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观众都觉得大局已定,先前还跟着比赛进程激动欢呼的,皆歇了心思。

    最终这样的结果,许多人明知是输,多数会放弃最后一箭,直接认输。

    苏荷平心静气拿出最后一支箭矢,站在原地没有进一步动作。

    过了一会儿才听她道:“劳烦替我换一个小两成的箭靶。”

    其实她们现在所用的箭靶也不大,若在小上两成,即使环数上能有所加成,可难度却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但这是比试者自己要求的,又未破坏规矩,相关人等自然要依言上去换好她所要求尺寸的箭靶。

    可箭靶换好,苏荷仍保持静默。

    她在等,等一个“乘东风”的好时机。

    苏荷早在以前意外发现,箭矢飞行并非直立飞行,它们是摆动前行的。也是因为这一发现,她曾花费大量时间,在经过自己一系列绘图及计算后又有了新的发现:箭矢在飞行摆动的过程中,整支箭矢是有两个位置是相对不动的,而这两个点受很多因素影响,比如拉弓力道、弓的长度、箭的长度等,而持弓者利用这些因素来找好两个位置点,可以极大化提高射击的命中率。最后在利用这一优势,考虑到风速、风向、风强度等产生的阻碍,在优势更大化,进一步提高命中率。

    这是个很好的方案,但要想把这一切都融合得完美,却是很难把控的。

    苏荷就这么僵持在原地。

    或许是今日出门较顺,她倒也没有等得太久,终于等到了她认为最合适的时机。

    她心中默念,就是现在。

    ①怒气开弓,息气放箭,箭势如破竹,终不负所托,赫然在靶。

    取箭人照旧跑上前,待拔下那支箭,将箭高高举起,激动道:“苏荷,正中靶心,十环!”

    “苏荷,正中靶心,十环!”

    这慷慨激昂的声音持续回荡在校场之中,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十环!

    台下观众这次是彻底爆发了,甚至有的人还振奋得热泪盈眶,好几个人抱在一起分享喜悦。

    按照规定,苏荷此次射中的箭靶比左梦之的小了两成,那么她所中的环数就要比之实际环数多上两成,所以说她此次的成绩应当是十二环,刚好以一环之差险胜左梦之。

    宣布结果的内侍朗声道:“本次比试左梦之共七十九环,苏荷共计八十环,第三场比试,南楚国苏荷胜!”

    苏荷在众人聚焦的眼神下,蹀躞走回自己的位置,还未走至,段乐枝就赶紧上前将她按到座位上,殷勤地替她捏肩捶背:“辛苦了辛苦了,苏妹妹你可太厉害了,可为我们南楚争回了脸面。对了,你拉弓拉得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或者肚子饿了?你要不然尝尝这糕点,我尝着还不错。你……”

    段乐枝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弄得苏荷混不自在。

    “好了好了段姐姐,你也快些坐着,别把你累着了,我现在渴不着也饿不着,你就放心好了。”苏荷哭笑不得,忙将人拽到自己身旁坐下。

    段乐枝这才乖乖坐好,但仍忍不住问道:“苏妹妹,你这一手箭术使得这般厉害,学了有多久?”

    “大抵是五六岁时,如此算来,也好多年了。”

    冯语丹安静得太久,此刻也忍不住插话:“我不是记得你目力不太好?”

    “其实六十步的距离太远,便是目力正常之人看箭靶也会看不大清,这样一来,目力差于我来说并不算太大的劣势。”苏荷耐心回答她们的问题,见那二人还是一脸好奇,她又补充道:“而若是距离较近,目力正常人就与我有眼力上的差距,但是这样我也可以根据记住箭靶区域分布及大小来弥补这一差距。再者,一个箭术高超之人,其实同人比试也很少会选择短距和中距,因为这些高手大多会觉得这并不足以彰显出自己的实力。我也是想着那陈国的左姑娘也会乐于接受我的提议,我倒也更省了些功夫。”

    她才说完,就正正对上两张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脸。

    三人又一阵说笑,苏荷这才转回身,望向校场中央。此时的卓飞青与纳兰锦真已经双双入场,眼下正互相抱拳见礼,属于两国大将之间的比试就快拉开帷幕。

    ————

    因孝德帝对此次比试分外看中,特许了卓飞青和纳兰锦真二人能在场挑选自己趁手的武器,将武力值发挥到最大化。

    看着名目繁多的众多兵器,卓飞青最终从中挑选了一柄趁手的长剑,纳兰锦真见她如此挑选,也同她选了一样的东西。

    二人相对而立,有人将铜锣“咚”一声敲响,震得人都精神了几分。

    锣声刚鸣,卓飞青先发制人,迅速上前,剑招凶狠如猛虎。她神色冷淡,身体灵活又敏捷,霎时就与纳兰锦真贴面而视。

    嚓嚓,是剑与剑相碰的声音。

    纳兰锦真用力抵抗着卓飞青压过来的剑,分明面部表情都有些拧巴了,却还是嘴硬:“哎,你倒是使点劲啊,堂堂飞虎将军就这点儿本事?”

