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正二十九年,四月十五。

    礼部贡院外的布告栏前,人头攒动。

    来看榜的士子们表情各不相同,或因考中进士,激动难掩,或因名次靠后,颇有遗憾。可无论哪类人,在看到榜首状元那个名字时,皆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

    “殿试一甲头名,关秋屿。”

    九年前因父罪被流放西南博县,九年后回京赴考并夺得状元。他以自己独特方式再引发轰动,前后存在巨大反转。一切在那些不了解科举的人眼中,只会当作是他靠个人努力赢来的,但关秋屿自己不敢这样认为。

    他深刻记得今天前经历的所有事,想由衷感谢曾在细微处帮过他的每个人。那些人的名字,会化成一块块小疤痕,永远留在他心上,伴随他整个余生。

    耳边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祝贺声,关秋屿谦和地回应大家,并不以状元自居,更没把自己摆在高人一等的位置。毕竟,在将来的年月中,周围这些人可能成为他在朝中的朋友,或者敌人,他都不能轻视他们。

    琼林宴在四月十六日举行。

    关秋屿原本盼着能在这场宴会上见到恩师高见鹤,但很可惜,一直等到宴会尾声,他都没能等来高见鹤。

    身边不时有人上来敬酒攀谈,关秋屿不知不觉间喝了许多杯酒,脑袋开始微微发胀时,他自控地放下酒杯,坐在桌前有些出神,有些低落。

    直到身侧传来熟悉的喊声。

    “关兄!”

    侧目看去,来人是在内城茶楼见过的古毕。

    那时,两人因为老师高见鹤的《古语重解》而一见如故,相谈盛欢,后来各自为科举奔忙,倒是没机会再碰面。

    “恭喜关兄高中状元。”

    关秋屿思忖的工夫,古毕已到了他跟前,兀自坐在他身侧,举杯邀他共饮。

    他看了眼被他放下的酒杯,想了片刻,还是伸手重新端起,与古毕的碰了碰,再仰头饮尽。

    “此前见到关兄就看出你气宇不凡,果然关兄一飞冲天,叫我好生羡慕。”

    古毕说着,轻轻叹了一声。

    关秋屿转脸望去,正好对上古毕黯淡的眼眸,不由关心一句,“古兄名次不太好?”

    “只是二甲进士,没法和关兄比,但人活于世,哪能没有遗憾?想一想,若非高大学士上本请奏,我今年怕是要名落孙山……”

    古毕拿过桌上的酒壶,先给关秋屿满上,再给自己满上。

    话到此处,关秋屿已经听出来,古毕和他一样,都是前日春闱榜中被增录后补上的。

    “我记得古兄是北面来的。”

    古毕“嗯”了声,再端酒杯敬关秋屿,却没直接饮下,只呆呆举在半空,往四周人群看了一圈。

    “高大学士今晚没来,我也没机会当面敬他一杯。可……被弹劾的刘列,他居然全身而退,毫发无损,真叫人不甘心。”

    这话听在关秋屿耳中,自然也得到他的认同。

    关秋屿因为看过原书,对刘列这一套金蝉脱壳之策,早已耳熟能详。

    多年之前,他父亲关达南曾向皇帝揭露刘列的学生贿赂舞弊,买通科举考官,最后查证属实,可那件事的结局又是什么?

    刘列就是那样的人,他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舍弃身边所有。

    拜在他门下的学生,主动贿赂他的朝臣……只要是有利用价值的,都会被刘列纳入棋盘。

    平日或许一派祥和,官官相护,到了危难之际,棋子失去利用价值后,都被刘列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可就算如此,每天还是会有心存侥幸的飞蛾,前仆后继扑向刘列,以换取一时的富贵、安稳,不劳而获。

    如果关秋屿要对付刘列这样的权谋高手,把刘列当作他的敌人,一切都需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

    想完这些,关秋屿被激起波纹的心湖,已经重归平静。

    他看向身旁的古毕,回以轻笑,随后,端起酒杯饮尽。

    “罢了,前尘事成烟,此重新启程,谁能说我没出头之日?”

