉长。

    其实他应该走的。

    何知渺想。

    但他倚着墙壁,却很长时间没动。

    自己现在对栾见殊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

    朋友?

    他点头,想应该是的。

    可栾见殊身上总带点吸引他目光聚焦的元素在。

    哪一点?

    他说不清楚。

    只是她的眉眼十分漂亮,尤其抬起时,会因为愠怒而湿漉漉,沾湿了流动的空气。

    她的身体也热,暖烘烘的。

    耳朵,不知道是不是比其他地方更敏感,他收着劲去碰,也能使它顷刻间变红。

    想到这儿,何知渺垂眸笑了下,他漆黑的眸子在现下宁静的空间里闪烁着灼灼星光。

    他走近,在栾见殊床前蹲下,没不征求主人同意就坐上她干净的床沿。

    然后伸手,用另只手掌虚虚遮住她紧闭的眼睛,开了床头柜上的一簇小灯。

    柔和盈盈的光线争先恐后地覆上她恬静面容。

    栾见殊睡觉时,清秀的眉会浅浅蹙起,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噩梦。

    她半边脸颊陷进柔软的枕头里,会挡住一侧漂亮的眼尾。

    整张小脸很容易变得皱巴巴。

    和平常严肃认真的模样,反差巨大。

    何知渺眼前忽然飘过之前昭美论坛里提过的形容词——小白兔。

    倒确实适合此时此刻的她。

    一缕在她眉眼旁摇晃的发,缠缠绵绵吻过栾见殊肌肤,落在她鼻尖上。

    何知渺帮她拂到耳后,指腹忽而像被施了咒语般,在她细腻的耳廓停留。

    他忽然很想,卑劣地“趁人之危”,再摸一下那儿。

    恰在此时,栾见殊不知梦到了什么,皱着眉抽了下鼻子。

    看着难受极了。

    像被刺激到,何知渺疾速站起,后退,边做深呼吸边轻轻将门带上。

    天。

    自己在想什么。

    栾见殊思绪混乱着。

    她转身,稍稍抬起眼皮,盯着门缝间一动不动的身影,蹙起眉。

    这人。

    刚刚。

    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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