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圣疗养院病房里，林海平坐在轮椅上望着窗边，木然的转头看着来探望他的丁晴和施向宇。
“伯父，我是丁晴，之前和黎舒一起来看过您，您还记得吗？”丁晴蹲在林海平身侧柔声问道。
他茫然的看着丁晴，摇了摇头，继续转头望向窗外。
“伯父，您最近有见到黎舒吗，知道她去哪了吗？”丁晴焦虑的问道。
林海平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的梧桐树。
施向宇倚靠在门边，双手交叠，冷静的扫视整个房间，并未发现任何黎舒来过的痕迹。他径直走向丁晴，拽住她的手腕，低声说：“走吧，她不在这。”
丁晴起身跟着他走到疗养院走廊，忧虑的说：“已经一周联系不上黎舒了，诊疗所、疗养院、家里，能去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她到底去哪了？我们要不还是报警吧。”
“再等等吧，她在办公室留的纸条上写要离开一段时间，也许是处理什么急事，不想受到干扰吧。”施向宇垂眸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这么随意的写张纸条就消失了。”丁晴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施向宇没有再回答，走到疗养院前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色的卡片。
“你好，我想预付一下903号房林海平的住院护理费用。”他将银行卡递到护士面前。
护士查询完电脑里的缴费信息，将银行卡退回给他说：“林海平的护理费用已经预付过了。他的家属预留了足额的银行账户，每个月都会自动扣款。”
闻声赶来的丁晴倾身靠近前台，蹙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林海平的家属什么时候来过？”
“大概是两周前吧，林海平的女儿来过一次，说要预付父亲之后的护理费用。”护士抿了抿嘴，不解的说，“预付几年费用的我们这倒是不少，但像她这样一次就预付几十年的还是头一回。”
“你看，我就说她突然消失有问题，这些都提前打点好了。”丁晴看向一直站在边上默不作声的施向宇。
他正仰头看着护士台上方的电视屏幕，桃花眼尾微微上挑，眼中皆是惊诧之色。
丁晴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到屏幕里黎舒的脸，不禁屏住了呼吸。电视里正在重播浮川卫视对纪元集团新任首席执行官纪玥的独家采访。
施向宇看着屏幕上反复出现的“纪元集团”几个字，眼底一片幽暗。突然转身冲出疗养院，任由丁晴怎么呼喊也没有停下。
他一路飞驰，开车来到纪元集团大厦进入地下车库，停在电梯出入口的位置。
纪霏凡在傅曼那接受心理诊疗多年，他也帮老师整理过她的治疗材料，包括一份她家人的心理测试报告。他猜测那份报告是纪霏凡独女纪玥的，她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的症状。
来的路上，他想起来当时那份报告是黎舒替他送给了纪霏凡。猜测黎舒可能受到纪霏凡胁迫，假扮她身心障碍的女儿来面对媒体大众。
等了大概半小时，纪玥带着墨镜，缓步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条银色露背连衣裙，带着一套亮眼的珍珠项链耳环，气质奢华。
看到她的瞬间，施向宇的平静理智瞬间坍塌。他推开车门，箭步冲上前，眼眶猩红的看着她说：“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这些天都没有音讯，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在快要触到她手腕的瞬间，三个彪形大汉冲上去，将他按倒在地。
纪玥将墨镜退到鼻梁，低头盯着施向宇那双魅惑的桃花眼，幽幽的开口：“这是最新的搭讪方式吗？”
施向宇被紧紧按在地上挣脱不了，抬头看到白炽灯打在她精致的脸上，那调笑冷漠的表情陌生极了。
纪玥缓缓蹲下，伸出涂着玫瑰红指甲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上下打量。
如果说江怀舟那张冷峻禁欲的脸是块寒冰，那面前此人这张俊俏魅惑的脸就是块暖玉。黎舒倒是替她惹了不少桃花。
纪玥起身，嬉笑着说：“套路是老了点，长的倒是挺嫩，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下次别这么莽撞，记得预约排队哦。”
施向宇失神的瘫靠在地上，说不出一个字，看着她乘坐的黑色商务车渐渐离开。这个人明明有着跟黎舒一模一样的脸，但他却感受不到一点熟悉的气息。
