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闻山的大动静没引起浑沌的怀疑,参渺也不会真的在原地等浑沌找来。一神一鸟绕桑闻山大半日,连个小妖都没看见。

    “浑沌真的在桑闻山吗?”

    “不知,不过最近浑沌必定来过。”

    “何以见得?”

    “桑闻山算是个妖精修炼的好地方,你觉得这种地方我们一个妖精都见不到是为何?”

    “说明这儿不是个修炼的好地方了呗。”

    参渺摇头,“不是,是有更强的妖怪把他们给吓走了,或者把它们吃了。”

    彼时二人正在树林里绕圈,偶尔有微风吹的林中不知是哪沙沙作响,脚下的树枝每走一步就发出咔咔的声音,朱雀打了个寒颤。

    “你别吓我……”

    “你个老神兽胆子还这么小。”

    “我就是怕浑沌忽然出现,毕竟上古四大凶兽之一。”

    “现在你知道了?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觉得咱们是捉小妖怪呢。”

    朱雀抱着膀回头来回看了看,“还不是你不给我安全感,要是我和白虎一起来,你以为我会害怕。诶,白虎,我怎么会想到白虎呢。”

    两人都未深究。

    “可惜白虎销声匿迹好多年了,不然你以为我不想让它来。”

    “白虎就是打架厉害,你觉得它能带你来桑闻山,它要是你的坐骑,你俩走个个把月吧。”

    神兽在世,谁还没点长处。

    这一晃悠,就晃悠的卯日星君换了三次星云布。

    参渺一屁股坐在山头上,手指在地上画起了圈,“他在不出现我就回家了,你说我们干嘛不带个地形图,这么瞎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再抬眸,眼前忽然黄土飞溅,风力大到睁不开眼,待黄土渐渐落下,眼前这可不就是浑沌。

    和它打架的那个……参渺回想起上古凶兽史,梼杌!

    趁两凶兽打的难舍难分,参渺忙捏个隐身决,慢慢移动到离自己最近的树后。

    有多少小仙终其一生都没见过上古凶兽,她一下子见了俩,此刻她确确实实认识到生来即为上神的命格不是谁都能有的,当真不是谁都能有的。

    日头东升西落,转眼卯日星君又出来扯开星云布,树后的参渺打了个哈欠,朱雀早已幻为小朱雀趴在参渺肩头睡的踏实。

    参渺捂着嘴回了前日找到的山洞,“打吧,最好两败俱伤,省的我出手了。”

    见到了浑沌的影踪,不再忧心对方出其不意的参渺方有闲心欣赏山洞的布景。

    毕竟是蛮荒山,免不了凄凉。山洞洞口两步是生火的架子,上边支着一个铁锅,东南角有张石床,铺满了稻草,想必此处生活的是对妖怪夫妻。

    “浑沌忒不干好事,说把人家吓走就吓走,要是我非打他一顿。”说完参渺意识到不对,“我的确是要打他一顿的,元气大伤就好,莫打死了,我还带着任务呢。”

    子沛说,生而上神者无需历劫飞升,然终须经历些什么。

    神仙也分三六九等,天地初始,在神魔大战为争天地共主的上古,上神都是经历大大小小不说上万也有几千战役,且历事关生死的劫数方配得上一个上神之称。

    上神者,担天地重任。

    “浑沌为祸人间,食生灵精气,修邪恶之术,你便去除他,除得,九万岁圆满,也算对得起上神阶位,方进十。”

    “也对,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儿,当年兄长不也是活生生挨过三道天雷才晋位接手昆仑境吗。”

    参渺感觉背后有不寻常的气息,她猛然回头。

    什么都没有,皱着眉纳闷地走到床边,放下朱雀,小朱雀立马恢复真身大小,脑袋贴在床边石头上,一坠一坠的,呼吸顺畅,时不时冒出鼻涕泡。

    洞外的人挥袖给洞口设了个结界。

    子时,做了噩梦的参渺睁开眼,她梦见自己被浑沌打死了。

    “还好是梦,梦都是反的,一定是我把浑沌打死了。”

    睡不着就不再睡,参渺脑袋枕着手,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洞顶思索浑沌和梼杌到底哪个更强一些。

    “看样子势均力敌,我应该等他们两个筋疲力尽时突袭。”

    “不可不可,万一两人见到我一致对外可如何是好,内斗归内斗,终究都是上古凶兽。”参渺拿出被脑袋压麻了的手,在眼前动了动,左右左右,“我能一手打一个吗?”

