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没有办法开口,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像时间在她身上静止了,大脑一片空白。

    司惟诫见惊雷挟裹着急雨,倾泻而下。风雨飘摇,迅速打湿了地面,连忙从楼阁的观景台疾步走下。

    忽觉不对劲,身后并没有脚步声响起。

    回头一看,陆家小姐还呆呆站在原地,一幅惊恐交加的模样。

    “陆小姐?下雨了!”

    陆蓁玥已经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尽管休养了一段时间,可心里留下的阴影并没有褪去。

    她怕黑!这场雨的乌云太厚,一丝光线也透不过。风又是这样的大,简直要把树连根拔起,她的骨头缝里都泛着冷意。

    在风中摇晃的树枝绿叶,多么像柴房阴暗处的一双双绿得渗人的眼睛。风雨飘摇,多么像女子如泣如诉的眼眸。

    “陆小姐?”司惟诫走了上来,看见刚才还侃侃而谈、明艳大方的陆蓁玥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丁点声也不出。

    飘来的雨丝打湿了陆蓁玥的鬓发,几缕乌黑如绸的青丝粘在惨白的脸上。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无神的睁着,楚楚可怜。

    “得罪了。”他心下一沉,多了几分担忧。捞起蜷缩发抖的陆蓁玥,就往下跑。

    陆蓁玥猛的被抱起来,眨眼的功夫又被带到周围点着烛光的房间。

    司惟诫的后背已经被雨打湿了大半,看着被放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的陆蓁玥,难得多说了一大段话。

    “毯子呢?叫佣人取毯子来。再取两件干净衣服,熏热再拿过来。”

    “这是热茶?不,换一杯热水。多点一些蜡烛,把这里弄亮些。”

    随着门窗的关闭,疾风骤雨被关在外面。室内渐渐的安静下来了,佣人取了蜡烛把周围弄得一片亮堂。

    陆蓁玥裹着毯子,司惟诫怀中的体温仿佛仍然包裹着她。她握着被塞在手中的热水,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谢、谢谢你。”

    司惟诫有些担忧,轻问:“陆小姐,你还好吗?”

    陆蓁玥注意到了司惟诫被打湿的后背,习惯性不想麻烦对方担忧自己。

    扯出一个笑容,只是怎么看这笑容都苍白无力。像被狂风暴雨清洗过的小白花,脆弱易折。

    “我没事,就是刚才被雷电吓到了。”

    “倒是你后背让雨打湿了,小心着寒,先去换一身衣服罢。”

    司惟诫没有听陆蓁玥的话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也没有说话。默默坐在陆蓁玥不远处,拿热巾握紧了陆蓁玥冰冷的手。

    他笨口拙舌,没和女孩子打过交道,也不太会安慰人。

    只能用热巾隔着握紧陆蓁玥的手,希望她能好受一点。至少不像刚才那样,被吓得动弹不得,任由风吹雨打。

    陆蓁玥眼眶微红,这个人就算是梦外,也还是这么的贴心。她低下头,安安静静的裹着毯子。头一回不守礼仪,用毯子拭泪。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雨后初霁,细细拂来细细香。枝头的绣球花含羞带露,有不少已经被雨打下来了,映水如雪。

    司惟诫很快松了手,“陆小姐,雨后初晴。出去走走怎么样?”

    陆蓁玥苍白的笑了笑,“好…”

    “那个,多谢司先生施以援手……”

    “还是叫我子诫罢,大司先生已经四五十岁了。子诫今年才十七,看起来和陆小姐还是同年人罢?”

    “噗嗤!当然是了。蓁玥,陆蓁玥,我的名字。”陆蓁玥渐渐放松下来,被逗笑了。

    见到儿子带着陆家的闺女,言笑晏晏。司成暗道,这一把有七成了!

    “子诫,你和玥儿两个好躲啊。我和你父亲淋成了个落汤鸡!”陆林生哈哈大笑。

    “你瞧,你父亲身上这件外套不是我的?”

    司惟诫有些疑惑,他们不是有事去商量了么?我怎么会没地方躲雨而淋湿呢?

    转而他又想到了什么,面无表情对司成道:“父亲,您和陆先生不是在商量事么?怎会在外淋雨?”

    这个爹也算是顽劣不堪了,最爱躲在什么墙角树林后面吓人,屡试不爽。此次想必又躲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然后才会被雨淋了。

    司老先生见儿子时不时吓宝贝大孙子,抓起拐棍一顿猛揍。奈何司成屡教不改,几十岁的人了半点稳重也没有。

    司惟诫的母亲王仙之是标准的封建闺秀,十分不能理解丈夫的行为。但她最大的特点就是温和顺从,礼仪早已经刻进她的骨子里了。

    司成知道儿子发现了,试图维持住老子的威严。

    “还不是旁边那个老头说书房里闷热,偏要边走边谈。”

    “结果一场大雨说下就下,淋了个落汤鸡。这下凉快了罢?陆老头。”

    司惟诫看向陆林生,陆林生清咳一声。

    “啊对对对!”

