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半夜时突然下了一场大雪,经过漫长的寒夜后,此刻的柏油马路上积聚了一层厚厚的雪,晨曦的光芒跳跃在遍地皎白里,吸进来的氧气似乎也带上了纯净的气息。

    除雪管道似乎是坏了,路上堆积的雪一直未能融化,在阳光与气温的作用下,路面隐隐有结冰的趋势,这对需要出行的行人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噩耗。

    栗原葵很早就醒了,她揉了揉有些浓重的黑眼圈,轻手轻脚地起床,呆呆地望了眼窗外白茫茫的马路,闪电般地做了一个决定。

    二十分钟后,栗原葵全副武装,她套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纯色棉麻围巾,脚上蹬着一双同色雪地鞋,手上还拿着铲雪的工具——因为一时半会找不到手套,且时间紧急,她只能光着手出了门。

    道路两旁是光秃秃的树,在一夜的冰霜侵袭下变成了冰晶树的模样,树枝上结着一簇簇晶莹的雪花和凛白的冰柱,寒风一吹便发出“哗啦哗啦”清脆的响声。

    栗原葵“诶”了一声,艰难地躲过突然脱离树枝袭击而来的冰柱,脚一滑又差点跌到地上,她连忙稳住脚后跟,后怕地拍了拍胸脯。

    “好险……”

    她惊魂未定地呼了一口气,白色的雾飘飘袅袅地散开,鼻梁上的镜片因此糊上一层模糊的水雾。

    好麻烦。她又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工具搁置在一旁,双手绕过颈后把银色的眼镜链条摘下来,连同眼镜本体一起放置在外套口袋里。

    虽说是无度数眼镜,但她戴习惯了,摘下来后总感觉哪哪都不适应。

    栗原葵搓了搓被冻红的双手,她拿起推雪铲,开始进行除雪工作。

    半小时后。

    栗原葵看着大功告成的地面,开心地拍了拍手。

    这下子终于不用担心——

    “葵酱——”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叫她,懒洋洋的声线拉长,尾音翘起,像是可爱的猫。

    “嗯?”栗原葵惊讶地抬头,看到了门口处倚着门框的黑发青年,青年似乎是起得很急,里面草草穿着睡衣,外面只套了一件薄薄的风衣,身姿清瘦落拓。他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睫羽微敛,眼瞳熠熠地映着地上的白雪。

    青年用染了白雪的眼瞳望她,歪了歪脑袋——脑袋上还有几撮不听话的卷毛翘起,显得无辜又可爱。

    “太宰先生你起床啦!”

    她迫不及待地想向青年炫耀她的劳动成果,于是扔下手里的工具,沿着清扫出来的干净的道路朝他小步跑过去。

    绑着头发的发绳本就有些松散,她的动作在激动之下又有些大,所以头发很快就失去束缚,顺着跑步带起的风倾散在空中。

    然后乐极生悲。

    栗原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脚踩上一块冰溜子,然后不争气的鞋底仿佛一点摩擦力都没有,牙酸的一声“吱嘎”之后,身体便随着惯性向前扑去。

    前面是太宰先生——!

    她情急之下大声喊:“阿治快闪开啊啊啊——”

    可不要把太宰先生摔坏了啊!太宰先生身体那么虚弱!

    她灵活地扭动身子,像是一条扑腾的鱼一样扭转方向。

    成功了!栗原葵眼含热泪地想。

    然后她就看见黑发青年笑眯眯地往她这里挪了一步,精准地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呀,”太宰治被冲得连退好几步,后背勉强抵住门,低低咳嗽了几下,调侃道,“葵酱是在投怀送抱吗?”

    “……”心脏跳得有些快,栗原葵的脸埋在了青年温暖的怀里,双手攥紧了对方的衣袖,她闷闷地开口道,“太宰先生没事吗?”

