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一点晕眩，让她想要长久的闭目沉眠下去。
沧海听见了一段记忆的声音。
-
“是么……竟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这是摩拉克斯的声音，但有些模糊。
“留在我身边的话，你怎么办呢？”这是她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我不算急用它，待到你稍有好转，我再将它取回便是。”依旧是摩拉克斯的声音，伴随着衣物摩擦的声音，似乎是他们有什么接触，“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璃月一切有我。”
“我有些累了。”她说：“离，我会死吗？”
-
她是记忆的神明，所承载的是整个世界的记忆：无论是生灵还是元素，乃至无言的物质，它们都会生成记忆。这些记忆不分时刻的涌入她的脑海，不曾留给她喘息的机会。
如果一段记忆所蕴含的情感分外浓烈，那么她就有可能直接听见那段记忆。
沧海强撑着睁开眼睛，琉璃洞天内的景物再一次映入眼瞳时，她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狐狸幻身的视距与本体的视距不同，所以哪怕是一样的景色，看到的东西也并不一样。
陡然回到本体，沧海已经习惯了那些不断涌入的纷乱的记忆，只是在疑惑刚刚所听到的内容。
那似乎是发生在这个洞天内的她与摩拉克斯的交流。只是她毫无印象。
而且……为何她会称呼摩拉克斯为“离”？她找寻不到理由。
左手稍微收紧了一些，沧海发觉自己似乎握着什么，她张开手，看见一枚华光内敛的神之心。
原来一直被她握住手中吗？
虽然回到了本体，一直盘桓在心中的疑问却并未减少，反而还增多了些。
沧海抬起空着的手摸了一下额头，那上面似乎还残存着柔软的触感。
难道是因为她不小心撞到了摩拉克斯的嘴唇么？
她摇了摇头，甩开莫名其妙涌上心头的羞怯。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变回去，当务之急应该是传信告知摩拉克斯，那只白狐就是她。
沧海调动元素力在空中画出【百无禁忌箓】，再输入本源气息来跟远在璃月港内的钟离通讯。
片刻后，在空中发着淡淡蓝光的字符传出了现在化名为钟离的摩拉克斯的声音：“……嗯？是阿玉么？你醒了？”
“摩……”沧海才刚刚出声，熟悉的痛苦就卷土重来，让她有了片刻恍惚。
她早已习惯这持续数百年并且将永远持续下去的痛苦，但仍旧未说完想说的话：“摩拉克斯……白狐……”
【不可说】的危机预感与意识被抽离的感觉一同袭来，她再一次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神之心从她的手中滑落，滚在一旁。
“阿玉？阿玉？发生什么事了？”那关切而带着焦急的声音沧海已经听不见了。
百无禁忌箓回归黯淡，她的意识也被抽离了琉璃洞天。
-
沧海再一次睁开眼睛时，果然又变回了白狐。
但看天色，似乎已经过去一夜了，不知道是不是意识频繁换位导致她睡了好一阵子。
所以她回到本体的关键是被摩拉克斯亲吻吗？刚才稍微碰到了他的唇瓣，并不算亲吻，所以才只能回去片刻，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说起来，怕是还需要他主动亲吻她才能回去吧？
还真是有些伤脑筋啊……毕竟怎么看，摩拉克斯都不是会主动亲吻宠物的性格。
他主动亲宠物的可能性或许还没有奥赛尔在水里被封印两万年的可能性大。
沧海想起前不久见过归终的情景。看那时候的归终的态度，似乎摩拉克斯养过一只和她现在样子很像的白狐，而且颇为喜欢。或许她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让他先把她当成宠物。
不知为何沧海忽然想起自己早年看话本子时得知的一个词：替身。归终那时的态度表明了不希望摩拉克斯把小白狐当成替身，没想到现在是沧海自己要去当这个替身了。
呃，她这是为了回到本体的必要牺牲，还是不要多想好了。这种莫名其妙的酸涩情绪是怎么回事——
沧海甩了甩头，才发觉自己现在居然不是在狐狸窝里，而是在钟离的床上，甚至是趴在他的枕头上的。
好在她不怎么掉毛，那会撞到摩拉克斯应该也没有蹭他一嘴毛吧？
想到掉毛这件事，沧海才依稀想起了回到本体前发生的那一串事件，她赶忙把自己的尾巴抱过来看了一下：并没有烧伤，烧焦的尾巴毛应该是被钟离剪掉了，就是有点不齐整，远远看过去还是特别蓬松漂亮的尾巴。
沧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皮毛，才想着去找钟离开始她的【求吻】计划。
