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纲，可惜你没有野心（中）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对手会是谁。
或者说，从看见那个人的第一眼起，我就意识到他绝对会成为我的对手。
空气中鼓噪着不同寻常的声浪，临敌前闭一会眼几乎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我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道修长的身影就这么静静地立在一地的碎砖瓦片之上，黑蓝色的眼眸中席卷着足以将阳光分割得四分五裂的凛冽。
单是对上这样的视线，就会让人产生疼痛的错觉，但也只有这样棋逢对手的目光才能让我记起——我的剑，一开始也并非只有屠戮。
……
我的剑术是上周目的老师教的。
“一看就是被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姑娘，哈哈，现在瓷娃娃也能当上黑/手/党了吗？”
初见面，那个浑身带着酒味的老人便毫不客气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个遍。
他先是背着手围着我转了两圈，然后“唰”的一下抽走了我别在腰间的剑。
老人出手的速度极快，即便我早有防备，仍被他用我的剑抵住了喉咙。
剑尖薄而锐，与喉间那点细微的疼痛一同蔓延开来的是被看轻的不甘与恼怒。
“我不喜欢这个下马威，或许您应该对我更客气一点。”
我立马对他下了一个幻术，看着他变得呆滞起来的双眼，含笑着将他的轻慢还了回去。
老人仍维持着举剑的姿势。
我猜他应该是醉在那一杯杯虚假的美酒之中了，于是伸手打算拿回我的剑，但是一抽之下居然没抽动。
“欸？”
我疑惑地又看了老人一眼，在确认他确确实实已经陷入放松的状态之中了，用力地再试了一次，但是仍没有把我的剑从他手里拔出来。
“手中有剑的话，就算醉，我也不会醉得太深。”
老人已然清醒了过来，他手腕一转，动作快得几乎让人难以看清。下一秒，束在皮带上的剑鞘一沉，我那把剑柄处镶嵌着碎宝石的长剑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我这才注意到老人腰间别着的那把剑。相当的破旧，剑鞘上满是剑痕，剑柄也因为使用时间过长而失去原先的颜色，和我这把昂贵的新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我却莫名觉得这把剑应当极其锋利，能把我手中的剑轻易斩断。
强者都是值得尊敬的，尤其是你还想要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的时候。
于是我瞬间就收回了方才的那点不敬，郑重地问他：“请问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先生苍老的皮囊之下，是一双极年轻的眼，他再度背着手站到我面前，即便看上去年岁已高了，但他的背依旧挺直得雪原上的松。
“你可以叫我……老师。”
“想学剑的话，你的道是什么？”他接着问道。
“道？”我愕然。
“就像武士有武士道，你的心中也应该有自己的道。”
“我没有道。”我摇了摇头，奇怪道，“没有道也能学好的吧，反正都是用来自保或者杀敌的。”
确实，对我来说，用什么都一样。我对组织那些充满暴力与算计的任务甚至可以称得上厌恶，挑选古剑作为防身的冷兵器也只是出于中国人那一点不可言说的心理。
“你就没有自己的为人之道、处世之道吗？”
老师眼神锐利，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那充满探寻的目光一寸一寸地落在我的身上。
于是我认真地想了想，回忆完自己围着太宰治打转的那几年后，没什么情绪地回道：“为人之道……大概是随波逐流吧，再多，就是勉强有点胜负欲吧。”
“随波逐流？这可不是一个准干部该有的回答，这样的你也握不牢你手中的剑。”
“剑是有灵魂和重量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拿什么坚持？”
拜托，我只是个黑/手/党而已！不是个坚守道义的剑客或者骑士！
“需要学到这种程度吗？”我兴致缺缺。
“为什么不需要？你来到这个世界，怎么能够两手空空，什么都不带走？”
老师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他的目光暖融融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觉得他的目光中闪过几分熟稔，似乎在透过我看他那遥远的过去一样。
