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马戏团
自从逃生者们住进酒店以后，暴雨就没有停歇过。
瑶瑶坐在酒店一楼大厅的窗前，出神地看着外面的瓢泼。
由于地球被过度开采，自然环境恶化，导致天气格外极端。
特别是在废土大陆，除了时尚的首都和较为高等的1-6区之外，其他地区全部被沙土、风沙侵蚀。
虽然瑶瑶来自29区，但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她转头，看到梅仙韵靠在不远处的窗边，玻璃窗映出一张格外美丽坚毅的脸。
瑶瑶起身走过去。
“姐姐，你在51区见到过这么大的雨吗？”
51区环境是最恶劣的，听说到处都是荒地，雨也很少吧。
“我没有见过雨。”梅仙韵淡淡道，“51区从不下雨。”
饶是知道51区的恶劣，瑶瑶依旧很吃惊：“你没见过雨？”
说完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强烈，而且也不太礼貌，瑶瑶小声说：“我的意思是……”
她磕磕巴巴解释不出。
怎么会有人没见过雨！？
雨不是生活中很常见的自然现象吗？
即便51区炎热，也应该有雨吧……
梅仙韵一动不动望着窗外，她的神情很专注，像是想把这场雨牢牢记在脑子里。
和刚出生的幼童，第一次见到新奇的事物的眼神没有分别。
51区从不下雨。
在条件较为优渥的地区，人们见多识广，以至于体贴如瑶瑶，也从没想过梅仙韵连雨都没有见过。
“我没见过的东西有很多。”梅仙韵并不避讳，也不以此为耻。
“我没见过高楼大厦，没见过猩红光环，没见过首都里的一切一切，不知道高等居民如何生活，不知道他们的宴席上会出现什么，我没见过雨，没见过海，也没见过玫瑰花。”
瑶瑶哑然。
此刻才明白，对于梅仙韵没见过雨的惊讶，和首都居民问她为何不乘坐猩红光环而是选择敞篷的油气大巴一样，何不食肉糜。
“那你眼角下的玫瑰刺青……”瑶瑶疑惑，“你没有见过玫瑰，又怎么会去纹它呢？”
在盘子镇通关那晚，瑶瑶就想问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是一朵傲然绽放的玫瑰。
废土大陆荒漠遍地，但是偶尔也会有些顽强的花草，比如仙人掌或者别的什么可以在沙漠里生存的植物。
但玫瑰花，只有首都才能种植。
6区以内的高等居民可以重金购买，但也有名额限制和严苛的要求。
在往后的几个区，可能在偶然的机会下，有幸见过玫瑰花。
但51区的人，是绝不可能见过玫瑰花的。
他们是最底层的劣等居民，玫瑰花对他们而言，是不可望且不可触及的禁忌。
瑶瑶目不转睛地看着玫瑰花。
她曾在一次意外中见过真正的玫瑰花，和人的鲜血一样红，花瓣柔软细腻，是劣等居民想象不出的手感。
玫瑰香气浓郁，是她这辈子闻到过的最香的味道。
怪不得废土大陆视玫瑰为珍宝，除了首都，或许只有天堂才有那么多玫瑰。
这朵刺青，和记忆中的玫瑰一样，甚至比真正的玫瑰花更生机勃勃，有种蛮横的、破土而出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是首都的玫瑰不曾拥有的。
首都的玫瑰花大多在温室里，被专人精心打理着，呵护地很好。
梅仙韵的手轻摸眼角，在深青色的刺青上游走。
她灰绿色的双眼难得有一瞬间的失神。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梅仙韵不愿多提及，说完就离开了。
瑶瑶没听明白。
不记得了，是不记得花是怎么纹在眼角下的？
还是不记得她有没有见过玫瑰花？
看着梅仙韵离开的背影，瑶瑶思索。
想来想去越想越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活在51区的梅仙韵是绝对不可能见到玫瑰的。
除非……
瑶瑶想到一种可能，短暂的惊诧过后，旋即摇了摇头。
不会的。是她胡思乱想了。
瑶瑶揉揉眼睛，连绵的大雨让她泛起困意，走上三楼房间去睡觉了。
