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可不是谁都说可爱。
小寿星，牵紧我的手。
*
漫长的安静，八个人站着看海。
饶是光站着不说话怪奇怪，安书寻思着开口：“要不咱聊聊天？”
齐扬：“聊什么。”
“你们男生一般聊什么？宿舍关灯后。”
“那就大有学问了，”齐澈铵来了兴趣：“开头以你觉得班里哪个女生好看。”
米筱亦鄙夷。
齐澈铵：“几分钟后，国家发展，世界格局，宇宙万物，奇闻异事，鬼怪传说，上至天灵下至地理，什么ufo啥都聊啊。”
米筱亦捧腹大笑：“寻思着，开头只是话题的过渡者。”
齐扬抢答：“我们宿舍是，先问你们有没有喜欢的人，到了中间就吐槽当天哪个老师上课抽风，最后就是美人国自从xx战争，我要是在绝对赢。”
齐扬：“不过可惜了，我曾经的好同桌走读，没有体会过这种乐趣。”
他悻悻地补充上一句：“虽然有时聊得太嗨，偶尔被值日老师抓包。”
“哈哈哈哈哈，大魔头是不是气得怒发冲冠。”
“欸！你别说哈哈哈，还真是。”
林臞默默移开视线，要是同住那还得了，凌晨的钟失眠的他。
不过，往后的日子要考虑一下留宿了，他想陪乔乐也上早习。
“木神，你们宿舍聊什么啊？”
木邥认真思考几秒，说：“不聊，都在看书。”
得，不愧是一班。
“唯一聊过。”
大家又齐齐看向他，等着后话。
“就上学期那会，第一名在普通班的事，不是我。”
安书意味深长地噢了声，话锋一转：“所以林臞为什么转文科去了，不能下课看帅哥是我的损失。”
“......”林臞哑然，余光扫向她：“家长同意，就转了。”
得，不愧是第一。
聊着聊着，看海的兴趣也不大了。
悠悠往回走的路上，米筱亦枕着脑袋：“齐澈铵，讲个你们宿舍的鬼怪传说来听听。”
“嘶，不是我讲的，快忘了。”他仰着看天，突然提议道：“要不今晚上我们看鬼片！”
荧纤惊喜：“好啊好啊！想想就刺激。”
安书：“啊，就、、看不了吧？没地方看。”
“可以租投影仪，在地下城，离住处不远的。”齐澈铵看了眼时间：“现在才9点，12点准时睡觉，反正明天没什么安排，吃吃喝喝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嘛。”
米筱亦眼睛一亮：“可以睡懒觉了？”
“是是是，下午回去怎么样？”
“完全没问题啊，出发！看电影咯。”
齐扬一脸疑惑。女孩子不是怕鬼的吗。
站在他旁边的安书，瑟瑟发抖。
这还有怕鬼的女孩子啊喂。
乔乐也怔愣，林臞的脸色似乎有些微妙。
她：“林臞，你，是不是不想看。”
“要不我陪你回去先。”
林臞强装镇定：“没有，我平常最爱看悬疑了，悬疑片也很恐怖。”
他捋了下耳边的碎发，“我一点都不怕的。”
乔乐也失笑，她压根没提怕字。
她又说：“那我怕的时候，可以牵着你吗？”
林臞心跳犹如擂鼓，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可以的，阿也。”
乔乐也弯了弯唇，没有再说话。
等场地腾出的时间，荧纤提议去附近的美食街买点好吃的，待会看鬼片下饭。
安书：...恐怖如斯。
小吃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是什莫？”荧纤仰头。
乔乐也解释道：“米虫。”
众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乔乐也意识到不妥，笑着重说：“这是一种美食，也叫槐花粉，是夏季解暑的甜品。”
摊子的阿姨操着一口外地音回话，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
只有乔乐也对答如流。
荧纤看着五颜六色的甜食，有些馋：“这好吃吗，女神。”
乔乐也：“是糖水，入口冰凉，小时候两块一碗。”
她说：“这儿翻了一倍的价格，大家要来一杯吗？”
林臞付好钱，说：“来7碗吧，谢谢。”
阿姨微笑着，低下头去装。
除了荧纤想坐着喝糖水，其他人决定继续往前逛逛。
米筱亦哇了声：“豆腐花！”
齐扬倒是被从1写到200的挑战吸引到。
林臞跟着乔乐也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身边人脚步一顿。
“林臞，你等会我，我去玩一下那个。”
他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是娱乐射击项目。
听好规则，她便戴上装备。
乔乐也木眸深邃，看不透情绪。
半响，她慢慢开口，清冷声音又低又欲：“看对面的靶心。”
林臞耳根骤热，他望过去，有急促的风过耳飞去。
巧发奇中，百不失一。
乔乐也回过头，顶上的光从她脸侧洒下来，拉出长长的光柱。
她笑问：“怎么样？”
语气中还有丝不易察觉的小得意。
林臞失笑：“帅。”
“阿也，你运动细胞很好。”无论是跑步第一，还是一把撂倒齐澈铵。
历历在目。林臞苦笑。
“因为我之前学过一点跆拳道，体验班。”她背着手，歪头回答。
“后面没再继续吗？”
“体验过后就好了，”她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奖品，转过头去：“呐，送你。”
林臞接过，是个淡灰色的小狗玩偶。
他手指一顿，“谢谢阿也，这是第三个礼物。”
第三个？乔乐也思凝。
“除了饼干，竹笋虫和杯子，”他晃晃手中的玩偶，说：“所以第三个。”
不说巘山那次，她都快忘了这档事。
“那个竹笋、、其实是个害虫。”她当时怎么想的？随手送给他。
他又怎么想的？难不成养起来了？！
林臞低眉，像是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温柔地笑着：“之前养着是为了睹物思人，现在不用了。”
老板重新递过来一个塑料袋，打量她道：“你这女娃子还挺彪，还是头一个女娃全中的，快反超男瓜子咯，其他女娃子都没这么厉害，全让男朋友帮忙的。”
乔乐也不免皱眉，敷衍恩了几声，接过袋子就离开。
林臞敏锐地察觉到乔乐也的不悦，以为是因为老板说她彪。
乔乐也的眉心微起，她说出心里话：“我初中学的跆拳道，老师也是经常说女的不如男，虽然我是体验课，但是我照样打得心高气傲的男生对手。”
“有时候，我觉得男女之间真的没必要事事比较，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价值。”
“做得好就夸你不弱于男人，做不好就是真不如男人。”乔乐也说：“要夸就别拉人比较，要批评就别说你看看隔壁xx怎么样怎么样。”
林臞听明白了，低声道：“就像要夸一个男人家煮饭好吃，说‘你炒的菜像女娃煮得一样好吃’他不会很开心，但只单纯说句‘可以的，兄弟做得真好吃’他会很开心。”
没想到，林臞一下就懂她的点。
乔乐也宛如终遇知己，眼睛像有星光：“林臞，跟你聊天真的很开心。”
她一点都不觉得压抑了。
林臞笑了笑。
她说：“就算最后没有走到一起，你当我朋友，我一定会很幸福的。”
“......”
