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如玉摸了一把嘴角的血,很是无语的看向少年,还好只是一点点,自我还能修复,不然自己真就变成史上第一个任务还没开始就先把自己搞死的倒霉蛋。

    少年对尘如玉的目光恍若未觉,无辜摊手道:“我怕你骗我,只是试试。”

    尘如玉对此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有些憋闷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还是初秋,天气未凉,日头在上方高挂着,虽还是和来时一样的场景,不过心境不同,也不似开始萧索了。

    二人并排走着,尘如玉自问两人应该彼此熟悉了一些,起码正常交流不是太困难,于是他也不拘谨,干脆和人聊了起来。

    “我说,你到现在还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呢,我叫尘如玉,你呢?”

    “奚长行。”

    尘如玉心说这奚誊真是给自己儿子取了个好名字,长行长行,长久远行,这是压根没打算把他留在身边啊,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又问:“那西苑没人看守,甚至根本没门,怎么他说关你就真的关住了。”

    尘如玉嫌并排走不方便说话,直接转过身去倒着走,跟奚长行面对面,奚长行看着自己爹请来的看起来很不靠谱的道长,有点无奈道:“他既要关我,那何必自讨没趣,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还平白惹人厌恶。”

    奚长行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习以为常,不甚在意,可听在尘如玉耳朵里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他同情心开始泛滥,轻而易举的原谅了少年几分钟前刚坑害他一把的恶劣行为。

    于是尘如玉脸上风云变幻,看的奚长行一阵莫名。

    随着临近正厅,两人不再说什么,尘如玉也回过身好好走路,恢复了刚来时的一派正气淡然。

    还坐在正厅高座上等待尘如玉的奚誊远远就看到并肩的二人,当下变了脸色,走也不是,向前也不是,直等着两人走到面前来,他僵笑一瞬,不知该说什么,旁边少年他一眼就能认出是谁,但也免不了恐惧陌生,他道:“道长您这是......”眼睛向奚长行那方斜了一斜。

    奚长行想笑,自己亲生父亲,对自己避而不及,恨不能除之后快,天底下也独此一家了。

    尘如玉拽了将奚长行一把,让他更靠近了些,感受到奚誊愈发僵住的身体,笑了:“令郎本身没有什么问题,您不必惊慌,这几日我便开始着手捉妖事宜,再关着他就不合适了,我打算领他出来走走。”

    奚誊得了空,不着痕迹向后退一步道:“一切都听道长安排,就是等妖物一除,我这小儿还会不会......”

    他话没再往后说,尘如玉却明白:“不会,您大可放心。但令郎天赋出众,若是可以,我想带回寂灭山,这事还得要问过您的意思。”

    这下奚誊心放回肚子里了,脸上的沟沟壑壑都舒展开:“那自然是极好,能入仙门,不仅是长行的福气,更是光耀我奚家门楣啊!”

    身侧一声轻笑传来。

    尘如玉没说什么,不到一天,他对这老头的变脸功夫已经是叹为观止,鬼话张口就来,于是他也不想再把这太极打下去,拍拍奚长行小臂,示意他和他离开。

    奚誊卸了力,一下子坐回高凳上。

    刚刚不敢看多年未见的孩子,这会倒是盯着人家背影目不转睛,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了,血脉亲情,不是说断就断,可人对妖鬼异类的恐惧也是与生俱来,不过都是人性罢了。

    尘如玉带奚长行出了府,午后阳光暖洋洋的洒下,照在二人身上,路上行人少了些,大抵都已归家午睡,只有街道上的摊贩还在兢兢业业等待着客人。

    奚长行外貌生得好,一路上颇引人注意,有几家在看胭脂水粉的姑娘掩嘴偷笑,眼神直往这边瞟着,店铺老板见状大声吆喝:“小郎君,生的这般俊俏,可有意中人啊?我这可都是上好的胭脂!买来送姑娘嘛!”

    那几位姑娘这下脸都红了,拿帕子遮着,偏生对着的是木头桩子奚长行,这木头压根不知道人家是在跟他说话,他注意力全被眼前一片花花绿绿吸引了。

    尘如玉一阵牙酸,我口说我心道:“怎么就没个姑娘多看看我呢?是我不够吸引人吗?”

    奚长行嗤笑:“因为你是个道士,哪家姑娘愿意嫁个道士?”

    尘如玉气急,“怎么!你瞧不起道士,我这是道长,根本不一样!”见奚长行不理他,翻了个白眼人身攻击道:“这会子你不装没听见了!”

