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刘妈都看出来了,只要骆二少不在家或者说不回来吃饭,许鸢就会明显像松了口气一样,表现得更轻松自在,甚至能听到她在楼上唱歌的声音。

    虽说是已经尽力当透明人为两人留好独处空间,但时间久了还是能把两人相处的样子看在眼里。在一起的时候很多场面还是挺让外人没眼看的,但显然小许会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有时候还坚持小小对抗一下,这当然会更加激起骆二少的征服欲。总而言之,许鸢不光不像其它老姐妹讲述的金丝雀那般腻人撒娇,甚至对金主的心情和行踪也完全不在意。

    比如今天,骆二少依然不回来吃晚饭,刘妈赶紧为他辩解,旻少爷平时很忙的,现在因为许小姐住进来,他回来的次数算多了,末了劝她别多心。

    小许嗯嗯答应着,却还是一副小女孩心性,香喷喷吃完一碗饭之后,转身还要去多添一点,根本掩饰不住的开心。

    就好像,他们根本不熟,她也不想劳心费力去讨好骆嘉旻。她住在这里只是事出有因——不得已,但又走不掉。

    多年经验让刘妈把这些想法只放在心里,表面上始终毫无波澜,完全不显山不露水。不看、不听、不说,毕竟这些事情不是她该操心的。

    晚饭过后,许鸢便选了部电影趴在桌子上用手机看,正被剧情感动到眼泪汪汪的时候伸手去抽纸却抓了个空。她眼神没离开屏幕,小手在身边抓了几下都没捞到,这才疑惑地转过头去找。

    呵,难怪了,纸巾盒不正在那个存心捣乱的男人手上吗。

    小破手机就那么一丁大屏幕,还要连着电源,也只有她能看得全情投入了,竟然还哭成这个样子。于是骆嘉旻悄悄拿走了她放在身边的纸巾盒,好整以暇地抱臂靠墙,等着这个小哭包发现他的存在。

    “你回来啦!”许鸢看到的他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草草抹去自己满脸的泪痕。手机上的画面还在演绎主人公的生离死别,原本感人至深的剧情因他满脸戏谑的笑容也变得尴尬起来,“把纸给我好不好?”

    “不好。”回答得毫不脱泥带水,挑眉加深了表情中恶作剧的成分,他就是没来由地喜欢捉弄她。

    虽然擦去了眼泪,但眼眶和鼻头仍泛着红。算了,早知道这个坏家伙就是想看她出糗,就不该指望他好心。许鸢垂下眼皮,颤动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滴,抽了抽鼻子,她决定去洗手间拿纸。

    而看穿了她的意图之后立刻仗着自己身高腿长的优势,先一步站到了卫生间门口,将近一米九的身躯把门堵了个严实,然后晃晃手里的纸巾盒,“就在这里,来拿呀。”

    原本放在胸口的位置,却故意在她手指尖刚好要碰到的时候抬起手,把纸巾高高举过头顶,就是让她够不着。重复几次之后,场面看起来竟然有点像用逗猫棒逗猫。

    眼看这人是存心捉弄自己,还差点摔到他怀里,许鸢气得涨红了脸,“你幼不幼稚啊,无聊死了!”

    “我伸个懒腰而已,是你自己拿不到的。”

    “那我拿你衣服擦了!”

    “可以啊,”毫不在意自己这番举动跟一个小学生没什么区别,骆嘉旻大大方方地往自己身上做了个请君自便的手势,“弄脏了赔我就好。哦顺便提醒你,这身衣服可是很贵的哦,小穷光蛋。”

    许鸢本想硬气地直接扑过去抹他身上,但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质地上乘、剪裁合体的衬衣,他说的很贵肯定不是虚张声势。毕竟对于这些有钱人来讲,没有LOGO的大牌定制反而是最低调的炫富,连对自己的衣柜出手都如此大方,那他的衣食住行究竟有多奢靡她简直不敢想,于是不得不向金钱妥协。

    但面对气鼓鼓转过身根本不想理会他的女孩,骆嘉旻又贱嗖嗖地弯腰把手里的纸巾盒递到人家面前试图求和,“喏,拿去,怎么还玩不起呢。”

    “我不要了!”