他一怔，笑不出来了。
☆
回到摊位，荧纤已经喝得差不多。
她的脑海突然闪过什么，说：“你也不能喝这个？”
“可以喝一口。”林臞低着眼睛看乔乐也手中那一碗。
荧纤看了差不多见底的碗，突然撑了、、
乔乐也握着碗站在原地，心口像是挨了射出的那枪。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我、找个碗倒你一半？”
看见少女云里云雾，他用最后一丝理智撇开脸：“刚刚开玩笑的，阿也你喝吧。”
尾字倒是平添了几分可怜。
乔乐也嘶了声靠近他，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有时候你可以霸道一点，不用处处询问我。”
“......”
乔乐也找来根蓝吸管，慷慨地递过去，眼睛一亮。
“喏。”
“咳、、”林臞无奈地掩笑，一点淡淡的甜味在嘴里漫开。
有时他家姑娘，脑回路傻傻的。
可爱。
进入地下城，齐澈铵率领大家入场。
场外还摆放着吓人的海报，血淋淋的恐怖游泳馆。
看得林臞后背一僵。
入场，乔乐也落座于他身旁。
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影片正式开始。
林臞略紧张地攥着手，目不转睛。
说实话，他不看恐怖片，一是知道恐怖片的套路，应该没什么好看的吧、、
二是、、怕。
但是，为了给乔乐也安全感，为了彰显男友力。
他肯定不会怕。
直到看见女鬼的恐怖是不可控且无缝入侵，不论时段不论地点，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并击溃主角公的最后防线。
他的心理防线也跟着彻底崩溃。
特别是女鬼出现在被窝那一刻。
他害怕地闭上了眼。
在心底咒骂齐澈铵一万句，选个不按套路出牌的？？？？？？
手心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林臞愣了愣，半睁眼。
少女的侧脸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她的声音小小的：“别怕。”
“我在。”
林臞不自觉地放慢呼吸的频率，在剧烈的心跳声中，他短暂地应了一句。
“嗯。”
－
后座的两人时不时询问对方。
你怕么？这场包了多长时间？
才不怕，也就三小时。
米筱亦面色依旧平静：“要不要换一个？”
齐澈铵若有所思地看着电影：“你怕就说一声换影去。”
“你真不怕！？那、、不换。”
“好的，就看这个吧.......”
安书内心崩溃，带着对前座乔乐也全神贯注的敬佩，穷尽一生的胆魄和毅力支撑着安书看大屏幕。
她不愿意在组织里率先认怂！
哭哉！
直到接近片尾，保洁阿姨毫无征兆地突然开门进来。
房间里瞬间爆出发安书划破天际的惨叫。
“啊！！”
坚持战术性后仰的米筱亦也坐不住了，跟着喊起来然后抓起手机往门口逃。
伴随着的还有大屏幕里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紧接着一群人发出的惨叫整个房间都在回荡。
等跑到外面，策划方齐大导游的手指空缝还在脸上遮着。
齐澈铵头皮发麻，攥拳：“不太、好看。陆之纬推的什么鬼电影？”
他气痒痒地掏出手机准备问候对方，然后突然发现有一条信息他忘记查看了。
是对方发完影名后又发出的两个滑稽小表情。
靠！我星星。
荧纤搓搓手臂，尬笑道：“的确不好看。”
一向停不住嘴的齐扬闭口不谈，神情凝重。
因为他刚刚的音量仅次于小澈子。
......
☆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聊天聊地，就是不聊这部影片。
以及默契地没人提此起彼伏的嚎叫。
林臞说不想跟着叫是假的，但他极力忍住了。
乔乐也往外跑时，从绿色通道一路拉着他向前。
那种温存抵挡了一些外界的害怕。
不过这不影响他这辈子不会再看第二次。
绝对、、
林臞用了半天才努力想起来。
他、好像还在牵手、、
思绪一瞬回到月色下冲动的那个吻。
全身血液好像在一刻间全涌向十指相扣的掌心。
沸腾滚烫。
烫得快要麻木了紧剩无几的、他的理智。
“阿也。”林臞耳朵全红，“先松一下，我、我。”
“我回个信息。”
连理由都这么蹩脚。
因为方才的失神，他步子轻缓，边在回忆里反复观摩边抬着脚跟着她的频率。
与其是说他跟着她，更不如说乔乐也一心放慢脚步。
于是两人再一次走在最后面。
路灯下，两个身影，一左一右。
两个月前，也是这样。
乔乐也温吞地回想。
林臞的声音忽然落下，乔乐也顿了几秒。
轻轻应声，然后主动松开他的手。
刚分开，就开始想念。
所以，他在干嘛？
丢了魂一样，大脑全乱套。
林臞恹恹地摁灭手机。
半响才抬起头，无声地叹气。
突然理解书上写的小作精三个字。
－
过了一会，他鼓起勇气，说：“阿也，我又想牵手了。”
“怎么办。”语气中好像情绪不高。
林臞继续垂下眼，偏不敢看她。
乔乐也的视线在他的眼前顿住，忽然就笑了。
她该不该说，林臞的小表情真的好像一只超级无敌可爱的小狗狗。
会不会太伤他心，这样说他。
斟酌之下，她忍了忍笑，只是又把手伸出去。
林臞重新抬起头，站在那里，眼神带了点惹人怜的味道。
身后是逆了的光影，却分明看见他眼波流动。
触碰时她指尖稍顿。
晚风又拂过，余光中少年的衣角被吹起。
空气里满是米白花束，和少年独有的木质清香混在风中。
乔乐也没来由地想。
·
原来，盛夏的晚风可以用清冽来形容。
－
明亮的路灯，前方少年们勾肩搭背说笑的声音悠悠传进她的右耳。
藏着月光的夏风从他的右肩掠过，一遍又一遍。
少年蕴在光里，直直地烧进她眼底——
月亮，月季，月色下的贝壳。
他的诺言，他们牵手。
－
根本没有理由不为此心动。
☆
回到酒店，没了男高4f。
她们先聊学习。
“一节课40分钟下来，假装捡笔5次，捡本子6次，内心祈祷50次。”米筱亦哈哈大笑。
“......”
