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我知道哪里可以买零食。”牛大宝自信满满地说道,不过并没有直接伸手接许长赢递过来的钱,而是狐疑地打量她,“这钱真给我们买零食吃?你不会待会跟我爸妈告状说是我偷你钱吧?”

    许长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她可真是里外不是人啊,没有人信她。

    “要不然你带我去买,我自己亲手付钱,这能证明我是真心的了吧?”

    牛大宝想了想,让许长赢等了一下,自己像风一样飞快地跑没影了。

    其他孩子见到他走了也不慌,反而继续待在原地,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盯着许长赢,一副看守坏人的郑重样子。

    被小孩子包围住,看着他们破绽百出的悄悄监视言行,许长赢又好气又好笑。

    今天可真是被小孩子上了一课,下次不能再随便发散好心了。

    在牛大宝没回来之前,许长赢说话没一个孩子搭理,小米倒是很同情许长赢,可她也不敢出声,毕竟她不能当叛徒。

    小米怕以后其他孩子不跟她玩了,只能站在一边担忧地看着许长赢。

    牛大宝终于回来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我爷爷说……可以带你去。”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他觉得自己又恢复了,“你跟我来吧。”

    “田子,你带着大家伙等着,待会我把零食拿回来分。”

    牛大宝俨然是这群孩子的头头,办事周到,让许长赢对他刮目相看。

    他带着许长赢走了一段路,来到一间很普通的民居前,敲了敲靠近路边的窗。

    “谁啊?”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窗户里边透出来,然后窗户后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爷爷,是我回来了,快开窗!”牛大宝蹑手蹑脚地趴到窗户边上,小小声地说。

    窗户一开,里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看他精神十足的样子,许长赢也判断不出这人到底多大。

    “是你要请娃娃们吃东西?”

    面对牛大山的打量,许长赢完全不慌,她真的没有包藏祸心啊。

    许长赢从兜里掏出钱来,这是她专门放零钱的口袋,里面最大面额只有五毛钱。财不露白的道理,她可是记得牢牢的。

    “是的大伯,你这里的东西要票吗?”

    牛大山瞧着许长赢一脸认真的神色不似不作假,心里升起了不认可的念头。

    家里是有矿还是怎么的,随随便便就请小孩子吃零食。单请顾小米家的兄弟姐妹,还说得过去毕竟他们认识,可把周围的孩子都请了,败家!

    牛大山见许长赢不是骗人的,就开开心心地帮小伙伴们挑起了零食。

    爷爷是帮别人在这卖东西,不是自己家的东西,他平时看着眼馋也没吃过多少次。这次居然有人请客,他一定要买平时没吃过的!

    一斤饼干才差不多三块钱,五毛钱买零食分给差不多十个,不说吃过瘾也人人有份了。

    但是牛大山没吃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平时难得才有几分钱的奖励,吃来吃去都是最便宜的东西。

    现在手握巨款,挑来挑去挑花了眼。

    牛大宝的视线在辣片、跳跳糖和山楂片之前转来转去犹豫不决,不知道该选哪两种的纠结样,让许长赢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去小卖部买零食的心情。

    “都要吧,大伯你看多少钱?”

    听到许长赢的话,牛大宝的眼睛蹭地一下亮了,连忙甜着嘴说道:“谢谢姐姐,你真是人美心善。”

    牛大山则被自己孙子的狗腿气得没眼看,“全要可要一块二,你真掏这么多钱啊?”

    面对他的质疑,许长赢直接用行动回答,数了两张五毛和两张一毛交到牛大山那边。

    牛大山收下钱,无奈地摇了摇头,拿油纸给孙子装辣片去了。

    一块二就算是在黑市都能买一斤肉了,就没见过这样的败家女,全拿去给不认识的小孩买零食了!牛大山不禁为许长赢的爸妈感到怒其不争。

    拿到零食之后,牛大山问了一下许长赢,见她不走,自己直接抱着零食欢快地跑回去找小伙伴们分食了。

    “大伯,你知道哪里不要票可以买……啊不,是换一些实用的东西吗?”许长赢态度十分亲近,那样子简直像见了自己亲大伯一样。

    牛大山在自家孙子找过来的时候,就猜到了许长赢的打算,无非就是想找黑市罢了。

    牛大山现在摆着的摊子只有一些针线、火柴、酱油醋什么的,卖一些便民的小东西。看上去也和黑市没什么大关系,最多算私下捣腾一下小商品。

    实际上这摊子背后的小伙子,就是现在双德镇其中一个黑市的创始人。当初宋河那小子靠着卖这些小东西赚了钱,有资金去倒腾别的东西,一步步弄出一个隐蔽规模又大的黑市。

    只是黑市才成气候没多久,宋河就不知道去哪了,只留下之前跟着他的兄弟管理黑市和这个小摊子。

    牛大山靠着帮宋河摆摊,才过上了现在的好日子。确认许长赢不是到黑市捣乱,而是真的想买东西,便答应给她指个道。

    被人当了一天的坏人,最后终于得到了一些补偿。踏破铁鞋无觅处,这黑市总算是找到了。

    今天黑市不开,许长赢先过去踩个点认认路,方便之后直奔主题。

    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才想起自己的午饭还没吃。

    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五点半了。

    不好!

