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这件事情,老夫人特意将容薏和容菱叫到跟前,让孙嬷嬷将两枚蓝宝镶嵌珠花发簪拿给二人。

    “田庄上这么大的漏洞,能把人揪出来,你们都是俩的功劳不小。”

    “祖母,只是去田庄跑了一趟,哪里就有多大的功劳呢。”

    见容薏推辞,容菱也不再看那两枚发簪,还真不是她没见过世面,这再怎么见过世面,看到亮晶晶闪耀的珠宝还是会心动哇,她也是一个凡人呐!

    “好了,”容菱的反应也被老夫人看在眼里,温和的开口道:“咱们薏姐儿越长大越矜持了,倒不如小时候可爱了,小时候恨不得将喜欢的东西都揽在怀里抱回去。”

    “祖母!”被提起幼时丢人的事情,容薏矜持的面具也快要裂了,不是约定俗成的接人不揭短吗?

    “你们两个猴儿,这些日子先上心些公中的事情,掌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再遇到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尽了来说。”

    容薏与容菱一同应了下来,带着老夫人给的发簪回了二房的院子。

    出来的时候天都已擦黑,雪也停了,不必再撑伞前行,青叶和叠雪提着灯笼照亮脚下的路。

    田庄的事情是结束了,许妈妈和庄头也被发卖了,容菱想起一个人,似乎还没什么着落。

    “四姐姐,那个买回来的林儿,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当真留在府里做丫鬟?”

    容薏摇了摇头,这个林儿的去处确实是很棘手,若论错处,她好像也没有天大的错处,但是当真留在府中,恐怕也很难静下心来做事情。“她的去处我还没有想好。”

    “不如让她去书楼做事,做个端茶泡水的伙计,眼不见心不烦,也有个事情做。”

    其实这样也好,省的留在府里因着她爹娘的事情怨恨他人,容薏也同意了这个办法,让青叶与林儿说一说,送她去书楼里做事情。

    晚上青叶不值夜,把安排与林儿说了,等明日天亮就送她出府去书楼。

    一听到这个消息,林儿的天好似塌了一样,府里任何的一处和田庄比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主子们看着也和善的很,她并不想走。

    “青叶姐姐,你能不能与姑娘再说说,我什么都会做,就让我留下来在府里做事吧。”此时林儿心里充满了恐慌,也更加怨恨许妈妈,为何贪墨的事情不做的好看些,东窗事发还连累了她。

    “不是姑娘不留你,”青叶耐心的编了几句似真似假的话安慰她,“别人的人不知晓,在府里做事,难得有机会能外出,一日又一日的待在府里,事事都要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发卖了出去。姑娘安排你在书楼做事,也是器重你才这样安排的,常常能听书楼里说书,不比在府里过得自在的多?”

    林儿到底是年纪小些,被青叶劝了一番,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期盼,含泪应了下来。“姐姐可知晓那李姨娘如何了?”

    “田庄上的李姨娘,我听闻她回了娘家,更多的我就不知晓了。”

    对于未曾谋面的李姨娘,青叶知晓的当真不多,也很难去想象李姨娘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

    掌家之事并不轻松,容薏每日都忙着见来禀报事项的丫鬟婆子,手下铺子一同吃饭,她也没有时间去,直到除夕这一日,过年节的所有事项才预备的差不多。

    宫中在除夕这天有宫宴,大臣与命妇皆早早地准备好入宫,老夫人晨起就换好衣裳,与容尚书一同往宫中去。

    没有什么旁的事情,府中各房都在院子中玩乐,除旧迎新的日子,对下人们也不过多约束,事情做完了,也能聚在一起乐一乐。

    宋方平的官职不高,尚未能有参与除夕宫宴的机会,但是能与妻儿共同守岁,也不失为人间乐事。

    吃过了晚膳,舟哥儿在院子里放烟花炮仗,点了烟花就速速的捂着耳朵退开,与站在廊下的姐姐们一处抬头看烟花,互相道新年贺词。

    “祝愿四姐姐和五姐姐来年能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

    一句话让容菱绷不住了,在院子里追着打舟哥儿,边跑着追,边唤容薏一起,“快来,今日定要抓住舟哥儿,让他给咱俩换一句。”

    容薏放下手炉,朝着相反的方向去堵舟哥儿,“是啊,舟哥儿可一定得换了顺耳的词才行。”

    三人在院子里躲躲追追,结果舟哥儿被刚进院门的容检搂起来,“我可是离得很远就听见,你给两个姐姐的祝福了,今日高低得换一句。”

    “啊,”实在逃不开的舟哥儿挣扎着说,“祝四姐姐新年龙腾云天,五姐姐龙转乾坤,乘风而上。”

    听了这话,院子里的人都笑起来,容菱趁着机会揪了揪舟哥儿的小耳朵,“哈哈,被抓住了吧。”

    容薏也凑近舟哥儿,“你再祝福祝福二哥哥,也好被放下来。”

    舟哥儿趁机换上得意的小表情,“那可不行,千金难买好言语。”

    廊下宋方平看向站在身旁的徐氏,二人结发多年,若是能与孩子们岁岁年年如此,夫复何求!