“这话确实很有道理。”我挑眉，“但是这已经是在偷换概念了吧？为什么非得有道才能学好，只需要挥剑就够了吧——既然我对毫不留情地斩下敌人的头颅已有觉悟，反正都是拼命，我为什么不可能学得好？”
“你真的做好了觉悟了吗？”老师的语调缓慢了下来，“迄今为止，你难道不是在一直在催眠自己，把这一切都当成游戏？”
他怎么知道？
我心脏一颤，竟是难以自制地后退了一步。
“真怀念啊……月见山干部。”老师的声音在此刻竟变得有些悲凉了，“你还是这么……但我已经老了。”
“您之前就认识我？”我勉强收敛下心神，怀疑地看着他。
“……不，我不认识。”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却不是这样，“但我知道你，知道你并不是什么实用主义者，实用主义者极少反思自己。而你，月见山——你总是在反思、总是在追求美的意象化，所以给自己赋予点形式主义的道吧，不然你就快要崩溃了。”
他的话语在空寂的道场里回荡，黄昏时分，昏暗的天光透过四面八方的窗户注入，但这点光线照不亮整个道场，仍有许多角落陷在黑暗中。
我打了个寒颤。
“你到底是谁？”
一种不知道是忌惮还是恐惧的情绪填满了我的思绪，我盯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
“重要的不是我是谁，而是你是谁。”
老师的目光依旧盛放着脉脉温情，但我却觉得这眼神当真是可怖至极，就像桌布被火光灼烧出的两个黑洞。被人看穿的感觉让我几乎很难再和他继续对视下去，于是我只能狼狈地转过头去，却意外地瞥见了角落处的人影。
“boss……”我下意识地轻唤出声。
太宰治冲我摇了摇头，而老师的话也在同一时间接着响起。
“别害怕我，阿泠。”
我僵硬地抬头，那双浅色的眼瞳中已多了几分彬彬有礼的克制。
老师接着说下去，仿佛刚刚那一声“阿泠”只是我的错觉。
“我来之前就已经看过了你的资料，也问了你的很多下属——你的任务失败率为0，但同时你不肯经手毒/品这块生意，也不让自己的手下碰，你自己出钱每个月给那些在任务中死亡下属的家人、甚至有一些任务对象的家人们打款……”
“你的下属们说，整个港/黑，几乎没有人不想和你打好关系，但是没有人能拉近一点和你的关系。”
“你还在坚守的，就是你的道。”
“……我即我的道？”我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下一秒，错落的剑光透过闪着寒芒的剑刃映入黄昏，剑意凛然，老师的话落在风声里。
“看好了，月见山，我只展示一次。”
这一刻，我仿佛看见了漫天的大雨，挥剑之人的身形也淹没在这片恍若覆城海啸的洪流之中，眸光回落处，恰似少年。
九攻十二守，我醉在这美得恍若雨月的剑法之中，久久难以回神。
“剑法名，时雨苍燕流。”
老人收剑，他不再看我，大笑着走出门去，但我却觉得这笑声苍凉得几近呜咽。
“真是可惜，月寒日暖，来煎人寿，哈哈哈，来煎人寿啊……”[16]
我怔怔地注视老人的背影，只觉得心情一时间复杂难言，最终是太宰治出言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的目光冷然，好感也一下子从70%降到了40%。
“月见山，他没有陷入你的幻术，或许，他只是想在死之前，多看你一眼。”
……
这些记忆，本来应该随着我进入新的周目而模糊起来，但此时我却不知为何再度回忆了起来。
老师曾说过，时雨苍燕流每一代都在创新，我有一种预感——属于我的那一招，或许就是在今天。
浮萍拐在空气中划过了一个圈，反射于其上的蓝光将浅金色的阳光也撞得支离破碎了起来。
“我很高兴。”他这么说道，薄唇轻微地勾起，“我见月亮，月亮也见我。”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我们同时动了，但是有什么比我们更快——
铮！
山本武的棒球棒已经变成了武士刀的形状，架在我的长剑和云雀恭弥的浮萍拐之间。
他看着我，但话却是对云雀恭弥说的。
“不，云雀，虽然阿泠也认定你是她的对手，但月亮从来就不会只见一人。”
【滴，山本武好感已满80%，触发时间向cg：你即是我的道】
我有些怔忪地注视着那双有些熟悉的浅色眸子，好在沢田纲吉那打破凝滞气氛的吐槽虽迟但到。
“不是，什么时候连和月见山同学打架这件事都要抢起来了吗！？”
……好有道理。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抬手，一个手刃敲在了山本武的脖子上，云雀恭弥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看，反手把一旁无辜的狱寺也敲晕了。
