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宫宴，惯是无聊的。
口蜜腹剑者觥筹交错，两面三刀者推杯换盏，处处伪装，人人做戏。
夜幕一拉，即上演歌舞升平。
李沅真手握琉璃杯盏，慢腾腾啜饮着盏中若下春。她的目光缓缓扫着，除素来不愿与众人同宴而处的长公主、云游在外的五郎李愢与其母窦德妃外，王贤妃亦未赴宴。
王孟蔼确实做到了十几年如一日，藏身匿迹，不展锋芒。
她将目光落到二兄李忺身上，平平无奇，实在是平平无奇。
王孟蔼虽姓王，却并非出自世家，如今靠上太原王氏，也是因着她在宫中的时日久分位高，互相攀附罢了，李忺绝没有李惟那般势力的外祖可以托靠。
于其自身，李忺德才不显，前年外放为武信都督兼遂州刺史，掌城隍、兵马、甲仗、食粮、镇戍等务，执政之力可谓一塌糊涂，不到一载，即被急召而回，空顶燕王名号，赋闲京师。
若是非要讲李忺的优势，怕只有燕王妃母家值得一提。燕王妃赵氏，其母为阿爷姑母大长公主李络。
阿爷与这位姑母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又因着姑母身份，说话确实有用些。所以李忺为给自己增势，迎娶了自己的表姑。
可妻族身份再高，他自己这等斤两，有何可争？
争不过，是以要使些肮脏手段。左右他们母子二人，隐身藏行，轻易不教人怀疑。
李沅真轻蔑一笑，将盏中的若下春一饮而尽。
身侧的李鸿正与众人一道赏着宴中的歌舞，舞姬动作轻盈，长袖一飘，即引得一片喝彩，宫里新进了乐师来，曲子也新，铮铮然似万马齐喑，丝毫不被这热闹的宫宴欢腾声所掩去，李沅真寻声望去，纱锦帏帘隔绝了她的视线，只能见模糊人影随管弦丝竹的起伏动作着。
一曲歌罢一曲起。
如此欢腾，如此热闹，李沅真却觉得无趣得紧。
忽而，她的目光被一处小惊乱吸引。
坐在林昭仪身侧的纯懿公主李溱罗，打翻了酒樽，琥珀色的酒水撒了一身，正一脸无辜听着林昭仪训斥，看那表情，想必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分也没听进心里。
李沅真低低一笑，引得李鸿偏头，他问道：“何事教九官如此开怀？”
李沅真伸手一指，示意李鸿朝右侧看去。
那方的李溱罗脸鼓鼓的，两手抬起，任林昭仪在她身上擦着，不时撇撇嘴，表示反抗。
李沅真笑道：“月宝当真是顽童，林昭仪一眼不看她，她准要闯些祸出来。”
“月宝比之你当年可是十不足三，当时凉州城内何人不知九官的厉害。”李鸿大笑着，语调了颇多调侃。
“龆龀之岁①顽皮些也是应当。”李沅真目光不移，笑看着李溱罗的动作，“儿在邠州时，幸得一乡野郎中搭救，得以捡回性命，那郎中的小学徒，比月宝大不了几岁，行事却能如成人般稳重，性行亦是淑毅，医馆之内所藏医术，遍读成诵，儿甚是喜爱，应允明年春时接她到长安来，今夜见到月宝，倒使儿想起她来。”
“你既喜爱，何须待到明年，即刻请来便是。”
“儿想让她到太医署，做个药童如何？”以杨今采的资质，定可在太医署有一番成就，将来做太医署令甚至太常寺卿也未必不可。可是若非遇到她，杨今采此生都难有此机遇，这是女子之悲哀，亦是大戚之悲哀。大戚虽有女官，但都是宥在宫中，管些宫廷事务、参与祭祀或是负责典礼礼仪服饰，综其而言，只是为了能更好地服侍，叫上位者尽享极奢华待遇而已。
