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匣子,红柿糕点香甜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裴老夫人看了终于放下心来,她喜好必然是诉哥儿告诉容薏的。

    嬷嬷也打趣道:“诉哥儿当真是有心的。”

    裴诉一早上都没有出现,但是让清风送了两只小小的兔子过来,为了好带过来,清风让田庄的人编了一个精致的小笼子,把兔子装在了里面。

    送到容薏手上的时候,两只兔子被冻的瑟瑟发抖,看起来尤为楚楚可怜,饶有兴致的找了东西给它们做窝。还给两只兔子起了名字,一只叫花楹,一只叫藤芜。

    璇玑镖局的人装作货郎,去李姨娘娘家查探了一番,和她的左邻右舍聊了聊。发现确实是翻新了房子,不过也欠了一屁股的饥荒,一家人过的也不是太好。买个针头线脑,一分一厘的讨价,还价到后面都没买。

    可见许妈妈说的事情十分里起码掺了五六分的假,或许她对林儿的心意是真的,希望孩子能离开庄子去府里谋生活,而不是被草草的嫁出去。

    容薏并没有当场就处置了许妈妈,以她的身份来说,直接处置了许妈妈落不了什么好处,反而还会失了许多人心。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交给合适的人去做,会更好一些。

    出门这一趟,就要回去了,容菱十分不舍,漫天飘雪的时候钓鱼颇有一番滋味,下一次能够肆无忌惮的玩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回府的马车上,容菱看着容薏很是轻松的逗弄兔子,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捆了许妈妈回去,没想到,咱们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了。”

    “怎么是两手空空呢,”容薏看着花楹和藤芜越看越喜欢,“林儿不是在后边的马车上。”

    “可是把许妈妈交给祖母处置,哪有咱们自己处置来的痛快。”

    “我就这样处置了她,银钱追回来也是公中的,公道也是府里的,可是一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就该落在咱们二人身上了。”这样的情况容薏也无力改变,“府中做事的人,不待见铁腕之治的人,更倾向于心慈手软的主子。”

    “为了让他们待见,就不管不顾府中的银钱了吗?”

    “那怎么可能,你相信我,祖母整治这件事情,一定会让所有的人都心服口服,也好正一正家风。”

    回京城的路上,遇上了零星几个摊贩,将家里制成的糕饼果干拿出来兜售。这一会容菱谨慎了许多,歇下了买来尝尝的心思,省的真的中了迷药还稀里糊涂的。

    进城门的时候马车排了许久的对,年关城门的守将也多了些,对过往马车货品的检查更是严格了许多。

    不太意外,在城门口遇上了兢兢业业还在守城门的曲百景,容薏全当不认识这位大爷,容菱倒是好奇的多看了几眼这位传说中的世子爷,心里替宋卿云可惜了一番,完完全全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呀。

    回到容府,两人向祖母说了在庄子上的见闻,也将账目的事情说与了祖母。

    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过气了,她过分的信任符氏了,多年不管家,符氏面上做的井井有条,内里居然松懈成这样。

    着人从庄子上带了庄头和许妈妈回来,静心院立刻着人将丛鸢捆来静心院,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压着她跪在院子中央,没有差事的丫鬟婆子都得站在旁边看着,以儆效尤。

    “丛鸢。”经年的当家主母,真正发怒的时候,一言一行都是让人胆颤心惊的,老夫人只这一句,丛鸢已然不似从前进静心院时那般坦然了。

    “你是大房的丫鬟,管着永益的田庄账册,这样多的地方对不上,”孙嬷嬷此时就是老夫人的传声筒,“第一年亏空一千两,第二年便是一千五百两,今年若是不被发现,怕是要再昧两千两银子不成。”

    “不是的,不是的。”丛鸢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是周围的丫鬟婆子已经在悄声的议论,用鄙夷的眼光盯着她看。

    甚至有人已经再说,平日里丛鸢孤傲的很,原来是私下里昧下了田庄的银钱。也有大房的丫鬟不明白,这丛鸢明明已经靠上了大少爷,眼看就能成为姨娘,怎么还做这样自毁前程的事情。

    当然也有管事妈妈多少看不上丛鸢,在府里做事多多少少从细微的地方昧一些无关痛痒,但是一旦手伸的太长,人太贪心,就一定会东窗事发。

    孙嬷嬷厉声质问:“这些银钱你是认还是不认?”