    “子诫啊,你父亲说的有理!”

    有理?淋了一场雨有理?司惟诫没看出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老头的理何在,但他也没有追问。

    司成却愣是从儿子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不信,开始心虚的转移话题。

    “那个什么,天色已晚,不宜久留。陆老头,告辞!”

    陆林生应道:“司二蛋,一路好走!”

    “不是,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再也不提这个小名了?!”

    “还有什么叫一路好走?还是不是兄弟?”

    听着几人的口角官司,陆蓁玥掩唇一笑。

    司惟诫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陆蓁玥,耳根微红。有这么一个爹,确实叫人无奈。

    “清漪园北部优雅恬静,林木葱笼。有一组藏式特色建筑,布局紧凑,妙趣横生。你要不要和我……”

    “我、我们散散心…”

    看得司成恨不得张口替儿子说了,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他怎么不知道有关键时刻结巴的毛病呢?!

    司惟诫也不知怎的,说话间唇舌打架,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陆林生笑眯眯的看着司成一脸着急的模样,嘿!可算叫我抓住了,你也有今天。糟老头子,急什么劲儿?且看这臭小子怎么表现罢!

    陆蓁玥看出了司惟诫笨口拙舌的囧迫,笑着回应:“子诫既然推荐了,那定是要去的。”

    陆林生见状想说些什么,“司…”

    司成哪里能叫他坏了两个小年轻培养感情的好事儿,得意地看了陆林生一眼,就开口打断。

    “老喽老喽,子诫,咱们快回家!不然一会儿路都看不清喽!”

    “司二蛋?!”

    那可是我闺女?!

    …………

    陆蓁玥挽着简单的小发髻,穿一件淡雅的石绿色小洋裙,裙子上是淡淡的白雏菊花纹。领口、袖口盘的是树枝结,裙摆处点缀着蕾丝和小珍珠,优雅甜美。

    撑一把素色油纸伞,布满青苔的长石板上等人。仿佛炎热的夏季里的朦胧烟雨,清爽动人,在幽幽的清凉流水里泛起细细的涟漪。

    “蓁玥!”司惟诫叫道。

    “抱歉,在路上买了这个。若是不介意,带上这个吧。园里林木多,引虫,这个具有驱虫杀菌效果。”

    是一个小花环,花朵是这个时节常见的几种,鲜亮的颜色搭配的恰到好处。陆蓁玥把小花环串在手上,淡淡的馨香环绕在身侧。

    “颜色很鲜亮呢,我都不知道这几种花草搭配起来有驱虫的效果。”

    清漪园很久以前是某大官重金打造的避暑园林,据说曾是皇帝游幸过的。可正逢王朝末年,战乱频发,大官也没落了。子孙死的死,逃的逃。

    这园子便荒废了,又叫强盗外夷烧杀抢夺了一圈。残垣断壁,也没人来看顾。人人都嫌晦气,价格太高,没人买。价格低了,又白亏了这么大个园子。

    现在的当家收了地契,也是白放着。随便让哪个部门收拾收拾,招呼一声便开放了。买票进入,赚个维修保养费用。

    陆蓁玥不由得看呆了,藏式建筑金碧辉煌的寺庙与宫殿宫顶。廊柱壁画精湛,装饰富丽奢华。采用别致的木构柱式,对比强烈的建筑色彩和佛教特色底蕴交融在一起。

    看得出来,这座建筑的精美绝伦。可惜的是,大部分都烧毁了。壁画被刺刀划烂,金顶被熏黑。

    大量名贵文物被打碎扔了一地,能带走的都叫人抢走了。

    陆蓁玥回过神来,脸上流露出难过。

    “这些本应是我们国家的建筑史上的一个奇迹,伟大匠人的杰出艺术品。可还是被一把火烧没了,被烧毁的著名园林可不少。”

    即使被烧的乌漆嘛黑,变成了残垣断壁。可进仅存留的那些精美遗迹,仍然能令人感受到艺术之美,深深震撼。

    “那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大量文物被掠夺!那些见证了千年历史的珍贵文物、凝聚着匠人鬼斧神工的建筑物。要么被烧尽,要么被抢走!”

    陆蓁玥抚着被熏黑的白墙,仿佛看到了,流落在外的文物、壁画。它们无声的哭泣着,远离故土的绝望。

    “谁能想到一生征战,开辟疆土的永乐皇帝死后,子孙连他的宝剑都保不住呢。要是他知道,估计能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把后世不孝子孙暴打一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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