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藏在清水山的秘密
云景兰推开自己的办公室大门，动作熟练地打开电脑，把廖森拷过来的那段监控视频调了出来，耳朵上的耳机闪了一下指示灯：
“赵寻巧那里还是没有动静吗？”
耳机里传来白雁的声音：
“是这样的，云队，这三天她的表现非常正常。早上睡到十一二点自然醒，醒来之后她会拉开窗帘通风透气，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下楼到五百米外的菜市场购买蔬菜和水果，午餐之后她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门，晚上开电视观看节目到凌晨。我和何白也没有发现吴永福或者其它异能使用者接近这里。”
紧接着是负责跟踪的便衣：“我们去她购买蔬菜的小摊看过，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太，已经在哪里摆了十几年的摊了，两人沟通过程十分自然，没有任何格外的小动作或者令人生疑的话语。”
云景兰眉头微蹙，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一边疑窦丛生。
恰逢舒辞路过，他手里提了一袋早餐来投喂警队里饥肠辘辘、嗷嗷待哺的队员们，他刚好听到后面几句，在门口探头：
“如常？”
云景兰默不作声点了头，动作流畅地示意他等会，她有事情和他说，然后对着电话：“继续监控。”
“嗯？你是老大我是老大？”
舒辞错愕歪头，转身将手里提着的早餐推给闻着味就来的易嵩——
“哇老大，今天早上吃的什么？肉包还是菜包？好香啊，里面是不是还有煎饼啊……”
“肉包、菜包、豆沙包、奶黄包、煎饺、手抓饼、杂粮煎饼、水煮蛋，”舒辞报了一串菜名，把饿得天昏地暗的易嵩扒拉开，“赶紧吃你们的，吃完干活！！！”
然后他走进他最近有些越来越“嚣张过分”的副队办公室，“啥事……”
“舒队，有没有时间和我走一趟清水山？”
“……”
云景兰眉眼弯弯，说话的语气随意得仿佛是在邀请他去清水山春游的。
如果不是清水山最近发生了命案很可能舒辞真就信了她见了鬼的语气。
“清水山”舒辞微微眯起眼睛，观察着云景兰的反应，“案发现场？法医处都快把第一现场和第二现场的土翻完了，李康刚的房屋里也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你去哪里做什么？”
云景兰狡黠一笑：“不能是去春游的吗？”
舒辞：“……”
“谢邀，不好笑。”他闭眼微笑，“我是真好奇你以前在梵天殿是什么职位，这么跟上司开玩笑没有被揪耳朵吗？”
他这话问得顺口，乍一听似乎也合理，但云景兰稍稍仔细一琢磨，立刻就能发觉他话里藏匿的些许试探。
卧底的身份受到严格保密，很多卧底结束任务之后都会换一个全新的身份以防报复。
按理来说舒辞不该这么试探的，但云景兰也不无辜——毕竟她自己主动露出破绽勾起舒辞的怀疑之心的。
云景兰眨眨眼睛，回答得巧妙：“我的档案上有，你可以自己去看。”
舒辞：“……”
舒辞“呵”一声：“您老人家的档案在梵天殿您还记得吗？”
“噢，想起来了。”她露出一个真诚到挑不出毛病的笑容，灿烂道，“那你应该没权限知道吧。”
她随即切换了一个表情，抱歉无奈但欠打：“你先好奇着吧。”
面前的女人仿佛是一只披着人类皮囊的猫，在桌子边缘推下易碎的玻璃杯，然后探头看着地面上满地狼藉的碎片，优雅地伸了伸懒腰，开始给自己梳理毛发。
舒辞：“……”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真去春游？”
云景兰笑了一声，一脸我这么说你还真就信了表情：“当然不是，我只是还在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呐，你自己来看。”云景兰把电脑屏幕一转，上面的视频还是廖森拷贝过来的那段——
舒辞反复翻看着廖森拷过来的那段监控。
三个小人在屏幕上前进后退，每一帧动作都被他刻意地放大揣摩——
“李康刚最初想要入伙的时候，吴永福是不愿意的？”舒辞挠挠下巴，“所以李康刚是拿出了什么筹码让吴永福愿意让他入伙呢？”