这等微末事，李鸿自然不用考虑，当即答应，“这有何难？能得九官赏识，必非凡俗。只是——为何不召救你之郎中到太医署，按他资质，做个医正亦无不可。”
“偏野之中，良医难求，人食五谷杂粮，哪个能不生病？若良医都揽笼到太医署来，乡野之民病痛之际该如何？”
“九官啊九官，你少给朕乱扣帽子，什么好话全教你说完了。”李鸿敲一下李沅真的头，“就依你之见，只教那小童到太医署吧。”
皇帝随口一言，即可决人前程，更有甚者，决人生死，也不怪自古而来，人人觊觎这皇位。
即已达到目的，李沅真得逞一笑，忙转了话头，叫李鸿转首去看舞姬的胡旋舞。
太液池上灯亮如昼，人人尽欢，只是酒才过一巡，李沅真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向来行止干脆，当即放下酒盏，对李鸿道：“阿爷，儿觉身体疲累，欲要早归。”
她的面色本就不好看，又身负有伤，一点都不像是伪装，纵然是伪装，李鸿亦不会拆穿于她，他关切地看她：“你在外劳累，又经奔波，是阿爷疏忽，本该叫你多歇息几日。”
“儿歇今夜即可。”李沅真道。她可不像想阿爷让她多歇几日，歇着歇着，此前说的再不作数了可就不妙。
“教魏确送你回去吧。”李鸿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
“谢阿爷。”
李沅真起身欲走，只刚行一步，就听得李鸿道：“朕叫魏确为你拿来了凝肌抚痕的奇药，那些疤痕瞧着着实碍眼，你自小长在阿爷膝侧，你这点儿小心思阿爷怎会看不出？”
李沅真没有丝毫被拆穿的窘然，她回头嗔道：“本就是事实，若不留这铁证，阿爷怕是不能有此时这般心疼。”
这话无错，不亲眼一见，仅凭耳闻，确实没有这等效果。
李鸿当即撵她，“快些回吧，明日切不可误了早朝。”
听此一言，李沅真笑得更开，她语调轻快，全然不似方才那般疲乏，“儿告退。”
只是她尚未走出太液池，即被宗湘的得力侍女叫住，她飞扬的嘴角登时落了下来。
春满对她倒是恭敬，她不说起身，就那么一直弯着身子。
李沅真摆手叫春满起身，而后越过春满，看她身后的宗湘，宗湘身着赭色宽袖织锦上襦，下配白长裙，簪一根嵌珠花钗，全然不似往日披帔巾、垂襳褵②、满头珠玉金凤钗的模样。
皇后勤俭，是该嘉赞。
只是纵容母族子侄卖官鬻爵，与她这番节俭一比，倒更为讽刺。
“皇后殿下可有何事？若无要事，日后再谈吧，儿今日已十分劳乏。”李沅真不想与宗湘在这浪费时间，索性直言。
“你方才与斑子在说什么？”宗湘作为皇后，自是要紧伴李鸿左右，是以方才见李沅真与李惟交谈，未能上前，而宴开之后，她又发觉寻不到李惟身影。
“皇后殿下问四兄要更为方便，何必找我。”
宗湘定不是单为问话而来。
“你那侍卫长川回来了吧。”
宗湘成功用一句话，叫李沅真的面色冷了个彻底，她的眼皮忽地一抬，目光犹如利剑，直刺宗湘。
“哈哈哈——”宗湘先笑几声，目色里藏着得意，“九官倒不必如此诧异，到如今地步，你我都不必藏着掖着，你与斑子同争一位，我定不会对你一无所知，不是吗？”
这是自然，但听宗湘这话，她定是知晓当年之事，这是宗湘唯一能拿捏她的事情。
但也不能全然相信，李沅真反问道：“长川外调而已，今时不过是复调回京罢了。”