“我来我来！我能根据别人笔未运动的轨迹判断ABCD。”
“我也是！特别是听力的时候嘻嘻。”安书看荧纤的眼神就像惊遇知己。
“你们这种小case啦，”米筱亦一挥手，神神叨叨：“我耳朵可灵了，A是呲呲呲，B是呲呲，C是刷D是呲~呲。”
一直聊到今晚的鬼片。
“......”荧纤说：“我觉得今晚上要彻夜不眠了。”
“太恐怖了，这片。”
安书两眼汪汪，“我以为你们都不怕呢，个个这么镇定。”
“特别是小乔，直勾勾盯着电影，后脑勺都不带颤一下。”
乔乐也擦着头发，就被问道。
“是啊，女神，你怎么一点不怕，今晚这女鬼真的好恐怖啊，阅片无数的我都觉得它就是南波one。”
荧纤抱着枕头，呲着牙。
估计是回想起了不好的影面。
她边利索地把吸水巾盘在头上，边思考着回答：“害怕是因为你把自己当人了，你试着把自己当作恐怖的npc，然后想着什么时候出来索命主角，你就不怕了，我看僵尸片也是这样子。”
“......” 安书：“角度清奇。”
“是个狠人......”
等吹完头发，女生团又换了话题。
她低下头，才发现7分钟前微信有新消息。
【LQ：阿也，准备休息了吗？】
她扫了眼顶上的22时17分。
【光：还没，怎么了？】
手机还没脱手就响起，仿佛正等着回音。
【LQ：没怎么。】
【LQ：方便打电话吗？】
乔乐也这会脑袋是真空白，思忖着怎么回，心也怦怦跃起来。
还没等她想出个回复，对方又抛出白框。
【LQ：也没干嘛，就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不方便的话、、】
又是小狗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耳朵。
今天第二次出场。
乔乐也抿抿唇，眼睛弯起。
【光：好，我出阳台。】
等来林臞的来电，她停顿在绿键上方，故意等了三下之后摁下去。
她怎么莫名的坏。
乔乐也哑笑。
可是脑海总是浮现出少年委屈巴巴的样子。
比如今晚，比如小狗。
她心怎么又加快。
☆
林臞等了好几秒才接通。
海色安寥，月风萧萧，穿过少年无处安放的五指缝。
他没来由地说了句：“起风了，阿也。”
少女的低笑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温柔诱惑，惹得他耳尖泛痒。
“是啊，林臞，我们感受的是同一种风耶。”
林臞慌忙关闭麦克风，抓着木藤的手背青筋突起。
梨涡慢慢敛起，在剧烈的心跳声中他清了清嗓子，才重新取消静音。
乔乐也见他不出声，带着微微笑意问道：“她们说今晚上都睡不着，你呢？”
他似乎听懂了话外音，说：“他们也说不睡了，要通宵，因为对被子有阴影了。”
闭口不谈她后半句。
看来是真的害怕。
乔乐也靠着木藤栏，心里有了个大概：“那你可要睡觉，我们两个不熬夜。”
她没犹豫：“我也害怕，但我有个小方法就是数星星，一颗星星，两颗星星，七颗星星亮晶晶。”
好像在哄小孩。
林臞弯唇，无意抬头，督见同一片星空。
“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她说，“你看，很多星星的，根本数不完。”
林臞轻声应下，话音宠溺真的是无声无息的。
电话那头没了声，但她的呼吸声被清晰地传递过来。
片刻，他说：“11点睡吗？”
“还不是很困，你要睡了吗？不然、”
她询问的语气添上一句：“我们一起睡？”
林臞身子一顿，砸中心脏的正是一起二字。
明知不是那个意思。
他沉着眸子，才说：“好，一起。”
话音刚落，分针跳到52分，夜越发深浓，风也入冷三分。
他反而灼热得没完没了了，就像在后半夜一束照向浓稠暗色的白灯，先笨拙后不断上升，速度越来越快。
不断回想回想，今晚的心情波动，见她的急促呼吸，当下的浑身发热。
起伏不止，没完没了。
最后盛开一缕旖旎的白，在最高点释放，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他骂自己有病。
－
吱——身后传来细微的拉门声。
齐澈铵那道手电光从身后照过来，说：“七爷，你吃宵夜不？”
他了然，又说：“在跟小美人打电话？”
林臞把手机拿远了些，点头。
齐澈铵：“正好，问她们要不要吃宵夜，一起订。”
乔乐也自然听见了，齐澈铵得到回答后便离开阳台。
两个人突然都静下，还是她先开的口。
林臞深吸，压低声地回。
两人一言一句，他不敢多言，因为这时他的身体似乎不太微妙。
连声音都带了些微不可闻的漪绵。
“你没什么事吧？”
“啊？”林臞疑惑道：“我怎么了。”
“就、就是你的声音突然哑了许多，是不是吹太多风了。”
“没...”这怎么回答。
他又闭上麦克风，再次清嗓子。
一片静音下，乔乐也手指摩擦着木藤杆的假枝叶。
等待着他的回音。
少年嗓音有独有的清朗，同时带着不可言说的拘谨。
月高风轻，更衬得他温和体贴。
“现在呢？”林臞问：“声音还奇怪吗？”
“不奇怪。”她在那头轻轻笑着。
“她们说要在平海的最后一晚玩、、”她一时答不上来游戏名。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安书的撕心大声：“拳皇wing1.9！”
字母倒是念得抑扬顿挫。
乔乐也掩笑：“是的，拳皇，就是头一天玩的那个游戏。”
“所以我可能得挂了。”
“...晚安。”
林臞低眉笑了，轻轻地道别。
挂断电话久久不能回神，食指不自知地去绕衍生的藤枝，林臞单手撑着下巴，时不时扯动最底下的那根，每一下就笑一声。
直到那根突然被他完全扯落，他才发觉自己在外边站了这么久。
绿枝落在他脚边，就像她的一句晚安落在他心尖上。
她的眼睛，她的含笑，她的声音，月白风清，景星银海，以及这个不平凡的夜晚。
明明没尝过蜂蜜，这会仿佛跌进蜜罐子。
一切都让他心神荡漾。
－
乔乐也挂断电话，便回到屋内。
面前的三人眼睛弯成月牙，安书啧啧两声：“小乔呀~”
“女神呀~”
“班长呀~”
“......”
