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澜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蛇妖。

    她即将作为天族的眼线,被派去那位三界最强、超绝恐怖、杀穿九幽的魔尊身边。

    然而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蔫了吧唧地站在星君面前受训。

    “不合格!完全不合格!”

    云渊星君将手里的玉简摔到地上,往日里的温文儒雅不复存在。

    他气得双目赤红,瞪着娄澜怒吼道:“三年了,我教导了你整整三年!你就算是个猪精,也该有点长进!”

    “我不是猪,我是蛇……”娄澜小声地辩解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看看——暗杀、魅术、阵法推演、咒术机关、毒药炼器……没有一项合格!”

    娄澜的脑袋埋得愈发低了,眼眶也有点泛红。

    星君看她这副可怜样,深呼吸,克制住翻涌的怒火,“娄澜,不是我针对你,你实在不适合作为我天族的细作。你走吧。”

    “求星君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想为三界和平出一份力。”娄澜含着两泡眼泪哀求道。

    “你出的力够多了。”

    紧接着,星君面无表情地列举起了她的“辉煌”战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共弄坏情报玉简八十枚,弄丢传音玉石三十六颗,破坏封印十八处,摧毁防御阵法七十二座,烧毁咒术机关五十七具……”

    娄澜心虚地蜷缩起了自己的蛇尾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试图蒙混过关。

    星君念完那一大长串,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静心咒,这才再度开口道,“看在你对三界众生都怀有慈悲正义之心,我不追究你犯的过错,你也不要再提想留在这里。”

    “可是——”

    “没有可是。若你真的想做出点贡献就放过我!你的离开,就是对我等最大的帮助。”星君板着脸,斩钉截铁道,“除非天族所有的细作都死绝了,否则我绝对不会把你这样的人派去魔尊身边执行任务。”

    话已至此,再无转圜的余地。

    娄澜吸吸鼻子,抽噎着拜别了星君。

    离开天界前,她最后回首看了一眼自己待了三年的云渊阁。

    想当初,她是为了打败魔尊、捍卫三界和平才来到这里的。

    没想到三年苦修,最后连出师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打包回老家。

    说是回家,但实际上她早就没家了。

    两百年前,名为辛摩炽的灭世魔龙横空出世,攻破了九幽。

    原先盘踞在九幽的妖魔们纷纷投降,奉辛摩炽为魔尊。但也有不少妖族不愿归降,逃了出来,比如娄澜的父母。

    哪知那魔尊拥有了九幽依然不满足,他剑指天界,向九重天上的天族挑起了战火。

    战火绵延,九重天各境的防守陷入颓势。

    值此危急关头,云渊星君便提出培养一批小妖,送到那魔尊身边当细作,娄澜正是其中之一。

    当然她现在已经不是了。

    娄澜被天界赶出来,又回不去九幽,最后只能往凡间跑。

    此时的凡间正值冬季。娄澜索性寻了一处荒山野岭的洞穴,化为原形开始冬眠。

    世事无常,没事多吃点,有事就冬眠,这是她的蛇生铭言。

    然而,当娄澜在凡间睡大觉时,天界乱了套。

    “你说什么?!”云渊星君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伤痕累累的部下。

    对方垂泪,眼含恨意,“那狐妖背叛了我们,向辛摩炽投诚了。她供出的名单上,有我天族前不久派出的三十一人。他们如今怕是已经……”

    星君大骇。冷静下来后,他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狐妖叛变之事暂且按下,这笔账我迟早会和她清算。除了那三十一人,我们还剩下几个安插在九幽的眼线,眼下更重要的是重新派人过去接应他们。”

    “可是……此番我们损失惨重,这一时之间的上哪去找人?”

