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湍急,惊涛猛烈地拍击崖岸,卷起来了千堆的雪,天上的海鸟急急地鸣叫,似乎想要叫醒沉入河底的人。

    靳落白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一股窒息感传入脑海中,她这是活过来了?

    不过看样子马上又要离开了,强烈地求生欲望使得靳落白马上自救,她将双腿并拢向上翘起,使身体横置,她也随激流从流飘荡。

    慢慢地飘到下流,水缓了下来,靳落白像一块浮木一样,浮在水面上,但她依旧惊魂未定,一切都太玄乎了。

    她明明已经死了,死在正道最强之人手中,她的师尊亲手杀了她。

    靳落白所生长的地方叫天洲十八镜,她从小仙骨极佳,是个修炼奇才,后来的她也不负众望,拜入第一宗门——万剑归宗,仙尊卞之忌玉门下。只是世事难料,靳落白还没名动四海,仗剑走天涯就遭人陷害,陡生心魔、堕入魔道,最后落得个百家围剿的下场,还是靳落白的师尊大义灭亲。

    此刻靳落白内心暗喜,她死得太匆忙,许多恩怨在活着的时候没有解决,靳落白心中始终不甘,现在她活过来了,一定要将幕后黑手抓出来,报仇。

    想着想着,靳落白已经漂到岸边了,她干净利落地爬上岸,望着水中的自己,已经不是她原来的样子了,只是那双眼睛极为明亮,小家碧玉的长相,梳着双螺发髻,眉心一点朱砂红,犹如一尊小菩萨。

    正当靳落白看着湖中的自己时,一道惊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少虞!”一个妇人一边焦急地喊着,一边跑过来紧紧抓住靳落白的衣袖。

    “少虞你可别做傻事呀,你要娘怎么活!走!跟我回家去。”说着妇人就抹眼泪拉着靳落白走,摸着靳落白湿透的衣服,妇人似是再也禁不住悲伤,大声地哭泣却还紧紧抱着靳落白的胳膊。

    靳落白看她哭得稀里哗啦,只好出声安慰她,看来她这原身的母亲,可惜她的女儿已经死了,望着涓涓流水,这少女应当是在上游投湖,到此河水速度变小了,她才搁浅在岸边,而这妇人是循着河沿找女儿的。

    “这王紫睿当真是无法无天,少虞别怕,娘豁出这条命也不会让老爷把你嫁给那个癞蛤蟆的!他做梦!想都别想!”

    说完妇人又后怕靳落白自尽,又道:“少虞,总会有办法的,你不要再做傻事了!”眼睛疼惜地盯着靳落白,止不住地落泪。

    原来原身是这焦州城里靳老爷的庶女,她娘年轻时是名动天下的名妓,可惜现在人老珠黄不得靳老爷宠爱,连唯一的亲生女儿也要被送去王家联姻。可那王紫睿就是个畜牲,多少花季少女死于他手,他仗着家里有钱无恶不作,是个纨绔子弟。

    原身知父上大人非要她嫁不可,索性自尽留个清白,不给那王紫睿侮辱了。

    原身已死,现在的靳落白代替她做靳家女——靳少虞。

    不一会妇人牵着女儿回到靳府,她们去往靳老爷书房的路上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少虞小姐也是可怜,平时待我们下人也还周到,可惜天公不作美,被靳老爷嫁给王家喽。”

    “是呀是呀,小姐貌美,不知道能在王家少爷手里活多久哦~”

    靳落白是修炼之人,这些话轻松地传入耳朵,也好叫靳落白了解了原身,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很快走过缦回的走廊,推开古色古香的木门,一位严肃的老先生坐在木椅上,那就是靳落白的父亲。

    靳落白打量着他,文质彬彬的样子,却为了利益不惜牺牲亲生女儿。

    靳老爷看见母女二人,拧紧眉头问:“你们来干什么!没礼数,怎么不让下人先通报一声?”端的一副高高在上。

    “老爷,少虞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啊,她万万不可嫁给王紫睿啊,老爷你不会心疼吗?少虞都准备赴死了!”说着她将身后的靳落白挽到靳老爷面前。

    靳落白刚落水,身上湿透了裙摆都还在滴水,打湿的碎发黏在光洁的额头上,看上去楚楚可怜。

    靳老爷淡淡地看一眼,而后似乎有些不忍地撇开头,才开口道:“你莫说了,王家有钱有势,她嫁去王家能做大少奶奶,是她的福气!”