乔乐也顿了顿，说：“不是要玩游戏吗？”
“我不吃宵夜，待会我们玩几局，我得睡觉先了。”
“这么早！？”
“嗯。”他们约定好了。
要去看海上日出。
日落没缺席，要有始有终。
乔乐也的目光落在收回来的衣裙，冥冥之中她在想。
他一定会穿那件衬衫。
☆
安书依旧掏出她的霸王丸，依旧打败春丽。
米筱亦嗷叫一声，“肯定是这台机子的问题，没错，一定是这样！”
“哈哈哈，所以说啊，米乐小姐。”安书努嘴：“还得练~”
然后，安书接受了“红发刁民”的1v1PK。
紧接着是另某齐的草薙京。
望着三连胜的辉煌战绩，安书表示：小手一勾，简简单单~
再然后，自诩女子组最强的霸王丸被307号房的御名方守矢碾压式KO。
安书：......
米筱亦正打得满头大汗，手指劈里啪啦地猛如虎一顿操作。
没想到草薙京与她的春丽不相上下啊！
简直、、简直，惊心动魄，动荡人心。
安书又去看荧纤，屏幕里的不知火舞好像在养老，翻个滚都费劲。
不过、、
安书眯眯眼，看了看敌方的大蛇。
这样都不进攻？更像是在等着火舞熟练按键，一动不动地挨打。
她叹了口气，不服！！
重回擂台，再来一次。
霸王丸VS御名方守矢，two！
战败。
霸王丸VS御名方守矢，three！
惨败。
不来了不来了、、根本打不过。
这谁呀。
郁闷的安书吸着可乐晃悠到乔乐也身后。
眼睛一瞪，熟悉的敌方英雄。
“小乔，这人很厉害的，怎么接受他的PK呀。”
乔乐也有些笨拙地认清进攻键，说：“是我邀请的，把附近的全点了个遍，试一下怎么玩。”
安书看着她临危不乱的神情，没忍住笑出声。哎呀，小乔卡哇伊！
笑意还没褪去，屏幕出现一个大大的胜利。
安书：？？哈？
眼花了吗？为什么一下就结束了。
“欸？这就赢了吗？”乔乐也歪头，“他好像又邀请我了。”
“接受接受。”可能眼花了，不确定，再看一遍。
冰女一个横扫，愣是把御名逼到墙角，挨了技能掉血。
御名也不甘示弱，终于开大了。
就在安书以为对方做好放手一搏时，舞剑错反了方向。
安书：...放海呢搁这？
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大哥。
最后以冰女一个华丽的上踢腿结束对方。
“似乎、”乔乐也眨眼：“对方也是新手。”
安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乔，你让我来试试。”
“好。”
她特意选了冰女。
对方仿佛迟疑了片刻，在安书打出一套连招时。
门铃声适时响起，是宵夜送达。
乔乐也起身去开门，安书专心战胜这位大哥。
一生要强的女同学。
安书同出一辙，处处找准要害，结果被对方迎刃而解。
what？！
然后、、御名方守矢反常地猛攻，她压根接不下招。
毫不意外，四杀。
安书盯着307号房，陷入沉思。
好像知道这位大哥是谁了、、
“不玩了吗？”乔乐也把袋子放在台面上。
“不玩了，干饭！”安书姨母笑，虽然输得很惨，但心服口服。
乔乐也点头，她其实也准备不玩了。
下机时，发现御名似乎还在等着她，迟迟未下线。
乔乐也犹豫地在房内公屏打上：我下机了。
对方回得很快，只俩字。
－阿也。
乔乐也一愣，对方又发。
－准备睡觉了吗？
－嗯，是你呀，林臞，御名？
林臞噙笑，蜷缩着手指，而后才回：是我，去微信聊，我也下了。
收到她的回应，以及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时，这才退出。
乔乐也的信息很快发来。
【光：准备睡觉啦。】
【LQ：我也是。】
乔乐也回想，翻了个身，发：玩游戏，你放水。
【LQ：没有。】
否认得还挺快。
她抱起手机，笑盈盈。
【光：那晚安？小寿星。】
她斟酌着，叮嘱了句：记得刷牙再睡，今天吃了蛋糕。
【光：晚安晚安，明早见！】
盯着她的关心来信，林臞近乎害羞地一字一句回复。
扫见尾字，后知后觉回想起她指尖的触碰。
暧热，电流，麻木。
春心萌动。
林臞紧抿着唇。
啧。
突然不知名的燥，从某处点燃，涌出热气团团，化成白沫连绵。
一点一点侵蚀他的理智。
观影后的恐惧随之被取替。
这会，好想好想握住她的手。
☆
［2017.8.13，漫休暑单人间登记表新增一位先生］
我可不是谁都说可爱。
小寿星，牵紧我的手。
*
漫长的安静，八个人站着看海。
饶是光站着不说话怪奇怪，安书寻思着开口：“要不咱聊聊天？”
齐扬：“聊什么。”
“你们男生一般聊什么？宿舍关灯后。”
“那就大有学问了，”齐澈铵来了兴趣：“开头以你觉得班里哪个女生好看。”
米筱亦鄙夷。
齐澈铵：“几分钟后，国家发展，世界格局，宇宙万物，奇闻异事，鬼怪传说，上至天灵下至地理，什么ufo啥都聊啊。”
米筱亦捧腹大笑：“寻思着，开头只是话题的过渡者。”
齐扬抢答：“我们宿舍是，先问你们有没有喜欢的人，到了中间就吐槽当天哪个老师上课抽风，最后就是美人国自从xx战争，我要是在绝对赢。”
齐扬：“不过可惜了，我曾经的好同桌走读，没有体会过这种乐趣。”
他悻悻地补充上一句：“虽然有时聊得太嗨，偶尔被值日老师抓包。”
“哈哈哈哈哈，大魔头是不是气得怒发冲冠。”
“欸！你别说哈哈哈，还真是。”
林臞默默移开视线，要是同住那还得了，凌晨的钟失眠的他。
不过，往后的日子要考虑一下留宿了，他想陪乔乐也上早习。
“木神，你们宿舍聊什么啊？”
木邥认真思考几秒，说：“不聊，都在看书。”
得，不愧是一班。
“唯一聊过。”
大家又齐齐看向他，等着后话。
“就上学期那会，第一名在普通班的事，不是我。”
安书意味深长地噢了声，话锋一转：“所以林臞为什么转文科去了，不能下课看帅哥是我的损失。”