“绝对的金钱吸引不来一个半族，所以回到最初的起点，清水山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有发现的，”她眉眼微弯，像是讨要人类抚摸的猫咪，乖得让人不忍拒绝她的要求，“陪我走一趟吧，舒队。”
“………”
“毕竟没有报备私自行动是要扣工资的呢。”
“………”舒辞面无表情 “后面这句才是你今天跟我说话的真实原因吧。”
云景兰转着钥匙哼着歌：“别废话，舒队，赶紧说去不去。”
“我去。”
*
清水山位于岳清市市郊，案发之后当地派出所把第一现场往外500米和李康刚的房屋附近周围五十米拉起了警戒线，禁止非办案人员进出。
辖区派出所和市局刑侦支队人手有限，不可能专门派一个人看着这里，只往周围安上了几个隐蔽的警用摄像头——
然而事实上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离李康刚家最近的两户人家在案发几天之后找机会搬到场内，现在那两户房屋已经空了。
清水村内修的路是普通水泥路，平日里会有村民耕种的牛车经过，有时候也会有村民畜养的牛羊等牲畜横穿马路，总体来说不太方便。
云景兰和舒辞把车停在李康刚家的警戒线外，戴上手套和鞋套，警戒线一拉一弯腰就直接进去——
李康刚房屋里的摆设还保持着原貌，屋子内可能留下生物信息的早就被送到法医处去做DNA比对，影响气味的各类垃圾被简单清理。
房屋常年阴暗不通风，到现在依然散发着一股霉味，空气阴冷，让人背后发凉。
舒辞在门口快速一扫，就将大致情况纳入眼底——
“你想找什么？”
“我在想唐良工和陈郑宇究竟有没有回到这里来找过东西。”
“虽然没有监控能拍到他们进入这里的画面。但李康刚出门的时候没有背过包，之后我们在唐良工的出租屋里找到了李康刚的手机和笔记本，很显然他们是回来过的。”
舒辞将桌子抽屉拉开，去查看里面破旧零碎的小部件：
“一开始我们无法判断是不是有翻动过的痕迹在于李康刚本身生活习惯差，我们很难分清到底是他自己乱扔东西，还是被人翻动的。怎么，你怀疑他们实际上没有进来？”
云景兰摇摇头：“这倒也不是。我推测他们的确进来了，但不是为了来找李康刚的手机和笔记本。”
舒辞：“你的意思是……他们的大生意？”
可是这个房子破烂杂乱，实在不像是能藏着值钱物件的地方，唯一能解释的是李康刚因为某种原因和其它三人闹掰被杀，但是他将有关于大生意的关键信息藏在了这座房子里——
“李康刚受教育程度不高，义务教育阶段就成绩垫底，平日里更不存在学习的习惯，你觉得他能把信息藏在哪里？”舒辞拉开桌子下的抽屉。
抽屉里有着各种杂物，被捡回来的金属制品、破掉的单只袜子，长出霉斑的女性贴身衣物，角落里塞着一两张揉皱了的几年前的报纸，甚至在这里找不到一支可以写字的笔。
“——反正不会在纸上。”
云景兰站着思考了一会，环顾四周将平房状况收入眼底——刑侦支队外勤干活还是很细致的，这里存在留下讯息可能性的物件早就被送回市局，更何况那天外勤她也在现场，如果有什么问题她肯定一早就发现
所以，到底是什么被他们忽略了呢？
到底是什么呢？
她垂眸心算，将目前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最后将疑问指向一个地点——
清水山。
为什么偏偏是清水山？
吴永福到底是因为清水山而选择李康刚，还是因为李康刚而选择了清水山呢？
云景兰突然开口问道：“舒队是哪里人？”
“嗯？”舒辞疑惑，“我是漠城人。”
“漠城？我以前倒是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漠城位于人类和异族的交界地带，种族杂居，这几年发展不错。”云景兰笑了声，明知故问，“漠城和山城横跨半个共和国，你一个漠城人怎么会跑到山城来工作？”
舒辞含糊其辞：“我服从组织的安排……那你是那里人？”
“我在熠城度过童年，随着家里的长辈去过其他地方，安都、漠城、盐城、海城……”她掰着手指细数，“每个地方我都短暂地度过一段时光。”
舒辞紧接着下一句就把皮球踢了回去，“那你为什么来山城工作了？”
云景兰眉眼一弯，拿最早在市局里广为传播的流言来搪塞他：“我？我当然是来岳清市给履历镀金的关系户呀。”
“……”舒辞认真想了一会，试探道，“你……该不会是被排挤出来的吧？”
那份文件表面上看是得到信任与认可的半族被派遣到公安各个部门，但依照文件签字盖章的时间和实际上市局里对这件事情的知情程度看……
明升暗降，搞不好云景兰真是被人排挤出来的。
