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华丽的车厢,杜小寒四下打量,啧啧几声。“真是人靠衣装啊!蒋心,你这么一打扮,还真有我见过的那些千金小姐的样子。”

    蒋心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问问杜小寒知不知道坤哥的事,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怎么说。想了想还是先没有说,等下火车再说,问杜小寒是为什么也要去津州。

    杜小寒说是为了讨生活嘛,坤哥因为惹了人被抓走,估计已经遭遇不测了。蒋心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也难受,原来她已经知道了,这些天不见,估计是躲起来伤心了,杜小寒这么骄傲,肯定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蒋心知道杜小寒一直以来都希望成为有钱人,虽然这个愿望希望渺茫,但她可以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让她能开心一点。蒋心找出一件没穿过的做工精致款式漂亮的衣服给杜小寒换上,再帮她整理好头发。

    杜小寒是个女孩子,而且格外的爱漂亮,镜子里的杜小寒穿着有钱人家千金小姐的漂亮衣服,收拾的干净清白。不是棚户区穿着破衣烂衫的三流□□的女儿,不是被满大街人人喊打的女贼,不是被通缉的不敢见人的阴沟里的老鼠。镜子里的杜小寒像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气色苍白但不掩清丽容颜。

    蒋心是半开花苞一样,保守又活泼可人,杜小寒是绽开的花朵,急于向人展示自己,各有各的美。

    杜小寒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蒋心在门口又接过一盘吃食,杜小寒还要再多看看,蒋心只好把食物放在一边。蒋心问杜小寒这些天都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杜小寒就说自己因为坤哥死了,实在太难过,而且怕那些人再找到自己,就躲到山上去了,后来看时间差不多就下山来了,沪州也待不下去,就想着去其他地方讨生活。

    火车进入津州,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距离能见到家人的时候越来越快了,几个人的心思各异,蒋心越来越高兴,还时不时让黄管家跟她说妈妈和爷爷都是什么样的人,生怕自己这个样子他们会不喜欢。

    杜小寒都是在旁边看蒋心的衣服首饰,其实根本不多,但她这几天也没看够,黄管家没有多说什么,等到了津州也分开了,以后让小姐离这个女子远一些就是了。他听说了火车上的事,这个女子手脚不干净,这倒也没什么,知过能改就好,但这几天女子一直看蒋心的东西,眼里的嫉妒他看的很明白。

    突然,火车一震,两个女子没站稳,摔在椅子上,黄管家有事不在。

    “哎!怎么回事啊?摔死我了!”

    “哎!”

    两个女子滚到地上,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杜小寒撞在门上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抱怨的话,就又被甩到另一边,哎哎哎的直叫唤,蒋心伸手晃着却什么都抓不到。

    等到她被甩出车外,杜小寒立刻抓住蒋心的手,“蒋心,快,另一只手,快把另一只手给我。”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在这里?”

    “有人!这里有人,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一时间声音响成一片,多少人跟着那半截火车落入水里,生死不明,黄管家一直担心蒋心,杜小寒跟回他人在这里,黄管家却在赶来时不慎也翻出车外。杜小寒紧抓着蒋心却根本没办法把人拉上来,她只能一边让蒋心别松手,一边大喊让人过来。

    “小寒,怎么了?”

    “是,是黄管家,他,他掉下去了。”

    “什么?”

    蒋心听到杜小寒说黄管家掉下去的时候,吓得差点松手,又立马抓紧,她整个人吊在车厢外,四周昏暗,车里的灯忽明忽暗,冷风吹着她更加害怕,此时她的心也如风一样冷,下面是不知道多深的大河,好像有怪物随时要破水而出冲上来,唯一的支撑就是杜小寒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小寒,救我!小寒!你千万不要放手啊,救我!”

    “小寒我求你,千万别放手,小寒,求求你,救救我!”

    “你不要乱动!抓紧了,蒋心,抓紧,你不要乱动,蒋心,别乱动了!”

    “求求你,救我,我不会游泳!我还没见到我的妈妈和爷爷,我才找到他们,我要去见我的家人,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要见我的家人!”

    “我一定要见到我的家人!我不能死,救救我,救救我!”

    ‘哎!你是说整个叶家,只有黄管家见过你,他们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那是不是就算我拿着这个铜钱去认亲,他们也不会知道?’

    杜小寒心里突然浮现了她们之前谈心的场景,是啊!没人知道谁是叶家的千金,只有铜钱项链,现在黄管家死了,只要有铜钱项链,她也可以是叶家的千金。

    “蒋心,你说,你的命怎么那么好?什么都不用做,生来就是叶家的千金小姐,你说为什么,老天太不公平了。”

    “小寒,你在说什么?小寒?”