“......”林臞哑然，余光扫向她：“家长同意，就转了。”
得，不愧是第一。
聊着聊着，看海的兴趣也不大了。
悠悠往回走的路上，米筱亦枕着脑袋：“齐澈铵，讲个你们宿舍的鬼怪传说来听听。”
“嘶，不是我讲的，快忘了。”他仰着看天，突然提议道：“要不今晚上我们看鬼片！”
荧纤惊喜：“好啊好啊！想想就刺激。”
安书：“啊，就、、看不了吧？没地方看。”
“可以租投影仪，在地下城，离住处不远的。”齐澈铵看了眼时间：“现在才9点，12点准时睡觉，反正明天没什么安排，吃吃喝喝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嘛。”
米筱亦眼睛一亮：“可以睡懒觉了？”
“是是是，下午回去怎么样？”
“完全没问题啊，出发！看电影咯。”
齐扬一脸疑惑。女孩子不是怕鬼的吗。
站在他旁边的安书，瑟瑟发抖。
这还有怕鬼的女孩子啊喂。
乔乐也怔愣，林臞的脸色似乎有些微妙。
她：“林臞，你，是不是不想看。”
“要不我陪你回去先。”
林臞强装镇定：“没有，我平常最爱看悬疑了，悬疑片也很恐怖。”
他捋了下耳边的碎发，“我一点都不怕的。”
乔乐也失笑，她压根没提怕字。
她又说：“那我怕的时候，可以牵着你吗？”
林臞心跳犹如擂鼓，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可以的，阿也。”
乔乐也弯了弯唇，没有再说话。
等场地腾出的时间，荧纤提议去附近的美食街买点好吃的，待会看鬼片下饭。
安书：...恐怖如斯。
小吃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是什莫？”荧纤仰头。
乔乐也解释道：“米虫。”
众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乔乐也意识到不妥，笑着重说：“这是一种美食，也叫槐花粉，是夏季解暑的甜品。”
摊子的阿姨操着一口外地音回话，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
只有乔乐也对答如流。
荧纤看着五颜六色的甜食，有些馋：“这好吃吗，女神。”
乔乐也：“是糖水，入口冰凉，小时候两块一碗。”
她说：“这儿翻了一倍的价格，大家要来一杯吗？”
林臞付好钱，说：“来7碗吧，谢谢。”
阿姨微笑着，低下头去装。
除了荧纤想坐着喝糖水，其他人决定继续往前逛逛。
米筱亦哇了声：“豆腐花！”
齐扬倒是被从1写到200的挑战吸引到。
林臞跟着乔乐也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身边人脚步一顿。
“林臞，你等会我，我去玩一下那个。”
他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是娱乐射击项目。
听好规则，她便戴上装备。
乔乐也木眸深邃，看不透情绪。
半响，她慢慢开口，清冷声音又低又欲：“看对面的靶心。”
林臞耳根骤热，他望过去，有急促的风过耳飞去。
巧发奇中，百不失一。
乔乐也回过头，顶上的光从她脸侧洒下来，拉出长长的光柱。
她笑问：“怎么样？”
语气中还有丝不易察觉的小得意。
林臞失笑：“帅。”
“阿也，你运动细胞很好。”无论是跑步第一，还是一把撂倒齐澈铵。
历历在目。林臞苦笑。
“因为我之前学过一点跆拳道，体验班。”她背着手，歪头回答。
“后面没再继续吗？”
“体验过后就好了，”她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奖品，转过头去：“呐，送你。”
林臞接过，是个淡灰色的小狗玩偶。
他手指一顿，“谢谢阿也，这是第三个礼物。”
第三个？乔乐也思凝。
“除了饼干，竹笋虫和杯子，”他晃晃手中的玩偶，说：“所以第三个。”
不说巘山那次，她都快忘了这档事。
“那个竹笋、、其实是个害虫。”她当时怎么想的？随手送给他。
他又怎么想的？难不成养起来了？！
林臞低眉，像是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温柔地笑着：“之前养着是为了睹物思人，现在不用了。”
老板重新递过来一个塑料袋，打量她道：“你这女娃子还挺彪，还是头一个女娃全中的，快反超男瓜子咯，其他女娃子都没这么厉害，全让男朋友帮忙的。”
乔乐也不免皱眉，敷衍恩了几声，接过袋子就离开。
林臞敏锐地察觉到乔乐也的不悦，以为是因为老板说她彪。
乔乐也的眉心微起，她说出心里话：“我初中学的跆拳道，老师也是经常说女的不如男，虽然我是体验课，但是我照样打得心高气傲的男生对手。”
“有时候，我觉得男女之间真的没必要事事比较，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价值。”
“做得好就夸你不弱于男人，做不好就是真不如男人。”乔乐也说：“要夸就别拉人比较，要批评就别说你看看隔壁xx怎么样怎么样。”
林臞听明白了，低声道：“就像要夸一个男人家煮饭好吃，说‘你炒的菜像女娃煮得一样好吃’他不会很开心，但只单纯说句‘可以的，兄弟做得真好吃’他会很开心。”
没想到，林臞一下就懂她的点。
乔乐也宛如终遇知己，眼睛像有星光：“林臞，跟你聊天真的很开心。”
她一点都不觉得压抑了。
林臞笑了笑。
她说：“就算最后没有走到一起，你当我朋友，我一定会很幸福的。”
“......”