——
冯棠看到江怀舟办公室的门半开着有些意外，推门进去看到他正愣神坐在办公桌后。
江怀舟面色颓丧苍白，没有察觉有人走近，一直盯着桌面发呆，眼神失焦。
“江教授，江教授？”冯棠驻足在他正前方，试图唤醒他。
江怀舟揉了揉额头，眼神迷蒙的看着她说：“怎么了？”
她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你，你还好吗？”
他垂眸陷入沉思，沉默不语。
冯棠将怀中的文件递给他，打破沉默开口：“这是这段时间所里各项科研项目的进展报告。”
江怀舟翻查的材料，看到“零度生物VR”的字样，眼神渐渐清明起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这段时间他清醒的时候就会觉得喘不上气来，日夜颠倒，不断用酒精麻醉自己才会好受一点。黎舒仍活着的一点点奢望，支持着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把这段时间零度生物VR项目所有材料拿过来。”江怀舟平静的说。
听到“所有”两个字时冯棠有些惊诧，呆愣了片刻，点了点头说：“好的。”
冯棠离开后不久，办公室大门“哐”的一声，被用力推开砸在门上。
江怀舟缓缓抬起头，看到施向宇冷着脸，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他眼底毫无波澜，继续垂眸翻看刚才冯棠搬来的部分材料。
施向宇疾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桌沿，俯身质问道：“纪玥是怎么回事，她跟黎舒是什么关系？”
江怀舟没有抬头，冷漠的说：“这你应该去问她，而不是来问我。”
“别在这给我装傻，我知道纪元集团跟你们一直有合作。黎舒的失踪跟你们脱不了干系。”施向宇眼眶猩红的看着他。
江怀舟抬眸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是吗？她失踪了？”
施向宇血气上涌，握紧拳头，用尽全力朝他脸上挥去。
他丝毫没有躲闪，被几拳打翻在地，嘴角溢出鲜红的血丝。
“她如此信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利用她，伤害她？”施向宇蹲在地上，紧紧拽起他的领口。
江怀舟像是刻意要激怒他，轻蔑的笑了起来。
施向宇怒不可遏，朝着他的脸上又是重重的两拳。
而江怀舟像是木偶一样瘫坐在地上，不回击也不避闪，眼底挂着浅浅的笑意。
看着他自始至终木然的神情，施向宇心下了然，调转往他脸上挥去的一拳，朝着墙壁用力砸去。他的指关节上沾满了血，随后忽然卸下力来，单手撑着地面起身。
走到门口时，他背对着江怀舟，冷声说：“别以为这点伤就能抵消你带给她的伤痛和灾难，以后麻烦离她远一点。”
施向宇走后，江怀舟颓丧的倚靠在落地玻璃窗边，望着窗外渐渐袭来的夜幕。
他突然发狂一般笑了起来，笑到气息急促喘不上气来，猛地咳出一口脓血。
然后他又开始用头撞击玻璃，歇斯底里的哭泣起来。他瑟缩在角落，身体因为抽泣不断颤抖，脸上的眼泪、鼻涕、血液糊做一团，狼狈极了。
冯棠手上捧着一堆厚厚的材料，呆立在门口。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江怀舟哭，她一直以为这个冷血善变的天才并没有眼泪这种东西，对黎舒也只是一时兴起。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的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崩塌。
将材料放在桌上，冯棠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蹲在他身侧，用棉签粘上碘酒，试图为他擦拭嘴角的伤口。
眼前一片水雾的江怀舟以为面前的人是黎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搂紧她不放手。
冯棠小鹿乱撞的靠在他怀中，感受到他心脏不安的跳动和紊乱急促的呼吸。
“我不会再放开你，绝不会再放开你了，黎舒。”江怀舟低沉的声音发颤。
冯棠突然身体僵住，猛地推开他瘫坐在地上，眼底彻底的失望。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起身，疾步走出办公室。
重新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江怀舟依旧神情恍惚的倚靠在窗边。
冯棠将手中纪玥脑域的检测报告“啪”的一声扔到江怀舟面前。