一时间舒辞看云景兰的眼神愈发复杂，心底感慨官场复杂人心叵测，如果她真是那个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卧底，那未免过于可怜了，至少自己还是混得可以的。
云景兰：“……”
“你……”云景兰顿了顿，语气里流露出一点落寞，“猜得还挺准的嘛……”
舒辞手忙脚乱转移话题：“嗯？等下，我们刚刚再说来着……对……信息，你觉得李康刚可能把信息藏到哪里呢？”
他着急地转头环顾四周，“这里又破又小，门口的锁也是坏的，不太可能把值钱的东西放在这里，他在清水村长大，旁边就是清水山……哎……”
舒辞突然顿住，目光直勾勾盯着屋内的某一处，“那是什么？”
他大步流星走到床边，手臂发力将低矮破旧的木床往上一抬移开——
床下的地板有一片破碎的木板，底下掩着一块蒙灰的黑色布料，这块木板相较于周围一片显得干净许多，木板上的灰原薄于周围。
舒辞摁了一下藏在领口上的微型摄像机拍照留证，从随身的包里抽出透明证物袋，然后弯腰将那块布料从木板下拿出，小心装进证物袋里。
黑色布料只有巴掌大小，厚薄适中，表面不像屋内其它衣物起了大量毛球，反应泛着有特殊光泽，微微抖动就能看见布料上的纹路——那像是某种动物
暗纹闪现的那一瞬间，云景兰双瞳一缩，神色严厉得可怕——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舒辞将证物袋举起，对着光仔细观察布料上的暗纹：“怎么这么多的动物？狐狸，飞鸟，游鱼……这个是狼头吗？”
他只顾着观察布料了，完全没注意到云景兰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哎，我怎么总感觉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种布料做成的衣服？”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在何白的身上看到过这种质地的衣物。
“你没记错。”女人嗓音沙哑，眼底情绪翻涌，她伸手触碰装着布料的证物袋，毫不意外只感受到一点熟悉的微弱气息。
“灵族利用信息素制作成了一种特殊布料，梵天殿和焚天宫用这类特种布料制作成一批隐身衣，利用布料里的信息素里面干扰外界生物的判断，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目标。”
“这片布料上的信息素已经基本消失，但从布料上来看，它还没有达到报废的程度。”女人的声音愈发冰冷，“从特种武器中提取灵族信息素，这才是他们的大生意！”
屋内空气流通不畅，潮湿略带霉味的气息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将两人吞没。
胸口处格外地闷，一口气卡着不上不下。
过了良久，舒辞艰难发声，“李康刚家住清水村，背靠还没有开发的清水山,吃山靠山，了解村民们常去的地方，更了解那些地方人迹罕至，吴永福才会在最后同意他参与？”
漠城虽然和山城气候不一样，但却一样多山地，舒辞也曾经生活在吃山靠山的村庄之中，他清楚地知晓当地人对于大山的依赖程度和了解程度。
答案不言而喻。
云景兰的脸色难看程度不亚于吞了一桶火药。
舒辞火速翻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给易嵩，“清水山里一定有他们提取信息素的工具和据点，必须立刻请求安排搜山……”
“不！”
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五指力道收紧的瞬间几乎让舒辞又一次窥探她皮囊之下隐藏的凶残。
“赵寻巧！”云景兰反应得很快，拽着舒辞大步往外走，“我们现在立刻回去找赵寻巧，她有危险！如果吴永福真的能够拿到了从隐身衣中提取出来的灵族信息素，就算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何白和白雁也没有办法发现他！”
“而且特种武器仅供梵天殿和焚天宫使用，必须抓到吴永福才能知道他手上的特种武器到底是哪里来的——”
云景兰话音未落，两人的电话几乎同步响起，普通的铃声在这一刻格外刺耳，两人不约而同心里咯哒一下。
舒辞看来电显示：“易嵩。”
云景兰拿手机：“高妍。”
两人对视一眼，果断接听，同时脚步不停，越过警戒线。