    古毕自己调整过来,语气重新变得洒脱。

    不愧是读过高见鹤著书的人,早就深刻领悟了,什么才是“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1)”。

    说起出头之日,古毕不由趴在桌案上,继续与关秋屿聊起自己心中大志。

    只是,他此次殿试排在二甲,如果想顺利入仕,需先到翰林院学习,历经数次朝考,成绩优秀才会被选为庶吉士,也才有机会进入朝堂。

    “关兄,你呢?”

    话头忽然一转,关秋屿面上微怔,轻摇头。

    “那日在大殿上,圣上也没给我点官,到今天,暂时还没得到明确消息。”

    对于当时的情况,不用关秋屿多说,怕是早就被知情人往外传言,叫所有上榜进士们都知道了。

    “听说,吏部尚书向圣上谏言,称各个部堂里暂时没有职位空缺。若无意外,关兄恐怕也和我一样,要去翰林院等待机会。”

    古毕一边说一边叹息,似乎觉得此事安排不妥,但吏部给的理由合乎情理,是他们没法挑剔的。

    可关秋屿听到这里,不免一笑。

    因他想到,博县家中还有一人在等他,也已决定今晚去翰林院告探亲假,趁此机会先回博县一趟。他想把状元及第的好消息告诉母亲,更想兑现自己和慈家达成的约定,尽早给慈琰一个亏欠已久的名分。

    翰林院得知关秋屿要回乡探亲,一口便答应下来,又从账面上预支给关秋屿一笔银子,好作路上盘缠之用。

    关秋屿没有拒绝,他从家中带的银两已经所剩不多,若有翰林院的支持,回博县这一路,他也不必处处缩衣节食。

    拿到银票,关秋屿去了趟青玉楼,依照记忆给母亲买了两罐喜欢用的猪油,又给二弟买几本罕见注释本,给小妹买几件京中女眷爱穿的夏衣。

    最后轮到慈琰的礼物,他实在没主意,在街上几家金银铺前来回游荡,被同行的王润瞧出来,随口揶揄他。

    “哥哥在博县有意中人?”

    关秋屿被猜中心思,尴尬地挠着眉毛,“我与她的情况复杂,不好办。所以,你觉得我送她什么好?”

    “什么贵重挑什么啊!当然了,既是意中人,凡哥哥送的,那位姐姐肯定都喜欢!”

    王润一句点破,拉着关秋屿就近走进一家铺子,张口向掌柜要来本店最贵的一件。

    再一转头,却见关秋屿立在一组寸高的白瓷药瓶前,似乎已经挑好了礼物。

    片刻,关秋屿捧着包好的礼物,和王润一道离开。

    王润没看明白这件礼物的用意,等关秋屿上了马车,终于恍然过来,追问道:“原来,博县那位姐姐是大夫?”

    关秋屿笑,“过后我把人带来,你自己见过就明白了。”

    千般不舍,终有一别。

    他和王润在京城城门前告别,乘着马车踏上前往博县的归途。

    频频回首间,他看见王润孑然独立,一时忍不住,高声冲王润喊道:“弟弟一定保重,等我回来!”

    王润一定听见了,不仅冲他点头,也向他挥手,回喊道:“哥哥也要保重,等你回来!”

    四月杨花飞,六月酷暑继。

    从京城到博县,关秋屿的马车跨越上千里路,终又行驶在了熟悉的绵延山路上。

    刚进了山,见提前得知消息并在此等候的村民一拥而上,关秋屿跳下马车,与众位乡亲一一行礼。

    如此,他被簇拥下山,进村口,远远瞧见自己盖的那四间房,还如之前一样屹立不动,眼前渐渐起了雾。

    “大哥!”

    “大哥!”