    她这话说完,又被卓飞青逼退了好几步开外。

    “算了,不跟你玩了。”

    纳兰锦真将剑一拐,身形别到旁侧,然后快速与卓飞青拉开距离,顺便还淬了她一道。

    卓飞青眉头微蹙,她觉得她有些看不明白这陈国公主,奇奇怪怪的。

    “你这表情什么意思,看招!”纳兰锦真一柄长剑直驱而上。

    长剑随持剑者向着不同方位刺去,招式越来越快,越杀越狠。

    卓飞青歪斜着头一一躲避,当剑再一次向她刺来之时,她抬起右脚,以右脚脚背踢开攻来的剑。那剑受到外力,立即偏了方向。

    卓飞青一个飞身旋转,双脚如钻般就往纳兰锦真上半身踢去。纳兰锦真眼见情势不对,立即以剑为“盾”,将剑横放在胸口上下,以此来抵御卓飞青的那一脚。也正因这一阻挡,卓飞青真就只能踢到那柄剑剑身上,而后她在空中反身旋转了半圈,这才安稳落地。

    纳兰锦真问她:“我同你说了好几句,你怎么一声不吱的?!”

    “我不爱说话。”她淡漠道。

    卓飞青将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而后借用借跑的助力用力一瞪,而后直接飞身在空中,由高向下朝人劈去。

    卓飞青刺的位置高于自己,纳兰锦真只能举高剑,凭手臂和下盘的力量来抗衡那一剑的重压,但明显她的力量并不能轻易接住,只能被压得向下弯身。

    直到她快被压制到极限,她这才弹身奋力将自己上头的人推开。

    卓飞青被震得往后滑行了一段距离,她立马将剑插入地面。待剑与地面摩擦出不少火星子后,这才稳定了下来。

    在而后的打斗中,卓飞青改变了计策,她不在强攻强打,而是转攻为守,转守为攻,转守为守,转攻为攻,来回变换,真真假假,让人根本看不懂她下一步的套路。

    纳兰锦真被她这强势又琢磨不透的招式打得连连后退,当卓飞青的长剑再一次劈向她时,她的剑终于坚持不住,直接断成了好几截。卓飞青趁机一脚踢在她的手上,就在她吃痛松开断剑之际,卓飞青再次将剑一举,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卓飞青冷心冷面,直接指出纳兰锦真的问题:“其实你并不擅使剑。”

    虽然她自己也是更擅长戟。

    看着怔愣在原地的某人,卓飞青将剑收回,反握枕在了手臂后面,最后又在某人的直视下,缓缓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身后的纳兰锦真喃喃自语,她竟真的不如她,她输了……

    ————

    孝德帝连连拍手叫好,又见下侧的纳兰锦真明显有些失落,他不计前嫌,十分“好心”的宽慰她:“哎呀朝明公主啊,区区一次比试倒也不用放在心上,你有了这次经验,你往后在努力努力,说不定这过了十年,二十年,或者说是五十年后,你就能赢过卓爱卿了呢,年轻人还是戒急戒躁好点嘞嘛。”

    他见纳兰锦真不爱搭理他他也不在意,反而乐呵呵的,笑得老奸巨猾。

    他捋顺自己的胡须,又转换回他的天子威严,但这威严中又多了几分仁慈。他道:“卓爱卿、苏学子、康学子上前些来,让朕好好看看,哈哈哈~”

    孝德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心中腹诽,圣人这话说得像翻人牌子似的,怪吓人的。

    待三人领命来到主亭下,晃眼看见亭中的孝德帝满面红光,看得出是很得意了。

    三人不敢直视天子真颜,各自都在第一时间埋低头,然后齐齐跪下见礼。

    “臣见圣人安。”

    “臣女见圣人安。”

    “臣女见圣人安。”

    孝德帝忙将三人唤起,道:“你三人在此次比试中表现卓然,若朕不给予你们嘉奖,怕是这在场众人都不答应的。”

    在场众人哪能听这话,皆是惶恐的跪下了:“我等不敢。”

    “哎,起来起来,又跪又跪。”孝德帝对这种动不动就行跪拜之礼的行为表示头疼,他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这些人一天天心思重的。

    孝德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跟了他许多年,一见孝德帝那样,哪还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总管太监再次腹诽,圣人您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好吗,忒吓人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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