    星君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道:“还有一个。”

    次日,冬眠中的娄澜被薅了起来,奉命前往九幽。

    雾霭沉沉,四野幽暗。

    铅灰色的天幕下,恢宏壮丽的宫殿如巨人横卧,睥睨三界。

    此处正是九幽的王都,烽城。

    根据最新的消息,为庆祝东境战线的顺利,宫内将有盛大的宴席,届时辛摩炽麾下的诸位魔将均会出席。

    为此,宫里也准备再招一批侍女。

    而娄澜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成为侍女,混入宫内。

    “可是我如何才能被选为侍女?”出发前,娄澜担心地问道。

    星君解释:“我在九幽安插的线人,到时候会暗中助你。你只需要佩戴一件信物:汐兰花。”

    按照云渊星君的设想,汐兰花在九幽随处可见,用此花作为信物,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然而娄澜的脑回路和他总存在偏差。

    她认为花朵太小,万一藏在暗处的同伴看不到她佩戴的花就麻烦了。

    于是,娄澜决定“稍微”加点量……

    是夜,所有候选的小妖们都被安排住在了宫外的一处府邸。

    明日就是选拔日,娄澜觉也不睡了,趁着夜色继续她的采花大业——她搞了足足九十九朵汐兰,凑成了一束无比醒目的巨大花束,盘一盘可以做成花圈的那种。

    感觉自己采摘得差不多了,娄澜擦擦额头的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你在干什么?”

    娄澜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花都差点掉了。

    她僵硬地回头望去,只见府里的其他小妖们不知什么时候都凑了过来,正好奇地围在她身后看她摘花。

    娄澜努力把汐兰花往身后藏,磕磕绊绊地说道:“没、没什么。”

    “我们都看到了!你采汐兰花做什么?”领头的美艳小蝶妖不依不饶,怀疑地打量起娄澜,“这么鬼鬼祟祟的,你不会是天族的奸细吧?”

    娄澜的心脏砰砰直跳,好在她脑瓜子转的快,“呵,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汐兰花能够带来好运么?”

    “一朵到处都有的野花,能带来什么好运。”

    “爱信不信。”娄澜选择嘴硬到底,说完就挺胸抬头地抱着她那一大堆花回屋了。

    留在原地的众妖原本是不信的,但看娄澜竟然摘走了那么多,也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于是,她们的目光落在了剩下的汐兰花上……

    次日。

    熬夜摘花的娄澜打了个呵欠,然后惊恐地发现自己要迟了。

    她立马从床榻上蹦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捯饬自己。

    一边忙活,她还不忘背诵自己伪造的身份背景——如此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她进了宫门后才发现自己好像少拿了什么东西。

    娄澜迷茫地思索了片刻,下一瞬表情裂开了,“花……”

    是的,九十九朵汐兰花被她忘在了府邸。

    摘了大半夜,最后愣是一朵也没用上。

    小蝶妖排在娄澜身后,见她杵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似的,便嫌弃地推了她一把,“走快点,干嘛呢!”

    娄澜丧着张脸,绝望地被推着向前,满眼的生无可恋。

    另一边,内侍总管将一块上品灵石塞给了负责选拔侍女的主事,“等下选人的时候机灵点,眼睛要擦亮——尤其别漏了戴汐兰花的。”

    主事心领神会,露出谄媚的笑,“放心吧,错漏不了。”

    选拔正式开始。

    眼见着各色貌美的小妖走进来,主事的脸色变了。

    队伍里,娄澜站定后,左右张望了一下,也紧跟着傻了眼。

    只见昨天嘲讽自己的小蝶妖,发间别着一朵汐兰。

    旁边正在整理衣裙的小狼妖,胸前也别着一朵汐兰做装饰。

    ……

    在场的小妖们大多都佩戴上了“据说能带来好运”的汐兰花。

    主事目瞪口呆地看向贿赂自己的总管。

    对方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仔细回忆金主当时说的是要“戴了花”的,还是“没戴”的。

    娄澜回过神后,悄悄把手伸向身边的小妖,打算把她身上戴着的汐兰花“借”来一用。

    然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一队九幽阴兵破门而入!