什么害羞矜持先扔一边去吧，还是先回到本体解决这些问题重要。
钟离现在并不在房间里。她跳下床，循着风里的香气去寻找他的身影。
-
“我也很久没有收到沧海的信息了。”温婉柔顺的女子有些忧虑：“她近来的情况还好吗？”
“我本以为阿玉的状况还算稳定，但刚刚的通话突然中断，不知道是怎么了。”钟离难得显出如此明显的担忧神色。
“嗯……帝君，您也别太担心了，如果是沧海的话，我相信她的。”
沧海狐狸才走进书房，就听见了这句满含信任的话语。
她看过去，果然是她的挚友，盐之魔神赫乌莉娅。
要说这整个璃月内最信任她实力的，那必定是赫乌莉娅了。
赫乌莉娅生性温柔隐忍，在魔神战争初期就主动与她和摩拉克斯结盟，更是直接把子民的管辖权让渡给了沧海，就算是做辅助工作也毫无怨言。
沧海知道赫乌莉娅不喜战斗，也并不擅长战斗，一直都把赫乌莉娅保护得很好，领地内的子民等等也安排得极其妥帖。所以在赫乌莉娅看来，沧海真是“什么都能做到”。
魔神战争结束，赫乌莉娅和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都待在璃月港内帮助璃月百姓，直到今日也未曾停息，总会在民众需要时出现。
“？”一只小熊模样的生物走到了沧海面前，看上去似乎有些疑惑。
噢，是缩小版的灶神马科修斯。沧海听得懂它的话，是在问她是哪里来的。但是很可惜她现在的语言无法被解读，马科修斯听不懂。
沧海叫了两声以示友好，顺便吸引一下正在谈话的钟离和赫乌莉娅的注意力。
马科修斯只以为她是普通的小狐狸，伸出小圆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先不要打扰另外两位的谈话。
但赫乌莉娅和钟离的聊天本就接近尾声，他们都感知灵敏，在沧海发出声音时就已经看了过来。
“不碍事。”钟离对马科修斯摇了摇头，看向沧海：“你醒了？还好吗？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沧海狐狸摇了摇头，优雅又轻灵的跳上钟离的膝头，窝近他怀里，作出一副亲近的姿态。
钟离略感惊讶，毕竟在他看来，小狐狸也就刚到他身边那几天格外亲近他，后来就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去了，是很清冷自由的小家伙。
但他并未多想，只当小狐狸昨天晚上吓坏了：又是被蜡烛烫又是尾巴着火的，后来还直接撞到他昏睡过去，被吓到是应该的。
于是他只是安抚似的摸了一会小狐狸，又看向赫乌莉娅：“我最近应当是不方便去绝云间拜访他们的，还要劳烦你替我将这封信送到归终手上。”
“不妨碍的，反正我也总要过去找她们解闷，我一定替您送到。”赫乌莉娅接过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信件，没有问为什么不用仙力直接通讯这样的问题。她过去在沧海身边的时候就是什么都不会问只埋头做事的类型，毕竟沧海是多思多谋的人。
以帝君和沧海的关系，他们二人的任何决策肯定是有深意的，赫乌莉娅不会多问。
收好信件，赫乌莉娅多看了两眼乖巧窝在钟离怀里的小白狐，唇畔带上些许柔和笑意：“真是相当可爱的小家伙。帝君日后得闲，还要带她来看我和马科修斯啊。”
“看来这小家伙颇和你们眼缘，上次归终也说要我再带她过去绝云间寻他们玩。”钟离道：“若是她愿意，下次我就带她去找你们。”
“好，记得要来找我们玩啊。”赫乌莉娅对小狐狸这么说，沧海频频点头表示同意，引得赫乌莉娅笑得更加好看了。
“那我们先告辞啦。”赫乌莉娅道，转头去喊马科修斯：“走吧马科修斯，辛苦你陪我跑这一趟了，稍晚一点我们去做好吃的。”
“?”马科修斯看上去很开心，它这个化身才到赫乌莉娅的膝盖高，但刚刚好能跟上赫乌莉娅的脚步。
沧海听着他俩聊着天离开了，又把视线转回钟离身上。
钟离恰好正在看着小狐狸，沧海这视线一移动，恰好与他对视上了。
她看见他的金瞳中情绪沉静，他的注视悠远而恒久，好像穿透了时光。
沧海忽然觉得，此刻摩拉克斯在看的并不是她化身的白狐，而是其他的东西。
记忆之魔神不会跳动的心脏不知为何传导来了某种近乎悲伤的情感。
有一点晕眩，让她想要长久的闭目沉眠下去。
沧海听见了一段记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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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竟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这是摩拉克斯的声音，但有些模糊。