拉窗帘的时候，看到梅仙韵独自一人站在酒店外面的狂风暴雨中。
暴雨打湿了她暗红的长发，她抬起头迎接着别人躲闪不及的骤雨，她双手并拢，接满了雨水，缓缓将它们放在嘴边，好奇地舔舐着。
———
傍晚时分，中央音响不适时地响了。
小丑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怪异和难听。
“讨厌的……哦不，尊敬的客人们，由于今天新来了很多逃生者，马戏团决定增加演出次数，让大家看到更加精彩的真人表演。”
即便在房间里，也能隐约听到其他房间的逃生者又愤怒又恐惧的低声尖叫。
增加演出次数，意味着每个人的死亡概率都急剧上升了。
“不过，由于观众席座位有限，无法容纳所有逃生者同时观看，所以我决定对你们实行分流制度。”
“今天新入住的客人们，现在请到五楼马戏团参观表演。其余的客人，请自行去四楼吃晚餐。”
有人欢喜有人愁。
新来的逃生者自然是哭丧着脸。
有下午刚来的，还没看过马戏团表演的，带着疑惑好奇地表情询问，听到真正的马戏团表演后，全部都吓得面色苍白。
但是他们不能违背npc的意志，迈着沉重的步伐坐到了观众席上。
另一边，前几天来的小队纷纷在四楼自助餐厅落座。
瑶瑶左看右看没看到梅仙韵，下楼去找她，却发现梅仙韵正弯腰研究楼道里的墙壁。
“姐姐，你在干嘛？”瑶瑶道，“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虽然今天的饭依旧难吃，但总要填饱肚子啊。
梅仙韵缓缓抬头，晚霞照在眼角下的刺青上，火红如血，有种奇特的妖艳。
“这些乱七八糟的手，好像有点不对劲。”
从他们第一天入住，所有人都看到了，这酒店墙壁上印着各种各样的手臂，动作诡异，而且皮肤纹路和活生生的人的肢体没什么区别，真要是画上去的，那简直太生动了。
当时包款还吐槽了一句这设计可真恐怖，简直把酒店衬托得如同炼狱。
不过，这酒店处处都透露着阴森可怖，不对劲的岂止是这些手啊？
瑶瑶有些迷茫：“哪里不对劲？”
梅仙韵指着其中一只手道：“你有没有觉得，它的动作，和我们第一天看到的样子，有些不同？”
瑶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摇头：“……没有吧。”
瑶瑶很害怕看到这些手或者爪子。
总觉得它们下一秒就要伸出来牢牢掐住自己，窒息到不能喘气。
所以她虽然知道酒店到处都是这种东西，却从不敢仔细看，更不要提能否注意到它们的变化了。
梅仙韵却蹲下身，仔仔细细研究起来。
她的手轻轻触碰着那些令人生惧的“手”，远远看去，竟和墙纸融为一体，难以分辨哪只手是真的，哪只是假的。
研究了一会儿，不知道有无结果。
梅仙韵没说，只淡淡道：“去吃饭吧，我饿了。”
等两人一起到达四楼自助餐厅时，看到银杏正在对着无线耳机，无力地争辩着什么。
“您误会了，除了您，我不会跟任何男人有牵扯。”
“不仅仅因为您是我的供养者而已。”
“请您听我解释……”
梅仙韵啃着五分熟的牛肉，拉着血丝，味道很腥。
餐桌上的人都是之前见过的——很显然，新来的几个小队都很听话，去了五楼“看表演”。
期间，有人嘟囔道：“阿姜到底去哪儿了？从早晨起就找不到他。”
梅仙韵停下了手中的刀叉。
“不知道啊。早晨去他的房间就找不到人了，我以为他已经到了五楼，结果在看表演的时候也没见过他啊。”
“整整一天了，我从一楼到五楼都找遍了，连他的影子都没有。”
那支小队小声议论着，但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餐厅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包宽凑到梅仙韵和瑶瑶身边。
“你们说，那个叫阿姜的，不会是跟我们韵姐学的吧？”包宽使劲咬了一口干瘪的面包，“不去参观表演，就不会被选为幸运观众？”
瑶瑶：“那他还挺聪明的。”
梅仙韵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忘了小丑说的是什么？”