借着大亮的灯烛，李沅真紧盯着宗湘的表情，若宗湘脸上有半分的伪饰，她欲转身便走。
“我看到了。”宗湘先甩出重点，才徐徐而语，“这件事你肯定是不记得了，那还是你与斑子五岁时的事——”
宗湘果然知道，李沅真袖下的手微微攥紧。
“皇后殿下，人多口杂，你我不妨找处清幽地再详谈。”李沅真打断宗湘，“事以密成，哪会有人在宴会之侧讲秘事？”
“九官方才不也是在宴会之上与斑子说了些什么吗？”宗湘反问道。
李沅真丝毫不与她客气，“不关儿事，儿自然是想在何处讲，就在何处讲。”
宗湘面色难看，又不好发作，只得怪声怪气道：“九官啊，你这性子可要改一改，说到底，你如今是要从我这知道当年之事，是有求于我。”
她自以为拿捏住了李沅真，不料李沅真根本不上她的套。
“那皇后殿下何须费这般力气告知于儿，是你要拿这事跟儿交换，不是吗？”
任谁都明白，宗湘不可能平白为她好。
两人站在这里，太过瞩目，李沅真提议道：“不如皇后殿下先行回宴，此事他日再谈。”她耽误不得了，魏确怕是已等她多时，虽然魏确对她多有偏颇，但到底尽忠阿爷。她可不想没把握铲除王孟蔼前，被阿爷问及此事。
以阿爷对阿兄的疼爱与恼悔，定是要严查，可她若拿不出证据来，只怕会教王孟蔼逃脱。
她的眼神扫视着宗湘，若到时宗湘反水，她将更为被动。还是要先见长川，待她知晓更多，再做计议。
宗湘讶然，“你不心急？”
“皇后殿下这般反应，倒是比儿更为心急。”李沅真微微福身，敷衍着行礼，“儿今夜甚累，先告退了。”
她笃定，宗湘定是要比她更为着急。
不然，她那眼高于顶的骄傲性子，不可能拉下脸面与她废话这般久。
口蜜腹剑者觥筹交错，两面三刀者推杯换盏，处处伪装，人人做戏。
夜幕一拉，即上演歌舞升平。
李沅真手握琉璃杯盏，慢腾腾啜饮着盏中若下春。她的目光缓缓扫着，除素来不愿与众人同宴而处的长公主、云游在外的五郎李愢与其母窦德妃外，王贤妃亦未赴宴。
王孟蔼确实做到了十几年如一日，藏身匿迹，不展锋芒。
她将目光落到二兄李忺身上，平平无奇，实在是平平无奇。
王孟蔼虽姓王，却并非出自世家，如今靠上太原王氏，也是因着她在宫中的时日久分位高，互相攀附罢了，李忺绝没有李惟那般势力的外祖可以托靠。
于其自身，李忺德才不显，前年外放为武信都督兼遂州刺史，掌城隍、兵马、甲仗、食粮、镇戍等务，执政之力可谓一塌糊涂，不到一载，即被急召而回，空顶燕王名号，赋闲京师。
若是非要讲李忺的优势，怕只有燕王妃母家值得一提。燕王妃赵氏，其母为阿爷姑母大长公主李络。
阿爷与这位姑母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又因着姑母身份，说话确实有用些。所以李忺为给自己增势，迎娶了自己的表姑。
可妻族身份再高，他自己这等斤两，有何可争？
争不过，是以要使些肮脏手段。左右他们母子二人，隐身藏行，轻易不教人怀疑。
李沅真轻蔑一笑，将盏中的若下春一饮而尽。
身侧的李鸿正与众人一道赏着宴中的歌舞，舞姬动作轻盈，长袖一飘，即引得一片喝彩，宫里新进了乐师来，曲子也新，铮铮然似万马齐喑，丝毫不被这热闹的宫宴欢腾声所掩去，李沅真寻声望去，纱锦帏帘隔绝了她的视线，只能见模糊人影随管弦丝竹的起伏动作着。
一曲歌罢一曲起。
