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空阴沉，空气罕见的湿润，隔一段时间会飞撒些不知稠密的雨丝。
然而二中学校门口，场面却是与之恰恰相反的热火朝天。
短暂的小假期过去，学习生活再次步入正轨，今天上午开学下午正式上课，门口停车场早已经挤满了车辆，来送孩子的家长更是排到了学校大门马路最末那头。
有人满脸苦愁大恨，也有的火急火燎想赶回班里，急着把没写完的假期作业抄补上。
在这几家欢喜几家愁的诡异气氛之中，一个修长身影不动声色，单手撑着一把不起眼的纯黑色雨伞，手里拎着只行李箱，混在人群里随队伍一同踏进校门。
经过深思熟虑，沈黎还是决定先在校住一段时间。
一来为了预防某些不必要的人和麻烦事，再者为资金考虑，纵然他的资金足够，可也不至于多此一举出去租房住，更何况钱花在刀刃上，支出尽量能减则减。
升学率节节下降，今年校长改变以往政策，大力推荐学生都住校。
高三生办理住校很简单，直接凭借校牌或学生证在学校办公楼一楼门口登记，当场就能分配。
学校给学生提供福利，就连床铺被褥也是直接提供，入学每人能免费领取一套，自己只用带些洗漱日常用品，省了很大部分麻烦。
沈黎眯眼望了下前方大概还有多少米路才能到办公楼登记口，扭头往后一看，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几乎要把学校大门挤到看不见。
长时间举着伞保持一个姿势，手腕有些僵硬，但是现在稍微一放下来就容易直接把雨伞珠尾戳到别人身上。
终于拐进稍微人不那么密集的小路，沈黎这才将行李箱放到路边，稍稍把伞往眼前放低，替换一下东西以来放松手腕。
沈黎刚想拿起行李继续走，才发现前面路被一道身影堵住。
因为四周人群来来往往格外纷乱，他也就没注意面前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校服外套没拉拉链随性敞着怀，露出里面宽松白色卫衣，袖子挽到小臂，再往上刚好卡在二中独有紫底白字logo的学生会成员袖章上。
沈黎一愣，持伞起身，正与秦暮四目相对。
在她身旁，同样是有着相同纪委员袖章的陈文怡。
不过后者显然对袖章嫌弃更多，一直捣鼓往后掖藏，嘟囔着改天一定要写投诉信，让校长把这个丑到爆炸的二中logo改改造型。
秦暮解释：“今天学生家长太多，今年学生会人员不足，所以每个班要出两个班委帮忙。”
沈黎不动。
刚才一阵太忙，她伞也顾不及打，导致头发前边不少部分被打湿，就连睫毛也浸了一层水，显得格外浓密。
秦暮十分自然就把行李箱接过去，“今天人多，新生住宿办理统一转移到最东边宿舍楼道里了，走吧，带你过去。”
！
沈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下意识向前一步，弯腰手摁在箱子顶面上迫使对方停下，与秦暮对视。
刚刚捏雨伞太紧，血液不通畅，他手指有些凉，指尖刚巧搭在她温热手背上。
秦暮挑眉，“怎么了”。
“我自己来。”沈黎深吸一口气，把箱子又板回来。
秦暮眉尖微蹙，“你确定吗，今天下雨，前面有段路……不是很好过。”
沈黎不言语保持这个对峙姿势，眼神坚定，秦暮也不坚持，叹口气从行李箱上松开收手。
陈文怡很快反应过来，挥手告别，“那个小暮，登记处那边说需要你过去帮点忙，要不你先去吧，我自己去门口就行。”
“行。”
“走吧，一起。”秦暮回头看着沈黎。
沈黎面无表情，默默舔了一下犬牙。
……
不出秦暮所言，接下来一段路果然异常难走。
因为二中建设历史遗留问题，一到雨天这段路积水严重，本来一直都用横条封禁，打算等放长假期再砸掉重修，谁知道今天突然派上用场。
现在成了必经之路，人来人往又不能立即加固，现场只能暂时用红毯泡沫纸板铺设出来一条可供行走的路，但是踩踏多了也泥泞不堪。
沈黎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坚持多少有点愚蠢。
沉重的行李箱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只能靠蛮力拉扯或者直接提起来拎过去，除此之外，还要空出一只手来兼顾拿雨伞。
沈黎坚持之际，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身体没稳往前倾倒之际，手臂猛被拉住。