他一怔，笑不出来了。
☆
回到摊位，荧纤已经喝得差不多。
她的脑海突然闪过什么，说：“你也不能喝这个？”
“可以喝一口。”林臞低着眼睛看乔乐也手中那一碗。
荧纤看了差不多见底的碗，突然撑了、、
乔乐也握着碗站在原地，心口像是挨了射出的那枪。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我、找个碗倒你一半？”
看见少女云里云雾，他用最后一丝理智撇开脸：“刚刚开玩笑的，阿也你喝吧。”
尾字倒是平添了几分可怜。
乔乐也嘶了声靠近他，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有时候你可以霸道一点，不用处处询问我。”
“......”
乔乐也找来根蓝吸管，慷慨地递过去，眼睛一亮。
“喏。”
“咳、、”林臞无奈地掩笑，一点淡淡的甜味在嘴里漫开。
有时他家姑娘，脑回路傻傻的。
可爱。
进入地下城，齐澈铵率领大家入场。
场外还摆放着吓人的海报，血淋淋的恐怖游泳馆。
看得林臞后背一僵。
入场，乔乐也落座于他身旁。
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影片正式开始。
林臞略紧张地攥着手，目不转睛。
说实话，他不看恐怖片，一是知道恐怖片的套路，应该没什么好看的吧、、
二是、、怕。
但是，为了给乔乐也安全感，为了彰显男友力。
他肯定不会怕。
直到看见女鬼的恐怖是不可控且无缝入侵，不论时段不论地点，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并击溃主角公的最后防线。
他的心理防线也跟着彻底崩溃。
特别是女鬼出现在被窝那一刻。
他害怕地闭上了眼。
在心底咒骂齐澈铵一万句，选个不按套路出牌的？？？？？？
手心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林臞愣了愣，半睁眼。
少女的侧脸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她的声音小小的：“别怕。”
“我在。”
林臞不自觉地放慢呼吸的频率，在剧烈的心跳声中，他短暂地应了一句。
“嗯。”
－
后座的两人时不时询问对方。
你怕么？这场包了多长时间？
才不怕，也就三小时。
米筱亦面色依旧平静：“要不要换一个？”
齐澈铵若有所思地看着电影：“你怕就说一声换影去。”
“你真不怕！？那、、不换。”
“好的，就看这个吧.......”
安书内心崩溃，带着对前座乔乐也全神贯注的敬佩，穷尽一生的胆魄和毅力支撑着安书看大屏幕。
她不愿意在组织里率先认怂！
哭哉！
直到接近片尾，保洁阿姨毫无征兆地突然开门进来。
房间里瞬间爆出发安书划破天际的惨叫。
“啊！！”
坚持战术性后仰的米筱亦也坐不住了，跟着喊起来然后抓起手机往门口逃。
伴随着的还有大屏幕里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紧接着一群人发出的惨叫整个房间都在回荡。
等跑到外面，策划方齐大导游的手指空缝还在脸上遮着。
齐澈铵头皮发麻，攥拳：“不太、好看。陆之纬推的什么鬼电影？”
他气痒痒地掏出手机准备问候对方，然后突然发现有一条信息他忘记查看了。
是对方发完影名后又发出的两个滑稽小表情。
靠！我星星。
荧纤搓搓手臂，尬笑道：“的确不好看。”
一向停不住嘴的齐扬闭口不谈，神情凝重。
因为他刚刚的音量仅次于小澈子。
......
☆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聊天聊地，就是不聊这部影片。
以及默契地没人提此起彼伏的嚎叫。
林臞说不想跟着叫是假的，但他极力忍住了。
乔乐也往外跑时，从绿色通道一路拉着他向前。
那种温存抵挡了一些外界的害怕。
不过这不影响他这辈子不会再看第二次。
绝对、、
林臞用了半天才努力想起来。
他、好像还在牵手、、
思绪一瞬回到月色下冲动的那个吻。
全身血液好像在一刻间全涌向十指相扣的掌心。
沸腾滚烫。
烫得快要麻木了紧剩无几的、他的理智。
“阿也。”林臞耳朵全红，“先松一下，我、我。”
“我回个信息。”
连理由都这么蹩脚。
因为方才的失神，他步子轻缓，边在回忆里反复观摩边抬着脚跟着她的频率。
与其是说他跟着她，更不如说乔乐也一心放慢脚步。
于是两人再一次走在最后面。
路灯下，两个身影，一左一右。
两个月前，也是这样。
乔乐也温吞地回想。
林臞的声音忽然落下，乔乐也顿了几秒。
轻轻应声，然后主动松开他的手。
刚分开，就开始想念。
所以，他在干嘛？
丢了魂一样，大脑全乱套。
林臞恹恹地摁灭手机。
半响才抬起头，无声地叹气。
突然理解书上写的小作精三个字。
－
过了一会，他鼓起勇气，说：“阿也，我又想牵手了。”
“怎么办。”语气中好像情绪不高。
林臞继续垂下眼，偏不敢看她。
乔乐也的视线在他的眼前顿住，忽然就笑了。
她该不该说，林臞的小表情真的好像一只超级无敌可爱的小狗狗。
会不会太伤他心，这样说他。
斟酌之下，她忍了忍笑，只是又把手伸出去。
林臞重新抬起头，站在那里，眼神带了点惹人怜的味道。
身后是逆了的光影，却分明看见他眼波流动。
触碰时她指尖稍顿。
晚风又拂过，余光中少年的衣角被吹起。
空气里满是米白花束，和少年独有的木质清香混在风中。
乔乐也没来由地想。
·
原来，盛夏的晚风可以用清冽来形容。
－
明亮的路灯，前方少年们勾肩搭背说笑的声音悠悠传进她的右耳。
藏着月光的夏风从他的右肩掠过，一遍又一遍。
少年蕴在光里，直直地烧进她眼底——
月亮，月季，月色下的贝壳。
他的诺言，他们牵手。
－
根本没有理由不为此心动。
☆
回到酒店，没了男高4f。
她们先聊学习。
“一节课40分钟下来，假装捡笔5次，捡本子6次，内心祈祷50次。”米筱亦哈哈大笑。
“......”