所有的人都要去五楼，所有人。
正是因为不想让梅仙韵他们再逃过一劫，所以才强调必须全部的人都要去。
“但是……”瑶瑶犹豫了一下，“阿姜没去，小丑也没说什么啊。”
作为npc，小丑一定对他的虐/杀对象了如指掌，既然要求全部的逃生者到齐，阿姜没有去，小丑不会不知道。
按照小丑眦睚必报的性格，那支小队一定会受到报复。
可阿姜所在的小组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小丑甚至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阿姜没上五楼这件事。
直到晚饭时才被重新提起。
“这说明，这说明……”包宽绞尽脑汁，总觉得有个什么模模糊糊的东西在脑子里晃荡，但说不出来。
“说明阿姜的消失，小丑是完全知情的。”梅仙韵重新叉起五分熟的牛肉。
她使用刀叉并不顺手，干脆直接用刀穿透了整块牛肉，舔着刀尖啃肉。
51区的劣等居民都是用手吃饭的，偶尔有勺子，已经是很难得。
更不要说刀叉，这种高级餐具，51区的人恐怕连见都没有见过。
梅仙韵的吃相实在算不上好看，餐桌上不断有人侧目。
梅仙韵根本不当回事，自顾自地吃。
这事搁包宽身上肯定是受不了的，况且他根本不会给别人挑刺的机会——作为首都居民，从小就被教导，他们是高等居民，和那些没素质的劣等人不一样。
包宽的刀叉使用地非常熟练。
但此刻，在掠食秀里，这种熟练却像是一种讽刺。
于是包宽收起刀叉，直接用起了右手。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面包实在太硬，他戳不动。
瑶瑶道：“那阿姜去了哪里呢？我们并没有看到他上台表演啊。”
梅仙韵：“不知道。可能死了吧。”
她说的太过轻描淡写，简直像在说“这块牛肉很不好吃”一样平淡。
瑶瑶对梅仙韵的冷漠感到诧异：“姐姐，你不惊讶吗？”
可能死人了诶。
和其他人惊慌的反应不同，梅仙韵似乎对死亡这件事感到稀松平常。
她头也不抬地吃着肉，无视队友看向她的复杂眼神。
她边吃边说：“或许这里有其他的触发死亡的条件。”
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一时间，小队里的人又变得无措了起来。
摆在明面上的死亡纵然可怕，但至少让人有心理预期。
未知的死亡条件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它像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张开尖利的牙齿，咬你一口。
你可能在任何时候横尸街头。
瑶瑶还想说点什么，看梅仙韵只顾着吃饭的专心样子，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开口。
直到晚餐快要结束，银杏才愣愣地回到座位上。
她拿起餐具，又放下，看了看桌上的食物，似乎毫无胃口。
她动作很慢，像按下了0.5倍速，眼神也怔住了，全然不似平日明艳骄纵。
瑶瑶关切道：“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银杏机械地看向瑶瑶，像是活在梦里。
片刻，才恍然回神。
她一字一句：“他不肯继续为我提供帮助了。”
包宽：“谁啊？”
瑶瑶旋即明白了，是银杏的供养者，一直为她提供物资、帮她通关的“金主”。
“为什么啊。”瑶瑶问。
银杏没说话，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手中无意义的动作，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神志一般。
晚餐在沉默中结束。
众人准备各自回房间时，却听见楼上一声极为惨烈的叫声。
“呜呜呜，不要——啊——！！！”
那叫声撕心裂肺，仿佛经历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才能撕破喉咙，发出惊悚的绝唱。