呵呵，什么你即是我的道？
山本武，你想和我说这种话，还早了六十几年呢。
tbc
或者说，从看见那个人的第一眼起，我就意识到他绝对会成为我的对手。
空气中鼓噪着不同寻常的声浪，临敌前闭一会眼几乎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我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道修长的身影就这么静静地立在一地的碎砖瓦片之上，黑蓝色的眼眸中席卷着足以将阳光分割得四分五裂的凛冽。
单是对上这样的视线，就会让人产生疼痛的错觉，但也只有这样棋逢对手的目光才能让我记起——我的剑，一开始也并非只有屠戮。
……
我的剑术是上周目的老师教的。
“一看就是被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姑娘，哈哈，现在瓷娃娃也能当上黑/手/党了吗？”
初见面，那个浑身带着酒味的老人便毫不客气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个遍。
他先是背着手围着我转了两圈，然后“唰”的一下抽走了我别在腰间的剑。
老人出手的速度极快，即便我早有防备，仍被他用我的剑抵住了喉咙。
剑尖薄而锐，与喉间那点细微的疼痛一同蔓延开来的是被看轻的不甘与恼怒。
“我不喜欢这个下马威，或许您应该对我更客气一点。”
我立马对他下了一个幻术，看着他变得呆滞起来的双眼，含笑着将他的轻慢还了回去。
老人仍维持着举剑的姿势。
我猜他应该是醉在那一杯杯虚假的美酒之中了，于是伸手打算拿回我的剑，但是一抽之下居然没抽动。
“欸？”
我疑惑地又看了老人一眼，在确认他确确实实已经陷入放松的状态之中了，用力地再试了一次，但是仍没有把我的剑从他手里拔出来。
“手中有剑的话，就算醉，我也不会醉得太深。”
老人已然清醒了过来，他手腕一转，动作快得几乎让人难以看清。下一秒，束在皮带上的剑鞘一沉，我那把剑柄处镶嵌着碎宝石的长剑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我这才注意到老人腰间别着的那把剑。相当的破旧，剑鞘上满是剑痕，剑柄也因为使用时间过长而失去原先的颜色，和我这把昂贵的新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我却莫名觉得这把剑应当极其锋利，能把我手中的剑轻易斩断。
强者都是值得尊敬的，尤其是你还想要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的时候。
于是我瞬间就收回了方才的那点不敬，郑重地问他：“请问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先生苍老的皮囊之下，是一双极年轻的眼，他再度背着手站到我面前，即便看上去年岁已高了，但他的背依旧挺直得雪原上的松。
“你可以叫我……老师。”
“想学剑的话，你的道是什么？”他接着问道。
“道？”我愕然。
“就像武士有武士道，你的心中也应该有自己的道。”
“我没有道。”我摇了摇头，奇怪道，“没有道也能学好的吧，反正都是用来自保或者杀敌的。”
确实，对我来说，用什么都一样。我对组织那些充满暴力与算计的任务甚至可以称得上厌恶，挑选古剑作为防身的冷兵器也只是出于中国人那一点不可言说的心理。
“你就没有自己的为人之道、处世之道吗？”
老师眼神锐利，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那充满探寻的目光一寸一寸地落在我的身上。
于是我认真地想了想，回忆完自己围着太宰治打转的那几年后，没什么情绪地回道：“为人之道……大概是随波逐流吧，再多，就是勉强有点胜负欲吧。”
“随波逐流？这可不是一个准干部该有的回答，这样的你也握不牢你手中的剑。”
“剑是有灵魂和重量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拿什么坚持？”
拜托，我只是个黑/手/党而已！不是个坚守道义的剑客或者骑士！
“需要学到这种程度吗？”我兴致缺缺。
“为什么不需要？你来到这个世界，怎么能够两手空空，什么都不带走？”
老师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他的目光暖融融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觉得他的目光中闪过几分熟稔，似乎在透过我看他那遥远的过去一样。
“这话确实很有道理。”我挑眉，“但是这已经是在偷换概念了吧？为什么非得有道才能学好，只需要挥剑就够了吧——既然我对毫不留情地斩下敌人的头颅已有觉悟，反正都是拼命，我为什么不可能学得好？”