“黎舒想要阻止纪元集团零度生物芯片上市，贺教授跟她做了交易。她没死，能不能活只能靠她的意志了，特别是现在脑域中有三个灵魂体在争夺。”冯棠平静的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江怀舟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些信息，诧异的看着她。
“因为汇报工作是我的职责，贺教授也没有禁止我讲这些。”冯棠面无表情的说。
江怀舟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翻看着那份纪玥的材料，眉头紧蹙，眼神越发凝重起来。
看着他这副模样，冯棠低头苦笑起来，幽幽的说：“还有一个更私人的原因，我喜欢的是那个站在顶峰不可一世的天才科学家。现这副因为一个女人失魂落魄要死要活的模样，让我彻底没了兴趣。”
江怀舟翻看材料的手僵住，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冯棠转身离开，站在门口的时候突然止步，回过头笑着说：“我希望那个无所不能的江教授早点回来。”
江怀舟用手背擦拭掉嘴角的血丝泪渍，缓缓起身，眼底闪过幽暗的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声说：“对不起。”
他很抱歉利用了她。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冯棠喜欢自己，也知道是什么吸引了她。冯棠是一个极为高傲聪慧的女子，被众人喜爱，人生易如反掌。只有那些才智超越她且不将她放在心上的人，才能真正吸引她的注意。
江怀舟的这种冷傲多变不断吸引着她，让她一次次受挫，自我怀疑。但这种受虐感和自我挑战的快感又愈发加剧了江怀舟对她的吸引力，让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只有江怀舟在她心中的模样崩塌，让她一直以来的信念瓦解，才能突破她的防御，获得黎舒消失隐秘的一丝机会。
刚才他任由施向宇虐打，歇斯底里的笑和哭的确是他内心情绪所向。他压抑颓丧了太久，通过这些极致的痛楚，才能唤醒麻木不堪的自己。但他也刻意放大了这些情绪的外在表达，包括将冯棠误认为黎舒，也是有意为之。
人只有在情绪冲撞达到顶点时，才能袒露出一些平日里不可能说出的真相，特别是冯棠这样聪慧理智的人。
贺芝曾经讽刺他不懂人性，而他现在却能步步为营的反过来利用这些人性。
“伯父，我是丁晴，之前和黎舒一起来看过您，您还记得吗？”丁晴蹲在林海平身侧柔声问道。
他茫然的看着丁晴，摇了摇头，继续转头望向窗外。
“伯父，您最近有见到黎舒吗，知道她去哪了吗？”丁晴焦虑的问道。
林海平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的梧桐树。
施向宇倚靠在门边，双手交叠，冷静的扫视整个房间，并未发现任何黎舒来过的痕迹。他径直走向丁晴，拽住她的手腕，低声说：“走吧，她不在这。”
丁晴起身跟着他走到疗养院走廊，忧虑的说：“已经一周联系不上黎舒了，诊疗所、疗养院、家里，能去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她到底去哪了？我们要不还是报警吧。”
“再等等吧，她在办公室留的纸条上写要离开一段时间，也许是处理什么急事，不想受到干扰吧。”施向宇垂眸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这么随意的写张纸条就消失了。”丁晴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施向宇没有再回答，走到疗养院前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色的卡片。
“你好，我想预付一下903号房林海平的住院护理费用。”他将银行卡递到护士面前。
护士查询完电脑里的缴费信息，将银行卡退回给他说：“林海平的护理费用已经预付过了。他的家属预留了足额的银行账户，每个月都会自动扣款。”
闻声赶来的丁晴倾身靠近前台，蹙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林海平的家属什么时候来过？”
“大概是两周前吧，林海平的女儿来过一次，说要预付父亲之后的护理费用。”护士抿了抿嘴，不解的说，“预付几年费用的我们这倒是不少，但像她这样一次就预付几十年的还是头一回。”
“你看，我就说她突然消失有问题，这些都提前打点好了。”丁晴看向一直站在边上默不作声的施向宇。
他正仰头看着护士台上方的电视屏幕，桃花眼尾微微上挑，眼中皆是惊诧之色。
丁晴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到屏幕里黎舒的脸，不禁屏住了呼吸。电视里正在重播浮川卫视对纪元集团新任首席执行官纪玥的独家采访。