    朝关秋屿跑过来的,是二弟关秋峥和小妹关秋玉。

    又数月不见,俩孩子个头长高不少。

    尤其关秋峥,如同雨后春笋,至今已经比关秋玉高了大半个头。

    十三岁了吧?

    关秋屿正想着,关秋玉已冲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关秋峥跟在后面,上来抱住关秋屿的同时,将关秋玉护在怀中。

    “哥,我好想你!”

    “咱们快回家吧,娘等着你,琰儿姐……”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关秋玉扭头看了眼关秋峥。

    关秋峥舌尖顶腮帮,自己做了个封条动作。

    但那三个字,还是钻进关秋屿耳中。

    像在关秋屿心上捏了一下,力道虽不重,也足够让他感觉到疼。

    关秋屿手上还牵着马车,只能空出一只手牵关秋玉。

    可还不等他说什么,关秋峥自动走到关秋玉的另一边,显得乖巧又听话。

    唇边溢笑,关秋屿收回目光,又往自家门前看了看,始终没见到他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个人。

    等走到门前停了马车,母亲云氏迎接出来。

    她一边朝关秋屿走,一边摘掉做饭用的袖套,满面笑意,眼底又有什么在闪动。

    “回来就好,听说中了状元,娘知道你是争气的。”

    “云夫人,你家秋屿这回出息了!可不能哭哦!”

    “对了秋屿,你成了状元,京城里肯定有姑娘看上你吧?”

    “那还用你说?咱们秋屿啊,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以后到京城当了大官,什么样的姑娘求不来?”

    “话不能这么讲!婚姻大事,除了门当户对,更要对方女子孝敬婆婆,心地善良……”

    “哟,照你这要求看,慈琰姑娘是蛮合适的!”

    聚在关家门前的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说到慈琰时,众人笑作一片。

    不久,来迟的张婶子拨开人群,看见主人家云氏的尴尬表情,赶忙帮着哄散了众人。

    “秋屿,婶子祝贺你高中状元。”

    张婶子眉眼慈爱。

    在她身后,张介和张博父子进门,都向关秋屿道了贺。

    关秋屿招呼张家三口坐下说话,小妹泡好茶端上,二弟摆上茶果。

    张博喝了口茶,摸起一块糕饼,却不是自己吃,悄悄递给一旁的关秋玉,惹得关秋玉脸红,忙推还给他,还转头瞪了他一眼。

    “噗。”

    看到此处,关秋屿差点被嘴里的茶噎住,忍不住呛咳起来,只好起身走到门外去。

    “秋屿哥……”

    正站着独自冷静,关秋屿听见耳边响起一声轻唤。

    是个不太认识的年轻姑娘,面颊透红,不知在门外等了他多久。

    此刻见他出来,姑娘快步靠近,往他手里塞了块帕子。

    质地柔软,散出清香。

    关秋屿不禁蹙眉,正想回绝,那送礼物的姑娘已经碎步跑开,留给他一道含羞的背影。

    不必展开帕子看,关秋屿明白那姑娘的心意,但自认无福消受对方这份爱慕,便回身到屋前,冲小妹关秋玉招了招手。

    “大哥有何事?”

    关秋玉颊上有红晕未散,开口嗓音软软糯糯,听得关秋屿心下纠结。

    “帮我个忙吧。这东西,你还给三娘家的姐姐,再替我谢谢她。”

    关秋屿说着,将刚收到的帕子递给关秋玉。

    不必再多讲,关秋玉了然地点头,随后,沿着门前小路跑出去。

    到家时已是午后,关秋屿把行李拾掇整齐,备好的礼物一件件送完,还剩那套白瓷药瓶,孤零零落在桌案上。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慈家?”