“我来我来！我能根据别人笔未运动的轨迹判断ABCD。”
“我也是！特别是听力的时候嘻嘻。”安书看荧纤的眼神就像惊遇知己。
“你们这种小case啦，”米筱亦一挥手，神神叨叨：“我耳朵可灵了，A是呲呲呲，B是呲呲，C是刷D是呲~呲。”
一直聊到今晚的鬼片。
“......”荧纤说：“我觉得今晚上要彻夜不眠了。”
“太恐怖了，这片。”
安书两眼汪汪，“我以为你们都不怕呢，个个这么镇定。”
“特别是小乔，直勾勾盯着电影，后脑勺都不带颤一下。”
乔乐也擦着头发，就被问道。
“是啊，女神，你怎么一点不怕，今晚这女鬼真的好恐怖啊，阅片无数的我都觉得它就是南波one。”
荧纤抱着枕头，呲着牙。
估计是回想起了不好的影面。
她边利索地把吸水巾盘在头上，边思考着回答：“害怕是因为你把自己当人了，你试着把自己当作恐怖的npc，然后想着什么时候出来索命主角，你就不怕了，我看僵尸片也是这样子。”
“......” 安书：“角度清奇。”
“是个狠人......”
等吹完头发，女生团又换了话题。
她低下头，才发现7分钟前微信有新消息。
【LQ：阿也，准备休息了吗？】
她扫了眼顶上的22时17分。
【光：还没，怎么了？】
手机还没脱手就响起，仿佛正等着回音。
【LQ：没怎么。】
【LQ：方便打电话吗？】
乔乐也这会脑袋是真空白，思忖着怎么回，心也怦怦跃起来。
还没等她想出个回复，对方又抛出白框。
【LQ：也没干嘛，就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不方便的话、、】
又是小狗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耳朵。
今天第二次出场。
乔乐也抿抿唇，眼睛弯起。
【光：好，我出阳台。】
等来林臞的来电，她停顿在绿键上方，故意等了三下之后摁下去。
她怎么莫名的坏。
乔乐也哑笑。
可是脑海总是浮现出少年委屈巴巴的样子。
比如今晚，比如小狗。
她心怎么又加快。
☆
林臞等了好几秒才接通。
海色安寥，月风萧萧，穿过少年无处安放的五指缝。
他没来由地说了句：“起风了，阿也。”
少女的低笑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温柔诱惑，惹得他耳尖泛痒。
“是啊，林臞，我们感受的是同一种风耶。”
林臞慌忙关闭麦克风，抓着木藤的手背青筋突起。
梨涡慢慢敛起，在剧烈的心跳声中他清了清嗓子，才重新取消静音。
乔乐也见他不出声，带着微微笑意问道：“她们说今晚上都睡不着，你呢？”
他似乎听懂了话外音，说：“他们也说不睡了，要通宵，因为对被子有阴影了。”
闭口不谈她后半句。
看来是真的害怕。
乔乐也靠着木藤栏，心里有了个大概：“那你可要睡觉，我们两个不熬夜。”
她没犹豫：“我也害怕，但我有个小方法就是数星星，一颗星星，两颗星星，七颗星星亮晶晶。”
好像在哄小孩。
林臞弯唇，无意抬头，督见同一片星空。
“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她说，“你看，很多星星的，根本数不完。”
林臞轻声应下，话音宠溺真的是无声无息的。
电话那头没了声，但她的呼吸声被清晰地传递过来。
片刻，他说：“11点睡吗？”
“还不是很困，你要睡了吗？不然、”
她询问的语气添上一句：“我们一起睡？”
林臞身子一顿，砸中心脏的正是一起二字。
明知不是那个意思。
他沉着眸子，才说：“好，一起。”
话音刚落，分针跳到52分，夜越发深浓，风也入冷三分。
他反而灼热得没完没了了，就像在后半夜一束照向浓稠暗色的白灯，先笨拙后不断上升，速度越来越快。
不断回想回想，今晚的心情波动，见她的急促呼吸，当下的浑身发热。
起伏不止，没完没了。
最后盛开一缕旖旎的白，在最高点释放，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他骂自己有病。
－
吱——身后传来细微的拉门声。
齐澈铵那道手电光从身后照过来，说：“七爷，你吃宵夜不？”
他了然，又说：“在跟小美人打电话？”
林臞把手机拿远了些，点头。
齐澈铵：“正好，问她们要不要吃宵夜，一起订。”
乔乐也自然听见了，齐澈铵得到回答后便离开阳台。
两个人突然都静下，还是她先开的口。
林臞深吸，压低声地回。
两人一言一句，他不敢多言，因为这时他的身体似乎不太微妙。
连声音都带了些微不可闻的漪绵。
“你没什么事吧？”
“啊？”林臞疑惑道：“我怎么了。”
“就、就是你的声音突然哑了许多，是不是吹太多风了。”
“没...”这怎么回答。
他又闭上麦克风，再次清嗓子。
一片静音下，乔乐也手指摩擦着木藤杆的假枝叶。
等待着他的回音。
少年嗓音有独有的清朗，同时带着不可言说的拘谨。
月高风轻，更衬得他温和体贴。
“现在呢？”林臞问：“声音还奇怪吗？”
“不奇怪。”她在那头轻轻笑着。
“她们说要在平海的最后一晚玩、、”她一时答不上来游戏名。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安书的撕心大声：“拳皇wing1.9！”
字母倒是念得抑扬顿挫。
乔乐也掩笑：“是的，拳皇，就是头一天玩的那个游戏。”
“所以我可能得挂了。”
“...晚安。”
林臞低眉笑了，轻轻地道别。
挂断电话久久不能回神，食指不自知地去绕衍生的藤枝，林臞单手撑着下巴，时不时扯动最底下的那根，每一下就笑一声。
直到那根突然被他完全扯落，他才发觉自己在外边站了这么久。
绿枝落在他脚边，就像她的一句晚安落在他心尖上。
她的眼睛，她的含笑，她的声音，月白风清，景星银海，以及这个不平凡的夜晚。
明明没尝过蜂蜜，这会仿佛跌进蜜罐子。
一切都让他心神荡漾。
－
乔乐也挂断电话，便回到屋内。
面前的三人眼睛弯成月牙，安书啧啧两声：“小乔呀~”
“女神呀~”
“班长呀~”
“......”