施向宇看着屏幕上反复出现的“纪元集团”几个字，眼底一片幽暗。突然转身冲出疗养院，任由丁晴怎么呼喊也没有停下。
他一路飞驰，开车来到纪元集团大厦进入地下车库，停在电梯出入口的位置。
纪霏凡在傅曼那接受心理诊疗多年，他也帮老师整理过她的治疗材料，包括一份她家人的心理测试报告。他猜测那份报告是纪霏凡独女纪玥的，她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的症状。
来的路上，他想起来当时那份报告是黎舒替他送给了纪霏凡。猜测黎舒可能受到纪霏凡胁迫，假扮她身心障碍的女儿来面对媒体大众。
等了大概半小时，纪玥带着墨镜，缓步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条银色露背连衣裙，带着一套亮眼的珍珠项链耳环，气质奢华。
看到她的瞬间，施向宇的平静理智瞬间坍塌。他推开车门，箭步冲上前，眼眶猩红的看着她说：“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这些天都没有音讯，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在快要触到她手腕的瞬间，三个彪形大汉冲上去，将他按倒在地。
纪玥将墨镜退到鼻梁，低头盯着施向宇那双魅惑的桃花眼，幽幽的开口：“这是最新的搭讪方式吗？”
施向宇被紧紧按在地上挣脱不了，抬头看到白炽灯打在她精致的脸上，那调笑冷漠的表情陌生极了。
纪玥缓缓蹲下，伸出涂着玫瑰红指甲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上下打量。
如果说江怀舟那张冷峻禁欲的脸是块寒冰，那面前此人这张俊俏魅惑的脸就是块暖玉。黎舒倒是替她惹了不少桃花。
纪玥起身，嬉笑着说：“套路是老了点，长的倒是挺嫩，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下次别这么莽撞，记得预约排队哦。”
施向宇失神的瘫靠在地上，说不出一个字，看着她乘坐的黑色商务车渐渐离开。这个人明明有着跟黎舒一模一样的脸，但他却感受不到一点熟悉的气息。
——
冯棠看到江怀舟办公室的门半开着有些意外，推门进去看到他正愣神坐在办公桌后。
江怀舟面色颓丧苍白，没有察觉有人走近，一直盯着桌面发呆，眼神失焦。
“江教授，江教授？”冯棠驻足在他正前方，试图唤醒他。
江怀舟揉了揉额头，眼神迷蒙的看着她说：“怎么了？”
她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你，你还好吗？”
他垂眸陷入沉思，沉默不语。
冯棠将怀中的文件递给他，打破沉默开口：“这是这段时间所里各项科研项目的进展报告。”
江怀舟翻查的材料，看到“零度生物VR”的字样，眼神渐渐清明起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这段时间他清醒的时候就会觉得喘不上气来，日夜颠倒，不断用酒精麻醉自己才会好受一点。黎舒仍活着的一点点奢望，支持着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把这段时间零度生物VR项目所有材料拿过来。”江怀舟平静的说。
听到“所有”两个字时冯棠有些惊诧，呆愣了片刻，点了点头说：“好的。”
冯棠离开后不久，办公室大门“哐”的一声，被用力推开砸在门上。
江怀舟缓缓抬起头，看到施向宇冷着脸，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他眼底毫无波澜，继续垂眸翻看刚才冯棠搬来的部分材料。
施向宇疾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桌沿，俯身质问道：“纪玥是怎么回事，她跟黎舒是什么关系？”
江怀舟没有抬头，冷漠的说：“这你应该去问她，而不是来问我。”
“别在这给我装傻，我知道纪元集团跟你们一直有合作。黎舒的失踪跟你们脱不了干系。”施向宇眼眶猩红的看着他。
江怀舟抬眸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是吗？她失踪了？”
施向宇血气上涌，握紧拳头，用尽全力朝他脸上挥去。
他丝毫没有躲闪，被几拳打翻在地，嘴角溢出鲜红的血丝。
“她如此信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利用她，伤害她？”施向宇蹲在地上，紧紧拽起他的领口。
江怀舟像是刻意要激怒他，轻蔑的笑了起来。
施向宇怒不可遏，朝着他的脸上又是重重的两拳。
而江怀舟像是木偶一样瘫坐在地上，不回击也不避闪，眼底挂着浅浅的笑意。