“留在我身边的话，你怎么办呢？”这是她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我不算急用它，待到你稍有好转，我再将它取回便是。”依旧是摩拉克斯的声音，伴随着衣物摩擦的声音，似乎是他们有什么接触，“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璃月一切有我。”
“我有些累了。”她说：“离，我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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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记忆的神明，所承载的是整个世界的记忆：无论是生灵还是元素，乃至无言的物质，它们都会生成记忆。这些记忆不分时刻的涌入她的脑海，不曾留给她喘息的机会。
如果一段记忆所蕴含的情感分外浓烈，那么她就有可能直接听见那段记忆。
沧海强撑着睁开眼睛，琉璃洞天内的景物再一次映入眼瞳时，她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狐狸幻身的视距与本体的视距不同，所以哪怕是一样的景色，看到的东西也并不一样。
陡然回到本体，沧海已经习惯了那些不断涌入的纷乱的记忆，只是在疑惑刚刚所听到的内容。
那似乎是发生在这个洞天内的她与摩拉克斯的交流。只是她毫无印象。
而且……为何她会称呼摩拉克斯为“离”？她找寻不到理由。
左手稍微收紧了一些，沧海发觉自己似乎握着什么，她张开手，看见一枚华光内敛的神之心。
原来一直被她握住手中吗？
虽然回到了本体，一直盘桓在心中的疑问却并未减少，反而还增多了些。
沧海抬起空着的手摸了一下额头，那上面似乎还残存着柔软的触感。
难道是因为她不小心撞到了摩拉克斯的嘴唇么？
她摇了摇头，甩开莫名其妙涌上心头的羞怯。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变回去，当务之急应该是传信告知摩拉克斯，那只白狐就是她。
沧海调动元素力在空中画出【百无禁忌箓】，再输入本源气息来跟远在璃月港内的钟离通讯。
片刻后，在空中发着淡淡蓝光的字符传出了现在化名为钟离的摩拉克斯的声音：“……嗯？是阿玉么？你醒了？”
“摩……”沧海才刚刚出声，熟悉的痛苦就卷土重来，让她有了片刻恍惚。
她早已习惯这持续数百年并且将永远持续下去的痛苦，但仍旧未说完想说的话：“摩拉克斯……白狐……”
【不可说】的危机预感与意识被抽离的感觉一同袭来，她再一次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神之心从她的手中滑落，滚在一旁。
“阿玉？阿玉？发生什么事了？”那关切而带着焦急的声音沧海已经听不见了。
百无禁忌箓回归黯淡，她的意识也被抽离了琉璃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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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再一次睁开眼睛时，果然又变回了白狐。
但看天色，似乎已经过去一夜了，不知道是不是意识频繁换位导致她睡了好一阵子。
所以她回到本体的关键是被摩拉克斯亲吻吗？刚才稍微碰到了他的唇瓣，并不算亲吻，所以才只能回去片刻，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说起来，怕是还需要他主动亲吻她才能回去吧？
还真是有些伤脑筋啊……毕竟怎么看，摩拉克斯都不是会主动亲吻宠物的性格。
他主动亲宠物的可能性或许还没有奥赛尔在水里被封印两万年的可能性大。
沧海想起前不久见过归终的情景。看那时候的归终的态度，似乎摩拉克斯养过一只和她现在样子很像的白狐，而且颇为喜欢。或许她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让他先把她当成宠物。
不知为何沧海忽然想起自己早年看话本子时得知的一个词：替身。归终那时的态度表明了不希望摩拉克斯把小白狐当成替身，没想到现在是沧海自己要去当这个替身了。
呃，她这是为了回到本体的必要牺牲，还是不要多想好了。这种莫名其妙的酸涩情绪是怎么回事——
沧海甩了甩头，才发觉自己现在居然不是在狐狸窝里，而是在钟离的床上，甚至是趴在他的枕头上的。