下一秒宛如平静水面被人投下一枚巨石，激起浪花无数——
“赵寻巧跑了！”
云景兰推开自己的办公室大门，动作熟练地打开电脑，把廖森拷过来的那段监控视频调了出来，耳朵上的耳机闪了一下指示灯：
“赵寻巧那里还是没有动静吗？”
耳机里传来白雁的声音：
“是这样的，云队，这三天她的表现非常正常。早上睡到十一二点自然醒，醒来之后她会拉开窗帘通风透气，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下楼到五百米外的菜市场购买蔬菜和水果，午餐之后她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门，晚上开电视观看节目到凌晨。我和何白也没有发现吴永福或者其它异能使用者接近这里。”
紧接着是负责跟踪的便衣：“我们去她购买蔬菜的小摊看过，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太，已经在哪里摆了十几年的摊了，两人沟通过程十分自然，没有任何格外的小动作或者令人生疑的话语。”
云景兰眉头微蹙，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一边疑窦丛生。
恰逢舒辞路过，他手里提了一袋早餐来投喂警队里饥肠辘辘、嗷嗷待哺的队员们，他刚好听到后面几句，在门口探头：
“如常？”
云景兰默不作声点了头，动作流畅地示意他等会，她有事情和他说，然后对着电话：“继续监控。”
“嗯？你是老大我是老大？”
舒辞错愕歪头，转身将手里提着的早餐推给闻着味就来的易嵩——
“哇老大，今天早上吃的什么？肉包还是菜包？好香啊，里面是不是还有煎饼啊……”
“肉包、菜包、豆沙包、奶黄包、煎饺、手抓饼、杂粮煎饼、水煮蛋，”舒辞报了一串菜名，把饿得天昏地暗的易嵩扒拉开，“赶紧吃你们的，吃完干活！！！”
然后他走进他最近有些越来越“嚣张过分”的副队办公室，“啥事……”
“舒队，有没有时间和我走一趟清水山？”
“……”
云景兰眉眼弯弯，说话的语气随意得仿佛是在邀请他去清水山春游的。
如果不是清水山最近发生了命案很可能舒辞真就信了她见了鬼的语气。
“清水山”舒辞微微眯起眼睛，观察着云景兰的反应，“案发现场？法医处都快把第一现场和第二现场的土翻完了，李康刚的房屋里也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你去哪里做什么？”
云景兰狡黠一笑：“不能是去春游的吗？”
舒辞：“……”
“谢邀，不好笑。”他闭眼微笑，“我是真好奇你以前在梵天殿是什么职位，这么跟上司开玩笑没有被揪耳朵吗？”
他这话问得顺口，乍一听似乎也合理，但云景兰稍稍仔细一琢磨，立刻就能发觉他话里藏匿的些许试探。
卧底的身份受到严格保密，很多卧底结束任务之后都会换一个全新的身份以防报复。
按理来说舒辞不该这么试探的，但云景兰也不无辜——毕竟她自己主动露出破绽勾起舒辞的怀疑之心的。
云景兰眨眨眼睛，回答得巧妙：“我的档案上有，你可以自己去看。”
舒辞：“……”
舒辞“呵”一声：“您老人家的档案在梵天殿您还记得吗？”
“噢，想起来了。”她露出一个真诚到挑不出毛病的笑容，灿烂道，“那你应该没权限知道吧。”
她随即切换了一个表情，抱歉无奈但欠打：“你先好奇着吧。”
面前的女人仿佛是一只披着人类皮囊的猫，在桌子边缘推下易碎的玻璃杯，然后探头看着地面上满地狼藉的碎片，优雅地伸了伸懒腰，开始给自己梳理毛发。
舒辞：“……”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真去春游？”
云景兰笑了一声，一脸我这么说你还真就信了表情：“当然不是，我只是还在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
“呐，你自己来看。”云景兰把电脑屏幕一转，上面的视频还是廖森拷贝过来的那段——
舒辞反复翻看着廖森拷过来的那段监控。
三个小人在屏幕上前进后退，每一帧动作都被他刻意地放大揣摩——
“李康刚最初想要入伙的时候，吴永福是不愿意的？”舒辞挠挠下巴，“所以李康刚是拿出了什么筹码让吴永福愿意让他入伙呢？”
“绝对的金钱吸引不来一个半族，所以回到最初的起点，清水山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们没有发现的，”她眉眼微弯，像是讨要人类抚摸的猫咪，乖得让人不忍拒绝她的要求，“陪我走一趟吧，舒队。”