看着他自始至终木然的神情，施向宇心下了然，调转往他脸上挥去的一拳，朝着墙壁用力砸去。他的指关节上沾满了血，随后忽然卸下力来，单手撑着地面起身。
走到门口时，他背对着江怀舟，冷声说：“别以为这点伤就能抵消你带给她的伤痛和灾难，以后麻烦离她远一点。”
施向宇走后，江怀舟颓丧的倚靠在落地玻璃窗边，望着窗外渐渐袭来的夜幕。
他突然发狂一般笑了起来，笑到气息急促喘不上气来，猛地咳出一口脓血。
然后他又开始用头撞击玻璃，歇斯底里的哭泣起来。他瑟缩在角落，身体因为抽泣不断颤抖，脸上的眼泪、鼻涕、血液糊做一团，狼狈极了。
冯棠手上捧着一堆厚厚的材料，呆立在门口。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江怀舟哭，她一直以为这个冷血善变的天才并没有眼泪这种东西，对黎舒也只是一时兴起。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的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崩塌。
将材料放在桌上，冯棠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蹲在他身侧，用棉签粘上碘酒，试图为他擦拭嘴角的伤口。
眼前一片水雾的江怀舟以为面前的人是黎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搂紧她不放手。
冯棠小鹿乱撞的靠在他怀中，感受到他心脏不安的跳动和紊乱急促的呼吸。
“我不会再放开你，绝不会再放开你了，黎舒。”江怀舟低沉的声音发颤。
冯棠突然身体僵住，猛地推开他瘫坐在地上，眼底彻底的失望。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起身，疾步走出办公室。
重新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江怀舟依旧神情恍惚的倚靠在窗边。
冯棠将手中纪玥脑域的检测报告“啪”的一声扔到江怀舟面前。
“黎舒想要阻止纪元集团零度生物芯片上市，贺教授跟她做了交易。她没死，能不能活只能靠她的意志了，特别是现在脑域中有三个灵魂体在争夺。”冯棠平静的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江怀舟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些信息，诧异的看着她。
“因为汇报工作是我的职责，贺教授也没有禁止我讲这些。”冯棠面无表情的说。
江怀舟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翻看着那份纪玥的材料，眉头紧蹙，眼神越发凝重起来。
看着他这副模样，冯棠低头苦笑起来，幽幽的说：“还有一个更私人的原因，我喜欢的是那个站在顶峰不可一世的天才科学家。现这副因为一个女人失魂落魄要死要活的模样，让我彻底没了兴趣。”
江怀舟翻看材料的手僵住，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冯棠转身离开，站在门口的时候突然止步，回过头笑着说：“我希望那个无所不能的江教授早点回来。”
江怀舟用手背擦拭掉嘴角的血丝泪渍，缓缓起身，眼底闪过幽暗的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声说：“对不起。”
他很抱歉利用了她。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冯棠喜欢自己，也知道是什么吸引了她。冯棠是一个极为高傲聪慧的女子，被众人喜爱，人生易如反掌。只有那些才智超越她且不将她放在心上的人，才能真正吸引她的注意。
江怀舟的这种冷傲多变不断吸引着她，让她一次次受挫，自我怀疑。但这种受虐感和自我挑战的快感又愈发加剧了江怀舟对她的吸引力，让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只有江怀舟在她心中的模样崩塌，让她一直以来的信念瓦解，才能突破她的防御，获得黎舒消失隐秘的一丝机会。
刚才他任由施向宇虐打，歇斯底里的笑和哭的确是他内心情绪所向。他压抑颓丧了太久，通过这些极致的痛楚，才能唤醒麻木不堪的自己。但他也刻意放大了这些情绪的外在表达，包括将冯棠误认为黎舒，也是有意为之。
人只有在情绪冲撞达到顶点时，才能袒露出一些平日里不可能说出的真相，特别是冯棠这样聪慧理智的人。
贺芝曾经讽刺他不懂人性，而他现在却能步步为营的反过来利用这些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