“你真的做好了觉悟了吗？”老师的语调缓慢了下来，“迄今为止，你难道不是在一直在催眠自己，把这一切都当成游戏？”
他怎么知道？
我心脏一颤，竟是难以自制地后退了一步。
“真怀念啊……月见山干部。”老师的声音在此刻竟变得有些悲凉了，“你还是这么……但我已经老了。”
“您之前就认识我？”我勉强收敛下心神，怀疑地看着他。
“……不，我不认识。”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却不是这样，“但我知道你，知道你并不是什么实用主义者，实用主义者极少反思自己。而你，月见山——你总是在反思、总是在追求美的意象化，所以给自己赋予点形式主义的道吧，不然你就快要崩溃了。”
他的话语在空寂的道场里回荡，黄昏时分，昏暗的天光透过四面八方的窗户注入，但这点光线照不亮整个道场，仍有许多角落陷在黑暗中。
我打了个寒颤。
“你到底是谁？”
一种不知道是忌惮还是恐惧的情绪填满了我的思绪，我盯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
“重要的不是我是谁，而是你是谁。”
老师的目光依旧盛放着脉脉温情，但我却觉得这眼神当真是可怖至极，就像桌布被火光灼烧出的两个黑洞。被人看穿的感觉让我几乎很难再和他继续对视下去，于是我只能狼狈地转过头去，却意外地瞥见了角落处的人影。
“boss……”我下意识地轻唤出声。
太宰治冲我摇了摇头，而老师的话也在同一时间接着响起。
“别害怕我，阿泠。”
我僵硬地抬头，那双浅色的眼瞳中已多了几分彬彬有礼的克制。
老师接着说下去，仿佛刚刚那一声“阿泠”只是我的错觉。
“我来之前就已经看过了你的资料，也问了你的很多下属——你的任务失败率为0，但同时你不肯经手毒/品这块生意，也不让自己的手下碰，你自己出钱每个月给那些在任务中死亡下属的家人、甚至有一些任务对象的家人们打款……”
“你的下属们说，整个港/黑，几乎没有人不想和你打好关系，但是没有人能拉近一点和你的关系。”
“你还在坚守的，就是你的道。”
“……我即我的道？”我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下一秒，错落的剑光透过闪着寒芒的剑刃映入黄昏，剑意凛然，老师的话落在风声里。
“看好了，月见山，我只展示一次。”
这一刻，我仿佛看见了漫天的大雨，挥剑之人的身形也淹没在这片恍若覆城海啸的洪流之中，眸光回落处，恰似少年。
九攻十二守，我醉在这美得恍若雨月的剑法之中，久久难以回神。
“剑法名，时雨苍燕流。”
老人收剑，他不再看我，大笑着走出门去，但我却觉得这笑声苍凉得几近呜咽。
“真是可惜，月寒日暖，来煎人寿，哈哈哈，来煎人寿啊……”[16]
我怔怔地注视老人的背影，只觉得心情一时间复杂难言，最终是太宰治出言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的目光冷然，好感也一下子从70%降到了40%。
“月见山，他没有陷入你的幻术，或许，他只是想在死之前，多看你一眼。”
……
这些记忆，本来应该随着我进入新的周目而模糊起来，但此时我却不知为何再度回忆了起来。
老师曾说过，时雨苍燕流每一代都在创新，我有一种预感——属于我的那一招，或许就是在今天。
浮萍拐在空气中划过了一个圈，反射于其上的蓝光将浅金色的阳光也撞得支离破碎了起来。
“我很高兴。”他这么说道，薄唇轻微地勾起，“我见月亮，月亮也见我。”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我们同时动了，但是有什么比我们更快——
铮！
山本武的棒球棒已经变成了武士刀的形状，架在我的长剑和云雀恭弥的浮萍拐之间。
他看着我，但话却是对云雀恭弥说的。
“不，云雀，虽然阿泠也认定你是她的对手，但月亮从来就不会只见一人。”
【滴，山本武好感已满80%，触发时间向cg：你即是我的道】
我有些怔忪地注视着那双有些熟悉的浅色眸子，好在沢田纲吉那打破凝滞气氛的吐槽虽迟但到。
“不是，什么时候连和月见山同学打架这件事都要抢起来了吗！？”
……好有道理。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抬手，一个手刃敲在了山本武的脖子上，云雀恭弥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看，反手把一旁无辜的狱寺也敲晕了。
呵呵，什么你即是我的道？
山本武，你想和我说这种话，还早了六十几年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