    “摄心笛,还有摄心笛,神器对付不了凶兽好意思叫神器吗。”

    ——

    卯时,参渺戳破朱雀鼻子呼出的越来越大的鼻涕泡,带她去了昨日打斗之地。

    浑沌不在,周围全是坑坑洼洼的黄土,本就脆弱的枯枝落到处都是。

    参渺低头看了看打斗痕迹,顺着痕迹找到了两个凶兽,欲试试摄心笛时发现它不见了,她叹了口气,越紧张越容易出岔子,遂让朱雀原路返回寻一寻。

    她挑了个山头隐了气息坐下,想起景淳那家伙常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还是多观察观察浑沌的路数稳当些。

    两个时辰过去,浑沌的路数已被参渺琢磨的差不多,只等梼杌离开,她好伺机动手。

    又过去两个时辰,浑沌和梼杌僵持不下。

    参渺叹了口气,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她右手托腮认真观察战局,只见梼杌一掌拍地,浑沌所站之处四分五裂,而后一阵疾风似有破空之势划至浑沌眼前。

    浑沌不甘示弱,愣是在疾风中破了个口。

    两股力量冲击过后,梼杌和浑沌仰身飞至不同方向,重重摔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浑沌闪身不见了踪影,奇怪的是梼杌没有追上去,参渺趁机追了上去。

    几步后她发觉浑沌的气息越来越弱,弱到几乎闻不见,她低头看见了黄沙上黑糊糊的血,向前延伸了数百米。

    几次转弯,寻至浑沌栖息之所,亦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参渺屏气在洞口望了望,黑压压一片。

    朱雀停住,似乎在仔细听着什么。

    “夫人叫我回去。”

    “啊?现在?”

    朱雀点头。

    “你可是我的坐骑,不许走。”

    首战就是浑沌,无人壮胆怎行。

    “我知道,可唤我的是你娘。”朱雀左右为难。

    参渺摆摆手,“罢了,你回去吧……”

    她知道她娘自有用意,却免不了腹诽道,“我娘怎得比我爹还狠。”

    语毕,参渺半张着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朱雀又怎得偏偏在洞口现真身!我的亲娘啊。”

    参渺抬头看了眼挥动翅膀拍拍屁股走了的朱雀,又看了看留给她的一堆来早了的烂摊子。

    浑沌察觉到异样,参渺望见了黑洞中他那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渗人的很。

    浑沌越走越近,现了真身,那双眼睛参渺看的越来越清楚。

    “罢了,早打晚打都要打,再者偷袭不是我昆仑的作风。”

    浑沌进一步,参渺退一步,许是觉得面前的女娃娃构不成威胁,洞口处,浑沌恢复了人身。

    凶兽自是凶兽,变了人身仍免不了凶狠,参渺着实有些忐忑。

    “怎么,昆仑闲太久如今管起闲事了?”浑沌嗓音沙哑,气息微弱。

    “作恶多端,自是要付出代价的。”

    输人不输阵,参渺面无表情,甚是义正言辞。

    “管闲事说的还煞有介事,让你们昆仑换个人来,我不同未长大的小娃娃交手,还是个女娃娃。”