    靳落白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靳老爷看,心里替原身难过,这人便是靳少虞的生身父亲。

    “老爷!”妇人还想说什么,靳落白制止了,她按住母亲的肩膀,轻快而又平静地说到:“我愿意嫁给王少爷,父上大人说得对,能够嫁给王少爷,少虞求之不得。”说完靳落白便向靳老爷福了一身,牵着母亲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也不去看靳老爷诧异的表情。

    “少虞,是娘无能,护不住你。”妇人又开始低低地抽泣,她的少虞才刚及笄,老爷怎么能让她嫁给王家?

    “少虞,你听娘说,今夜娘会找人将你秘密送出城,无论如何你都别在回来了。”天洲十八镜这么大,老爷不会再找到少虞了。

    靳落白呆呆地看着妇人,忽然开口:“那你怎么办,我走了靳家会怎样对你?”她不敢想,靳老爷绝非善类,他一定不会放过眼前这个沧桑的妇人的。

    靳落白的母亲没说话,她走上前抱住靳落白,安抚似地拍着她的后背。

    “别担心娘,娘才不会有事,你只管放心去,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靳落白沉默了,她和眼前人非亲非故,这妇人的女儿已经自尽了。只是靳落白觉得很羡慕,原身的娘亲很爱她,而靳落白是个孤儿,后来被师尊捡回山做了徒弟。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亲情,虽然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更不知他们为何许人也,但大概也是靳母这样,既然她现在借尸还魂了,也有责任保护靳少虞的家人。

    她回抱住娘亲,只轻声道:“会没事的娘,我会带你一起走。”

    靳落白虽然是天才剑修,但是她能感觉到现在这具身体修炼起来实在太勉强了,柔弱不堪难以修炼不说,还得先入道才行。

    可这位靳小姐是妥妥的闺阁小姐,该以什么入道呢?

    由于靳落白积极配合,没在和靳老爷闹,她和王少爷的婚期定在了下个月初。这时间应该是够她达到炼气一境的吧,毕竟现在靳落白待嫁闺中,也无人打搅,整天在小院后山灵气最旺处修炼。

    灵气稀疏,靳落白的身体又难以吸收下去,身体就像沙漏一样,能进入丹田的灵气少得可怜。

    还是得尽快入道才行,靳落白想。

    靳落白的母亲因为她的婚事焦急万分,忙前忙后一直在帮靳落白谋划着出逃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无非是打点府上,助靳落白顺利逃出府去,可是出去了又该怎么逃去其他地方呢?这些事情压的靳母喘不过气来,她夜夜失眠,只好去庙里向菩萨祈求,护她的少虞平安离开。

    这天靳母在去灵引庙的山路上忽而阴风略过,吓得马儿都连连失足,好在没什么大问题,靳母暗道奇怪,便加快脚程赶到灵引庙。

    她虔诚地跪在菩萨像前,双手合十,轻声地祈愿。

    日日祈愿,一连过去了十多日,靳母还是忧心忡忡,花光了毕生积蓄给靳落白偷偷请了赏金侠士,以便靳落白离开焦州。

    而靳落白通过这些天的修炼,也仅仅只是用树枝挽得了几个剑花,剑气只能划烂几片树叶,果然没有入道就修炼,简直就是杯水车薪,看来想带靳夫人离开还得另辟蹊径。

    想来想去只有假死脱身最容易办到,这倒是简单,点了穴,几个时辰过后才会有生命迹象,但是还得靳母从中帮忙才行。于是靳落白去了靳母的偏院,把此事告诉了靳母,她听后觉得可行,就是得委屈靳落白下葬了,靳落白笑笑安慰靳母,离开靳府后她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靳母也放心下来,开始筹谋这件事。