    奚长行没管他,一群人在前面围着不知道在干什么,他跟着好奇地挤过去。

    映入眼帘一张木桌,上面摆着几张宣纸和一个笔架,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坐在后面,面容和蔼,虽是粗布麻衣,但就是能感到一股出世之意。

    他语速平缓道:“继上次说完寂灭山,我们就不得不再谈谈近来合欢宗和骨都狱风头最盛的两个人物,霜诗和姬黔。”

    “其实用几个词就能概括,两人惊才绝艳,年少成名,何况两家还有婚约,早晚要越过寂灭山这首位去。”

    听到这儿尘如玉可就不乐意了,他从后面拱出一个脑袋,大声道:“你这老头,大言不惭,寂灭山几百年来首位无人撼动,谁给你的消息叫你这样说话!”

    花白胡子闻言也不恼,他眯眼笑着看他,“看来这位小友是寂灭山忠实拥护者了。”

    “是不是另说,寂灭山地位摆在那儿是事实。”

    “闭山十年,你怎么知道没有变动?”

    “闭山十年,即便有变动,外界又怎能得知?”

    老者捋了捋胡子,摇头道:“我这确有消息,寂灭山掌门首徒天资平庸,多年来实力也未有提升。老朽从不胡言乱语,眼下寂灭山开山,此等消息稍一打听便能得知真假,小友何不探查一番呢?”

    周围人窃窃私语着,见老者如此笃定,天平也不由得倾斜过去。

    “对啊!那时突然闭山,是另有隐情吧!”

    又有人高声喊道:“这种仙门,腌臜事怕也不比我们普通人少!”

    “十年闭山,都固步自封了,哪能再和其他宗门世家比?”

    随声附和的人愈来愈多,不绝于耳的吵嚷杂乱声打破了街道本来的温暖宁静。

    尘如玉张了张口,想要再解释什么,还是沉默了,根本无从辩解,何况自己此次出行并不大张旗鼓,奚誊碍于家宅脸面也不会随意去说,他总不能自报身份暴露自己,最终还要被人家追着问山门消息吧。

    他满脸不高兴,奚长行注意到,没再好奇那些传闻,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尘如玉低头道:“你有走的念头吗?”

    奚长行带着他远离人群,朝另外一方向走,还是那副对什么都好奇的模样,心不在焉道:“走哪?”

    “去合欢宗,去骨都狱,总之,你还想和我回寂灭山吗?”

    尘如玉问的紧张,但同时他也打定主意,便是他不走,他趁他不注意将他打晕拖走,也要把他带回寂灭山交给师尊。

    奚长行可不知道他在思量着什么,只看到尘如玉心情不好,于是他说话都带了玩笑意味,他道:“回啊,你的魂牌还在我这呢,我又不想轻易还你,总不能扔了吧。”

    “你敢扔试试!”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啊,要是被师尊知道,铁定得去戒律峰挨上几鞭子,尘如玉眼神一惊,伸手拽住奚长行衣袖道:“到了寂灭山,你可一定得还我!”

    “知道了知道了!”压根没放在心上,少年犹如脱缰野马,走到哪都要靠近一番。

    随着两人越走越远,花白胡子身后酒楼的二楼窗户被打开,里面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一个男子身穿黑色收袖服,肩膀肘尖都有着几根银色尖刺,从右脸太阳穴到左脸下颌处,有一道长疤,眼睛呈倒三角状,看起来极为凶恶。另一男子倒是和他截然不同,温文尔雅,倒茶动作行云流水,一身白袍,只是有些不明显的阴柔。

    剩下两名女子,一名穿着和其他人都不同,衣料少不说,露着雪白脖颈和细腰,腰间还挂着细长链子,垂到大腿,下身裙摆未过膝,一身红色,更显娇媚,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最后一名女子倒是与这些人格格不入,其貌不扬,深紫色衣裙,身上也没有多余配饰,沦为背景板,不引人注意。

    可谁能想到,最先开口的便是她,“刚刚那两人什么来头?”

    刀疤脸接话:“尚未查出,不过貌似有一名,是寂灭山弟子。”

    那红裙女子笑道:“姐姐,,我们到此地不就是想引出寂灭山的人吗?眼下已有线索,还这么严肃作甚?”

    “闭嘴!”女子轻叱:“我们此次任务重大,决不可掉以轻心。”

    红裙女子被驳了脸面,神色变幻,红了白白了青,狠狠的瞪了一眼那稳稳当当喝茶,事不关己的白袍男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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