“………”
“毕竟没有报备私自行动是要扣工资的呢。”
“………”舒辞面无表情 “后面这句才是你今天跟我说话的真实原因吧。”
云景兰转着钥匙哼着歌：“别废话，舒队，赶紧说去不去。”
“我去。”
*
清水山位于岳清市市郊，案发之后当地派出所把第一现场往外500米和李康刚的房屋附近周围五十米拉起了警戒线，禁止非办案人员进出。
辖区派出所和市局刑侦支队人手有限，不可能专门派一个人看着这里，只往周围安上了几个隐蔽的警用摄像头——
然而事实上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离李康刚家最近的两户人家在案发几天之后找机会搬到场内，现在那两户房屋已经空了。
清水村内修的路是普通水泥路，平日里会有村民耕种的牛车经过，有时候也会有村民畜养的牛羊等牲畜横穿马路，总体来说不太方便。
云景兰和舒辞把车停在李康刚家的警戒线外，戴上手套和鞋套，警戒线一拉一弯腰就直接进去——
李康刚房屋里的摆设还保持着原貌，屋子内可能留下生物信息的早就被送到法医处去做DNA比对，影响气味的各类垃圾被简单清理。
房屋常年阴暗不通风，到现在依然散发着一股霉味，空气阴冷，让人背后发凉。
舒辞在门口快速一扫，就将大致情况纳入眼底——
“你想找什么？”
“我在想唐良工和陈郑宇究竟有没有回到这里来找过东西。”
“虽然没有监控能拍到他们进入这里的画面。但李康刚出门的时候没有背过包，之后我们在唐良工的出租屋里找到了李康刚的手机和笔记本，很显然他们是回来过的。”
舒辞将桌子抽屉拉开，去查看里面破旧零碎的小部件：
“一开始我们无法判断是不是有翻动过的痕迹在于李康刚本身生活习惯差，我们很难分清到底是他自己乱扔东西，还是被人翻动的。怎么，你怀疑他们实际上没有进来？”
云景兰摇摇头：“这倒也不是。我推测他们的确进来了，但不是为了来找李康刚的手机和笔记本。”
舒辞：“你的意思是……他们的大生意？”
可是这个房子破烂杂乱，实在不像是能藏着值钱物件的地方，唯一能解释的是李康刚因为某种原因和其它三人闹掰被杀，但是他将有关于大生意的关键信息藏在了这座房子里——
“李康刚受教育程度不高，义务教育阶段就成绩垫底，平日里更不存在学习的习惯，你觉得他能把信息藏在哪里？”舒辞拉开桌子下的抽屉。
抽屉里有着各种杂物，被捡回来的金属制品、破掉的单只袜子，长出霉斑的女性贴身衣物，角落里塞着一两张揉皱了的几年前的报纸，甚至在这里找不到一支可以写字的笔。
“——反正不会在纸上。”
云景兰站着思考了一会，环顾四周将平房状况收入眼底——刑侦支队外勤干活还是很细致的，这里存在留下讯息可能性的物件早就被送回市局，更何况那天外勤她也在现场，如果有什么问题她肯定一早就发现
所以，到底是什么被他们忽略了呢？
到底是什么呢？
她垂眸心算，将目前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最后将疑问指向一个地点——
清水山。
为什么偏偏是清水山？
吴永福到底是因为清水山而选择李康刚，还是因为李康刚而选择了清水山呢？
云景兰突然开口问道：“舒队是哪里人？”
“嗯？”舒辞疑惑，“我是漠城人。”
“漠城？我以前倒是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漠城位于人类和异族的交界地带，种族杂居，这几年发展不错。”云景兰笑了声，明知故问，“漠城和山城横跨半个共和国，你一个漠城人怎么会跑到山城来工作？”
舒辞含糊其辞：“我服从组织的安排……那你是那里人？”
“我在熠城度过童年，随着家里的长辈去过其他地方，安都、漠城、盐城、海城……”她掰着手指细数，“每个地方我都短暂地度过一段时光。”
舒辞紧接着下一句就把皮球踢了回去，“那你为什么来山城工作了？”
云景兰眉眼一弯，拿最早在市局里广为传播的流言来搪塞他：“我？我当然是来岳清市给履历镀金的关系户呀。”
“……”舒辞认真想了一会，试探道，“你……该不会是被排挤出来的吧？”
那份文件表面上看是得到信任与认可的半族被派遣到公安各个部门，但依照文件签字盖章的时间和实际上市局里对这件事情的知情程度看……
明升暗降，搞不好云景兰真是被人排挤出来的。