    “那怎么行,我偏要给你。”说着一连抽了几张,直接把人半抱住拢在怀里,笨手笨脚还非要给人擦,边擦还边软着声音哄,“以后你去地下层影音室看啊,有投影、环绕立体声,不比你这破手机强几百倍。”

    “不用,我已经看完了。”其实还有十来分钟才结局,但她就是不想乖乖顺从他的旨意。这个家伙力气又大手又笨,擦得她脸痛死了,许鸢不得不从他手里接过纸巾自己来擦,然后把他整个人往外推想挣开他的怀抱,“我要去洗脸。”

    可爱死了。干脆抱着她亲了好久才放开,虽然被撩得全身起火还想继续,但一想到今晚还有工作就让他烦躁。由于时差的原因,跟欧洲那边的会议时间总是很难协调。什么破会非要他亲自参加,白狼或者周阳他们就不能挑起这个担子吗?

    “陪我开个会去。”是命令,不是请求。

    “为什么。”

    “因为我要求。”

    “你的工作,我不好参与吧?而且万一我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视频会,你不出声就好。而且,谅你也不敢把我们内部的消息透露出去。”他的眼神里是满满的侵占欲,明晃晃地昭示着他不接受“同意”以外的任何答案。

    用冷水洗了一下脸,许鸢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再次提醒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明智点还是不要跟他太过于作对得好。

    于是她点点头,“几点?”

    “现在。”他看了一下腕表,“已经开始十来分钟了。”

    无语,您老有正事还跟我在这小学生互怼,真是太幼稚了。但把所有吐槽埋在心中,她把毛巾挂好之后还是乖乖地跟着他去了书房。

    骆嘉旻坐在宽大的原木办公桌前,用笔记本电脑开会,不时点评一两句。许鸢则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戴着耳机玩手机。

    二人在偌大的空间内各自偏安一隅,他要早说是这么个陪法,那倒也不是不行。

    把刚才的电影看完之后,许鸢又听着歌看了一会儿书,眼看时间已经走到将近晚上十点,她终于感到有点无聊了,于是把视线放到对面的人身上。

    切换到工作状态的骆嘉旻,哪还有刚才把纸巾盒举过头顶欺负她拿不到的恶劣样。

    Brioni浅灰色的真丝羊绒混纺衬衫,和深灰色的三粒扣西装修身马甲,半卷上去的袖口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同时兼具骨骼感和肌肉线条,有种他身上难得见到的禁欲精英般性感。因为十分不爽加班工作的原因,领带早已经被他扯掉扔在一旁的桌上了,衬衫领口稍开,单手支在脑侧,一副耐心有限的样子,只差一副银丝眼镜,就能让人直呼斯文败类。

    没想到他认真的时候挺帅的,还以为他只是个不学无术整天只会巧取豪夺抢占民女的坏蛋。想到这里,许鸢不由得偷笑了一下。

    而就是这一闪而过的可爱瞬间,就正好被他抓包了。

    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你偷看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许鸢于是坦荡地回复他,“我光明正大看的。”

    “强词夺理。”

    本来就是。和他同处一室,他就在她不远的正对面,而且以他的外形和气场不管在哪里都有超强的存在感,想不关注也很难啊。

    于是他也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对面的女孩来。就是很普通的学生打扮,浅蓝色牛仔裤和绒呼呼的马海毛浅苔绿针织衫。啧,有必要为了跟他对着干连他选的衣服都不穿吗?幸好有这张脸蛋撑着,难怪他到现在才注意到她穿的是什么。

    问题是什么年代了,她竟然还在用这种老土的有线耳机,想必手机也不会是什么时尚新款吧。反正他看着就不顺眼,明天记得帮她换掉。但莫名地,他有点好奇她耳机里的音乐。

    “你在听什么?”