    靳落白盘算着假死要在嫁娶之前,这样靳家一定会害怕事情靳落白死了消息传出,而将她悄悄埋葬,来个偷梁换柱,反正王家人又没见过靳落白,这倒是方便她脱身了。

    次日靳落白就在靳府花园府中湖那里投湖自尽了,靳府的下人手忙脚乱地将小姐捞起,人显然已经断了气。靳母和靳老爷问讯赶来,靳母见到女儿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靳老爷紧皱眉头,忧容满面,随后命令在场的人守口如瓶,不得向外透露一点风声,最后命人明日之内小心地把靳落白葬了,怒气冲冲哼一声便一甩衣袍走了。

    靳落白的棺椁很快送上山,靳母也不敢多耽搁,连忙派亲信去接应靳落白,好让她平安假死脱身。

    待靳府下人远离后亲信立刻将被埋葬的靳落白挖了出来,女孩脸色煞白,平日里娇艳的红唇现下毫无血色,真的像是没有生命的一尊瓷娃娃。亲信将靳落白带到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时辰还未到靳落白依然未醒,亲信也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

    此时的焦州城内,妖风肆起、天色大暗,城内人心惶惶。靳母焦急地在房里来回踱步,她现在还不能离开靳府,晚上行事最宜。靳母时不时地抬头看着昏沉沉的天空,这天色确实压抑,好像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一样,她右手盘起佛珠,双手合十,惟愿少虞能够平安无恙。

    街上糖葫芦李走在大街小巷间,天色昏暗,山雨欲来,他也正打算收摊。

    突然有人叫住他:“老板,慢些…”糖葫芦李回过头来,只见一半高的小孩低着头,似要买他的糖葫芦。于是他笑道:“小伙是要买糖葫芦吗,想要个大的还是小的?”

    小孩愣着,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糖葫芦李以为他没听清,于是弯下腰想要看清小孩的脸,哪知这小孩突然抬头张开巨口,一口吞下了糖葫芦李的头,他的身体也应声倒地。天空陡然升起一个巨泡,里面竟然是糖葫芦李的头颅,他依然保持着惊悚的表情,却是已经死了。

    这哪里是普通小孩,这明明是摄魂始妖。这类妖怪通常以童子之身示人,却专吃人魂魄,而那巨泡就是被吃了魂魄后吐出的残骸,这类妖怪凶险无比,就连元婴期的大拿对上都很棘手。

    这只摄魂始妖伸出长舌,舔舐着自己锋利无比的獠牙,街上目睹这一切的人惊慌失措地大叫着,一时间惨叫声连天、哀嚎不断。血腥之气弥漫着焦州城,无数人被摄魂始妖夺走了生命,或许是杀人如麻,摄魂始妖觉得太过无趣,竟然只吃人一半的魂魄,使得人们半人半鬼,神志不清地去攻击其他人,犹如行尸走肉,摄魂始妖看着这场荒诞的地狱乐,笑得合不拢嘴。

    而远在荒山野岭的靳落白也渐渐转醒,她一睁开双眼,邪气直逼她的神魂,靳落白立马站起身来,身旁是两位黑布蒙面的亲信,他们若无其事地等待着靳落白发号施令,他们只是普通侠士,所以感觉不到这滔天的怨气。

    靳落白惊呆了,这倒底是怎么回事,焦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的怨气,恐怕在焦州城作乱的邪物不简单,她辛苦修炼了多日,也只是堪堪炼气一境,对上这等邪物必死无疑。

    而靳落白现在可以马上离开焦州城,但是她不会离开的,她的母亲还在靳府,她得带她一起离开。她立马动身,靳落白想她对不付不了这妖怪,有人却能轻而易举的灭了它,只是他会来吗?

    靳落白将左手掌心摊在面前,犹豫了一下,这样做就算他来了,也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反正横竖都是死,先救母亲要紧。于是靳落白伸出右手食指,放到齿间咬破,双指在左手掌心化了一个符修都从未见过的纹案,停指间一丝青绿的微光升起,隐入了山水间。

    她做完这一切,也离开荒山,立刻赶往焦州城,当靳落白抵达时,眼前一片凄惨,原本繁盛的焦州城,现在山河破碎,尸横遍野,已经是满目疮痍了。

    靳落白不敢看眼前的景象。

    血腥味冲进鼻腔,她难以忍受,差点摔倒在地,眼前的景象如此,那么靳府呢,她的母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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