如此欢腾，如此热闹，李沅真却觉得无趣得紧。
忽而，她的目光被一处小惊乱吸引。
坐在林昭仪身侧的纯懿公主李溱罗，打翻了酒樽，琥珀色的酒水撒了一身，正一脸无辜听着林昭仪训斥，看那表情，想必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分也没听进心里。
李沅真低低一笑，引得李鸿偏头，他问道：“何事教九官如此开怀？”
李沅真伸手一指，示意李鸿朝右侧看去。
那方的李溱罗脸鼓鼓的，两手抬起，任林昭仪在她身上擦着，不时撇撇嘴，表示反抗。
李沅真笑道：“月宝当真是顽童，林昭仪一眼不看她，她准要闯些祸出来。”
“月宝比之你当年可是十不足三，当时凉州城内何人不知九官的厉害。”李鸿大笑着，语调了颇多调侃。
“龆龀之岁①顽皮些也是应当。”李沅真目光不移，笑看着李溱罗的动作，“儿在邠州时，幸得一乡野郎中搭救，得以捡回性命，那郎中的小学徒，比月宝大不了几岁，行事却能如成人般稳重，性行亦是淑毅，医馆之内所藏医术，遍读成诵，儿甚是喜爱，应允明年春时接她到长安来，今夜见到月宝，倒使儿想起她来。”
“你既喜爱，何须待到明年，即刻请来便是。”
“儿想让她到太医署，做个药童如何？”以杨今采的资质，定可在太医署有一番成就，将来做太医署令甚至太常寺卿也未必不可。可是若非遇到她，杨今采此生都难有此机遇，这是女子之悲哀，亦是大戚之悲哀。大戚虽有女官，但都是宥在宫中，管些宫廷事务、参与祭祀或是负责典礼礼仪服饰，综其而言，只是为了能更好地服侍，叫上位者尽享极奢华待遇而已。
这等微末事，李鸿自然不用考虑，当即答应，“这有何难？能得九官赏识，必非凡俗。只是——为何不召救你之郎中到太医署，按他资质，做个医正亦无不可。”
“偏野之中，良医难求，人食五谷杂粮，哪个能不生病？若良医都揽笼到太医署来，乡野之民病痛之际该如何？”
“九官啊九官，你少给朕乱扣帽子，什么好话全教你说完了。”李鸿敲一下李沅真的头，“就依你之见，只教那小童到太医署吧。”
皇帝随口一言，即可决人前程，更有甚者，决人生死，也不怪自古而来，人人觊觎这皇位。
即已达到目的，李沅真得逞一笑，忙转了话头，叫李鸿转首去看舞姬的胡旋舞。
太液池上灯亮如昼，人人尽欢，只是酒才过一巡，李沅真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向来行止干脆，当即放下酒盏，对李鸿道：“阿爷，儿觉身体疲累，欲要早归。”
她的面色本就不好看，又身负有伤，一点都不像是伪装，纵然是伪装，李鸿亦不会拆穿于她，他关切地看她：“你在外劳累，又经奔波，是阿爷疏忽，本该叫你多歇息几日。”
“儿歇今夜即可。”李沅真道。她可不像想阿爷让她多歇几日，歇着歇着，此前说的再不作数了可就不妙。
“教魏确送你回去吧。”李鸿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
“谢阿爷。”
李沅真起身欲走，只刚行一步，就听得李鸿道：“朕叫魏确为你拿来了凝肌抚痕的奇药，那些疤痕瞧着着实碍眼，你自小长在阿爷膝侧，你这点儿小心思阿爷怎会看不出？”
李沅真没有丝毫被拆穿的窘然，她回头嗔道：“本就是事实，若不留这铁证，阿爷怕是不能有此时这般心疼。”