    母亲云氏备好晚饭,来叫关秋屿,却没想看到这一幕。

    她见关秋屿对着桌上的白瓷药瓶发愣,已经猜到儿子在想什么,便主动提起慈琰。

    “也不知他父亲上回那话,是不是委婉的拒绝。”

    关秋屿嘟囔着,不由叹了一声,但郁在心口的气还堵在那儿,让他无法畅快呼吸。

    云氏笑一声,推了推关秋屿胳膊。

    “你想知道是不是拒绝,今晚就去慈家探探?”

    又走到床尾,弯腰从底下抱出一只木箱,她起身的动作显得迟缓,看起来木箱的分量挺重。

    关秋玉下意识上前帮忙,云氏却没让他插手,把木箱放在案上,用钥匙开了锁,小心打开箱盖。

    “娘,这是……给我准备的?”

    关秋屿盯着箱子里的一只只精致礼盒,随着云氏开盖展示,他看清母亲为他准备的下聘礼。

    除了必备的金银首饰,还有两匹上等绢布,以及一盒今年产的明前毛尖茶。

    虽不了解具体花费,关秋屿还是想象得出,身弱的母亲为了准备这些,用了多少心思和精力。

    “云姐姐,你和秋屿商量提亲呢吧?”

    张婶子今晚在关家吃饭,这时忙完灶房也过来搭话。

    “秋屿你不知道,为这么一小盒明前毛尖,你娘在街市那家铺前整整求了半月。那老板开始怎么都不同意出让,因为太稀有了嘛,后来,你张大哥把你去京赶考的事儿说了,这才顺利拿到这盒茶,给你做下聘礼!”

    关秋屿眼前又起了雾,为他和慈琰的亲事,大家都操碎了心。

    “娘,我听您的,现在就去慈家。”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也别忙着吃饭,从慈家回来再吃。”

    云氏笑起来,把桌上的木箱收拾好,放在关秋屿怀中,又走去门口冲院子里喊“关秋峥”。

    “娘,您有啥事儿?”

    关秋峥在树荫下看书,听见云氏的喊声,合上书页别在腰后,起身走过来。

    “陪你大哥去慈家。”

    关秋峥瞪大了眼,但很快转了笑,站到关秋屿身边,拱了拱他的胳膊。

    “大哥走,咱们去接琰儿姐。”

    “……”

    关秋屿干笑,无言,把桌上那套京城买的小白瓷药瓶放入木箱,紧紧抱住,朝马车走。

    马车行在崎岖的山路上,兄弟俩保持着沉默。

    关秋峥看天色还有些亮,拿下腰上那本注释本,认真地看起来。

    关秋屿坐在他旁边,手里扬着马鞭。

    大约觉得不说话有点奇怪,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听秋玉说,你参加了今年县试,名次还不错?”

    “那是。”

    关秋峥听着换了个坐姿,没看关秋屿。

    “才是第一场,以后的路还长,要戒骄戒躁……大哥是不是想说这话?”

    关秋屿看他这副小大人的架势,被逗笑,不由朗声笑出来。

    “你已十三岁,大道理明白不少。我答应你,以后不再念叨你这些。”

    “谢谢大哥夸奖。”

    关秋峥合上书,过来斜斜靠在关秋屿腿上,眯着眼睛看他,“大哥走的这几个月,琰儿姐时常来村里看望母亲。前日她还说,母亲的病好转了,只要平日多加注意,以后会长命百岁!”

    关秋屿笑,稍微低头,望着二弟的纯真目光。

    “嗯,只要你和秋玉听话,健康快乐长大,娘肯定能长命百岁。”

    沉闷气氛就此打破。

    兄弟二人坐着马车赶赴慈家,却不知慈家府邸里,有人也在经历心理煎熬。

    慈享田从家丁口中得知,关秋屿回来了,还真的在京城中了状元。

    之后,他一直靠在院中的竹椅上,面挂愁容,不住叹气。

    来送茶的丫鬟见了,自是不敢多问,心里却都明白着。

    若要问此时主人心情如何,那就是有如千丝万缕缠绕一团,怎么解都解不开……

    “夫人。”

    丫鬟正摇头收回目光,转脸撞上慈夫人的眼神,赶紧福礼。

    慈夫人接住丫鬟的茶盘,示意退下,再走到慈享田身边,蹲身温言。

    “还在想关家小子的事?”