    蒋心突然感觉到杜小寒手好像松了点,她的眼神也很不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蒋心瞪大眼睛,手抓的更紧。

    “小寒,不要!我求你不要松手!我求求你,我不会游泳!你不要松手好不好,我想见我的家人,我才找到他们,我想见我的妈妈和爷爷,小寒,我求求你,不要松手好不好,小寒!我求你不要松手!”

    杜小寒的手慢慢地靠近蒋心,只是这个距离实在太长,就好像她的愿望一样,近在眼前她可以尽情想象,却远在天边,因为永远不可能实现,明明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了!为什么?

    “为什么?蒋心,快把铜钱给我!我会替你去见你的家人!”

    “蒋心!你没有机会了,你没有机会了!快把铜钱给我!”

    蒋心不敢置信,杜小寒不管她震惊的目光,一直伸手,想要够到蒋心脖子下的铜钱,眼看马上就要拿到了,火车往下一斜,杜小寒和蒋心谁都没有抓住谁。

    杜小寒惊恐地看着眼前一幕,蒋心大脑一片空白,没入水中的一瞬间,她的思绪穿梭在过去的记忆里。

    和老爹在街头表演,盛少对她的好,老爹生病了,当铺掌柜,铜钱,最后的最后,所有的画面静止在一瞬间,白正擎把衣服搭在她身上的那一刻。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

    冰冷的河水冰冷了她的心,眼睛睁不开,呼吸也被河水冻结,唯有一颗心还没停止微弱的跳动。

    第二天,所有遇难的人全部都被带到救助站里,杜小寒瑟缩在一个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没有铜钱,她不能去叶家,今后,她还是见不得光的女贼,阴沟里的老鼠,任人过街喊打。

    “你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年轻姑娘?是来认亲的。”

    “你好,打扰一下,有没有一个来认亲的姑娘?”

    “你自己找吧!”

    “你好,医生,有没有一个年轻姑娘,是来认亲的?”

    “没看到,请你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

    一个年轻男人着急询问着路过的护士和医生,他们都在忙救助的事,没有顾上帮他找人,杜小寒看着那个大喊着找蒋心的人,穿着得体的西装,手拿公文包,看起来是一个体面人。

    如果自己有铜钱就好了,这样的话他找的人就是自己,可惜,没有铜钱,自己什么都不是。蒋心,蒋心……也许她已经淹死在河里了,她不会游泳。

    为什么?就差一点了,就差那么一点了,就差一点她就可以代替蒋心,成为津州叶家的千金小姐,自己哥哥帮了她这么多回,为什么她就不肯成全自己一次,就一次就好,反正她根本就活不了,当时那个情况,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她根本拉不起来她。

    也好,蒋心死了也好,其实死亡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归宿,毕竟不是说好人不长命么?

    太阳一半躲在云里,一半露出来,好像也看不惯这样的人间,但却又因为怜悯而不得不洒下光辉,给人一个飘摇的虚无的希望。

    津州的春天可不像沪州那么好过,好在身上穿的衣服也足够了,眼前尽是陌生的人事,本来是想跟着蒋心去叶家或是代替蒋心去叶家,现在这样,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她想回沪州了,那里纵有千般不如意却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尽管她成了通缉犯,但只要躲好一点,那张告示用不了多久就被遗忘了。走在大街上,这几天她习惯性尽可能地避开人多的地方,往阴暗处僻静的地方走。

    “你就是杜小寒?”

    “是,我是杜小寒。”

    一群人里,一个领头的人问话。津州难道还会有人认识她杜小寒?难道是来抓她的?可是沪州的女贼告示竟然能传到津州来,她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而且,面前盘问的这群人领头那人穿西服,而身后跟着的人却个个黑衣短褂,一副江湖打扮。

    “你大腿处是否有一个胎记?”

    “有,有有,怎,怎么了吗?”

    “是你就好,跟我走。”

    “大爷!大爷!我就是个流浪的孤女,我什么都没有,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大爷!别抓我别抓我!”

    “谁跟你鬼扯,赶紧走,别让社长等久了。”

    “我不,我不跟你走!救命啊!抓人啦!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啦!救命啊!救命!呜!呜呜!呜!”

    阿余捂住杜小寒的嘴不让她出声,然后一掌敲晕,把人带走了。

    救助站里,王秘书没有接到自家刚找回来的千金小姐,再三确认每一个人,以及救援名单后,无奈只能心中苦涩地离开。同样失望而归的还有来津州的白正擎。

    原来之前他忍住没有去找蒋心,实在心里苦闷,最后听他大哥白正元的建议来津州想缓缓,白正元这个家伙,图谋不轨。白正擎不是不知道,甚至之前他被刺杀,就是白正元的安排他也知道。只是对于白正元的手段他心知肚明,那么他自己就在暗,而白正元在明,只需留意,毕竟一个白正元,成不了气候。

    却没想到上一次分别,到现在竟然有可能会是天人永隔,他后悔了,早知道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留下来的,不管她恨也好怨也好,只是如今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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