瑶瑶坐在酒店一楼大厅的窗前，出神地看着外面的瓢泼。
由于地球被过度开采，自然环境恶化，导致天气格外极端。
特别是在废土大陆，除了时尚的首都和较为高等的1-6区之外，其他地区全部被沙土、风沙侵蚀。
虽然瑶瑶来自29区，但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她转头，看到梅仙韵靠在不远处的窗边，玻璃窗映出一张格外美丽坚毅的脸。
瑶瑶起身走过去。
“姐姐，你在51区见到过这么大的雨吗？”
51区环境是最恶劣的，听说到处都是荒地，雨也很少吧。
“我没有见过雨。”梅仙韵淡淡道，“51区从不下雨。”
饶是知道51区的恶劣，瑶瑶依旧很吃惊：“你没见过雨？”
说完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强烈，而且也不太礼貌，瑶瑶小声说：“我的意思是……”
她磕磕巴巴解释不出。
怎么会有人没见过雨！？
雨不是生活中很常见的自然现象吗？
即便51区炎热，也应该有雨吧……
梅仙韵一动不动望着窗外，她的神情很专注，像是想把这场雨牢牢记在脑子里。
和刚出生的幼童，第一次见到新奇的事物的眼神没有分别。
51区从不下雨。
在条件较为优渥的地区，人们见多识广，以至于体贴如瑶瑶，也从没想过梅仙韵连雨都没有见过。
“我没见过的东西有很多。”梅仙韵并不避讳，也不以此为耻。
“我没见过高楼大厦，没见过猩红光环，没见过首都里的一切一切，不知道高等居民如何生活，不知道他们的宴席上会出现什么，我没见过雨，没见过海，也没见过玫瑰花。”
瑶瑶哑然。
此刻才明白，对于梅仙韵没见过雨的惊讶，和首都居民问她为何不乘坐猩红光环而是选择敞篷的油气大巴一样，何不食肉糜。
“那你眼角下的玫瑰刺青……”瑶瑶疑惑，“你没有见过玫瑰，又怎么会去纹它呢？”
在盘子镇通关那晚，瑶瑶就想问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是一朵傲然绽放的玫瑰。
废土大陆荒漠遍地，但是偶尔也会有些顽强的花草，比如仙人掌或者别的什么可以在沙漠里生存的植物。
但玫瑰花，只有首都才能种植。
6区以内的高等居民可以重金购买，但也有名额限制和严苛的要求。
在往后的几个区，可能在偶然的机会下，有幸见过玫瑰花。
但51区的人，是绝不可能见过玫瑰花的。
他们是最底层的劣等居民，玫瑰花对他们而言，是不可望且不可触及的禁忌。
瑶瑶目不转睛地看着玫瑰花。
她曾在一次意外中见过真正的玫瑰花，和人的鲜血一样红，花瓣柔软细腻，是劣等居民想象不出的手感。
玫瑰香气浓郁，是她这辈子闻到过的最香的味道。
怪不得废土大陆视玫瑰为珍宝，除了首都，或许只有天堂才有那么多玫瑰。
这朵刺青，和记忆中的玫瑰一样，甚至比真正的玫瑰花更生机勃勃，有种蛮横的、破土而出的力量。
而这种力量，是首都的玫瑰不曾拥有的。
首都的玫瑰花大多在温室里，被专人精心打理着，呵护地很好。
梅仙韵的手轻摸眼角，在深青色的刺青上游走。
她灰绿色的双眼难得有一瞬间的失神。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梅仙韵不愿多提及，说完就离开了。
瑶瑶没听明白。
不记得了，是不记得花是怎么纹在眼角下的？
还是不记得她有没有见过玫瑰花？
看着梅仙韵离开的背影，瑶瑶思索。
想来想去越想越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活在51区的梅仙韵是绝对不可能见到玫瑰的。
除非……
瑶瑶想到一种可能，短暂的惊诧过后，旋即摇了摇头。
不会的。是她胡思乱想了。
瑶瑶揉揉眼睛，连绵的大雨让她泛起困意，走上三楼房间去睡觉了。
拉窗帘的时候，看到梅仙韵独自一人站在酒店外面的狂风暴雨中。
暴雨打湿了她暗红的长发，她抬起头迎接着别人躲闪不及的骤雨，她双手并拢，接满了雨水，缓缓将它们放在嘴边，好奇地舔舐着。
———