    “都别动!”他们骂骂咧咧地包围了在场的所有人。

    娄澜后背汗毛直立,当即大气也不敢出。

    这是什么情况?她暴露了?!

    主事一头雾水地迎上前,“各位这是何意?”

    “我还想问你们呢——把那个胖子,还有那些戴花的,全都给我抓起来,回去好好审!”领头的对主事毫不客气,一挥手,他身后两名小卒便上前扣人。

    身宽体胖的内侍总管大惊失色,肥胖的身躯不断扭动挣扎着,“凭什么抓我?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尖叫声此起彼伏——娄澜眼睁睁看着那些佩戴了汐兰花的小妖全被拉出了队伍抓了起来。

    娄澜和其他几个没有花的呆立在原地。

    领头的阴兵冷冷地扫视着她们。

    就在娄澜感觉自己腿有点发软的时候,对方转身带队离开了。

    “我什么也没干,冤枉啊——!”

    总管连同其他小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娄澜终于敢抬起头,缓缓松了一口气。

    周围其他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留在原地的主事抖着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既然他们都、都走了……那人选就定你们几个吧。”

    娄澜不知道汐兰花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但就结果而言一切还算顺利,她不光躲过一劫,还成功混上了侍女一职。

    很快便到了夜宴之日。

    当晚,烽城宫内所有的妖侍们全都忙得马不停蹄,生怕哪里出了差错,惹怒那位魔尊大人。

    娄澜侥幸得了个斟酒的差事。

    想到有机会见到魔尊,她紧张地再三检查自己的侍女行头,生怕哪里不合规矩露了马脚。

    夜宴之上,觥筹交错,笙歌曼舞。

    娄澜端着酒壶站在角落,默默打量着周围。

    宴席中央,妖族的美人腰枝如柳,媚眼秋波撩人心弦

    魔将阴兵们分列两侧,却一改往日豪放浪荡的作风,就连饮酒也都拘谨了许多。

    这都是因为坐在最上首帘后的辛摩炽。

    魔尊出席,在场的所有魔将都变得“乖巧”了不少。

    娄澜几次接着斟酒的动作悄悄朝上首的方向张望,视线却被那道竹帘遮挡,只能隐约看见一道人影。

    一道帘子,将夜宴分为内外两席。

    辛摩炽素来不喜周围有他人近身,于是只有地位最高的八位魔将,有资格入内与他同席。

    曲儿演了两首,娄澜终于听见了辛摩炽的声音。

    “今夜宴饮,各位将军无需拘谨。”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漠然。

    魔尊都这样发话了,各位魔将自然是不敢不从。

    说实话,终于不用坐在自家老大身边被他盯着喝酒,众人都感觉放松了不少。

    娄澜见各位魔将掀开帘子,鱼贯而出。

    帘子晃动间,她惊鸿一瞥,终于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魔尊。

    只见他一身黑金色的长袍,随意地斜倚在最上首的榻上,指节分明的手只是寻常地端着酒盏,便衬得那盏如这世间的至尊宝器般尊贵。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抬眸看过来。

    对视上的那一瞬间,娄澜呼吸一滞:

    他的五官深邃桀骜,那双金色的眼睛,就像是永夜里不灭的金色烈焰,蕴含着足以灼烧窥伺者的狂傲与锋锐。

    若非此人,何人又能君临天下,睥睨九天。

    “来,给老子把酒斟满!”魔将的呼声将娄澜的注意给猛地拽了回来,“尊上既然已经发话,那咱们今晚可得放开了喝,谁都不许提前跑!”

    娄澜手忙脚乱地抱着酒壶上前。

    殊不知,帘后的辛摩炽看见她后,表情微变。

    自从刚才见到娄澜后,他就感觉胸口传来一阵灼热……

    他低头看去,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枚万年未曾有过反应的姻缘石,此刻正闪烁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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