一时间舒辞看云景兰的眼神愈发复杂，心底感慨官场复杂人心叵测，如果她真是那个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卧底，那未免过于可怜了，至少自己还是混得可以的。
云景兰：“……”
“你……”云景兰顿了顿，语气里流露出一点落寞，“猜得还挺准的嘛……”
舒辞手忙脚乱转移话题：“嗯？等下，我们刚刚再说来着……对……信息，你觉得李康刚可能把信息藏到哪里呢？”
他着急地转头环顾四周，“这里又破又小，门口的锁也是坏的，不太可能把值钱的东西放在这里，他在清水村长大，旁边就是清水山……哎……”
舒辞突然顿住，目光直勾勾盯着屋内的某一处，“那是什么？”
他大步流星走到床边，手臂发力将低矮破旧的木床往上一抬移开——
床下的地板有一片破碎的木板，底下掩着一块蒙灰的黑色布料，这块木板相较于周围一片显得干净许多，木板上的灰原薄于周围。
舒辞摁了一下藏在领口上的微型摄像机拍照留证，从随身的包里抽出透明证物袋，然后弯腰将那块布料从木板下拿出，小心装进证物袋里。
黑色布料只有巴掌大小，厚薄适中，表面不像屋内其它衣物起了大量毛球，反应泛着有特殊光泽，微微抖动就能看见布料上的纹路——那像是某种动物
暗纹闪现的那一瞬间，云景兰双瞳一缩，神色严厉得可怕——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舒辞将证物袋举起，对着光仔细观察布料上的暗纹：“怎么这么多的动物？狐狸，飞鸟，游鱼……这个是狼头吗？”
他只顾着观察布料了，完全没注意到云景兰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哎，我怎么总感觉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种布料做成的衣服？”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在何白的身上看到过这种质地的衣物。
“你没记错。”女人嗓音沙哑，眼底情绪翻涌，她伸手触碰装着布料的证物袋，毫不意外只感受到一点熟悉的微弱气息。
“灵族利用信息素制作成了一种特殊布料，梵天殿和焚天宫用这类特种布料制作成一批隐身衣，利用布料里的信息素里面干扰外界生物的判断，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目标。”
“这片布料上的信息素已经基本消失，但从布料上来看，它还没有达到报废的程度。”女人的声音愈发冰冷，“从特种武器中提取灵族信息素，这才是他们的大生意！”
屋内空气流通不畅，潮湿略带霉味的气息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将两人吞没。
胸口处格外地闷，一口气卡着不上不下。
过了良久，舒辞艰难发声，“李康刚家住清水村，背靠还没有开发的清水山,吃山靠山，了解村民们常去的地方，更了解那些地方人迹罕至，吴永福才会在最后同意他参与？”
漠城虽然和山城气候不一样，但却一样多山地，舒辞也曾经生活在吃山靠山的村庄之中，他清楚地知晓当地人对于大山的依赖程度和了解程度。
答案不言而喻。
云景兰的脸色难看程度不亚于吞了一桶火药。
舒辞火速翻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给易嵩，“清水山里一定有他们提取信息素的工具和据点，必须立刻请求安排搜山……”
“不！”
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五指力道收紧的瞬间几乎让舒辞又一次窥探她皮囊之下隐藏的凶残。
“赵寻巧！”云景兰反应得很快，拽着舒辞大步往外走，“我们现在立刻回去找赵寻巧，她有危险！如果吴永福真的能够拿到了从隐身衣中提取出来的灵族信息素，就算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何白和白雁也没有办法发现他！”
“而且特种武器仅供梵天殿和焚天宫使用，必须抓到吴永福才能知道他手上的特种武器到底是哪里来的——”
云景兰话音未落，两人的电话几乎同步响起，普通的铃声在这一刻格外刺耳，两人不约而同心里咯哒一下。
舒辞看来电显示：“易嵩。”
云景兰拿手机：“高妍。”
两人对视一眼，果断接听，同时脚步不停，越过警戒线。
下一秒宛如平静水面被人投下一枚巨石，激起浪花无数——
“赵寻巧跑了！”