    “歌,暴躁的摇滚。”

    没想到,外表看起来清纯乖巧的女孩子竟然会喜欢摇滚乐。不过好像也不算太意外,毕竟有和他成天作对的胆量,虽然不自量力,但会挠人有脾气的小猫也别有一番不驯的风味,所以他对她的小小反骨相当包容。

    忽然窗外响起树叶的沙沙声,夜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和湿意吹入房间,下雨了呢。

    许鸢走到窗边深呼吸一口,泥土的芬芳和小雨的清新令她感到神清气爽,而在此之中还隐藏了一丝甜甜的香气,像花。是浸了蜜一样的甜香,但因这暮春的细雨而沾染了些许湿漉漉的水气,气味变得更加清新怡人。

    “这是什么花的香味?”

    “柠檬。”

    “柠檬?那开完花还会结果吗?”

    “会的。”

    听他这样说,许鸢脑海里瞬间想到了绿色枝头叶间挂满无数金黄色漂亮的果实的场面。要是到了盛夏季节,有柠檬水、蜂糖渍柠檬、柠檬可乐、柠檬红茶……啊,光是想象一下口腔内就开始分泌唾液,眼睛里也冒出幸福的泡泡。

    骆嘉旻听着合作方的发言,忽然有电话进来,是周阳。于是他摘下耳机按下接听键。

    “旻少,刀疤伍那边回话,说关于那批毒来源的线索都断了。”周阳在那头压低了声音,“那个男人被做掉了。”

    “废物!这么多人都看不住?统统都是饭桶!”

    “手法很专业,像是K3的风格,干净利落,没留活口。”

    “稍等。”

    在他们交流重要的事情前,骆嘉旻谨慎地冲站在边上当道具的许鸢道,“去给我摘几朵柠檬花来,加蜂蜜泡水喝。”

    “能喝吗?你不会骗我吧?”她声音小小的,像是怕被线上会议的其它人听到。

    “我骗你干什么。去吧,给我也泡一杯,再吩咐刘妈做点夜宵。”

    “现在把花摘了不就没果子了?”

    “馋猫,饿不着你的。等到了夏天,管够。”原来拿捏她除了钱之外还有第二种方式:美食。

    不管怎样,能逃开这个无聊的地方就好。许鸢这么想着,就欢快地跑出门去。

    直到她关上门出去之后他才又将电话放回耳边,“K3?关他们什么事?”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他们向来拿钱办事,对其中恩怨也从不过问。”

    “哼,便宜他了。南美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只知道货是从哥伦比亚进来的。但那边经手装货的人也全部都……”周阳顿了下,吞下敏感的字眼,“但此事最蹊跷的地方在于,背后的神秘人丢了这么大一批货,竟然不急着找我们谈判,而是继续花大力气把所有知情人灭口,看样子是还不想暴露自己。”

    “明知我们不沾这个,还偏要用我们的水路;吃了这么大个亏都不心疼钱,挺沉得住气。”骆嘉旻长腿一蹬,座椅丝滑地漂移出一段距离,刚好够他把长腿交叠放在办公桌上,“警方那边查出什么来么?”

    “呵。”惜字如金的阳哥冷笑了一声算是作答。

    二人间的默契令他明白了每一处他的省略或者无声嘲讽,“行,我知道了。”

    这头集团内鬼的事还没解决,那头欧洲佬还在对两家的合作模式斤斤计较,本就没什么耐心的骆二少于是打开麦克风呛声道,“我本人都参会了,还不够有诚意?翻译,你告诉他们,有什么诉求尽管提,我今天当场就能拍板定了,不用再去请示骆老总。”

    诸事不顺,骆嘉旻只想抓个沙包来好好捶几拳,或者找个小出气包来发泄一下。但眼前唯一的选择已经被自己支出去了,不就泡杯水吗,多大的事情要去这么久,竟然还不回来。

    他走到窗边,一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一边捕捉雨中隐约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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