“东西你自己拿着。”秦暮眼底有些无奈，语气不容拒绝，“把伞给我。”
沈黎几乎没有和别人一起打过伞，更别说和一个女生。
本身他这次出门带的伞属于轻快便携带型，一个人使用绰绰有余，可两个人打那就完全显得不够看。
路往里越来越差，走行路的人脚步不得减慢，越往前走人堆积得越多，但一般都是些家长，走走停停，十分拥挤。
秦暮握着雨伞黑色把手，映衬的骨节非常分明，不时还给来问路的家长解释指路，半点没有不耐烦。
前面好容易移动了几步，沈黎往前，对方立马紧跟上来。
体温明显高他几度，因为贴的太近，仿佛呼吸就打在发丝上，间接挠触脖颈，让人头皮发麻。
“你……”
沈黎攥着行李提杆，脖子悄悄往校服衣领里缩了缩，“雨小了，要不就别打了。”
“被雨淋到总归不好。”秦暮正色道：“容易生病。”
那你之前怎么不打伞啊？！
沈黎一哽，咬咬牙快步往前走，偏偏人流量多，前边的路又被堵死，整个队伍像是挤牙膏一般缓缓往前蠕动。
煎熬半天，终于到登记处，前面是男生宿舍，她不方便进去，也就只能送到这里。
秦暮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谢谢。”沈黎低头道谢，带着行李脚步近乎仓惶走进楼道。
……
因为今天来的学生爆多，学校不得不临时加了一个登记口，学生自觉排成一队挨个上前。
左边队伍，蒋卓松仰着脖子正朝着门外看，他来就只带了个背包排在队伍里。
奇怪，他刚才好像看见秦暮了……
角落有和他平日玩得好的几个朋友，在旁边陪同排队，见此不免有些疑惑，“蒋哥家不是离得挺近吗，那还住什么校啊，回家住不爽？”
旁边人杵他一下，起哄道：“这你种母胎单身狗就不懂了吧，住校虽然身不自由，可是每天能多看一眼，心自由的要死啊。”
“呸，什么酸臭东西。”
他们乱哄哄闹得动静有些大，只是老师忙到焦头烂额，实在腾不出空把他们驱赶出去。
蒋卓松看着前者朋友投来的询问目光，扬起笑容并不反驳。
队伍越来越往前，很快就轮到他。
接待老师头也不抬，麻木机械报账单般开口：“年级，班级，姓名。”
“高三，十四班，沈黎。”
“高三，三班，蒋卓松——”
蒋卓松一愣，诧异瞄了一眼旁边不同队，和他一同报名的沈黎，对方却连个眼神也没给他，直接接过宿舍钥匙扭头就走。
“诶！”
蒋卓松抓起自己的宿舍钥匙，反身追过去，好歹这是跟秦暮一个班的，还打过照面呢，“兄弟，你在哪个宿舍的？”
沈黎被他冒然拦住，脑子里一时没想起对这人的印象，不明所以，“4-202。”
“这不就巧了，同在一层楼！”
蒋卓松纠结了下该怎样开口，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就是，刚才你看见你们班体委没？”
沈黎挑眉打量，仿佛一眼就把人看穿，“……在外边，应该没走远。”
蒋卓松面露喜色，他以前确是看走眼了，这人还真不错，能处！
匆匆向沈黎道别，“谢了啊兄弟，回来有空再找你去聊天！”
要不还是别来了。
沈黎被他激动猛拍一下肩膀，顿在原地，看着蒋卓松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上午杂七杂八处理完毕，下午很快就进入状态开始高强度上课，把许多学生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放假前考试试卷发下来，叫苦不迭。
语文这次整体班级在年级排名里直逼前三名，安格格心情大好，便留了一丝情面，最后那节语文课改成自由学习，给自己班学生好歹有放松一口气的时间。
安格格扫了一眼底下人头。
“班长和学习委员维持班里秩序，秦暮沈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
安格格的办公位其实在最里面，可不仅是所有老师里最整齐的那个，也是最醒目的一个。
干干净净的桌子只有学校里提供的教师台式电脑，以及几份资料纸巾和教案教材书。
不同于其他老师桌子上小摆件零食，试卷资料堆积成山，逃难一样，就连喝水杯子也是蹭学校提供的一次性纸杯，好像转头就能当场离职走人。
安格格手里捏着一张成绩表，递给秦暮，“起起落落很正常，这次就当你是失误，我相信你不是拎不清的人。”
沈黎站在她旁边，睨了眼那张纸。
上边安格格把班里每个人的成绩走向都做成了数据图，十分清晰明了。
秦暮的那张几乎是稳扎稳打逐渐上升，短期看幅度变化不大，可拉长线一对比就完全能看得出她一路努力。
偏偏最新成绩点有些扎眼，明显下降一节。