傍晚时分，中央音响不适时地响了。
小丑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怪异和难听。
“讨厌的……哦不，尊敬的客人们，由于今天新来了很多逃生者，马戏团决定增加演出次数，让大家看到更加精彩的真人表演。”
即便在房间里，也能隐约听到其他房间的逃生者又愤怒又恐惧的低声尖叫。
增加演出次数，意味着每个人的死亡概率都急剧上升了。
“不过，由于观众席座位有限，无法容纳所有逃生者同时观看，所以我决定对你们实行分流制度。”
“今天新入住的客人们，现在请到五楼马戏团参观表演。其余的客人，请自行去四楼吃晚餐。”
有人欢喜有人愁。
新来的逃生者自然是哭丧着脸。
有下午刚来的，还没看过马戏团表演的，带着疑惑好奇地表情询问，听到真正的马戏团表演后，全部都吓得面色苍白。
但是他们不能违背npc的意志，迈着沉重的步伐坐到了观众席上。
另一边，前几天来的小队纷纷在四楼自助餐厅落座。
瑶瑶左看右看没看到梅仙韵，下楼去找她，却发现梅仙韵正弯腰研究楼道里的墙壁。
“姐姐，你在干嘛？”瑶瑶道，“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虽然今天的饭依旧难吃，但总要填饱肚子啊。
梅仙韵缓缓抬头，晚霞照在眼角下的刺青上，火红如血，有种奇特的妖艳。
“这些乱七八糟的手，好像有点不对劲。”
从他们第一天入住，所有人都看到了，这酒店墙壁上印着各种各样的手臂，动作诡异，而且皮肤纹路和活生生的人的肢体没什么区别，真要是画上去的，那简直太生动了。
当时包款还吐槽了一句这设计可真恐怖，简直把酒店衬托得如同炼狱。
不过，这酒店处处都透露着阴森可怖，不对劲的岂止是这些手啊？
瑶瑶有些迷茫：“哪里不对劲？”
梅仙韵指着其中一只手道：“你有没有觉得，它的动作，和我们第一天看到的样子，有些不同？”
瑶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摇头：“……没有吧。”
瑶瑶很害怕看到这些手或者爪子。
总觉得它们下一秒就要伸出来牢牢掐住自己，窒息到不能喘气。
所以她虽然知道酒店到处都是这种东西，却从不敢仔细看，更不要提能否注意到它们的变化了。
梅仙韵却蹲下身，仔仔细细研究起来。
她的手轻轻触碰着那些令人生惧的“手”，远远看去，竟和墙纸融为一体，难以分辨哪只手是真的，哪只是假的。
研究了一会儿，不知道有无结果。
梅仙韵没说，只淡淡道：“去吃饭吧，我饿了。”
等两人一起到达四楼自助餐厅时，看到银杏正在对着无线耳机，无力地争辩着什么。
“您误会了，除了您，我不会跟任何男人有牵扯。”
“不仅仅因为您是我的供养者而已。”
“请您听我解释……”
梅仙韵啃着五分熟的牛肉，拉着血丝，味道很腥。
餐桌上的人都是之前见过的——很显然，新来的几个小队都很听话，去了五楼“看表演”。
期间，有人嘟囔道：“阿姜到底去哪儿了？从早晨起就找不到他。”
梅仙韵停下了手中的刀叉。
“不知道啊。早晨去他的房间就找不到人了，我以为他已经到了五楼，结果在看表演的时候也没见过他啊。”
“整整一天了，我从一楼到五楼都找遍了，连他的影子都没有。”
那支小队小声议论着，但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餐厅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包宽凑到梅仙韵和瑶瑶身边。
“你们说，那个叫阿姜的，不会是跟我们韵姐学的吧？”包宽使劲咬了一口干瘪的面包，“不去参观表演，就不会被选为幸运观众？”
瑶瑶：“那他还挺聪明的。”
梅仙韵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忘了小丑说的是什么？”
所有的人都要去五楼，所有人。
正是因为不想让梅仙韵他们再逃过一劫，所以才强调必须全部的人都要去。
“但是……”瑶瑶犹豫了一下，“阿姜没去，小丑也没说什么啊。”