    “可不是么?”

    慈享田憋了一肚子话,正愁无人倾诉,此刻拉了慈夫人坐下,谨慎地问道,“你也说说,关家小子会不会忘了与我姑娘之间的约定?”

    慈夫人抿唇笑,抽出自己的手,拍在慈享田手背上。

    “真想听我说,我就说实话了。你早知今日的后悔,那时就不该说那么狠的话!非让人家考了状元才能娶你家女儿……”

    慈享田眉头跳了跳,听着不太乐意,但又无法反驳,只好重新垂下头。

    “我当时不狠心,慈琰将来嫁过去,受欺负怎么办?”

    正说着,丫鬟上前通传,关秋屿到了。

    慈享田立马起身,让丫鬟快把人带进来。

    等待的工夫,他领着慈夫人回到前堂,正襟危坐,又被慈夫人笑话一句。

    “人家上门是堂堂正正向你提亲,不是要偷摸拐了你姑娘跑!别那么紧张。”

    话虽如此,慈享田还是无法宽心。

    他端起温茶猛灌了两大杯,就听着堂外传来关秋屿的脚步。

    这一趟来的目的明确,关秋屿见到慈家长辈,搬出早已想好的腹稿,恭恭敬敬表明自己的态度。末了,他从二弟关秋峥手里拿过木箱,结实摆在慈享田面前的桌上。

    那木箱分量重,摆上时发出沉响。

    慈享田似是没料到这个举动,惊得往后一抖。

    “这……这是什么东西?”

    “提亲的聘礼,请您一定收下,也请您一定成全我和慈琰。”

    关秋屿垂手拱礼,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谦恭。

    因他知晓,他今日向慈享田求娶的,是对方捧在手心挚爱的女儿,也是将要与他共度余生的妻子。

    慈享田没说话,似是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旁边的慈夫人起身为慈享田打开箱盖,让他看清了里面摆放整齐又密密匝匝的物件。

    “居然有‘明前毛尖’,还是今年新产了?哟,关公子真够用心的。”

    慈享田伸手抚了抚,收回来,学着慈夫人的腔调评价道:“算你小子有心。怎么?你今年考中状元了?”

    冰冷甚至带着怒意的话音传入关秋屿耳中。

    他没放在心上,还是低垂目光,拿出最真诚的态度,回应慈享田的问题。

    “晚生不才,确实中了状元。若今日有幸娶得您的女儿作妻,定唯她一人,白首不离。”

    “……”

    慈享田僵着没接话。

    慈夫人忙推推他胳膊,提醒说:“老爷如何想的,倒是给个准话呀!人家关公子依照你的要求考了状元,你可不能倚老卖老,说话不算数,是不?”

    “这……不是算不算数的问题,他……”

    慈享田说不下去,转脸看着关秋屿,又问他一遍:“刚才你讲,‘唯她一人,白首不离’,不是随便说说吧?关秋屿,我可告诉你,咱慈家不好惹。你敢对我女儿不好,我当天就领人杀到你家,信不信?”

    “信。但晚生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晚生对慈琰的心,天地日月可鉴。”

    关秋屿没能把话说完,被慈享田打断。

    他听慈享田吩咐夫人备酒,等酒端上来,他在慈享田的注视下,一连喝下三大碗,才被慈享田放过。

    已经喝醉的慈享田被慈夫人扶下去。

    关秋屿同样酒劲上头,晃着脑袋招呼二弟扶他起身。

    可他刚走两步,脚下一软直接倒了地。

    关秋屿再睁眼时,周围环境变了。

    耳边充斥着村里办红事专用的唢呐声,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

    他正努力回忆发生了什么,忽然听到慈琰的声音。

    “醒了?醒了赶紧起来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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