秦暮往后翻页，下一张就是他的。
然而二中学校门口，场面却是与之恰恰相反的热火朝天。
短暂的小假期过去，学习生活再次步入正轨，今天上午开学下午正式上课，门口停车场早已经挤满了车辆，来送孩子的家长更是排到了学校大门马路最末那头。
有人满脸苦愁大恨，也有的火急火燎想赶回班里，急着把没写完的假期作业抄补上。
在这几家欢喜几家愁的诡异气氛之中，一个修长身影不动声色，单手撑着一把不起眼的纯黑色雨伞，手里拎着只行李箱，混在人群里随队伍一同踏进校门。
经过深思熟虑，沈黎还是决定先在校住一段时间。
一来为了预防某些不必要的人和麻烦事，再者为资金考虑，纵然他的资金足够，可也不至于多此一举出去租房住，更何况钱花在刀刃上，支出尽量能减则减。
升学率节节下降，今年校长改变以往政策，大力推荐学生都住校。
高三生办理住校很简单，直接凭借校牌或学生证在学校办公楼一楼门口登记，当场就能分配。
学校给学生提供福利，就连床铺被褥也是直接提供，入学每人能免费领取一套，自己只用带些洗漱日常用品，省了很大部分麻烦。
沈黎眯眼望了下前方大概还有多少米路才能到办公楼登记口，扭头往后一看，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几乎要把学校大门挤到看不见。
长时间举着伞保持一个姿势，手腕有些僵硬，但是现在稍微一放下来就容易直接把雨伞珠尾戳到别人身上。
终于拐进稍微人不那么密集的小路，沈黎这才将行李箱放到路边，稍稍把伞往眼前放低，替换一下东西以来放松手腕。
沈黎刚想拿起行李继续走，才发现前面路被一道身影堵住。
因为四周人群来来往往格外纷乱，他也就没注意面前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校服外套没拉拉链随性敞着怀，露出里面宽松白色卫衣，袖子挽到小臂，再往上刚好卡在二中独有紫底白字logo的学生会成员袖章上。
沈黎一愣，持伞起身，正与秦暮四目相对。
在她身旁，同样是有着相同纪委员袖章的陈文怡。
不过后者显然对袖章嫌弃更多，一直捣鼓往后掖藏，嘟囔着改天一定要写投诉信，让校长把这个丑到爆炸的二中logo改改造型。
秦暮解释：“今天学生家长太多，今年学生会人员不足，所以每个班要出两个班委帮忙。”
沈黎不动。
刚才一阵太忙，她伞也顾不及打，导致头发前边不少部分被打湿，就连睫毛也浸了一层水，显得格外浓密。
秦暮十分自然就把行李箱接过去，“今天人多，新生住宿办理统一转移到最东边宿舍楼道里了，走吧，带你过去。”
！
沈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下意识向前一步，弯腰手摁在箱子顶面上迫使对方停下，与秦暮对视。
刚刚捏雨伞太紧，血液不通畅，他手指有些凉，指尖刚巧搭在她温热手背上。
秦暮挑眉，“怎么了”。
“我自己来。”沈黎深吸一口气，把箱子又板回来。
秦暮眉尖微蹙，“你确定吗，今天下雨，前面有段路……不是很好过。”
沈黎不言语保持这个对峙姿势，眼神坚定，秦暮也不坚持，叹口气从行李箱上松开收手。
陈文怡很快反应过来，挥手告别，“那个小暮，登记处那边说需要你过去帮点忙，要不你先去吧，我自己去门口就行。”
“行。”
“走吧，一起。”秦暮回头看着沈黎。
沈黎面无表情，默默舔了一下犬牙。
……
不出秦暮所言，接下来一段路果然异常难走。
因为二中建设历史遗留问题，一到雨天这段路积水严重，本来一直都用横条封禁，打算等放长假期再砸掉重修，谁知道今天突然派上用场。
现在成了必经之路，人来人往又不能立即加固，现场只能暂时用红毯泡沫纸板铺设出来一条可供行走的路，但是踩踏多了也泥泞不堪。
沈黎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坚持多少有点愚蠢。
沉重的行李箱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只能靠蛮力拉扯或者直接提起来拎过去，除此之外，还要空出一只手来兼顾拿雨伞。
沈黎坚持之际，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身体没稳往前倾倒之际，手臂猛被拉住。
“东西你自己拿着。”秦暮眼底有些无奈，语气不容拒绝，“把伞给我。”
沈黎几乎没有和别人一起打过伞，更别说和一个女生。