作为npc，小丑一定对他的虐/杀对象了如指掌，既然要求全部的逃生者到齐，阿姜没有去，小丑不会不知道。
按照小丑眦睚必报的性格，那支小队一定会受到报复。
可阿姜所在的小组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小丑甚至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阿姜没上五楼这件事。
直到晚饭时才被重新提起。
“这说明，这说明……”包宽绞尽脑汁，总觉得有个什么模模糊糊的东西在脑子里晃荡，但说不出来。
“说明阿姜的消失，小丑是完全知情的。”梅仙韵重新叉起五分熟的牛肉。
她使用刀叉并不顺手，干脆直接用刀穿透了整块牛肉，舔着刀尖啃肉。
51区的劣等居民都是用手吃饭的，偶尔有勺子，已经是很难得。
更不要说刀叉，这种高级餐具，51区的人恐怕连见都没有见过。
梅仙韵的吃相实在算不上好看，餐桌上不断有人侧目。
梅仙韵根本不当回事，自顾自地吃。
这事搁包宽身上肯定是受不了的，况且他根本不会给别人挑刺的机会——作为首都居民，从小就被教导，他们是高等居民，和那些没素质的劣等人不一样。
包宽的刀叉使用地非常熟练。
但此刻，在掠食秀里，这种熟练却像是一种讽刺。
于是包宽收起刀叉，直接用起了右手。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面包实在太硬，他戳不动。
瑶瑶道：“那阿姜去了哪里呢？我们并没有看到他上台表演啊。”
梅仙韵：“不知道。可能死了吧。”
她说的太过轻描淡写，简直像在说“这块牛肉很不好吃”一样平淡。
瑶瑶对梅仙韵的冷漠感到诧异：“姐姐，你不惊讶吗？”
可能死人了诶。
和其他人惊慌的反应不同，梅仙韵似乎对死亡这件事感到稀松平常。
她头也不抬地吃着肉，无视队友看向她的复杂眼神。
她边吃边说：“或许这里有其他的触发死亡的条件。”
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一时间，小队里的人又变得无措了起来。
摆在明面上的死亡纵然可怕，但至少让人有心理预期。
未知的死亡条件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它像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张开尖利的牙齿，咬你一口。
你可能在任何时候横尸街头。
瑶瑶还想说点什么，看梅仙韵只顾着吃饭的专心样子，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开口。
直到晚餐快要结束，银杏才愣愣地回到座位上。
她拿起餐具，又放下，看了看桌上的食物，似乎毫无胃口。
她动作很慢，像按下了0.5倍速，眼神也怔住了，全然不似平日明艳骄纵。
瑶瑶关切道：“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银杏机械地看向瑶瑶，像是活在梦里。
片刻，才恍然回神。
她一字一句：“他不肯继续为我提供帮助了。”
包宽：“谁啊？”
瑶瑶旋即明白了，是银杏的供养者，一直为她提供物资、帮她通关的“金主”。
“为什么啊。”瑶瑶问。
银杏没说话，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手中无意义的动作，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神志一般。
晚餐在沉默中结束。
众人准备各自回房间时，却听见楼上一声极为惨烈的叫声。
“呜呜呜，不要——啊——！！！”
那叫声撕心裂肺，仿佛经历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才能撕破喉咙，发出惊悚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