    不等浑沌说完,参渺朝他洒出漫天冰束,浑沌尽数躲开,她腾空而起。像万千水草缠在一起的绿光与天地交接出的淡蓝色的光在半空中互不相让。

    浑沌加了一成功力,淡蓝光消散在空中,黑光向参渺袭来,她向后仰身躲了过去。

    落地站稳时梼杌不知何时出现在参渺身后,方才都想置对方于死地的二人此刻倒是一同与她为敌。

    腹背受敌的滋味真不好受,参渺心里想着愿我娘能理解我的处境,她娘说,轻易不要用出摄心笛。

    参渺前后分别扫了一眼,拉开一段距离,握着摄心笛立刻飞至半空开始吹奏摄心调。

    梼杌和浑沌没给她吹完整曲的机会。

    前后夹击,她立即把笛子放进腰带间,再度落至地面,法力汇至掌心打向地面,震的两兽连连后退。

    方才这一下她用了十成的功力,常言道切不可在打斗初期使出绝招,二兽没动,瞪着眼睛似乎有些忌惮。

    参渺心里盘算着,“需一击致命,不然被看出我已用了全部功力,我非死在桑闻山。”

    参渺伸手唤出了玄冰刃。她爹说这把冰刃来自丈冰湖心那块未化入空中的冰块,想来是不凡之物,遂制成法器,未曾想炼制成后竟是神器,昆仑太平,她还没用过,也不晓得它到底如何。

    冰刃一出,参渺迅速幻化至浑沌身前,一击未中,反被扣住,她拧了个身从浑沌胳膊下方穿过,退后一段距离,鞋尖在黄沙划出一道深印,她抓紧时机再次吹响摄心笛,曲子吹到一半,梼杌和混沌脚步不稳,晃了晃头,原型时隐时现。

    参渺见状继续吹着,接着二兽跪地低下头,不禁心想摄心笛不愧上古神器。

    曲毕,参渺飞快飞至浑沌身后,把冰刃插到了他背上,这兽当即仰天嚎叫,叫声震得方圆百里的山丘震动起来,沙土溅落。

    浑沌的皮着实厚,参渺未能将冰刃一下子拔出,浑沌的大掌拍地,她和冰刃都被震飞。

    冰刃拔出的刹那,这兽眼瞎般朝四周连发黑光,参渺躲闪不及,中招后吐了口血。

    她擦了擦嘴角望向四周,不知梼杌哪去了,这厢浑沌还没死,她向后仰身冲到它身下,用尽全身力气把冰刃扎进它的心脏。被袭击的浑沌一个翻身,握着冰刃的她被甩至半空。

    摄心笛余音不再,参渺感觉背后似有风扫过,她转头发现梼杌正向她袭来,她大喊了一声朱雀。

    朱雀未能及时赶到。

    梼杌的爪子仍旧没拍到参渺背上,她身上散出一阵金光,梼杌许久不曾见过的金光,刺伤了它的眼睛。

    梼杌倒在几米外的尘土上,眼睛一时看不清,模模糊糊中道,“创世……”,他看了眼浑沌,还小女娃,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浑沌心口的玄冰刃掉落,浑沌真身消散,一滩黑血渐渐融入黄沙中。梼杌苏醒过来,摇了摇脑袋。

    参渺听见空中朱雀的叫声,急忙大喊“拦住梼杌。”

    朱雀一冲而下,用脑袋把梼杌撅到半空,同时梼杌化回原型,与朱雀扭打起来,朱雀落了下风。

    参渺瞧了眼被梼杌右爪抓出了血的胳膊,顾不得手脏不脏,抹了抹嘴角,用为数不多的气力吹响摄心笛,吹了两句忍不住咳嗦起来。

    音断,梼杌恢复神态,参渺用内力暂时制住上涌的气血,勉强吹完摄心调,飞到空中,用玄冰刃终结了梼杌。

    梼杌身灭桑闻山,筋疲力尽的参渺没站稳,倒在了地上,放心大胆的咳嗦起来,咳出的血落在桑闻山的黄土上。

    一旁的玄冰刃剧烈抖动起来,冲到空中盘旋了好几圈,颇有划破长空之势,而后,掉落回参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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