本身他这次出门带的伞属于轻快便携带型，一个人使用绰绰有余，可两个人打那就完全显得不够看。
路往里越来越差，走行路的人脚步不得减慢，越往前走人堆积得越多，但一般都是些家长，走走停停，十分拥挤。
秦暮握着雨伞黑色把手，映衬的骨节非常分明，不时还给来问路的家长解释指路，半点没有不耐烦。
前面好容易移动了几步，沈黎往前，对方立马紧跟上来。
体温明显高他几度，因为贴的太近，仿佛呼吸就打在发丝上，间接挠触脖颈，让人头皮发麻。
“你……”
沈黎攥着行李提杆，脖子悄悄往校服衣领里缩了缩，“雨小了，要不就别打了。”
“被雨淋到总归不好。”秦暮正色道：“容易生病。”
那你之前怎么不打伞啊？！
沈黎一哽，咬咬牙快步往前走，偏偏人流量多，前边的路又被堵死，整个队伍像是挤牙膏一般缓缓往前蠕动。
煎熬半天，终于到登记处，前面是男生宿舍，她不方便进去，也就只能送到这里。
秦暮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谢谢。”沈黎低头道谢，带着行李脚步近乎仓惶走进楼道。
……
因为今天来的学生爆多，学校不得不临时加了一个登记口，学生自觉排成一队挨个上前。
左边队伍，蒋卓松仰着脖子正朝着门外看，他来就只带了个背包排在队伍里。
奇怪，他刚才好像看见秦暮了……
角落有和他平日玩得好的几个朋友，在旁边陪同排队，见此不免有些疑惑，“蒋哥家不是离得挺近吗，那还住什么校啊，回家住不爽？”
旁边人杵他一下，起哄道：“这你种母胎单身狗就不懂了吧，住校虽然身不自由，可是每天能多看一眼，心自由的要死啊。”
“呸，什么酸臭东西。”
他们乱哄哄闹得动静有些大，只是老师忙到焦头烂额，实在腾不出空把他们驱赶出去。
蒋卓松看着前者朋友投来的询问目光，扬起笑容并不反驳。
队伍越来越往前，很快就轮到他。
接待老师头也不抬，麻木机械报账单般开口：“年级，班级，姓名。”
“高三，十四班，沈黎。”
“高三，三班，蒋卓松——”
蒋卓松一愣，诧异瞄了一眼旁边不同队，和他一同报名的沈黎，对方却连个眼神也没给他，直接接过宿舍钥匙扭头就走。
“诶！”
蒋卓松抓起自己的宿舍钥匙，反身追过去，好歹这是跟秦暮一个班的，还打过照面呢，“兄弟，你在哪个宿舍的？”
沈黎被他冒然拦住，脑子里一时没想起对这人的印象，不明所以，“4-202。”
“这不就巧了，同在一层楼！”
蒋卓松纠结了下该怎样开口，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就是，刚才你看见你们班体委没？”
沈黎挑眉打量，仿佛一眼就把人看穿，“……在外边，应该没走远。”
蒋卓松面露喜色，他以前确是看走眼了，这人还真不错，能处！
匆匆向沈黎道别，“谢了啊兄弟，回来有空再找你去聊天！”
要不还是别来了。
沈黎被他激动猛拍一下肩膀，顿在原地，看着蒋卓松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上午杂七杂八处理完毕，下午很快就进入状态开始高强度上课，把许多学生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放假前考试试卷发下来，叫苦不迭。
语文这次整体班级在年级排名里直逼前三名，安格格心情大好，便留了一丝情面，最后那节语文课改成自由学习，给自己班学生好歹有放松一口气的时间。
安格格扫了一眼底下人头。
“班长和学习委员维持班里秩序，秦暮沈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
安格格的办公位其实在最里面，可不仅是所有老师里最整齐的那个，也是最醒目的一个。
干干净净的桌子只有学校里提供的教师台式电脑，以及几份资料纸巾和教案教材书。
不同于其他老师桌子上小摆件零食，试卷资料堆积成山，逃难一样，就连喝水杯子也是蹭学校提供的一次性纸杯，好像转头就能当场离职走人。
安格格手里捏着一张成绩表，递给秦暮，“起起落落很正常，这次就当你是失误，我相信你不是拎不清的人。”
沈黎站在她旁边，睨了眼那张纸。
上边安格格把班里每个人的成绩走向都做成了数据图，十分清晰明了。
秦暮的那张几乎是稳扎稳打逐渐上升，短期看幅度变化不大，可拉长线一对比就完全能看得出她一路努力。
偏偏最新成绩点有些扎眼，明显下降一节。
秦暮往后翻页，下一张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