乔乐也顿了顿，说：“不是要玩游戏吗？”
“我不吃宵夜，待会我们玩几局，我得睡觉先了。”
“这么早！？”
“嗯。”他们约定好了。
要去看海上日出。
日落没缺席，要有始有终。
乔乐也的目光落在收回来的衣裙，冥冥之中她在想。
他一定会穿那件衬衫。
☆
安书依旧掏出她的霸王丸，依旧打败春丽。
米筱亦嗷叫一声，“肯定是这台机子的问题，没错，一定是这样！”
“哈哈哈，所以说啊，米乐小姐。”安书努嘴：“还得练~”
然后，安书接受了“红发刁民”的1v1PK。
紧接着是另某齐的草薙京。
望着三连胜的辉煌战绩，安书表示：小手一勾，简简单单~
再然后，自诩女子组最强的霸王丸被307号房的御名方守矢碾压式KO。
安书：......
米筱亦正打得满头大汗，手指劈里啪啦地猛如虎一顿操作。
没想到草薙京与她的春丽不相上下啊！
简直、、简直，惊心动魄，动荡人心。
安书又去看荧纤，屏幕里的不知火舞好像在养老，翻个滚都费劲。
不过、、
安书眯眯眼，看了看敌方的大蛇。
这样都不进攻？更像是在等着火舞熟练按键，一动不动地挨打。
她叹了口气，不服！！
重回擂台，再来一次。
霸王丸VS御名方守矢，two！
战败。
霸王丸VS御名方守矢，three！
惨败。
不来了不来了、、根本打不过。
这谁呀。
郁闷的安书吸着可乐晃悠到乔乐也身后。
眼睛一瞪，熟悉的敌方英雄。
“小乔，这人很厉害的，怎么接受他的PK呀。”
乔乐也有些笨拙地认清进攻键，说：“是我邀请的，把附近的全点了个遍，试一下怎么玩。”
安书看着她临危不乱的神情，没忍住笑出声。哎呀，小乔卡哇伊！
笑意还没褪去，屏幕出现一个大大的胜利。
安书：？？哈？
眼花了吗？为什么一下就结束了。
“欸？这就赢了吗？”乔乐也歪头，“他好像又邀请我了。”
“接受接受。”可能眼花了，不确定，再看一遍。
冰女一个横扫，愣是把御名逼到墙角，挨了技能掉血。
御名也不甘示弱，终于开大了。
就在安书以为对方做好放手一搏时，舞剑错反了方向。
安书：...放海呢搁这？
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大哥。
最后以冰女一个华丽的上踢腿结束对方。
“似乎、”乔乐也眨眼：“对方也是新手。”
安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乔，你让我来试试。”
“好。”
她特意选了冰女。
对方仿佛迟疑了片刻，在安书打出一套连招时。
门铃声适时响起，是宵夜送达。
乔乐也起身去开门，安书专心战胜这位大哥。
一生要强的女同学。
安书同出一辙，处处找准要害，结果被对方迎刃而解。
what？！
然后、、御名方守矢反常地猛攻，她压根接不下招。
毫不意外，四杀。
安书盯着307号房，陷入沉思。
好像知道这位大哥是谁了、、
“不玩了吗？”乔乐也把袋子放在台面上。
“不玩了，干饭！”安书姨母笑，虽然输得很惨，但心服口服。
乔乐也点头，她其实也准备不玩了。
下机时，发现御名似乎还在等着她，迟迟未下线。
乔乐也犹豫地在房内公屏打上：我下机了。
对方回得很快，只俩字。
－阿也。
乔乐也一愣，对方又发。
－准备睡觉了吗？
－嗯，是你呀，林臞，御名？
林臞噙笑，蜷缩着手指，而后才回：是我，去微信聊，我也下了。
收到她的回应，以及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时，这才退出。
乔乐也的信息很快发来。
【光：准备睡觉啦。】
【LQ：我也是。】
乔乐也回想，翻了个身，发：玩游戏，你放水。
【LQ：没有。】
否认得还挺快。
她抱起手机，笑盈盈。
【光：那晚安？小寿星。】
她斟酌着，叮嘱了句：记得刷牙再睡，今天吃了蛋糕。
【光：晚安晚安，明早见！】
盯着她的关心来信，林臞近乎害羞地一字一句回复。
扫见尾字，后知后觉回想起她指尖的触碰。
暧热，电流，麻木。
春心萌动。
林臞紧抿着唇。
啧。
突然不知名的燥，从某处点燃，涌出热气团团，化成白沫连绵。
一点一点侵蚀他的理智。
观影后的恐惧随之被取替。
这会，好想好想握住她的手。
☆
［2017.8.13，漫休暑单人间登记表新增一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