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黑影飞过低垂的浓云,落在弯着腰的枯树上,在寂寥的空中发出嘎嘎的叫声,引得人心突突地跳。

    偌大的焦州静静地躺在四面的荒山之中,看着天空中的巨泡,一时间靳落白想到了《古妖万著》中的摄魂始妖。

    摄魂始妖怎么会出现?因为它们是始妖,在同千万年前的大魔一齐横行于世间,为祸生灵,再后来被初始神袛所灭,它们也随魔王消失在人间,虽说靳落白没死时妖魔稀少,多的是修炼魔道的堕魔弟子,能够危害天洲十八境的只不过是些狐妖、虎妖之类的,再厉害也不过是千万年前幸存的魔族后裔。

    现在这样的大妖现世,是否有关魔王降世呢?

    靳落白不敢想,她沉出一口气,那两名亲信不过拿钱办事,靳落白早已将他们打发走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独自一人赶往靳府。

    靳落白从衣裙上解下别着的桃木剑,这是她亲手雕刻的,已经淬炼过一次强度要大些了。

    她双手紧握桃木剑,弯腰极速闪过街上翻倒了的各种小摊位,不去看地上面目全非的百姓。摄魂始妖不在附近,靳落白稍稍安心些,扭头拐进了小巷里,却撞见了亡女,这只亡女正在啃食人的尸骸。

    亡女恶狠狠地转过头盯住靳落白,像僵尸一样的脸扭曲着,她发疯似地冲向靳落白,想要将她扑倒在地。

    靳落白却不害怕,她灵活地向上跃起,在亡女靠近进时犹如雀鸟般双手握剑,俯冲全力一刺,桃木剑爆出明朗月华,剑光却又很快消散,靳落白的灵力少得可怜。

    桃木剑刺穿了亡女的脊背,流出阴黑的污血,亡女发出刺耳的叫声,在靳落白脚下苦苦挣扎,靳落白又连续刺了多剑,直到亡女不在叫唤。

    靳落白松开脚,退开并干净利落地拔出桃木剑。

    连杀一只普通小妖都这么费劲,想她当初可是斩妖无数的天才剑修!

    靳落白暗暗叹气,继续沿小巷赶去靳府。

    靳府离城中心不远,街上又是惨叫声此起彼伏,靳母听着嘈杂声急得坐立难安,慌忙赶出房门去看,还未走到堂厅,就听砰一声巨响,靳府大院的围墙坍塌了,守门的小厮被气流弹飞,越过长廊直接砸到堂厅门前的石柱上,血流一地。

    吓得其他奴仆尖叫不止,慌忙逃跑,摄魂始妖披头散发、青面獠牙,咯咯怪笑着闯进了靳府。靳老爷在堂厅中,吓得差点昏过去,脚软地瘫倒在地,摄魂始妖伸出长舌贯穿了多人的胸膛,靳老爷的妻儿老小哭喊着躲起来,摄魂始妖更加兴奋,一下就用舌头卷走了他们的脑袋。血染靳府,靳老爷看着嫡子被石尖刺破胸膛,挂在花园假山上,血汹涌地流到池塘里,立刻就疯了。

    他抡起板凳如同疯狗般冲过去,想要砸死妖怪,却是徒劳。摄魂始妖将假山拔地而起,学着靳老爷的样子扔了过去,一下就压住了靳老爷。看到这里,摄魂始妖疯狂大笑,杂乱的枯草般的头发肆意的乱舞,他伸出他的手掌,一瞬间手掌变得巨大,将身后的头颅巨泡拍飞。

    巨泡被打飞到处乱撞向人,比头颅还要大些的泡泡坚硬无比,一下就穿过人的躯干。靳母惨叫一声,应声倒地,胸膛空洞,没有了呼吸。

    弹指间,靳府横尸百人,朱红的堂厅大门愈发鲜艳。

    而摄魂始妖屠杀了半日的焦州人,褪为小儿形态睡倒在靳府堂厅靳老爷平日里坐的那张华贵长椅上,现在的摄魂始妖就像一个玩累了的顽童,在这片人间炼狱中呼呼大睡。

    不一会靳落白也到了靳府,望着犹如废墟一样的靳府,她的额头蹭蹭冒出冷汗,双眼失神的走过去。

    靳落白翻过去,里面的场面映入眼帘,靳落白吓得出声,连忙用手捂住嘴,迫使自己别出声。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温热的眼泪落到沙石上,与红色的鲜血融合。

    不经意间撇见,一小女孩张着嘴,眼睛死死地盯住她,靳落白再也忍受不了,一下跌坐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这小女孩是靳少虞的同父异母的妹妹,靳落白不稳地站起,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手覆住女孩的眼睛,慢慢往下移。

    这里有许多人死不瞑目,有些是靳少虞记忆里叫得出名字的,有些是和靳少虞说过话的,还有些是曾欺负过靳少虞的…

    靳落白无声地阖上他们的眼睛,机器般的重复着,直到所有人都闭上眼睛,她才无力地跪倒在地。

    没有,没有…靳母呢?

    那个为靳少虞付出一切的靳母呢,她在哪?