    “明明刚才还在叫阿治,葵酱变脸真快。”青年在头顶似乎抽涕了几声,栗原葵感受到了胸口轻微的震动,“被葵酱撞得好疼。”

    栗原葵一听吓了一跳,她不顾脸红抬头看他:“阿治你怎——”

    她正对上太宰治笑意吟吟的脸,嘴角轻轻地上翘,似乎有点小得意。

    “葵酱真好骗,”太宰治眨着漂亮的鸢眼朝她wink了一下,心脏被一击即中,“——我没事。葵酱怎么起这么早?一觉醒来没看见葵酱可是吓了我一跳呢。”

    “喔喔,”栗原葵感受到青年的体温在寒风中有变冷的趋势,想要邀功的心情冷却下来,她拉开合上的门,把青年的身体翻了个个,推着他的后腰就要把他拱进去,“这些都不重要,外面太冷了,太宰先生我们先进去吧。”

    “诶诶?”太宰治发出疑问的语调,没有反抗地顺从着女孩子的力道被推进了屋里。

    屋内暖洋洋的,栗原葵一边连踢带拖卸掉一身的累赘,一边把青年推到客厅里的被炉旁,接着把他整个人塞到被子里。

    然后叉着腰教训他道:“太宰先生,生病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随便去外面吹冷风!更不要再去河里入水!”

    说到这里,被压在心里的焦躁和不安重新冒出了头。

    昨天太宰先生拖着一身湿漉漉的冰水回来时吓了她一跳,再加上吃完饭后突然发起了高烧,她手忙脚乱地陪到深夜,一起看了窗外突然下起的大雪,又听了太宰先生好多胡话,任由太宰先生做了许多小动作,才勉强让他睡过去。

    又累又心疼。

    怎么可以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太宰先生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不见。

    她总是杞人忧天,心里装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因为小时候的事,她害怕意外,害怕飞来横祸,害怕再也没有明天,所以她在道别时从来不说再见,她只会说“明天见”。

    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希望明天还能触碰你,希望明天还能拥抱你,希望……你不要随便死去,留下我一个人。

    太宰治努力在被子里挣扎出一颗脑袋,毛茸茸的卷发看起来更乱了,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朝栗原葵撒娇道:“葵酱——好暴力。”

    栗原葵的脸色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但还是紧绷着身体。

    太宰治再接再厉,扭了扭被被子裹成团子的身体,露在外面的脑袋泫然欲涕:“太宰先生知道错了,葵酱就原谅你的太宰先生吧?”

    栗原葵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真的很擅长利用优势啊,太宰先生。

    撒娇扮可爱信手拈来,亮晶晶地耍帅也别具风格,待人处事时随性自然,严肃冷漠时反差感拉满。

    这叫什么?奇迹宰宰?总有一款太宰适合你?

    不管怎样,她总是无法抵抗,在美色的诱惑下一再降低底线。

    她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扯了扯青年还在扮乖的脸颊,揉乱了他的表情,又给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最后额头相贴,试了一下温度。

    “……还是有点烫。”

    太宰治被她的一套组合拳打得有些发愣,额头相贴、视线相对之下,清澈的浓郁的蓝里全然倒映着他的身影,细碎的光点映其中,像是流淌着银砂的溪流,他好像整个人都被温柔地包裹住了,淙淙的流水极轻地擦拭灰尘,抚去隐痛。

    太宰治别扭了一瞬,他往后仰了仰头拉开距离,又从被子里挣扎出双手捂住脸。

    他闷声开口:“……不能传染给你。”

    “很难受吗?”栗原葵担忧地看着青年有些红的侧脸和耳朵,轻轻地上前抱他,“不疼不疼。”

    “就是说嘛,为什么非要在冬天里入水,”栗原葵努力伸长胳膊拍了拍他的背,“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不然我就罚太宰先生睡沙发——算了,还是罚太宰先生一个星期不许吃蟹肉好了。”

    “好了,”怕他头痛听不清,女孩子微微歪头凑近青年的耳侧,轻声说:“我去给阿治做早餐,不可以随便出来,要听话哦。”

    青年的耳朵轻微动了动,颜色更红了。

    栗原葵拍了拍他的脑袋,起身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太宰治闷闷地把脑袋也一并埋进了被子里。

    “……葵酱好犯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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