    “桐月,不如再给他们添个弟弟妹妹?”

    宋方平在徐氏耳边低语,惹得徐氏有些脸红,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容府一派其乐融融,除夕宫宴却不太平。

    朝廷每经过一次清算,便会空出一些官职,待清算的风头过去,立刻又开启新一轮的野心勃勃。

    皇上对皇子们尚有慈父之心,但又不愿意他们觊觎皇权,趁着除夕宫宴给尚未参与党争的皇子们指婚,格外明显的是被选中的女子都是出身小门小户的新贵人家,很难为皇子们提供强大的岳家后盾。

    不少朝臣心有余悸,这就意味着,家中孩子被选中做皇妃,自己在皇上那就绝不会被重用。有的人家颇为期待,有的就对指婚避之不及。

    所幸在各宫娘娘的周旋下,除夕宫宴一派歌舞升平,任何人的高兴与不高兴都被丝竹之声完美的隐藏起来。

    酒过三巡,皇上忽的看像了裴诉,“裴爱卿,可否找到了意中人,真的指婚可是过时不候。”

    皇上亲自指婚,拒一次尚可原谅,可若再拒绝第二次,就有些不识好歹不太珍惜脑袋了。

    裴诉上前行礼道:“臣有一心上人,恳请圣上成全一二。”

    “哦,”皇上看向皇后,“难得,难得,今日无论是哪家的孩子,朕与皇后都要下旨成全。”

    皇后心里看得明白,皇上有时候对裴诉的纵容,完全是因为早逝的裴宝林是裴诉的亲姐姐罢了。不过斯人已逝,皇后对此没有什么想法,“阖家团圆的日子,成全心意相通之人再好不过了。”

    “臣中意容尚书府上容四姑娘。”

    皇上一时间对裴诉说的人没什么印象,皇后察言观色道:“原来是芸嫔的堂妹,听闻珠算一绝,从前长在北安城,前些年才回京,也是个好孩子。”

    言下之意,是个普通孩子,除了珠算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了。

    皇上对此是满意的,看重的人在婚事上不注重权势,自然是乐得成全的。

    赐婚的事情板上钉钉,容尚书携夫人一同谢恩,面上一片感恩之色。

    有与容尚书不对付的朝臣,此时内心已经开始幸灾乐祸,尤其是延恩侯府的人,颇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容尚书一向能够在朝堂的浑水里躲过许多明枪暗箭,或许正是因为在皇上心里是得力的人,甚至有人揣测,用不了多久,就能入阁成为权倾朝野的阁老。

    但是今日的赐婚一出,这样的揣测就可以烟消云散了,文官与公侯伯府结亲,是锦上添花之意。与武官结亲那便是最下下乘的,儿女分离不说,更是会远离权利中心,简直可以说是某种丧失君心的信号。

    除夕宫宴看了这么一出戏,芸嫔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嫔位位置靠后些,不影响看到前面发生的事情。平心而论,这一刻她的内心是羡慕容薏的,有些酸涩的羡慕,好像冥冥之中一切自由定数,任谁都有自己的命数一般。

    对容薏来说,正和家人高高兴兴的守岁,忽然接到赐婚的圣旨,整个人都是惊愕的,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这下容薏多少理解了之前宋卿云被赐婚时的心情,人生就是这么的跌宕起伏出其不意。

    唯有差点当着传旨公公的年绷不住表情的就是宋方平,待客客气气的送走公公,才回到书房生闷气。

    徐氏当然知道丈夫这是为什么,之前裴府透露想结亲的意思,他作为文官并不是很乐意。但是徐氏是看好裴诉的,武将又如何,重要的是对薏米的心意。

    进了书房,徐氏好声安慰丈夫,“薏米的婚事这就有着落了,你又何必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生气么?”

    “是我无用,让薏米嫁与这样的人家,这不是苦了孩子。”宋方平想的并不是在朝中如何,薏米回到京城才多久,真的嫁与武将,若是跟着去守边关,日后哪里能常常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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