    她突然想起镇上的供销社好像……是五点下班来着,她的东西还存在那没拿呢!

    夕阳下,苏柳月站在供销社门口,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看里边没有她等待的人,神情似乎有些阴沉。

    直到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她的表情才鲜活了起来。

    “你有病啊!把东西扔在这就不管,害得我还要加班留下来给你看东西!”苏柳月越想越气,整张脸都涨红了,“是不是上次我刺了你几句,你今天专门来找我报仇的!”

    在漫长的等待中,苏柳月本来遗忘的记忆突然蹦了出来,她想起了之前跟许长赢的交集。她心里对许长赢那个气啊,不就跟你对象多说几句话嘛,至于大费周章来整人吗!

    让人加班自知理亏的许长赢赔着笑跟苏柳月道歉,奈何人家压根不想理她。

    ……

    “哼,算你识相,你以后要是再干这种缺心眼的事,我绝不原谅你。”苏柳月边夹起一块冒着油光的红烧肉放到嘴里,一边放狠话。

    今天说请人到国营饭店吃饭的话,现在应验了。

    本来怎么都不肯原谅许长赢的苏柳月,在提出请她到国营饭店去吃大餐后,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看着苏柳月大口大口吃饭,连肥的流油的红烧肉都吃得喷香的样子,许长赢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尝了一块。

    没想到这镇上的国营饭店虽然没有后世的星级饭店那么金碧辉煌,店面也不是十分大,但是大厨的手艺还是非常好的,对得起国营的称号。

    “我叫苏柳月你记住了,下次要是来买东西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顿饭下来苏柳月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结账的时候听到服务员说要五块钱,她神色还有点不自在。

    刚进饭店的时候她还气在头上,点菜专门点贵的肉菜,一点就是好几个。这两个人就吃了五块钱,实在是太奢侈了。

    国营饭店的菜虽然价格不便宜,可分量那是没得说的。许长赢和苏柳月都不是胃口小的人,但统共点了四个菜是吃不完的。

    在六十年代,这剩菜打包回去家里还算是一顿佳肴。许长赢问苏柳月要不要打包,准备付钱在这租个饭盒,让她装回去。

    苏柳月心里是很想要的,她在供销社干活看似风光,可工资绝大部分都是要上缴到家里的。

    家里兄弟姐妹多,男孩要娶媳妇女孩要准备嫁妆。也就她好运得到了供销社售货员这样的工作岗位,可除她以外家里只有大哥是工人。

    今天自己吃了顿大餐,肚里有肉的感觉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

    她开不了口拒绝这个可以给家里带点荤菜吃的机会,可自尊也不允许她占别人的便宜。许长赢干的事不对,请她吃饭补偿说得过去。可自己吃完还要打包走,就有点不好看了。

    苏柳月内心的挣扎许长赢没法了解,出于一种请客的礼节,她理所当然地把剩下的饭菜留给苏柳月带走。在这个年代,只要不是家里条件十分好,没有谁会嫌弃国营饭店吃剩的菜。

    服务员收完钱把饭盒拿过来,许长赢细心地拿走苏柳月的筷子把盘子里的菜一一拨进饭盒里,盖上之后递给她。

    “拿着吧,我赶着回家了。”

    许长赢把东西递过去之后,没有丝毫留恋地起身走人。苏柳月手上捧着装得满满当当的饭盒,跟在许长赢右后方。

    “许长赢,谢谢你请我吃饭!”

    苏柳月感谢的话就像一道惊雷炸在平地,又响动静又大,吓得许长赢差点心脏骤停。转过头看见她眼睛里亮闪闪的,脸上是真诚的笑容,许长赢抱怨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这是租饭盒的钱,我还给你。”苏柳月从兜里掏出一个用碎布缝起来的简单钱包,认真地数了一块钱递给许长赢。

    这钱包是苏柳月自己缝的,用的碎布都是她攒了好久的漂亮布边角料,里面装着的钱最大面额只有一块,钱包里的钱都是她上缴完工资之后的私房钱。

    六十年代有光荣的八大员,分别是:售货员、驾驶员、邮递员、保育员、理发员、放映员、炊事员、文工团员。

    苏柳月在红星供销社当售货员,绝对算得上是别人眼里的顶级好工作、金饭碗,工资福利好,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买到自行车、收音机等这种紧俏货。

    她一个月工资有二十八块,自己可以留三块,其他的都要交给母亲供家庭集体使用。虽然手头不算宽裕,但比起很多没有正式工作的姑娘,已经好很多了。

    许长赢爽快地接过了那一块钱,让本以为要花费点口舌劝她的苏柳月愣住了。

    都怪许长赢买东西、请吃饭的时候,花那么多钱眼睛都不眨,还以为她是那种很爱面子的有钱人呢!苏柳月边走边偷摸地观察着许长赢,见她一路快乐地哼着歌,显然心情很好没有丝毫不得劲。

    最终,苏柳月得出一个结论,许长赢就是一个古怪的漂亮女人,又大方又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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