    靳落白抽泣着,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无助地向着堂厅爬去,本就娇嫩的肌肤磨出血,娇俏的双螺发髻也散开了,衣裙上被鲜血染红,整个人灰扑扑的。

    终于在堂厅右边的小道里,一只蓝色的琉璃蝴蝶振翅欲飞。

    那是靳母的发簪,不会错的,在靳母温暖的怀抱里,靳落白只要稍稍抬头,经常能够看到它,靳母很喜欢佩戴它。

    靳落白费力地爬了过去,摸索着靳母的头发,小声地喊她:“娘!娘你怎么了…?”

    她不停地哽咽着,奋力地支起身体,她将靳母的头枕靠在自己腿上,焦急地呼喊她,手足无措地摸着靳母的脸,眼泪止不住地落在靳母的脸上。

    靳落白慌张地给靳母擦去落在她脸上的眼泪,连连道歉:“对不起娘,对不起…”

    忽然她的衣袖染上了大片鲜红,靳落白迅速看向靳母的胸膛,眼球突然凝固,一动也不动。

    时间仿佛被暂停了,她许久未出声。

    好一会儿她大口地喘息着,右手支在靳母空洞的胸膛上,将寥寥无几的灵力输送给靳母,然而皎洁的灵气只是轻而易举地穿过靳母的胸膛。

    靳落白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她将靳母紧紧抱在怀里,哭地撕心裂肺。

    这是靳母,第一次让她感受到亲情的靳母。

    现在她又成了没有父母的孤儿。

    是摄魂始妖,它屠杀了这里无辜的百姓,杀害了靳落白的母亲。

    靳落白额前的一点朱砂忽然越发鲜亮,她眼里依然挂着泪水,却明亮起来。

    靳落白将靳母轻轻平放在干净的地面,自己站起身来,衣袂飘飘、长发如瀑。

    大道就在脚下,剑意肆风而起。

    这一次,她以靳少虞的身份,以心入道。

    她的道是苍生,是让这枯木再次逢生;是要这天下再无妖邪祸界。

    靳少虞右手紧握桃木剑,一步步走向堂厅里长椅上的小儿,靳少虞周身剑气暴涨,桃木剑身上居绕着皎皎月华,若带然。

    她逼近摄魂始妖,然而摄魂始妖却被这凛然剑意惊醒,它看见靳少虞提剑欲杀它,立刻面露凶相。

    靳少虞趁它没躲开,狠狠地朝摄魂始妖的头颅劈下一剑,斩起一剑月华。

    摄魂始妖连忙避开,靳少虞最终只斩下一截头发。她却不慌不忙,调整姿势和摄魂始妖拉开距离,等待机会发起下一次进攻。

    摄魂始妖暴怒,身形变大百倍,露出排山般锋利巨大的獠牙,张开巨口向靳少虞袭来。

    靳少虞向后跃起,一个后翻躲避巨口后,右手举剑挽起剑式,一轮弯月大步流星地劈向摄魂始妖。

    摄魂始妖仰天长啸,强大的声波击碎了弯月,靳少虞也被击飞出去。

    她立马支剑,撑着剑站了起来,她抬手抹去嘴角流出的鲜血。身体却再也支持不住,又半跪了下去,就算入了道,她也还是太弱了,根本敌不过摄魂始妖。

    靳少虞极力地站起,这一幕落在摄魂始妖眼里,引得它大笑。

    “小丫头片子,我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却是一个连剑都拿不起的废物!哈哈哈!

    “你不可能杀得了我的,哈哈哈,还是乖乖等我吃了你吧!”

    说罢摄魂始妖便伸出长舌,粘腻的舌头从空中游过来。

    靳少虞不甘心,她还没有杀了摄魂始妖,还没有替无辜百姓报仇,还有爱她的靳母…

    忽然,一袭白衣遮住了长舌,拔剑间,那吞噬了无数人生命的舌头掉落到地上,激起烟尘。

    来人白衣飘飘,指节分明的手握着剑身淡绿的问春雪。

    问春雪是卞之忌玉的佩剑,是他来了。

    摄魂始妖不可置信地盯住眼前的男子,他神情淡漠,肌肤雪白,脸如雕刻般五官精致,眉眼如画,尤其是那双苍绿色的眼睛,春意盎然。

    卞之忌玉再次提剑,剑招带起一阵阵春风拂过,处处生机却尽显杀招,不失狠戾。

    摄魂始妖节节败退,就连手臂都被斩于剑下,吓得它转身想逃,它才刚刚苏醒,力量还没恢复,不敌此人。

    卞之忌玉见它想逃,单手掐诀,万剑形阵如同暗针瞬间刺向摄魂始妖。

    摄魂始妖被问春雪钉在地上,很快就化成黑烟消散了。

    靳少虞已经站起身来了,她拍拍衣裙,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人。

    她的师尊卞之忌玉来了,是她用只有他们师徒间知道的呼救诀召来了。

    卞之忌玉转过身来,好看的桃花眼眯着瞧靳少虞,他开口道:“姑娘,你没事吧?”

    靳少虞抿着嘴,他明明知道自己是靳落白,竟然还装得若无其事,卞之忌玉这是什么意思?

    见靳少虞不回答,卞之忌玉也不恼,只道此地不宜久留,让她快些离开,又说这里的情况已经通告了仙门百家,会有人来收理,而后消失在原地。

    靳少虞将靳母好好葬了,在那依依柳树旁,她跪下磕头,跟靳母道了别,也离开了焦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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