    丛鸢猛的摇了摇头,正要为自己辩驳,庄头和许妈妈就被押进了院子,像是找着替罪羊一般,“是他们!这几年一直说年景不好,田庄产出的东西一年比一年少。”

    已经到了老夫人面前,许妈妈以为是她向四姑娘说的那些话奏效了,“请主子明鉴,丛鸢姑娘是管账册的,在我们庄户人面前,就是说一不二的,只要丛鸢姑娘说了,我们哪里敢推脱呢。”

    庄头此时也不躲在妇人身后,“大夫人派了丛鸢姑娘到田庄上,我们不得不从啊!请主子明鉴。”

    如果只是看庄头和许妈妈的模样,大抵都会以为他们二人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夫人翻了翻送到手上的册子,这本在田庄抄捡之后记录的册子,清清楚楚的写着,庄头夫妇屋子里地下埋着不少的银子。

    “数千两银子,怕不是一个庄头能赚到的数额。”老夫人忍着怒气,“你们几人,只有一次机会,谁先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就能免于家法处置。”

    闻言三人都愣了愣,庄头和许妈妈都在府里做过事情,也见过被家法处置的人,浑身上下没有此处好的地方,身体差些怕是会痛苦几天后毙命。

    许妈妈也明白过来,自己中了四姑娘的计,明面上四姑娘听进去了她的说辞,却还是在偷偷的查他们的底。但是许妈妈不明白,庄子里的人她都一一威胁过了,为何还是被发现了,没能除去李姨娘,还搭上了自己和庄头。

    正要再辩解两句,青叶在许妈妈能看见的地方,将一根绒花簪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为了更显眼些,还摸了摸绒花的花蕊。

    这一刻,许妈妈心彻底凉了,她错了,完全的看走了眼,四姑娘并不是单纯的闺阁女子,她太可怕了!那根绒花簪子是许妈妈买给林儿的,林儿现在就在四姑娘手上。四姑娘的意思,若是现在还不说实话,林儿日后的下场一定不会好。

    “老夫人!我是冤枉的!”丛鸢大声的喊冤,“许妈妈一直说田庄亏空,如今怎能空口白牙,说是我的主使!若是搜检我的屋子,绝不会有比月银更多的银钱。”

    为了林儿,许妈妈咬咬牙交代,“是丛鸢姑娘主使的,她与我们六四分成,只是没要银钱,都换成了宅子和田地,自然是找不出来多余的银钱了。”

    “你胡说!”

    “老夫人,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言呐!丛鸢姑娘说我们不从的话,一定让我们混出庄子,那些银钱我与孩子爹拿在手里也甚觉不妥,又不敢回禀怕真的被赶出田庄,才想出了昏招,暂时先埋在地下。”

    “来人,去查丛鸢的房契地契,她老子娘的屋子也要查。”

    老夫人发了话,得力的嬷嬷立刻去搜检,最后在丛鸢娘的箱笼里搜出了房契和地契。这下证据摆在面前,丛鸢彻底失了底气,不再挣扎着替自己喊冤。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没有什么冤屈可说的。

    随着事情被查清,这三人究竟谁是主谋,已经不重要了。

    容尚书当年分到的家产不多,走到今日,容府成为尚书府,田产庄子翻了几翻,老夫人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在经营上。

    交到符氏手上的时候,老夫人没有不舍,但也不能接受符氏就这样管家,就这样糟蹋她半生的心血。若不是薏姐儿此番查账,这样的蛀虫还不知要藏多久。

    当众问责了三人,丛鸢被家法处置,与庄头和许妈妈一同被发买出去,这样偷盗主家的人,在人牙子那里也没有好事,多是被送去做苦工赚钱。

    养出丛鸢这样的姑娘,她老子娘也没脸,不能被留在大房做事,只能在大夫人的庄子上谋差事。

    其他的下人亲眼看着丛鸢的下场,都心有余悸,估摸着有歪心思的也能消停一段时间。

    丛鸢被发买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大少夫人的身影,并没有看到大少爷,彻彻底底的寒了心。原来大少夫人温氏什么都知道,大少爷的那些承诺竟真的一句都不作数。

    两个人好的蜜里调油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承诺,丛鸢这一刻才诧异于自己的天真,相信了大少爷的每一句话,相信自己一定会成为姨娘,相信从公中弄出了银子,会更得大少爷看重。

    丛鸢已经忘了,自己从何时起觉得自己与府中其他的丫鬟都不同,但是,四姑娘查账这件事情,其中未必没有大少夫人温氏的手笔。不然,大少夫人又哪里有理由来亲眼看着她被发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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