好在她不怎么掉毛，那会撞到摩拉克斯应该也没有蹭他一嘴毛吧？
想到掉毛这件事，沧海才依稀想起了回到本体前发生的那一串事件，她赶忙把自己的尾巴抱过来看了一下：并没有烧伤，烧焦的尾巴毛应该是被钟离剪掉了，就是有点不齐整，远远看过去还是特别蓬松漂亮的尾巴。
沧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皮毛，才想着去找钟离开始她的【求吻】计划。
什么害羞矜持先扔一边去吧，还是先回到本体解决这些问题重要。
钟离现在并不在房间里。她跳下床，循着风里的香气去寻找他的身影。
-
“我也很久没有收到沧海的信息了。”温婉柔顺的女子有些忧虑：“她近来的情况还好吗？”
“我本以为阿玉的状况还算稳定，但刚刚的通话突然中断，不知道是怎么了。”钟离难得显出如此明显的担忧神色。
“嗯……帝君，您也别太担心了，如果是沧海的话，我相信她的。”
沧海狐狸才走进书房，就听见了这句满含信任的话语。
她看过去，果然是她的挚友，盐之魔神赫乌莉娅。
要说这整个璃月内最信任她实力的，那必定是赫乌莉娅了。
赫乌莉娅生性温柔隐忍，在魔神战争初期就主动与她和摩拉克斯结盟，更是直接把子民的管辖权让渡给了沧海，就算是做辅助工作也毫无怨言。
沧海知道赫乌莉娅不喜战斗，也并不擅长战斗，一直都把赫乌莉娅保护得很好，领地内的子民等等也安排得极其妥帖。所以在赫乌莉娅看来，沧海真是“什么都能做到”。
魔神战争结束，赫乌莉娅和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都待在璃月港内帮助璃月百姓，直到今日也未曾停息，总会在民众需要时出现。
“？”一只小熊模样的生物走到了沧海面前，看上去似乎有些疑惑。
噢，是缩小版的灶神马科修斯。沧海听得懂它的话，是在问她是哪里来的。但是很可惜她现在的语言无法被解读，马科修斯听不懂。
沧海叫了两声以示友好，顺便吸引一下正在谈话的钟离和赫乌莉娅的注意力。
马科修斯只以为她是普通的小狐狸，伸出小圆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先不要打扰另外两位的谈话。
但赫乌莉娅和钟离的聊天本就接近尾声，他们都感知灵敏，在沧海发出声音时就已经看了过来。
“不碍事。”钟离对马科修斯摇了摇头，看向沧海：“你醒了？还好吗？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沧海狐狸摇了摇头，优雅又轻灵的跳上钟离的膝头，窝近他怀里，作出一副亲近的姿态。
钟离略感惊讶，毕竟在他看来，小狐狸也就刚到他身边那几天格外亲近他，后来就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去了，是很清冷自由的小家伙。
但他并未多想，只当小狐狸昨天晚上吓坏了：又是被蜡烛烫又是尾巴着火的，后来还直接撞到他昏睡过去，被吓到是应该的。
于是他只是安抚似的摸了一会小狐狸，又看向赫乌莉娅：“我最近应当是不方便去绝云间拜访他们的，还要劳烦你替我将这封信送到归终手上。”
“不妨碍的，反正我也总要过去找她们解闷，我一定替您送到。”赫乌莉娅接过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信件，没有问为什么不用仙力直接通讯这样的问题。她过去在沧海身边的时候就是什么都不会问只埋头做事的类型，毕竟沧海是多思多谋的人。
以帝君和沧海的关系，他们二人的任何决策肯定是有深意的，赫乌莉娅不会多问。
收好信件，赫乌莉娅多看了两眼乖巧窝在钟离怀里的小白狐，唇畔带上些许柔和笑意：“真是相当可爱的小家伙。帝君日后得闲，还要带她来看我和马科修斯啊。”
“看来这小家伙颇和你们眼缘，上次归终也说要我再带她过去绝云间寻他们玩。”钟离道：“若是她愿意，下次我就带她去找你们。”
“好，记得要来找我们玩啊。”赫乌莉娅对小狐狸这么说，沧海频频点头表示同意，引得赫乌莉娅笑得更加好看了。
“那我们先告辞啦。”赫乌莉娅道，转头去喊马科修斯：“走吧马科修斯，辛苦你陪我跑这一趟了，稍晚一点我们去做好吃的。”
“?”马科修斯看上去很开心，它这个化身才到赫乌莉娅的膝盖高，但刚刚好能跟上赫乌莉娅的脚步。
沧海听着他俩聊着天离开了，又把视线转回钟离身上。
钟离恰好正在看着小狐狸，沧海这视线一移动，恰好与他对视上了。
她看见他的金瞳中情绪沉静，他的注视悠远而恒久，好像穿透了时光。
沧海忽然觉得，此刻摩拉克斯在看的并不是她化身的白狐，而是其他的东西。
记忆之魔神不会跳动的心脏不知为何传导来了某种近乎悲伤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