这话无错，不亲眼一见，仅凭耳闻，确实没有这等效果。
李鸿当即撵她，“快些回吧，明日切不可误了早朝。”
听此一言，李沅真笑得更开，她语调轻快，全然不似方才那般疲乏，“儿告退。”
只是她尚未走出太液池，即被宗湘的得力侍女叫住，她飞扬的嘴角登时落了下来。
春满对她倒是恭敬，她不说起身，就那么一直弯着身子。
李沅真摆手叫春满起身，而后越过春满，看她身后的宗湘，宗湘身着赭色宽袖织锦上襦，下配白长裙，簪一根嵌珠花钗，全然不似往日披帔巾、垂襳褵②、满头珠玉金凤钗的模样。
皇后勤俭，是该嘉赞。
只是纵容母族子侄卖官鬻爵，与她这番节俭一比，倒更为讽刺。
“皇后殿下可有何事？若无要事，日后再谈吧，儿今日已十分劳乏。”李沅真不想与宗湘在这浪费时间，索性直言。
“你方才与斑子在说什么？”宗湘作为皇后，自是要紧伴李鸿左右，是以方才见李沅真与李惟交谈，未能上前，而宴开之后，她又发觉寻不到李惟身影。
“皇后殿下问四兄要更为方便，何必找我。”
宗湘定不是单为问话而来。
“你那侍卫长川回来了吧。”
宗湘成功用一句话，叫李沅真的面色冷了个彻底，她的眼皮忽地一抬，目光犹如利剑，直刺宗湘。
“哈哈哈——”宗湘先笑几声，目色里藏着得意，“九官倒不必如此诧异，到如今地步，你我都不必藏着掖着，你与斑子同争一位，我定不会对你一无所知，不是吗？”
这是自然，但听宗湘这话，她定是知晓当年之事，这是宗湘唯一能拿捏她的事情。
但也不能全然相信，李沅真反问道：“长川外调而已，今时不过是复调回京罢了。”
借着大亮的灯烛，李沅真紧盯着宗湘的表情，若宗湘脸上有半分的伪饰，她欲转身便走。
“我看到了。”宗湘先甩出重点，才徐徐而语，“这件事你肯定是不记得了，那还是你与斑子五岁时的事——”
宗湘果然知道，李沅真袖下的手微微攥紧。
“皇后殿下，人多口杂，你我不妨找处清幽地再详谈。”李沅真打断宗湘，“事以密成，哪会有人在宴会之侧讲秘事？”
“九官方才不也是在宴会之上与斑子说了些什么吗？”宗湘反问道。
李沅真丝毫不与她客气，“不关儿事，儿自然是想在何处讲，就在何处讲。”
宗湘面色难看，又不好发作，只得怪声怪气道：“九官啊，你这性子可要改一改，说到底，你如今是要从我这知道当年之事，是有求于我。”
她自以为拿捏住了李沅真，不料李沅真根本不上她的套。
“那皇后殿下何须费这般力气告知于儿，是你要拿这事跟儿交换，不是吗？”
任谁都明白，宗湘不可能平白为她好。
两人站在这里，太过瞩目，李沅真提议道：“不如皇后殿下先行回宴，此事他日再谈。”她耽误不得了，魏确怕是已等她多时，虽然魏确对她多有偏颇，但到底尽忠阿爷。她可不想没把握铲除王孟蔼前，被阿爷问及此事。
以阿爷对阿兄的疼爱与恼悔，定是要严查，可她若拿不出证据来，只怕会教王孟蔼逃脱。
她的眼神扫视着宗湘，若到时宗湘反水，她将更为被动。还是要先见长川，待她知晓更多，再做计议。
宗湘讶然，“你不心急？”
“皇后殿下这般反应，倒是比儿更为心急。”李沅真微微福身，敷衍着行礼，“儿今夜甚累，先告退了。”
她笃定，宗湘定是要比她更为着急。
不然，她那眼高于顶的骄傲性子，不可能拉下脸面与她废话这般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